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肆章 花发沁园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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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韶华逝——浮生未歇】
第壹肆章:花发沁园春
(下)
樱红花开忘流年,彩霞缱绻染天边。
半山腰上,竹楼静静伫立,樱树环绕,翠竹碧绿,湖泊澄澈,家禽热闹。
樱花下有一石桌,桌边有一白衣公子,正在耐心的煮茶。
江玉树虽然眼盲不明,可是唯独对茶是熟悉的再熟悉不过,这是他平时最爱做的一件事,也是他闲下来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人在尘世游走久了,心思浮沉。
而,茶有清心静心的效用。
都说眼睛是人心最真挚情感的表达。
可上天剥夺了江玉树看遍大千世界的机会,却也让他更加聪明敏/感。
有时候,他看不到,却能更加清晰的感受到身边的变化。
看似眼盲,实则心如明镜。
现在,他在专心煮茶,江玉树专注时,秀眉微微皱起,动作举止优雅,行云流水,如说以前他煮茶带着一丝欢悦,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如玉般的温和,举手投足间是沉稳冷静。
他闭目,手下细细摸索茶具,仿若感受那一年的万家灯火,温暖璀璨。
俊朗的身影从他背后出现,将头轻轻搁在他肩上。“本王真有口福,今日有何新的煮法?”
江玉树温和一笑,将手上的茶叶和千岛玉叶稀释混合:“你不是去狩猎了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赵毅风激动:“本王在这山巅发现了一个地方。”
江玉树侧过头,与他面对面,话里好奇:“不知殿下发现了什么?”
赵毅风淡淡一笑,脸上有些小得意:“本王带玉树去感受一下如何?”
江玉树犹豫:“我眼睛看不到,怕是败兴。”
俊朗王侯淡淡一笑:“莫怕,还有我,我可以替你感受。”
山间小道、树叶沙沙、鸟声啾啾、小野花从路边探出头来轻撩白衣少年衣摆,花草香带着泥土的气息在鼻翼边飘荡,淡淡的花香在空中,叫人闻后,昏昏欲睡。
江玉树忽觉身体有些倦怠,眼皮有些不受控制的向下垂,带着一丝困意。
赵毅风牵着他的手向前走去,感受到身后人的安静,转身凝看着向他:“玉树,你怎么了?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昨夜未睡好?”
他本就身体虚,当年在战场上受伤,中箭,天蚕银丝线伤心肺,后来沙漠又伤了一次眼睛。精气过度虚耗,身上大小疤痕遗留。
那时险些丢了性命,这些日子虽在静心调理,不再劳心劳力,可总是感觉他很疲倦,很多时候喜欢坐在一边发呆,有时候晒太阳晒着也会慢慢睡着。
“你要是太累,我们去后速速回来。”赵毅风紧了紧手掌,眼含温暖的看着他。
清雅少年浅浅一笑——眉眼含笑迷人,清俊优雅俊逸。
微微点头:“好。”
两人双手相握,赵毅风小心的护着他向前走去。
山间夏日,清凉照拂。空中清凉袭来,丝丝寒气缠绕,竟有些渗入骨头的冷。
让江玉树感到奇怪的是——空气中青草的芳香越来越少,隐隐有什么温柔的东西落在额头。伸手拿下感受,竟然是花瓣。
这山明明越往上走越冷,衣衫渐湿,湿冷的山巅怎么会有花瓣?
虽看不到,也不知赵毅风要去何处。但江玉树还是能够明显感觉到前方的路越来越陡。
回握赵毅风的手。
赵毅风回头就看到江玉树脸上的疑惑:究竟要去何处?
带有剑茧的手掌紧握修长的手指——静默不答,兀自向前。
江玉树莞尔:无论他要带自己去何方,都是选择好的……
花瓣散落越来越密集,风声渐渐变大,依稀带着一丝清冽。
蓦然豁然开朗!
“到了!”——
随着赵毅风一声浑厚发声,他感受到了高山之巅无边的空旷,呼呼风声淹没怒涛翻卷。
细细静听风声,敞开双臂拥抱,持萧探索向前触摸。
这是一处空旷的山巅顶端。
一株巨大的樱花树生在高山之巅,在整个苍翠的山间格外耀眼。
正好应了——“万绿丛中一点红。”
樱树静静长在悬崖之边,丝丝白雾袅绕梦幻氤氲,扑向人面。
云起涛卷山崖下,风声飒飒山崖上,樱红肆意轻纵坠落身旁。
远处的红霞将这遗世独立的山巅之景镀上一层流光梦幻的色彩,让人神思放松,飘飘飞升,直达琼楼玉宇,瑶池仙阁。
如果说北璃洛水河畔的樱花是雨露润泽,簇簇开遍。那么这颗樱花树则是吸收了无数的天地精华,高大的出类拔萃……
清雅少年心底一颤——这颗樱树粗大的寂寞。
赵毅风牵着他疾步向樱树赶去——
就连,飞花落满了身也不曾察觉……
这颗樱树不知在此伫立了多久,孤独了多久,寂寞了多久。
十年……
百年……
或者千年!
万年。
无人知晓。
但它,生命不歇,绯红铺面天……
像是在诉说什么,也好似在证明什么,更像是在等待什么
是前生情缘、宿命纠缠、轮回转世。是亲情温暖、爱情永恒……还是此生此世,你是唯一……
风,肆意吹动樱花的枝头,扬起它的花瓣,飘飘洒洒漫天旖旎,竟是在山巅随风起舞,下了一场樱花雨。
不知是来人看见懂它的喜极而泣,还是孤独万年寂寞的悲伤泪溢。
在此孤独的太久,从前世到今生——或许连它最初的初衷,它自己也忘却了。
就像在樱花树下的两位少年——
此生最怕寂寞。
以至于,不愿相信神佛之说。
“玉树,你说这颗樱花树在此是不是在等待什么?或是在证明什么?”
他眉眼含笑:“你我去过‘飘渺山’,住过‘阴阳山’(郴山),如今这里这么美,给这座山取个名字吧。”
留下名字,或许就是两人走过爱情的印记。
这颗树,等来了他们。
或许,从此不会寂寞。
亦或,会见证什么。
江玉树静默不答。只是细细感受风从指间走过的温度,双眼空空凝望眼前的山崖。静听薄雾在耳边成烟。
樱树、山巅、薄雾、碧草。
蓦地——“逍遥崖”
江玉树轻眨眼眸,清俊姣好的容颜上绽放一抹温和的笑。
暖阳破冰,幽兰清雅的笑在漫天绯红飘落中织就迷离梦幻,让赵毅风一时之间神色顿滞,只痴痴看他。
以至于江玉树说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
江玉树悠悠一笑,手下紧捏他手掌示意:“把这个地方叫做‘逍遥崖’吧。”
飘渺山——人事浮沉,飘渺虚幻。
郴---山——林中有耳,朱颜已觅。
逍遥崖——挣脱束缚,笑傲江湖。
江玉树一语道尽人生不如意和追求美好的心愿。
人活一世,束缚良多,挣起不破。只能心想笑傲江湖,忘却尘世烦忧,求片刻内心安然。
他执萧探索走向悬崖边。
赵毅风在他身后静静看着一切。
山崖下云起怒涛自由成行、幻化成烟、轻变似梦、氤氲成雾。给人一种浮生纵情肆意的洒脱自在。
山巅上有风,风很大,风声呼呼,风吹动江玉树白衣,风扬起他的黑发,风将他衬的轻盈飘逸……
江玉树静静站立在崖边,飘洒的樱花花瓣轻柔的吻一样,落在他身,在他白衣水袖上盘旋,打转,随后跌落深渊……
赵毅风看着被花瓣围绕的雪衣公子,梦里那一刻涌上脑海——在那里他也是被樱花环绕,薄雾梦幻中,他挣脱束缚,足尖一点飘然离去;在那里,他像枯叶般从城楼纵下,在樱红环绕中浮浮沉沉,幽柔风易摧残。
一股他又将足尖一点飘然离去的错觉攀升,似乎在不经意回眸瞬间,他便会水袖一挥,从山巅驾雾飘然而走,再也不会归来。
恐惧占据理智。
赵毅风忽的一把搂住清雅公子腰身。
“别走!”——
江玉树只觉后背温暖传来,有力的臂膀在要腰间紧紧环住,赵毅风将头轻轻搁在他肩头。耳边是他浑厚不稳的气息。他话里充满了不安与恐惧、害怕。
“不要再走,我怕”——
腰间是他的臂膀在一点一点用力,他手心里有薄薄细汗。江玉树微微有些诧异不解。
赵毅风的手上有茧,他的手经过岁月磨砺,他的手臂经过时光洗礼,他环住腰身的手和手臂让人心安。
“玉树……”他将脸紧贴在他耳边,雄浑气息喷洒。温柔的、害怕的、不安的、低声幽幽在他耳边说:“当年你离开……我心痛……,以后不要离开我……可好?”
你要是再走一次,我该如何办?
赵毅风害怕没有你的岁月,你若是再走,赵毅风会万念俱灰……
他紧紧抱着他腰身,
死死的……
牢牢的……
不想留一丝空隙的!
就那样在他身后不放手,话里是从未有过的担忧与对未来的迷离害怕:“真的不要走了……我怕……”
——你若弃我百年孤独,那定是我此生罪无可恕。
天倾—皇城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传来一阵一阵轻声呢喃,呓语不断。
天帝躺在床榻之上,整个人憔悴不堪,面容枯槁,双鬓斑白。
忽的,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声响起。
“皇上,皇上……”莫贵妃在一边急唤,声声催泪。
天帝晕晕乎乎的睁开双眼,看见出现在眼前娇媚的人。忽的咳出一口血,一瞬间仿若登入天堂。
莫贵妃急忙给他顺气,“陛下你可还好?”
天帝脸色灰白,倦怠的睁眼看着床榻边的女子,又看了看帘影外面的皇子公主,唯独没有赵毅风。
心下一阵失望和疏离游走。
轻微的抽泣声在耳边响起,天帝微抬了下眼皮,“爱妃别哭了,朕这不是好好的吗?”
莫贵妃心疼的看着他,“陛下,臣妾怕。”
天帝伸手拍了拍莫贵妃的手,“怕什么,这江山是朕的江山,朕会护全你和清风。”
莫贵妃双眼一亮:“可是真的?陛下~~”
天帝轻阖眼眸:“嗯。朕是天子一言九鼎。”
“可是臣妾不敢僭越皇后娘娘之上。”莫贵妃剪碎秋眸,泫然泪泪。看上去楚楚可怜,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
莫贵妃心里所想天帝知道的太清楚了。
天帝一声苦笑:“爱妃,朕累了,你和清风先下去吧。”
莫贵妃欲言又止,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天帝疲倦的挥挥手,淡淡道:“下去吧。”
无力的躺回龙榻上,轻阖双眸。
他心里明白,当年信道荒唐,仙丹没少吃,又太过风流,流连女子之间,以至于身体亏空虚发,一年不如一年,反反复复,病来病去,也没个消停,指不定哪天就撒手西去。
赵清风虽是太子,可是手里没有兵权,名声也不如赵毅风傲世六国。有些治国才能也不如江玉树和赵毅风联合。
和赵毅风相比,基本处于劣势,太子之位惶惶不可安。天帝忽然发现自己有些错了,本想把赵毅风发配边境,让他收敛羽翼,没想到给他一片驰骋的草原。让他锋芒大绽。
顾家势力雄厚,皇后又掌管后宫,赵毅风傲世六国,现在又娶了惜月公主,后方又多了一个强大的后盾——北璃,一旦自己撒手西去,赵清风将被赵毅风所有的势力包围,赵毅风身为皇家人为了那个男人竟敢抛弃一切,一旦他有异心,是不是这江山也要给他江玉树姓?
江玉树是北璃丞相,赵毅风那么深爱他,那他会不会撺掇赵毅风起兵,甚至将天倾收入北璃囊中。到那时,这赵氏也不知道保不保的住……
一旦惜月公主生下赵毅风的孩子,北璃就会完全成为赵毅风坚实的支援,赵清风能不能震住北璃,制掣六国真的难说;
更有甚者,顾家势力雄厚,赵毅风不要皇位,那顾家取代赵清风,扶持顾氏子弟当朝,那这盛世江山岂不是要姓顾?
虽说赵毅风已经抛弃皇家一切,隐逸避世,可要在自己驾崩后,他若是重回朝野,威慑新帝,那这江山岂不是又一场恶战要打。
还有他身边的江玉树,那个男人就是祸国妖星,一旦在赵毅风耳边出谋献策,这江山不稳,国本动荡,在这时他国再次联合来犯,这百年基业要毁于一旦。
不,他不能让这江山毁在自己手里。
既然你羽翼太丰满,那就——天帝浑浊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一丝杀伐之气。
丞相莫枫的话忽然飘忽在耳边——嫡长皇子可能并非皇室血脉。
天帝心下一暗。
不管是或不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那就在自己弥留之际,为太子铺好路,铲除势力雄厚的顾家。
对太子有威胁的人都不能存在!
莫贵妃眉眼含笑的看着赵清风:“风儿,你父皇现在病的厉害,只怕不好。”
赵清风眸光一紧:“母妃是说……”
莫贵妃点点头:“这几年如履薄冰,赵毅风势力越来越大,现在又出现一个江玉树,难保在圣上驾崩后,赵毅风取而代之,毕竟东境可是他的天下。”
“那母妃的意思是?”
莫贵妃笑了笑,扶了扶头上的步摇:“母妃屈居皇后之下这些年,你屈居赵毅风之下这么些年,还要忍受他锋芒大绽。风儿这觉睡的踏实吗?”
赵清风一口气叹:“儿臣何尝安稳过?卧榻下有一只狮子,风儿日日难以安眠。”
莫贵妃一声冷笑:“过够了屈居人下的日子,就要一站高峰,立于高峰,扬眉吐气。赵毅风现在什么都不要,正是下手的好时机。给你舅舅吹吹风……”
赵清风会心一笑:“儿臣知道如何做了。”
这一次,他要提前下手,不能让那头狮子再威胁他。
三天后,丞相莫枫急慌慌进宫。
天帝病中特意接见,至于说的什么,没人知道。
只知道在那晚,天帝气的一口血吐,整个人昏迷不醒,只剩一口气微喘。
**
江玉树和赵毅风隐逸的地方离天倾有一个月的路程,快马加鞭也要十多天,还是昼夜不眠快赶。
他们是真心打算就此隐逸不出,居住地也只有斩离云和落不秋知道。连谢易牙都不知江玉树去了哪?
赵毅风和江玉树刚到竹楼门口,就看到院内站了两个人。
衣摆轻动。
静声细听。
疲倦风尘的斩离云似乎对赵毅风轻轻说了什么。
江玉树只感觉赵毅风身上的温度瞬时冷了几分,握住自己的手在发抖和惊慌,甚至在抑制一丝怒气。
斩离云只看见赵毅风霎时间脸色阴沉惨白,那光眸子中是绝望和无可奈何,灼的人眼眸疼!
看着身边的江玉树,赵毅风没有了平日对他的温柔深情和冷傲端肃。脸上是惨然悲凉的颜色。握住江玉树的手在攒紧,像是要捏碎什么,剩下无尽的隐忍。
一阵冷风悠悠迭起,江玉树听见他在耳边颤抖说:“顾家出事了,我先回天倾一趟。”说完,阔步破门而出。
“玉树,你在这里等我。我……”最后一句话淹没在樱花烂漫中。
斩离云静静看着赵毅风离去的方向,那背影踉跄绝望像一只被百兽欺凌的雄狮。
——落魄,无助,孤苦。
手上温暖瞬时消散,江玉树只感觉一股凉意忽的涌上心头。
心下隐隐有不好预感。
顾家一定出什么大事了!
一抹阳光悠悠照进眼帘,带着一丝轻晃的惬意和斑驳。
江玉树下意识的紧眯双眼,眸中一阵刺痛袭来,伸手去触。
心下大惊,这双眼……
似是不敢相信,他再次轻睁眼眸——
入眼是模糊的——绯红颜色,灼热阳光,还有斩离云风尘仆仆倦怠的神色,落不秋的国字脸,通天鼻,还有那场长长的胡子。
竹楼陈设如初。樱花、翠竹、碧草、蓝天。
一切都在真实的在眼前。
江玉树静静的观看身边的一切。
看着站立原地楞楞的公子,斩离云走近他,“公子……”旋即准备牵手玉箫,却被江玉树准确无误的握住臂膀。
手上动作一僵,他诧异吃惊:“公子,你的眼睛……”
斩离云不可置信的看着江玉树握住自己臂膀的手,抬眼循着他双眼望去,那双眸子中是清亮澄澈的眸光。
一声惊呼,欣喜激动:“公子,你能看见了?!”
江玉树松开斩离云臂膀,静声不语。
伸手向前,低头下看——
苍白修长的手指,玉箫剔透玲珑,隐隐带有血沁,左手上是那枚染血的草环。
放眼四周,山清水绿,鸟语花香。
他淡淡答:“离云,我能看见了。”
他很平静,没有过多反应。
没有预想中的喜极而泣,激动欣喜。
他只是静静的,淡淡的承认他能看到了。
想起赵毅风离去时的匆忙,江玉树微微皱眉,淡然询问:“离云,顾家出了是什么事?”
斩离云几乎不敢看江玉树那双重见光明的眼睛:“是离云无能,三天前,天倾丞相莫枫匆匆进宫,和天帝商议一晚。
翌日凌晨,太子奉命去顾家老宅——宁国公府搜查,称宁国公府勾结南燕、玄真、通敌叛国,造反罔上。
还搜出了通敌书信,国库白银私受往来证据,顾征通敌证据白纸黑字,公章私印,顾文成任兵部尚书时贪墨白银,招兵买马,隐藏势力,一并查出。
现在宁国公府三百余人已经尽数收押天牢,大理寺结果已出,陛下有意除掉宁国公府,预计在半月后问斩——”
江玉树只觉得心中一片绝望蔓延。
那是他的父皇啊,太子是他的弟弟啊。
深吸一口气,江玉树竭力维持镇定,手上紧紧攥住玉箫。
迅速审问:“定王是皇上嫡长子,他为何要铲除宁国公府?繁烟阁的密报呢?”
斩离云躬身:“没有收到消息,属下和阁中人只是以为天帝和莫枫商议朝事。未曾留意。谁曾想第二日顾家就出事了。猝不及防,始料未及,来的太快,一点都捕捉不到!”
“宁国公府也是也世家大族,整个国公府上下几百口人,将他们尽数收押,朝堂上就没人求情?或者有人阻止?!”
斩离云颤声:“赵清风把控朝堂,联合所有大臣将给宁国公府求救的人都下放到了天牢,说是同党勾结。经此一事,朝堂上有的大臣愿意给宁国公府说话的人都噤声不语,生怕引火烧身。无人再敢置喙!”
“天帝和皇后娘娘就没人说话吗?”
斩离云白着脸:“天帝病风不省人事,对此有心无力。”
“而且在宁国公府出事之后,后宫妃嫔联合,将皇后娘娘掌管后宫这些年害妃嫔流产,打掉宫妃子嗣,和朝中大员买官往来一系列事呈给了天帝。甚至有言说:天帝病倦是皇后娘娘行厌盛之术所致,在皇后娘娘寝宫搜出了天帝生辰八字,雪锻宫帛,更有说皇后娘娘不检点,说定王殿下并非——”
“够了!”一声断喝。
“皇后娘娘现在被软禁在皇后宫,莫贵妃掌管后宫。”
江玉树心下一凉!
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切都是假的。怎会变化这么快?!
江玉树阴寒上脸,一记冷声:“繁烟阁的人都是死人,连顾家几百口人都看不住?”
“既如此,命也不用留了。”淡淡一句,杀伐果断!
斩离云目瞪口呆,这繁烟阁从江玉树接任到现在从未杀过一个人,如今因为顾家一事,要杀掉二十个繁烟阁的人。
这都是百里挑一的血卫。
“公子还请手下留情!”斩离云还欲求情。
江玉树眼眸一冷,定定看着他:“无用的人,繁烟阁养不起!”
斩离云被他凛冽的气势震住。一时间生不出反抗的力道来,只是低头应了声是。
江玉树轻轻合了合双眼,抑制眸中伤痛——若是,若是自己不答应和他来北璃,或者就在天倾周边隐逸,赵毅风就在天倾皇城周边镇守,也不会给赵清风有机可乘!!
这难道就是江玉树动心的报复……
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江玉树仿佛已经看见刑场上红艳艳的一片——头颅落地、鲜血洒遍、尸体悬挂城楼、无情的鞭打、残酷的蹂/躏……
赵清风,赵升天,你们是在把他往绝路上逼啊!
“你说是在半月后问斩?”幸好,还来的及,从北璃驾马昼夜不停回天倾半月足够了。应该救的回来,应该还有救。
“是的,太子赵清风监斩,莫丞相为传令官。二万御林军轻赴现场,严防有人劫法场。”斩离云气喘嘘嘘,身上冷汗粘滑。
“这么多人镇守,看来是不会放过定王了。”江玉树抬头,望了一眼山间绯红风樱花,蓝天白云。心痛的叹了一口气,疾步走至马匹身边,一声清寒命令:“去天倾!劫法场!”
却忽然,一阵倦怠眩晕感直系头脑。江玉树握住缰绳的手倏地颤抖向下划去。
踉跄后退两步,江玉树只觉一阵眩晕盘旋于顶,腹部一阵绞痛,身上冷汗一阵接着一阵,眼前发花。
这是又要看不到了吗?
呵呵,上苍还是这般爱捉弄人?
落不秋静看斩离云和江玉树良久,见江玉树脸色不好,整个人像蝴蝶一样翩翩从马边倒地。一个疾步过去扶住他。
江玉树倚靠着落不秋,脸上霎时间惨白一片,冷汗直流。
轻摸腹部,他咬牙轻声道:“落叔,好疼。”
落不秋轻扶着他,看着他惨白的脸,还有那双刚刚恢复光明的眸子,心有不安的号脉。
一触脉象一记晴天霹雳!
落不秋懵了好一会,脸色倏地一下子惨白。
似是难以置信,也似乎是不敢想象。
手起了又落,落了又起,如此反反复复。
竟然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反复查验后,落不秋旋恢复淡然,万事如常。
定力之强非常人不能及!
江玉树在他身侧看着他,隐忍额头腹中阵阵绞痛,浅声轻问:“落叔……如何?”
落不秋搭脉的手不起,定定看着江玉树,眼中尽是震惊诧异。
良久,他颤抖唇瓣,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语气说:“公子此番怕是去不了天倾。公子身子过多虚耗,需要卧榻调理,否则是油尽灯枯之势。”
江玉树惨白着脸,眨了眨双眼,似是有些不信:“真的是这样,那为何我……”他紧紧捂住腹部,眉宇紧皱。
落不秋心下震惊,面上端的和蔼:“公子你眼睛才复明。原因还不清楚,加之蛊毒一事,现在只能尽心调理。至于腹痛一事,落叔给你开个方子,调理一下。落叔的话你都不信?”
江玉树轻咬水润薄唇,忍住腹部一阵一阵的痛,朝他淡淡一笑。“我信。”
抓住落不秋的手,他终是倦怠的在他怀中睡去。
望着清雅公子面容,落不秋震惊之余,心下无可奈何哀痛叹息一声。
——滑脉如珠走盘,此时并非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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