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不配叫本王主人

　　隆德十九年，冬，大雪下了三天三夜。
　　凌云观。
　　尸体横七竖八倒在皑皑白雪之上，鲜血汩汩，如红梅悄绽，惊了人的眼。
　　无人料到，当誉国铁骑踏破永安宫，荣国皇帝许衍被逼自裁的同一时刻，骁骑大将军晏泠竟亲率大军包围了一座名不见经传的道观。
　　他是来找人的。
　　绯雪知道，晏泠是来找自己的。
　　如今，三百道士悉数被俘，绯雪被找到是迟早的事，更何况对方为了逼他现身，一剑一人，比杀鸡还容易。
　　无视观主的阻拦，绯雪走了出去。
　　一身清浅道袍，一支翠竹拂尘，衣着朴素的男子却轻而易举惊艳了在场数万将士。
　　他的美，如雪，清冽冷艳，绝尘出世，无需粉黛，不染红尘。
　　一对异色鸳鸯眼又像烈火烧灼，熊熊炙热。
　　五年光阴，无数个日夜，绯雪终于再次与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重逢了。
　　他有想过晏泠应该过的很好。
　　他希望晏泠过的好。
　　但他没想到一朝锒铛入狱，被逼饮下鸩酒的男人还能摇身一变成为誉国所向披靡的大将军。
　　仰起脸，绯雪看到了男人身上尊贵坚硬的战甲，看到了男人脸上岁月雕琢的痕迹，更看清了男人眼中对他的滔天恨意。
　　风起，雪落，寒意刺骨。
　　晏泠居高临下俯视时隔五年终于再见的绯雪，缓缓扬起了手中的剑。
　　扑通！
　　绯雪跪在了晏泠身前。
　　“主人，要杀就杀我吧！”
　　在剑堪堪刺进一名小道士的胸口时，晏泠听到绯雪开口道。
　　“你在命令本王？”晏泠声音冰冷。
　　“我在求主人。”绯雪语气平静。
　　晏泠刀削斧砍的脸上浮起一丝残忍的笑，一剑刺穿了那小道士的胸膛。
　　“你不配叫本王主人，也没资格去死。”
　　晏泠抽出剑，剑刃带出的鲜血溅到绯雪的脸上，很烫。
　　紧接着那把剑随意地斩断了绯雪的木头发簪，墨发散落，带着凌乱凄楚的美。
　　道袍也被挑开，露出一身冰肌玉骨，以及锁骨处那朵殷红如血的芍药花刺青。
　　四周万籁俱寂。
　　无论是跟着晏泠东征西讨的誉国将士，还是遭遇此等无妄之灾的凌云观道士全都噤若寒蝉，他们不知道这个誉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人想要干什么。
　　绯雪也不知道。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晏泠不会让他好过的。
　　日头落山，残阳如血，血一滴一滴落入雪中，将晶莹剔透的白染成触目惊心的红。
　　绯雪本就冷白如玉的脸一点点没了血色。
　　晏泠正在用剑。
　　用剑仔仔细细地刮去他锁骨处的刺青，将那朵绚烂盛放的芍药花变成一片不忍直视的血肉模糊。
　　“阿雪，疼么？”
　　问出这句话的晏泠声音里伴着几分看好戏的愉悦。
　　绯雪不知道他该回答疼，还是不疼。
　　五年来他的身体大不如前，换做过去，这点小伤倒是无妨。
　　只不过这朵芍药花刺青是当年晏泠亲手给他刺的，用的是晏泠自己的血。
　　比起肉身，更疼的是心。
　　绯雪默默吸了口凉气，胸口牵动着心脉，果然很疼。
　　“本王找你找的煞费苦心，这是送给你的见面礼，喜欢么？”
　　当把绯雪锁骨的刺青刮得干干净净面目全非后，晏泠大手一张掐住了绯雪的下巴。
　　下颌骨有种错位的剧痛，绯雪眉心微蹙，鸳鸯眼中映着晏泠俊逸冷酷的脸。
　　曾经，这张脸也是会对他笑的。
　　眼眶瞬间湿了一些，许是看出他的软弱晏泠放声大笑:
　　“难得回到本王身边了，本王今后会好好疼你的。”
　　血顺着嘴角流下来，绯雪看到晏泠凑到他耳畔，滚烫的气息伴着温柔又绝情的悄悄话:“放心，曾经你对本王的所作所为，本王会连本带利地还给你，阿雪，咱们来日方长。”
　　晏泠的手猛地收回，绯雪一瞬间有种自己内心被带走了什么东西的错觉。
　　“把他带回王府。”
　　随着晏泠冷冰冰的命令，快冻僵的绯雪被誉国士兵架了起来，扔进了囚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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