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得到支持

至于我还能继续读书，这归结于以下四个方面的因素。

        一是我的身子在小学阶段好像没有养大，没有满足父亲那种送到学校养大身子就回家干活的愿望。

        小学毕业了还是矮矮的个子瘦瘦的身体，跟村里的那些小伙伴们比，那简直是有点羞人，小伙伴们到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像是冒土的竹笋，那个子是一天一个样，虽然他们跟我一样还是爱玩，但是玩的时间少了，回家干活的时间多了，干起活来要比我厉害很多。

        父亲看看我的身子，再看看其他小伙伴的身子，摇头叹气。在初中还没有开学那段时间，他跟我母亲就让我回家干活有过几次对话。

        他跟母亲说：“你家老五白养了，都已经十二三岁的人了，还是那个样子，不是干活的料。”

        母亲说：“要不，再给他读几年书？”

        “村里没有让孩子读初中的先例。如果再让他读几年书，恐怕把身子养软了，以后再也不能干活，所以还是叫他回家，干上几年活，身子慢慢就会长高骨头会长硬。”父亲忧郁的说道。

        他想不明白，我大哥二哥三个四个读完小学身子就达到回家干活的标准，到了我这里就不灵了，矮矮的个子显得黑不拉几的。

        “他唯一比村里孩子强一点的就是能走夜路，多晚的夜路都不用担心，但有这点能力没有任何用处，以后村里的孩子一样敢走夜路。”父亲继续跟母亲交流道。

        “其实，他还比村里的孩子学习好，他能在团街考得第一名，那可是了不起的一件事。”母亲安慰父亲。

        “学习好有什么用？以后同样要回村生活，等那时候回来，什么农活都生疏了。”父亲说道。

        “但是让他现在回来，根本干不了什么活，连放羊的力气都不够，回到家里只会疯玩，天天看他的连环画，不如就让他再读几年书吧。”母亲提出建议。

        “再想想吧。”父亲不想继续谈论这个问题，独自喝酒去了。

        二是我结合着贩卖电影票和摆书摊的经历跟父亲做个一次交流，这次交流得到了大哥的支持，动摇了母亲的想法。

        那次跟上山打猎，父亲让我独立完成了一次射杀，打下来一只野鸡，回到家烤野鸡的时候，父亲对我说：“老五，离九月一号开学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我想，你还是回家吧，村里的孩子没有念过初中，你不能破这个例。再说家里没钱让你读书。”

        “老爸，我跟任老师承诺过，我要读书，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要读书，长大了也要一直读书，我想去远方看看。”我把跟老师承诺过的话说出来。

        “读书有什么用？”父亲问我道。

        “读书怎么没用？老爸你想想，我跟大哥贩卖电影票，是读书人才敢做的事情，我和大哥摆书摊，更是读书人才能做到的事情。虽然贩卖电影票不成功，但是摆书摊挣来的钱，比家里五个人干一年劳动挣来的钱还多。这些就是读书所带来的作用。”我不服气的回答道。

        “小小年纪，就学会顶嘴了，谁给你的胆子？”父亲怒道。

        “读书给我的胆子。”我头虽然不敢抬起来，但还是不服气的回答道。

        “五弟说的对，我以前跟他说过，只有读书才是一条好的出路，叫他好好读书。现在他在团街考到第一，我们再怎么困难都要支持五弟读书。”大哥插嘴道。

        “刚才五弟说得很对，读书可以改变生活。他那么小，就敢跟我去贩卖电影票，而且能想得出来用连环画赚钱，所赚的钱比我们劳动一年得来的钱都多，这些说明读书是有用的。不一定要卖苦力才是生活，天干地涝饿不死手艺人，读书就是去学手艺的，学到手艺，走到哪里都不怕。”大哥继续说道。

        “你挣来的那些钱都是骗来的，是不长远的，人只有脚踏实地才能顺顺利利生活。”父亲怒气冲冲的反驳道。

        “骗也需要有本事才行，读书就是去学本事的，没有本事屁都骗不到一个。我小学毕业之后还想读书的，是家里穷饿肚子，我才不去的，不然，只要我想去，谁也阻拦不了我。现在五弟想继续读书，你们谁也不能阻拦他。”大哥不示弱的顶撞父亲道。

        “你们都长大了是吧，翅膀硬了是吧，不听父母的话了是吧？好！你们随便，以后吃亏了，不要怪我这个当父亲的不教你们。”父亲大骂起来。我第一次见到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就是要读书，我要读书。”我被吓得哭起来，哭着说道。

        “我第一个支持你读书。”大哥坚定的站在我这边。

        “他爹，既然孩子要读书，我看就给他再读两年吧。”母亲看着我可怜，也帮我讲话了。

        “他们兄弟两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读书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老五摆书摊挣来的钱，是我这辈子拿在手中最多的一次，以前哪有那么多钱可以装在家里？没有，今天挣来两块，明天就得花三块，从来都是出多于进。”母亲继续说道。她的心已经开始动摇。

        “连你也来添乱？”父亲吃惊的看着母亲说道。

        “不是我添乱，我只是觉得他们讲的有道理。有道理我们就得支持。”母亲已经站在我这边。

        三是任老师的来信坚定了母亲支持我读书的决心。离开学还有五天的时候，大哥收到任老师写给我的信。

        信是大哥拆开念的，信中说道：农民的一辈子全给了土地，这是农民的本分，是值得尊重的，但得成这样懂事又学习好的学生，不一定非要当农民，应该要让他继续求学，哪怕他以后当农民了也要当一个出色的农民。当农民容易，但当一个有本事的农民不容易，唯有读书才能改变一切。作为得成的父母，要懂得这些道理。

        这封信与其说是写给我倒不如说是写给我父母的，很明显，任老师希望我继续读书。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关于老五要不要读书的事情。”大哥念完信后，母亲说道。

        “家里兄弟多，也不缺一个老五。他身子骨还嫩，迟两年从学校回来也不担心，我打算让他继续读初中。”母亲说道。

        “至于老五的书费学费我们可以想办法，老大老二现在也能挣点钱，可以攒一点贴补他的书费学费。老三老四也已经从学校回来，可以帮家里放牛放羊什么的。”母亲继续说道。

        “你的意思是支持老五读书？”父亲惊讶的看着母亲说道。

        “是的，我要支持老五读书。家里现在的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如让他再读三年的书。”母亲语气坚定，态度很坚决。

        “我看你们都疯了，读书是疯子做的事情，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父亲凶着脸说道。

        四是开学前一天小女生来我家，算是探访我吧。她跟大哥和母亲见面，用小孩子的口气跟他们说读书一定有用。母亲递给她一个酸梨，她咬一口，酸得淌下眼泪来。

        “婶婶，你们得让得成去读书，不然这个村子十年也不会出一个初中生。”小女生微笑着对母亲说道。

        “我看得成就那身体，不是干活的料，读书还勉强可以。不是我笑话他，身体差得把她丢在村头，都没有人要，等能干活的那天，我保证太阳从西边出来，叔叔你们也老得掉牙了。”小女生微笑着对母亲继续说道。

        “好，我们听你的话，让他读书去。”母亲微笑着回应她道。

        “那太好了，有瘦猴子陪我读书，三年的初中生活会过得很愉快。”小女生说完，拉我一起去看连环画了。

        由于以上的四个方面的因素，我要继续读书的愿望已经实现。父亲很纠结，整天耷拉着脸凶我。

        他凶我的根本原因已经不再是要不要我读书的问题，而是由此带来的他在家里说一不二的话语权受到挑战。

        以前他说的话，不论有没有道理，在家里都有高度的权威，而现在，在不让我读书的这个观点上，他已经失去阵营，特别让他郁闷的是母亲已经改变逆来顺受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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