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那幸福的泪（一）

阳光透过了宣纸装裱的窗户，均匀的洒满了房中！

        浓睡不消酒愁，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罗宁睁开眼睛看着洒满了房中的阳光，摸摸空空如也的枕边，昨夜，他没有来，自己也不知是在酒后的什么时间睡去的！

        披了淡紫薄纱，推开了窗户，阳光一下子打在了脸上，瞬间感到眼睛都无法睁开，忙抬手遮住了，过了会，觉得眼睛适应了太阳光这才放下了手！

        许久，未曾这般的看过太阳光了！

        不知为何，罗宁心中觉得，今天早上的太阳光和往昔的很不一样，像是一下子照进了自己的心中！

        或许，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罗宁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了！

        哎！

        一声轻叹，如释重负，却又让人愁肠百转！

        回想起这些天发生的种种，想着无影所说过的那些话，罗宁觉得，自己原本也可成为像无影那样，在江湖中无拘无束的自由人。可自己也原本可以那样的，却是自己作茧自缚吧。也该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吧！

        恨吗？

        悔吗？

        罗宁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心中很不是滋味！

        前后，只隔了一天的时间，二十四条鲜活的人命因为自己死在了牧正风的手中，他们原本可以好好活着的。昨夜，罗宁想了很多，很多，越想心越不安。这会的太阳已经老高老高了，还有几个时辰，赵籍就会对牧正风下手了。

        不用猜测，也不用去估量！

        罗宁心中清楚，赵籍已经老了，拳怕少壮，就算他用尽了全力，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同样，罗宁心中也清楚，赵籍这样做，是为了自己，他是要用自己的性命来为乱花楼这件案子，打上一个句号，让自己不在为之所累！

        赵籍对自己的情谊，罗宁知晓！

        赵籍的一番良苦用心，罗宁心中清楚！

        一声苦笑，笑尽了自己对爱情之梦的痴傻。不错啊，赵籍说的真是不错，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靠得住的！

        两行清泪，在眼中打转，几欲夺眶而出！

        再一声长叹，止住了几欲决堤的泪水。转回床畔，换了最爱的紫衫，腰间束上了绕指柔，从暗柜之中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紫布包，拿在手中，走出了房间！

        院中，一个年近七十，身着粗布蓝衫旧衣的，老妈子拿着把竹枝扎就的扫帚，在无声无息的打扫着，老妈子扫的每一帚都很专注，好像除了扫地外，这一个世界都与她无关了一般！

        走到了老妈子的面前，看着依旧低着头扫地的老妈子，对自己的到来，她无动于衷，依旧只是做着她做的事情。这老妈子，自己才建乱花楼的时间，她便来了，来到这院中为自己做清扫的事情。对她，自己那枕边的人不止一次的观察过，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这样一个耳背、眼花、患上的先天性失语症，且大自不识一个的老妈子，无疑是在这地方做清扫的最好人选。

        对这一点，罗宁一直深信不疑，但昨天晚上，赵籍走前说的那句话，让罗宁清楚，自己对这老妈子是要另眼相看了。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赵籍说了，若我有事，便可要你去做，我想，在这一个世界上，所有男人都可能会骗为，赵籍却不会，所以，如果我出现了什么意外，那请你把这东西交给猎人无影！“说完，罗宁递上了布包。

        头也不抬一下，接过了布包，放入了怀中，老妈子继续低头扫着自己的地。耳中，罗宁好像听到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对自己说：“赵籍死了，昨天晚上在柳林对岸，被腹蛇杀了！”

        “是你和我说话吗？”罗宁看向老妈子，自己的身边就只有她，可刚刚，自己并没有看见她的嘴唇动过的，可如果不是她说的，那又会是谁呢？

        可老妈子却依旧像是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一样，依旧在扫着地。

        一阵伤痛从罗宁的心中涌上，虽然，知道，赵籍是活不过今天的，可，罗宁没有想的，他竟然在昨天晚上就死在腹蛇手中，死在了那一个自己最爱的男人手中！

        自己最爱的男人杀了最爱自己的男人，这可真可笑！

        心中抽痛着，罗宁叹道：“也罢，也罢，终究是逃不过一死的，昨天晚上死在了腹蛇手中，也总比今天倒在牧正风剑下，死了还要背上乱花楼那贻害人世的臭名，这对他来说，未尝是一个好的归宿！”

        “一子落错，满盘皆错，他真不应该把你带入江湖，这到头了，害的不只是你和他，还有那芸芸众生，做孽啊！”苍老的声音随着老妈子蹒跚步履渐渐地远去，罗宁确定，这声音确实是老妈子发出的，想到了还有一种江湖绝技叫做腹语的罗宁这一刻深信，如果自己真出了什么意外，那这老妈子定能找到猎人无影的。

        看着老妈子步履蹒跚的抱着竹枝扫帚离开了院子，想着赵籍竟然真的就从此离开了自己的生活，那过去二十年间的点点滴滴一下子全部回放在了脑海之中，然而，这一切，却只能化做两行清泪滴落在地上。而若赵籍泉下有知，知道，此时此刻，罗宁为自己流下的泪，也定能含笑九泉了！

        伤痛之中，罗宁听到了院墙上有衣袂飘过的声音，不用看，罗宁也知，是自己最爱的那个男人腹蛇来了！

        人，都是会骗人的！

        会骗人的人，都很会演戏，因为骗人的人知道，只有把戏演好了，才能够骗到人！

        转身！

        转身之前是两行清泪的悲痛！

        转过了身，却是满脸的欢喜，脚尖在地下一点，若轻鸿随风飘起，扑落在良人怀中，看着他虽俊朗，却面无表情的脸，罗宁抱住了他强壮，却无一丝赘肉的腰，柔声道：“到了这，就不用再戴那张人皮面具了吧，我可不喜欢你这面无表情的样子！”

        说着，罗宁伸手便要去揭良人面上的人皮面具，可手刚触到，便被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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