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玖章 偷声木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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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玖章:偷声木兰花
江玉树再次回到东齐城。
守城将领热情的和江玉树打招呼。“公子,你的嗓子——”
江玉树只微微颔首点头没有回应。望着温和清恬的元妃,守城小哥总算把‘哑了’一词憋回了肚子。
与其说是不敢,倒不如说是于心不忍。
印象中更多的是这个公子的萧音奏的很好听。能让人哭,可现在他却一言不发,只微微颔首一笑,那般好听的声音大抵以后是再难听到了。
没有人看到江玉树失血的唇瓣下一瞬间的轻咬隐忍,苍白的脸已经见不到变化。短暂的沉默后,他温润有力一笑,示意他的关心他收下了。旋即摸索着拉过守城将领的手,在他手里划下一句话。
——多谢将军关心。清玉只是喉疾复发而已。将军也知清玉练习箫曲需要气息更迭。还请将军勿念。
话锋一转。
——请问将军,清玉带回来的‘天兰竹葵’可有给陛下煎服,这味药引尤为重要。皇城那边消息如何?
“回禀元妃,陛下已经服用药引。至今仍在昏睡。皇城那边贺千丈贺国师正在领兵过来接驾。”
江玉树摸了摸手里的玉箫,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玉箫一道碧玉色彩带过。
繁烟阁血卫利索出来,单膝跪下:“属下在!”
江玉树拿过他的手。
——你可是叫‘海雪’?
“是。”
——我受伤气息不稳,劳烦你牵我去陛下帐中。
海雪一怔。
以江玉树倔强的个性,就算他受伤,傲然的他也不会让人牵着进帐的,就算让人牵他进帐,那也是他身边最可靠的人。
——发生何事?江玉树微微侧身凝定他,依然是清亮的眸子,如玉的清恬。
“是。属下这就去做。”心里虽有想法,可他还是没有反抗的牵着江玉树。
这是他第一次离他这么近,繁烟阁阁主那么傲然的一个人。海雪忽然发现江玉树的手紧紧攥住玉箫,肩头抖动起伏的厉害,步子虚浮飘忽,好似风一吹就倒。
公子在……发抖?
总觉得阁主回来就变了。
牵着江玉树,海雪心里想法一堆。
昨夜在紫竹山得到十八联盟信号,烟花窜,萧音召唤。阁中人纷纷赶到紫竹山,却看见温和的他踉跄着步子倚靠在一棵竹子上,胸口一剑流的血那身红衣都遮掩不住。他只静静的捂着胸口,一言不发的静候他们。
那个红衣妖娆的男子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紧紧盯住自己的玉箫,一遍又一遍摸索。
然后所有人都发现,他们的阁主哑了,那清脆的声音在漫天飞雪中一点也无。只有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
他解释说是风雪感染,喉疾发作。
他们没有质疑——繁烟阁的人只用听从命令,完成任务即可。
可现在的公子却给他们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他的笑容中好像有痛,有心酸。
更多的是疲倦。
他像一个被诅咒的人,寻不到一丝光明。
他像以前眼瞎时一样,喜欢待在有阳光的地方。以前的江玉树虽说喜欢阳光,但现在更喜欢和光有关的一切。
有时在阳光下一站就是一天,甚至在夜晚间也喜欢点灯,一点就是一夜。
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然后呆呆的盯着烛火发呆,他也还是笑,只是笑容好凄凉。
半夜中,也会听到他一声又一声的闷咳,那是竭力压低声音的隐忍,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轻轻的喘息咳嗽。
脸色也是一天比一天苍白,有时海雪感觉风一吹阁主就会消失一样。
胡思乱想间,海雪已经把江玉树牵到赵毅风的帅帐前。
海雪收敛心神,躬身:“阁主,到了。”
江玉树轻轻颔首,示意他知道了。
见江玉树不说话,也不在手心中划话语,海雪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将阁主牵进去呢,还是自己躬身离去。
有些为难。
不过以江玉树傲然的个性,应该会自己进去吧。
——海雪,牵我进帐。江玉树神色温和。
“是。”海雪撩起帘子,将江玉树牵进帅帐。
在泓玉帝床榻不远处站定,江玉树示意他松手玉箫,大步向前走去,每走一步他的气息就虚一份。海雪好似看到了真相。
隐约中,他好似知道了江玉树瞒着他的事。
看着一脸镇定稳步向前的江玉树,他只是淡淡的笑着,丝毫看不出任何端倪。
海雪有些呆怔:“阁主?”
江玉树轻阖眼眸,咬牙向前走去,不发声,也不能发声。
脚上忽然被什么东西阻隔,江玉树一惊,到地方了?手有些不由自主的向前摸索,却又怕人知道,倏地一下收回。
停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向前迈步,心里思量着泓玉帝的床榻位置。
在脚下的感知和心里的测量大致精准后,他依着泓玉帝床榻坐下。
然后他紧紧握住玉箫,用力的,死死的。仿佛是在改变自己的命运。
——海雪,他是在这里吗?江玉树的手慢慢摸索找寻。
只这一个动作。
海雪已经明了,紧握他修长的手指。
他是在这里吗?……
海雪想笑,又想哭!
他在你面前,他很好啊,深睡着呢。
阁主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见瞒不住了,江玉树淡薄了伪装,静静在他手里写下:
——海雪,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海雪‘咚’的跪在地上,哽咽道:“公子……属下……做不到……”那是濒临绝望的凄惨呜咽。
江玉树收回凝定在玉箫上的眸光,尽量摸索着床榻上的物事,冰冷的触感让他不由的手一缩。
纤细的手指慢慢游走。
他的轮廓依旧这么熟悉,手、肩膀、脖子、锁骨……终于手摸到了他的脸。
细细的摸索,深深的铭刻。
剑眉,睫毛、鼻梁、唇……这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他,早已在自己内心深处生根发芽,既是飞灰湮灭。
江玉树终于知道。
人的一生真的很短,有的记忆会随风散去,有的磨难会忘却,可有的人,那是骨血相容后的刻骨铭心,值得一生一世镌刻。
——海雪,你说人来世间是为了什么?
海雪抬头,看见面前的公子温和从容,波澜不惊。
——“人来世间是为了体会生离死别,人事悲欢,阴晴圆缺。经历贪、嗔、痴、恨、爱、恶、欲。求一个悟字,得一个解脱。只有这样才算圆满。”
有的人来人事间不是为了名。不是为利,只是为了一份历练,参透内心执着,体会人事心酸。求一份内心最真实的感觉,用心爱一个人……罢了。
一向驯服的海雪忽然来了勇气,低声道:“可像公子这般把人间的罪都受了才能爱上一个人,这是不是太辛苦了些。如果是这样,海雪宁愿不要。”
江玉树微微一笑。灵动的眸子倒映着波光粼粼。
——所以说,你们都不懂。其实,我也不懂,只是经历后才知。
海雪低垂了头,木木不语,也不去看他。
——如果你一开始不懂爱,在有一天你遇到一个人一直守护在你身边,值得你用尽一生去护全,为他抛弃一切,那么这个人或许就是你的良人。
这个一直隶属江湖的青年眼中一片茫然:“可是既然那么难,为何还要相爱?陛下和公子经历了太多苦痛。这才在一起,可是又遇到现在的情境。海雪心里替公子不值。”
江玉树深深深呼一口气,笑的温暖和煦。
——纵使难,这也在一起了,不是吗?即使痛,可也还是爱了……这才是真爱啊。
海雪不懂,不懂为何江玉树会爱上赵毅风,不懂他为何会给他生儿育女,不懂他为何会为他抛家弃国,不懂他为何不在乎世俗眼光,他不懂不懂不懂……
这样温和从容,坚毅不屈的男子为何想得到一段爱恋这么难?
过了一道山,又来一道坎。(因为我是后妈啊)
无数的磨难和挫折。
无数的痛处和曲折。
两人因为‘美人煞’纠缠在一起,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阁主。”海雪擦了擦眼泪,维持语气平稳。“公子可否想过,若是陛下知道公子为他牺牲至此,他会如何想?公子不能说话,眼睛又看不见,您让陛下如何办?这让他生不如死啊。”
坐在床榻上的江玉树身形一颤,旋即恢复如常。
——清玉不会让他知道的。
海雪大惊:“这如何瞒的住?”
“公子是想离开吗?”
江玉树一抖,笑容有些端不住。
——我已经是他的妃,是他的人,这天下都是他的,我又如何离开?又能去往何处?江玉树没有家,没有国,只有……一个他,也……只剩一个他。
——再说他也不会轻易放我离去。只能瞒着。
海雪不解:“可陛下终究会发现的,公子如何掩饰。这眼睛还好说,可公子的嗓子?”
其余四国在观望,文武朝臣在倚仗。过不了多久。国师贺千丈带兵过来——众目睽睽下,您如何瞒的住?就算瞒过了眼睛这一关,可这嗓子呢?人不能一辈子喉疾不说话吧……
“可公子这样瞒着不累吗?”
江玉树微叹一口气。
——累啊,如何不累。可是只要他不痛苦安好就行,毕竟他是我的夫君啊。
江玉树朝他微微一笑。
——海雪,至今只有你一个知道我已经失明是否?目前他人都不知晓。今后也不会有人知道。
淡淡的凛冽将江玉树清和的气韵掩埋。
——江玉树即使瞎了,哑了。依旧是赵毅风的元妃,依旧是名动天下的清玉公子!
他紧紧握住玉箫,似乎山河已在他手。
——海雪,助我。这一次决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经瞎了,我怕他会万念俱灰,也怕他会成魔。
海雪来回一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给他报着各处的距离。
从帅帐到到泓玉帝床榻八尺七寸。出了帅帐向右走三里是议事大厅,进入议事厅向前走十寸,是处理奏折的案几。在案几左侧两寸有一盆公子最爱的樱花。在右侧偏一寸有个一花瓶,那是公子以前画的画像。里面有很多公子逝去的亲人。
江玉树高坐正堂,身前的案几摆放的整齐,像极了他当初眼瞎在东齐处理政事一样,也像他竭力处理北璃政务的样子。
泓玉帝久久不醒来。江玉树身为陛下元妃当仁不让的接管举国事物。目前,他是姜国的支柱,也是两国的霸主!
“公子,这是东桑传来的战报。”前线都督传来消息。海雪一早接过。
江玉树低头扣着手里的玉箫。微微颔首,示意海雪念。
“是。”海雪压下担忧神色。“据探子来报,东桑研制出新的火绒浇筑,用来提升投火石时火石的燃烧速度。更炼出了一种名为桐油的提炼物。”
江玉树嘴角一丝冷笑弧度。
——有本事!
“东桑已经下定这些桐油乃是国家机密,不宜外泻消息。东桑已经招令上等提炼师傅前去看管。境内消息封锁。繁烟阁消息探不到。”
江玉树皱眉,旋即起身踱步。
——清玉没有猜错,这桐油易燃,密切关注,不得有误。有新消息立刻上报。
“是。”前线上报的都督刚走,后脚守卫就来报,“公子,贺先生来了。”
‘咯噔’一声,江玉树心一空:来了……终于还是来了。能瞒多久?
回头,却见江玉树清雅一笑,轻轻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姿势一气呵成。不偏不稳,水面如初平静。
海雪知道,江玉树胸口还有一剑,那是他所有力气的虚耗。他也知道江玉树做这个动作是多么难。
不知道他是如何忍住胸口那一剑的疼痛的?也不知那伤口好了没?
江玉树轻轻回转了头,在室内踱步缓行。当他温和的眸光看过来时,海雪那一刻真的以为他没有瞎。
微微一笑,起身示意。
——各位随清玉出门迎接贺先生。
说完,稳步不差的出来帅帐大门。
伸手轻轻感受,阳光应该是暖的,可自己却再也看不到了。江玉树静立在阳光中,接受阳光洗礼。
这个黑暗的世界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是也是残忍到不能再残忍的,因为里面全是黑暗!
当江玉树淡然从容的在人群中走过时,海雪几乎不敢想象这样的人是瞎子,完全没有一丝迹象。
当海雪看着文武百官紧随其后走出议事厅时,一股无可奈何和心酸将这个年轻的江湖青年包裹。
公子,以前还有陛下做你的眼睛,现在你只能靠自己。没了陛下,现在举国都看着你,倚靠着你,你这斑驳的身躯,又该向谁倚靠?
“臣贺千丈见过元妃。元妃安好!”
江玉树微微一笑,循声听去。伸手扶起贺千丈,在他手心中划下一句。
——多日不见国师,国师依旧潇洒不羁。皇城一事有劳国师,辛苦国师不愿千里跋涉而来。不知清玉孩子可还安好?
江玉树是他们的元妃,于国有功,与社稷有功,显然没有人敢置喙握有半方云玺的元妃。这可是陛下的妻,握有一半生杀大权的人,半个姜国国主。
贺千丈看着江玉树在手心里划下的字句,心下大惊:“公子,你的嗓子?”
似是料到贺千丈的反应,江玉树淡淡一笑。
——国师担忧。清玉只是喉疾发作。休养些时日就好。
贺千丈有些不信的看着他:“真是这般?”
江玉树微微颔首。
——清玉如何敢诓骗先生?只是不知皇城可好?孩子……
贺千丈淡定了眉目,笑道:“皇城一切安好。公子与陛下孩子安好。”
谢易牙欣喜激动的站在人群中,心下害怕,静声不语。这次是央求了好久贺千丈,贺千丈才同意带他过来。没有在皇宫好好呆着,也没有照顾好他的小师弟(包子),只想着看江玉树一眼,这次很乖巧的没有扑到江玉树怀里。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江玉树不但没有责怪,反而话都没有说。
细细打量,却发现江玉树的眸光尽在贺千丈身上。
贺千丈忽然想起了什么:“公子,谢易牙很是想您,贺某人拗不过他撒泼耍横,就把他带到这里。公子不会责怪贺某人吧?”
谢易牙?他怎么来了军中,这些年战火硝烟不断,他来这只怕命都保不住,更何况因为自己的一切坎坷。
他学医埋没了童年,丧失了很多童年的欢乐,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玩伴,什么都没有,也是浮萍飘零的一个人。
如今,好不容易皇宫安稳下来,他怎么可以再次卷入战火,这不应该是他的生活中该有的。
江玉树脸色忽的一沉。
谢易牙激动的跳出来,抓住他的水袖,撒泼耍横,孩子气般的哼哼:“公子,你都不和易牙说话,只顾着和贺叔叔见礼。公子都不看易牙,公子不想易牙吗?易牙很想你呢~~~最近又学了新的医术,落叔还夸易牙聪明呢。
还有公子嘱咐学的箫曲,易牙学的很认真呢。只是现在有几处不会,还等着公子亲自示范给易牙解惑。陛下请的夫子很好,易牙有认真在学骑射驾驭,争取保护公子。还有啊,小师弟在宫中很好,易牙很喜欢他,他都会喊公子名讳了。不过宫里待着好孤单,易牙……易牙……一个人怕……怕公子有个好歹~~~”
江玉树眼眸微动,身子愣在原地,这连珠炮似的话,他该怎么回,又该如何告诉他他又看不见了。自己心肺受损,内伤积聚,如何抽气指点他玉箫吹奏,他知道后只怕他心里会更加难受,强迫自己学医,一生束缚在愧疚和自责中。
唇起唇阖,终究一字也无,江玉树的脸上有着落寞和无可奈何。
手指在贺千丈手心划过。贺千丈明了,看着谢易牙淡淡道:“公子再三叮嘱你好好呆在宫里,你把他的话当做不存在吗?”
贺千丈的神色足以把谢易牙震住。谢易牙只觉得心一紧,一个念头涌上头,那就是——公子生气了。
谢易牙甜甜发声:“公子,易牙也只是很想你,在皇宫易牙很乖的~~~~”
贺千丈转达:“贺叔叔和公子有要是相商。海雪!把谢易牙送回皇宫,不得出宫半步。”他紧盯着谢易牙,面色凝重:“小鬼,你最好不好让公子分心,在皇宫乖乖的,否则你贺叔叔让大鱼吃了你去!来人,把小鬼送走!”
静候一边的海雪拱手一礼:“是。国师。”旋即把谢易牙往肩上一扛,利落往外走去。
“公子,易牙才来,很辛苦的~~您别把易牙送回去啊~~易牙想陪陪你,给你治伤啊~~师父!公子~~师父~~师父~~”谢易牙喊的可怜,海雪不为所动,径直向前走去。
从始至终江玉树都没有看他,也没有喊他‘易牙’,更没有说哄他的话‘易牙乖’。谢易牙很听他的话,只一句他都会很乖,可现在自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摸摸他的头都不能,说话奏萧更是艰难。
我该如何给你一个美满幸福的童年?
易牙,你会理解吗?
身边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只冒出一句话:公子对待孩子真是严苛。
江玉树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淡淡的看了一眼。
贺千丈立马低头,恭敬答:“公子选择,我等俗人参不明白。”
“叔叔,你个坏人,你是坏人!你放我下来,我是没有武功,可我会银针,我用药让你大睡三天三夜!”
“我不要回皇宫,我想和公子在一起~~我要见定王,见坏皇帝~~”
海雪像一座机器纠正他:“是陛下,是圣上!”
“差不离!”谢易牙忍不住大哭起来:“公子不爱易牙了……以前还让易牙抱,现在话都不和易牙说,不看易牙也就罢了,他不理易牙,不喊易牙了……他竟然要把易牙关到皇宫那个冰冷的笼子里……”
“我就知道……公子有了孩子……有了师弟……对易牙偏心!公子你偏心!!!”
尖脆的声音在空中飘荡,声声入耳,响彻云霄。
海雪一掌劈向谢易牙脖间,依旧为时已晚,这话还是被江玉树和在场众人听的一字不落!
一股腥甜直达喉间,江玉树咽了咽,将那抹腥甜压下,换来的是琵琶骨处钻心的疼。胸口那一剑的血气翻涌不定。那抹腥甜压抑不住,终是直冲口中,江玉树咬牙回转了身,伸手捂上双唇,擦掉嘴角流溢的红。
众人都噤声不语,淡然无事。
江玉树长身玉立,负手背对众人,贺千丈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的背影好单薄,也好孤单和疲累。
晕过去的谢易牙最后意识中存留的是海雪语重心长的话语:“公子还是以前的公子,你会明白的。回皇宫好好照顾小师弟。”
“他所做的一起都是为你好。你长大了就懂了。——易牙,你要尽快长大。”
谢易牙想竭力睁眼,想看清海雪话里潜藏的表情。可脖间疼痛积聚,瞬间晕倒过去。
马车,远走,连带着一颗疑惑的心。
多年后,成为‘医无常’,‘萧一绝’的谢易牙回想此事,总会忍不住哀叹一声。
在不经意间他伤害了爱他最深的人。嗓音剔透的清雅公子那时是多么想说一句‘易牙乖’,也多么想给自己指点玉箫指法。
如果那一刻可以重来,他一定乖乖的,把能学的文学和武艺都学了,让他开心。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拿着熟悉的紫玉萧睹目思人。
他做到了让他的清雅公子引以为傲,可转身回首间,那温和的笑和淡淡的宠溺已不再身边。
幸好,还有他的孩子让他用尽一生力气去呵护与宠爱。
可,那人不是他。
再如何像的人,也不能弥补曾经伤害他时的愧疚和自责。
将情感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大抵是活着的人给自己最好的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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