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受伤

马儿似乎也被这阵仗吓到，后脚蹬地前脚翘起，不安的马蹄声也为这肃杀的环境覆上焦灼的危险气息。

        为首的蒙面人目光狠厉，大手一挥旋即飞过数支□□，像是空中倾泻而下的漫天箭雨，直直朝三人射来。

        她看呆了眼，傻站在原地，心想：这场面，他非要拉自己出来干嘛呀…

        阿执身形敏捷，冲上前去抵御□□，而她眼睁睁瞧着断开的箭矢擦过脚畔，插进地里。

        那些蒙面人见□□未伤他们分毫，凶目露出杀气，没有开口说一个字，齐齐举剑冲了过来。

        而为首之人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守在一旁，就等着目标筋疲力尽后，好让他趁其不备偷袭。

        赵忱安抚着她微颤的肩膀，沈萱怯怯说了句“交给你了，加油”后，索性躲到马车后面，探出头来偷看他们打斗。

        她虽不会武功，可也不愿连累别人。

        赵忱身轻如燕，疾风掠过衣角映出凌厉的剑光，蒙面人完全不是对手，很快便倒地捂着伤口痛苦挣扎。

        沈萱从没经历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原本潮湿阴闷的空气里掺杂了浓重的血腥味，她甚至怀疑赵忱是故意让自己看见他挥剑狠绝的一面，闪着银光的剑刃染上鲜血，艳靡的红色顺着剑尖滴在地上。

        为首之人眼神示意最后几个蒙面人拼尽全力挥刀斩去，缠困住赵忱二人，随后便单手挽了个剑花，趁着打斗间隙朝赵忱身后未设防处刺去。

        沈萱眼尖，看出那人的小把戏，大声喊道：“赵忱小心后面！”

        “嚓！”

        剑锋潇洒一转，对上身后那偷袭的剑，两道大力交汇，震得人虎口一酸，蒙面人招招致命，直往要害下手，他剑术高深，和赵忱不相上下，却处处带着阴狠。

        阿执解决完剩下的蒙面人后，也动手和为首那人对招，却一招不慎，险些被那人击中，幸得赵忱挑开那道剑招，随后蒙面人节节败退，被两人一掌击晕倒地不起。

        沈萱被这堪称精彩的一幕惊到，等安全了后跳出来忍不住拍掌称赞，可说话声却有些颤抖，“赵公子，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赵忱眼神渐深，看出她眸中闪过的不安，关心道：“没伤到你吧。”

        沈萱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的视线绕过血剑，可心里却起了疑。

        阿执则走到其他蒙面人跟前扯下他们脸上的黑布，正想发问，那些人几乎同时咬破口中藏着的毒药，瞬间七窍流血的模样惨不忍睹，身体抽搐几秒后便断气身亡。

        阿执还是迟了一步，没能留下一人审问。

        沈萱无法直视这惨样，避开视线躲到赵忱身边，抬起水润的眼眸望向他，此时的赵忱早已收起平日里的装模作样，俨然一副从容不迫的镇定神情。

        沈萱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地上为首的蒙面人双眸紧闭，可她却觉得有些眼熟，蹲在他身边左看右看却想不起来是何人，只待赵忱将那人面布揭开，便能解疑。

        赵忱一言不发，缓缓伸手往下，殊不知地上那人的手腕处微微扭动，一道白光闪过，正巧被袖口挡住，可却没逃过赵忱的眼睛。

        那双蓄谋已久的凶目骤然睁开，直勾勾的眼神扫过面前二人，藏好的匕首割破袖口冲出，带着致命的狠辣刺向离他最近的沈萱。

        赵忱惊呼，“小心！”

        当沈萱瞥见匕首刺来的时候再躲避已经迟了，可预料之中匕首的凉意并没有刺进皮肉，她反被赵忱抱于怀中，灵巧地转了个圈。

        赵忱一声闷哼忍下疼痛，他把怀里的小人儿护住，背后生生挨了一刀。

        “公子！”阿执见状立刻飞奔而来，识破那刺客的诡计，与他再次纠缠厮打。

        可阿执终究不是那人的对手，他朝着旁边的树林阴影处瞥去，悬着的心才放下。

        清雀那丫头终于来了，刚刚想必是被公子赶走心情不畅，不知躲哪偷懒去了。

        为了不让沈萱那丫头发现自己的身影，清雀借着东风，将毒粉冲着蒙面人所在之处撒去，那人虽反应极快，可肩膀处还是没能躲过毒粉的侵袭，仅沾染到些许粉末，衣物便开始溃烂，直至伤到内里一小块皮肤。

        那人立刻明白原来暗处还有偷袭的暗线，本想借机除掉赵忱，可现在看来，也不知这树林里到底藏了多少人。无奈之下他丢弃匕首，捂着伤口逃命去了。

        阿执冲清雀使了使眼色，清雀瞪着刚睡醒的双眼，跟着那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沈萱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生怕他为了救自己而英年早逝，急忙伸出细弱胳膊用力抱紧摇摇欲坠的他往马车边走去。

        “赵忱，你怎么样了？”

        此时慌里慌张的沈萱早将怀疑抛到九霄云外，男子脚步虚浮，无力地靠在她身上喊疼，她和阿执一同将他扶进马车里歇息。

        愧疚和无助袭上心头，沈萱神色担忧，连话都说不利索，“阿执，怎么办，他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阿执不可置信地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公子面色苍白歪头靠在姑娘肩上，时不时咳嗽两声。

        他仔细看了眼公子背上被匕首刺入的伤口，血肉模糊外翻，鲜血也染红了他的后背。

        这刀口确实很深…但以公子多次遇刺受伤的经验来看，不应该这么虚弱啊，难道匕首上淬了毒？

        他正欲翻开公子背上撕裂的衣裳检查伤口，却注意到公子隐隐皱起眉头，在沈萱看不到的地方冲他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阿执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抿了抿唇退了出去，还不忘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递给沈萱，暗示道：“姑娘，这是药膏，或许能缓解疼痛，劳烦你为公子上药，我们现在就往回赶。”

        赵忱脸上还是痛苦难捱的模样，可心里却暗自对阿执的助攻表示赞赏，要不是为了上药得背对着她，他嘴角勾起的笑容都要暴露自己了。

        沈萱茫然地接过药膏，心里有些犹豫，可念着身旁之人为了救自己而受伤的事情，她决定抛开一切杂念，帮他处理伤口。

        “赵公子，可能有些疼，你忍着点。”

        赵忱低哑勾人的声线开口，“只要娘子在我身边，我就不疼…”

        沈萱爱怜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后动作轻柔地将他一侧衣裳解开，只露出肩膀处那让人心疼的血洞，她拿起软布轻轻将伤口处的血迹擦拭干净，柔软的手指沾上药膏，往他的伤口处轻轻抹去。

        冰凉的药膏将她指尖触碰带来的燥热感尽数掩盖，赵忱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刚才自己反应快将她拉开，不然以她的小身板都受不住这一刀。

        赵忱转而试探着开口问道：“娘子，今天没吓着你吧？”

        他不禁开始担心沈萱是否会因为他会武功而怀疑他的身份，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沈萱还在为刚刚惊险的状况而担心后怕。

        这些蒙面人毫无征兆地出现，既不像山匪也不像仇家，难道他们是随机挑选一位路人下手？

        沈萱后背渗出冷汗，若真是这样的话，还好自己厚脸皮跟着赵忱他们，不然要是自己碰见了蒙面人，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

        她涂药的动作越发轻慢，指尖下触碰到深浅不一的肌肤时她也没注意。

        赵忱咳嗽一声提醒她，同时忍住自己后背的痒意，“那个…娘子，你的手是不是抹错地方了。”

        沈萱回过神来，这才发觉他肩头的衣裳早已滑落，她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揉到了他的腰间，可还没等她感到害羞，便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动作一顿。

        他背上满是纵横扭曲的疤痕，新伤老伤交叠在一起，光洁的背部变得粗糙可怕。

        那刀刀剑剑留下的痕迹已经深深刻进骨血，就像地狱里狰狞的恶鬼，充斥着他原本纯良的人生。

        面对这么多触目惊心的伤痕，她再也无法平静，沈萱心头被混乱的气息堵住，连呼吸都变得不畅，压低声音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忱似乎忘了刚刚故意装作疼痛的样子，不好意思地将衣服掩住伤口，平静道：“以前受的伤，没什么，都过去了。”

        身边娇滴滴的姑娘猝不及防地掉了泪珠，小声的抽泣声回响在马车内，她没有再多追问他的隐私，只是觉得无比的心疼。

        沈萱眼角泛着泪花，她只知道赵忱是县令的私生子，自小痴傻不讨人喜欢，可没想到他过去竟遭遇过很多不为人知的伤痛。

        他满背刺目的伤痕仿佛印在她脑海里，连带着他后肩处为了救自己又添上的一道伤疤，她委屈地喃喃道：“对不起…今日是我拖累你了，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不会受伤的…”

        赵忱抬手抚上她啜泣的双眸，眼中沉浮不定的情绪游走，他恨不得将哭鼻子的小丫头揽入怀里，可他还是忍住了，轻声安慰道：“别这么说，不是你的错，你没有拖累我。相反，今日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惊吓，该道歉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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