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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七安步前行


“那徐家呢?还有人吗?”张姮忍不住问,袁尚仪道:“奴婢打听过,听闻徐家只有老大人一个外出游学的儿子,在听到消息便逃走,幸免于难,剩下的基本已经”

        “罢了,你说得对,我是应该有自保能力,再去调查一个多年之前的悬案。可惜那个时候我不懂退身保命,也不懂得反抗,才将事情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奶娘,终究是我负了她。”

        “阿蒻死得蹊跷,奴婢理解殿下的心情。”

        “怎么?”

        袁尚仪没有说话,只交给张姮个包裹着东西,然后自己点亮火捻,对方看清,那是枝短箭和一枚长钉。

        “这是!?”张姮那晚虽然情急,但还是一眼认出那钉子是庄氏一直紧握着的,而那短箭自然就是害她致命的凶器。忙问:“这,这是奶娘的你从何处得来?”

        袁尚仪道:“见钱眼开的人给奴婢的,殿下认得,那就不会有错了。”

        张姮攥着两个凶器,不断收紧;这些是造成庄氏身亡的凶器,她一定要找出凶手给她报仇。于是将去年中元夜的遭遇尽数吐露,然后道:“我可以肯定,下手之人针对的目标是我,奶娘只是帮我挡了一劫。”

        袁尚仪思索片刻:“我没有亲眼见到尸体,但有人告诉了我详细情况,阿蒻致命的原因,就是被那枝短箭直射心脏,可以说是一击毙命。除此之外,脖颈和脚环均有发黑的伤痕。”

        “难道,她是被人打晕,然后双脚被人拽过?”

        “极有可能。但据殿下所言,您是听过她声音的,而且就在一瞬间被人袭击过。但奴婢和她分开的时候,是子时和丑时交接,她身亡的时间前后不过一刻,所以伤口除非存在已久,否则是不可能呈黑色的。”

        “如果时间上相隔并不远,那只有一个结论;那天我遇到槿灵尸体时,喊我的,恐怕不是奶娘。私下里她只会喊我的乳名,可那天类似她声音喊得却是殿下。恐怕人早就受到了袭击,昏厥不知被困在哪里,然后见频频失手,方被人拖到光照下,引我入瓮。”

        “照这样说,当夜有两人在行动?”

        “我曾经听到两个不同的声音,一个沉稳,一个疾驰,当夜或许是两个人也可能多个。从伤口的描述来看,那个袭击奶娘的人,应该很善于袭击,至少能一手将其击晕,但他没有力气扛起个成年女子,遂只能双手去拽去拖,他应该是个瘦弱但身体轻盈的人,否则对方就是虚胖,也能背起奶娘以免造成伤痕惹人怀疑。而当夜袭击我的脚步声的主人,应该是孔武有力的,那声音间断不长,且顺序很有节奏,肯定是故意踩踏的。而这枚钉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一定是袭击奶娘的人放在她手里,我想他的目的,是怕万一暴露行踪,也有一枚钉子为他做掩护,成为线索。那我们查也只会查用这枚钉子杀人的人,而它的大小恰好与槿灵的伤口一致。”

        “有句话,奴婢不知该不该说。”袁尚仪有些犹豫,但张姮对她的顾虑心知肚明:“你想说槿灵是皇帝的人吧。”

        “这是阿蒻发现的,最初我不相信,殿下相信?”

        “相信与否,已经不重要了。人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倒不如将活着的隐患好好清理一下。”

        “奴婢愿肝脑涂地。”袁尚仪对张姮没有任何顾虑,因为阿蒻的死,她不想在急功近利,步步为营或许是唯一的路。

        张姮则道:“你在宫里的时间比我多,我相信你也有自己的办法追查,不过我还是想说,你有你的手段我有我的方式,我也相信在达成自己目的之前,尚仪不会轻易丢了性命。但我不能保证,所以以后的道路,我希望尚仪只做一个旁观者就好。”

        张姮听了父母的事后,发现往后要走的路,前景曲折,仔细想一想,没必要再拉扯以前的旧人一起赴死;多一个人也算多一个保障。另则除去宫闱里的,鲍挄和三思署勾结也是毋庸置疑的,围绕在她身上的复杂愈发难解,事未明前,她不想也不能在失去了。

        “如果殿下真的落入绝境,奴婢当然会保全自己。不过,多一个人在外围,也是自己手上的一个筹码,奴婢一定会做好这个角色的。”

        “谢谢”

        “您说什么?”

        “谢谢你,也是代我父母谢谢你。一个人,为了一个跟自己没关系的家族,牺牲了自己。”

        “人一辈子怎么活都无所谓,但总要为一两件事执着。如此才不枉自己那微不足道的良知。”

        袁尚仪对她没有遮掩,后来二人约定,这样的见面方式就此打住,既然都清楚了对方的身份,也没必要再故弄玄虚,若有信息相传,自然另有他法。

        翌日清晨,张姮又得到张思戚的新的赏赐。元容也额外送了两大箱子首饰和绫罗等物,内廷也看着风向,节例也多了一倍地孝敬,只不过张姮统统退了回去,她可不想够人话柄,也不想这时候让元容借机生事。

        到了晌午,又有消息传来,说皇上下旨将昨夜以下犯上的四个侍女杖责五十,宝雀行为尤其恶劣,杖打一百。

        张姮不禁冷笑,竞陶终究是他的女儿,纵然有错也要顾及对外的颜面,张思戚不想做得太绝。可那些板子打在娇滴滴的姑娘身上,和处死也没区别了,就像当初的碧珠,看着身子比宝雀壮实,还不是没挨过三十下人就断了气。

        只竞陶能否体谅张思戚的用心良苦,那就很难说了。

        宫外,长阳城主街,一个双层茶楼靠窗户的房间,面对面坐着两个朝廷官员。其中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正是元容母家舅兄,现任少廷史的元泰,虽是下九卿,却因为珣王,六部官员都不敢轻言得罪。

        另一个人则是姜濋。只见他为元泰亲手斟好茶,递到面前,对方一副受宠若惊样道:“大人日理万机,却请小人区区一个少廷史喝茶,还如此屈尊,叫我如何使得。”

        姜濋忙道:“朝廷之上,虽然等级有别,但私下你我是朋友,品茗这种事,何须计较这些。”

        “大人这是折煞了,小人何德何能能做大人的朋友。”

        元泰虽然这么说,但总自以为聪明,毕竟他是元容的哥哥,侄子是亲王,侄女是帝姬,他之前还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成邠伯,也就是李涵的父亲为继室,身价是猛然飙升。虽然在朝的官位不高,但私下谁谄媚,所以客气归客气,也只当姜濋在巴结。抿了口茶故意说道:“不知今天姜兄请我来,有什么事吗?”

        姜濋看着元泰,别人给个台阶就一张老脸往上窜,珣王有这样的舅舅,早晚得让人算计,面上话风有些谨慎道:“实不相瞒,大人可听说日前皇帝陛下在宫内举行春起宴,对竞陶殿下的言语诸多不满,姜某仰望珣王殿下已久,怕此事会对王爷不利。”

        元泰听罢笑得不以为意:“哦这事啊,我也听说了,可这算什么大不了的呢。女人嘛,难免有些时候斤斤计较。想王爷是何等身份,更不会在意,姜兄过于担忧了。”

        姜濋浅笑:“话虽如此,只不过皇上最近有些冷淡王爷,不知大人可曾察觉。”

        元泰不瞎,对张思戚最近的举动焉能不知,只皇上对珣王该说得说,该派的派,封赏也没断过,一时倒也不觉得什么:“皇上的心思,下官不敢揣测,可不管怎么说,珣王爷是皇上倚重的亲王,有些事对外难免要做得君臣有别才好,私下对王爷是不用说的。”

        “大人此话有理,是下官多虑了。不过,皇上最近对长河翁主是否奖赏也太多了。”

        “长河翁主?哦,就是那个废太子,咳,德王的孩子。大人提她做什么?”

        “大人不知吗?宫内除了皇上可乘步撵外,就连竞陶殿下和娘娘也无此待遇的,据说还是皇上亲口赏的,这样的殊荣,在外人看来可不一般的。”

        “这一个小女孩儿得了皇上厚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宫里娘娘手握重权,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又没什么见识,能有多大能耐掀风起浪?”

        姜濋看着元泰依旧不开窍,心中暗讽,表面则为自己斟茶道:“大人,翁主可不是普通的孩子,她是德王,殒太子的遗孤,嫡宫之后,这个身份有多特殊,大人不知道,皇上难道会不知?”

        “你的意思是?”

        “皇权历来讲究制衡,后宫如是朝廷更如是。但现而今,宫里梁妃失势,元娘娘虽然把持后宫可终究还有个何昭仪在。且那些嫔妃的母家虽然高低不同,但或多或少都和朝廷的内眷有关联。比如曲婕妤,她有个妹子前年做了仆射吕潘的姨娘,而吕仆射又是谢丞相的远亲,想宫内宫外的关系,其实就这样。可现在朝野多是谢丞相的声音,而珣王殿下和丞相的关系又似乎超出了皇上的许可范围,所以珣王若有心再扩大自己的权势,只怕皇上会有所抵触了。如今长河翁主回宫不过一年,身价却一夕倍增,丞相老谋深算,必定放在心上,就是不知王爷作何想法。”

        “你意思,皇上是想借长河翁主去平衡各方?甚至威胁王爷?大人这话似乎太夸张了。毕竟长河翁主的出身实在是”

        姜濋没有答话,只是举着茶杯看一旁窗外的景色,缓缓说:“姜某不才,虽说新芽娇弱,但难保不是一方春色的致命毒药,大人可要想想清楚,须知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啊。”

        元泰皱眉:“可这,可这实在叫人无法想象。”

        姜濋又道:“那大人可有听到传闻,有刺客在还朝路上行刺翁主的事。”

        元泰道:“大人说的事皇上不早已定案了吗?主谋是服侍殿下的女官,是翁主和陈将军亲口诉说,大人此时为何提起?”

        姜濋坐下道:“一个宫内服侍太后的女官,在太后殡驾之后选择服侍新主,是明智之选。可为了一点点金银就心生歹意,冒诛九族之罪加害新主,这可不像是一个精明人会做出的傻事。”

        “这”

        姜濋又道:“这女官服侍太后,在后宫生活多年,可见为人并非酒囊饭袋,可出了宫,竟做出这么大的案子,不得不叫人怀疑。即便有人证,但未入宫之前就不能串供吗?至于物证,皇上也未曾提及,只让陈恬缉拿真凶和叛逆分子,整件事就这么草草了结,大人不觉得蹊跷?”

        元泰有些紧张道:“姜兄所言极是,并无证据就给案件下定论,确实很难服众,但皇上他而且大人说与我听,我一个九卿小小仲相人微言轻,就算心有疑虑,恐怕也不能在圣驾面前质疑圣裁,更帮不上大人什么忙啊。”

        姜濋无奈叹息道:“老大人,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件事虽然与您无关,但却与珣王殿下息息相关啊。”

        事关珣王,饶是元泰在蠢也不敢怠慢,听姜濋继续分析:“行刺皇族,不管结果如何,都是谋逆的大罪,就凭陈恬和翁主的三言两语,皇上怎会轻易放过,还不是因为此事背后担保的人,是珣王殿下啊。”

        元泰一惊,姜濋乘胜说:“就眼前的局势来看,珣王殿下只怕已吃了个暗亏。”

        元泰忙拱手焦急问:“大人,请大人明示,此事事关娘娘和殿下,请大人务必严明,我元家上下没齿难忘啊。”

        姜濋连忙扶起他:“哎呀老大人这是作甚,岂不是折煞姜某了,快快请起。”

        待元泰重新坐好,姜濋又重新制了一壶雪雾香片,才慢慢道来:“这件事,看似以陈恬缉凶为终点。可大人想过没有,翁主刚刚笄冠,还是个孩子,她哪里懂得各中厉害?还不是陈恬教唆,在珣王面前吐露所谓的委屈。殿下心善,难免不为亲故着想,气愤之余,自然就中了陈氏小人的计。”

        元泰不语,继续听姜濋说:“他胆大妄为,自知皇嗣遭袭,他为此次护军统领难辞其咎,为脱身,就把主意打到珣王的身上,到时他随便抓几个江洋大盗充数,蒙混过去,陛下不追究则以,若是追究,那就是欺君之罪,珣王殿下又做了担保,就算说是被人蒙蔽,也少不得被牵连。眼下翁主正是炙手可热,不管陈恬带回来的结果如何,王爷在皇上心中都少不得动摇一番。所以下官的意思,也是希望殿下在陈恬回来之前想个抽身之计,不要让丞相抓到机会。”

        “这恐怕很难,再者说,殿下不过是按礼与朝臣交往,他涉朝政这么多年分得清轻重的。”

        “大人这么想,可丞相却不是。珣王殿下这多年究竟政绩如何,你我清楚,只皇上爱重从来不计较。可若皇亲之事有了偏差,难保往日之事不会让皇上勾动介怀。丞相的心思又远在权臣之上,若珣王地位动摇他不会袖手旁观,可这也正犯了皇上的忌讳,他最忌惮的就是结党,所以频频恩赦翁主,其实也是在趁机警告珣王,终究他无太子之实,却胜于太子之优,凡事做的要有度,不要越了界限被人利用。”

        元泰立即道:“今多谢你提点了,天色不早,我就先告辞了。”

        姜濋也不强留:“既如此,大人慢走。只下官一心为王爷着想,还要老大人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

        元泰连连应下,终究珣王是元家的支撑,所以元泰在对他的事不敢有半点马虎。

        只他一出茶楼就急忙往珣王府走,姜濋倚在窗口看着行色匆匆的元泰,冷笑一声,就将新沏的茶水尽数倒在外面。

        再说珣王,他见到元泰后,被告知姜濋种种的猜测,认为不过是朝廷小人的揣测,后宫再怎么折腾也就是妇人之间的鸡毛蒜皮,而陈恬也不过是个侍卫,如果真如姜濋分析的,陈恬办事不利,难道皇上还会怪罪到他这亲王的头上。特别是姜濋那句无太子之实触犯了他的逆鳞,随便敷衍了几句就将元泰轰走,对这个叫姜濋的记恨起来。

        忽然灵光一闪,正好沂州边起郡又传来闹了水患的消息,那地方治理十几年总不见成效,不但搅得皇上很头疼,也发愁无合适人选前去治理,珣王打定主意干脆就叫人联名保举这姜濋去,眼不见心不烦,更能为皇上解忧。

        遂立即去书房写信放出风,自然有不少人应和。毕竟水患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边起郡那地方偏远不说,也因常常闹灾惹得百姓贫瘠,不比沂州其他地方安逸,更别说什么油水。而且治理不当,皇上自然也会严厉斥责,就连工部的官员也不愿意去。所以第二天,朝廷几乎一半儿的大小官吏都对皇上说此次水患,非姜濋不可。

        张思戚看着这班人,里面多少都和珣王沾边,心中不免警觉。而立在众臣之首的谢珖看在眼里,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最后还是水患为先,张思戚也碍于众口铄金,只能让身为吏部官员的姜濋,走马上任边起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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