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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群嫔斗舞(下)


殿内的烛光刹那间熄灭。

        “啊——”所有人都惊恐不已,只有些胆子大的妃嫔认真地盯着曼纱后面,仔细聆听这美妙动听的乐词。

        “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我轻哼唱着屈原的《九歌·湘君》,脑海里的画面是精心梳妆的美丽姑娘正划动桂舟,吹着湘风的场景。

        “是康妃在吟唱吗?”皇太后轻声提问。

        不过回应她的,依旧是那股悠悠的歌声。

        “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驾飞龙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薜荔柏佤兮蕙绸,荪桡兮兰旌。望涔阳兮极浦,横大江兮扬灵。扬灵兮未极,女婵媛兮为余太息。”

        “神神秘秘的,怎么她还不出来?”静妃有些不耐烦,瞥眼却见皇上正沐浴在歌声里,神情放松而享受。再看看其余的妃嫔,都目不转睛地望着歌声出处,更是气愤,哼了一声,只好也关注着吸引目光的来源。

        我停止了拨动古筝的双手,收起盘膝而坐的双腿,站了起来。

        我口里还在继续吟唱着,“横流涕兮潺湲,隐思君兮陫侧。桂櫂兮兰枻,斫冰兮积雪。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黑暗处,浑身发着荧光体亮的女子走了出来。只见她一身翠绿席地的略显薄意的舞衣,舞衣之中,星星点点的光芒不断地移动转移。

        皇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眼中满是惊奇。

        “康妃她发亮了?”董鄂妃也情不自禁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太奇怪了。”

        夙宁小主在黑兮兮的殿内,扯住离她不远的恭靖妃,充满不可思议地眼神,“她是怎么做到的?”

        我开始扭动起自己的腰肢,口里款款深情,“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石濑兮浅浅,飞龙兮翩翩。交不忠兮怨长,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闲。”

        正当歌声惆怅难抒时,我回转素色长袖,动作开始急促,顿时散发闪烁光芒的素色长袖随风飘飘。

        乐工的奏乐速度越来越快,我的歌声越来越撕心,“朝骋骛兮江皋,夕弭节兮北渚。鸟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捐余玦兮江中,遗余佩兮澧浦。采芳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

        朦胧的歌音完毕。

        一袭鹅黄色舞衣的杨庶妃怀抱琵琶从幕后走上前,披肩墨发随风轻荡,她神情望着坐在正中央并不清晰可见的皇上,轻轻拨动琵琶,唱出此曲最后一句,“采芳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

        “精彩精彩。”皇上率先鼓了掌,谁知道最为精彩的还在其后。

        我的舞还没有停止,我缓缓拉开袖口之中的密封绳,只见成千上万的萤火虫从雪白的长袖之中而出,刹那之间,大殿内被它们照得如同白昼。

        我微微扬起笑意,和这群自然的精灵凌波乱舞。

        笛声忽起,悠悠荡荡,回回肠肠。

        一名女子在暗处,不知不觉间被成群结队的萤火虫团团围住,本来还没有人发现暗处站着她,这一刻,她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只见她闭着双目吹起不同与方才歌曲的忧伤,而是轻快,活泼的音乐。

        她的脸庞绝美俊俏,一身蓝紫色的玫瑰花瓣长衫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我有些微喘,将眼神递给了躲在另外一处的诸多舞女,慢慢地退下。

        舞女们得到我的指示,缓缓向着中央挪步而去,烛光乍现。

        我走出了众人关注的目光,只见大家都聚精会神地望着孔四贞,我有些小失落,转身准备去换身衣裳,顺便小憩。

        “康妃娘娘。”费扬古如痴如醉地盯着我,神情有些怪异。

        “费侍卫。”我回应了他一声,等着他将话说下去,可他迟迟不语,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好像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

        “娘娘舞姿堪比杨贵妃,卑职从没有见一个女子跳舞跳得这般美若天仙,不食人间烟火。”费扬古情不自禁下拉住了我的手臂,他手掌的温柔传递到我的肌肤上,我竟忘记了甩开,这一瞬间,我沉浸在他的赞美声当中。

        “孔妹妹。”皇上扔下众人,率先走到孔四贞的跟前,“朕方才心里还在掂量,这笛声是从哪里吹来的,是不是你呢?”

        “见过皇上。”孔四贞露出清雅的笑意,“妹妹献丑了。”

        孔四贞,孔子后裔,明末清初将领孔瑞图的女儿,其父在毛文龙死后,于崇祯四年弃明投清,顺治九年在桂林兵败自刎。其兄弟孔廷训也被李定国杀害,只留下她孤身一人逃亡。

        皇太后见孔四贞孤苦伶仃,便将她接进宫里来。她年幼时,曾被吴三桂收养。

        “贞儿。”皇太后面色柔情,充满母爱的唤道。皇太后十分喜欢孔四贞,因为她出身名门军事家,再者她又是孔子的后裔。

        “贞儿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孔四贞欠了欠身。

        我换完衣物,并未及时赶回重华宫。

        我一个人站在曲折回廊上,望着小池里的荷花开得正粉嫩,不觉心旷神怡。

        “娘娘,咱们该回重华宫去了。”清儿在我耳畔小心的提醒。

        “清儿,见到二阿哥了吗?”我还是没有移动脚步,平静地开口。

        儿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皇上答应让本宫见三阿哥,可本宫迟迟没有见到。本宫的舞跳得再好,今晚皇上也不会再来景仁宫了。”我释怀的笑说着,“呼,今夜真的很美。”

        皎洁的月,清清的微风,吹到皮肤上不是很热,反倒有些温意。

        “娘娘何出此言?是因为孔姑娘?”清儿咬了咬牙,“那您还让她来抢风头。”

        “这些都是太后娘娘的安排,太后娘娘在给她制造机会接近皇上呢。”一群鱼自由自在的从我的眼前游过。

        “清儿还以为怎么平白无故的,娘娘会给她们看跳舞呢,娘娘现在身份高贵,又不是那帮舞女,说跳就跳。太后娘娘欺人太甚,平日里不让您见三阿哥也就罢了,这种日子还非要您抛头露面。”清儿替我打抱不平。

        “本宫也想薄皇上一笑。”我凄惨的说完,鼻子有了些酸意,这舞永远都是跳给福临看的。

        在外头吹了一会儿风,看看时间也差不多,我便赶回了重华宫。

        我一进殿门,看见二阿哥躺在宁悫妃的怀里,安静的吃着他额娘给他剥的紫葡萄。我看了一眼,故意不看,免得勾起思子的惆怅。

        “贞儿,哀家看呀,你就嫁给皇上得了。”皇太后抓过孔四贞柔软细腻的手,笑呵呵的说着。

        孔四贞看了皇上一眼,有些害羞,“太后娘娘……”

        “皇额娘,有些话你还没说呢。”静妃一直关注着皇太后这一边,声音有些哽咽。

        皇太后看了静妃一眼,眼神是有些生气的,不过对静妃也是宠溺,看了皇上一眼,说,“今晚皇上就留在重华宫好好陪陪静妃,后宫子嗣稀少,皇上还要加力啊。”

        “朕不是有两个儿子了。”皇上心里是不情愿的,不过今日静妃的表现确实比以往要端庄淑女许多,也没开口拒绝。

        “皇上还好意思说,遥想tai祖时期,多多少少的龙子啊。”皇太后一提起祖宗,口吻都变得高傲自负起来。

        “朕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繁衍皇室,皇额娘就别操心了。”皇上也反驳,不过他心里也是有些心虚,后宫众妃嫔,诞下皇子皇女的确实不多。除了宁悫妃和康妃各生一子,其余的巴庶妃所生的皇长子爱新觉罗·牛钮八十九日殇;陈庶妃所生的皇长女一岁多殇。杨庶妃诞有皇二女,巴庶妃诞有皇三女和皇五女,以及乌苏庶妃所生的皇五女。总的算来,确实不如前朝。

        “总而言之,今日皇上就好好陪着静妃吧。天色也不早了……”皇太后见静妃心里着急,也起了哄散众伙的意思。

        “大玉儿说得有道理,皇上应该多生些龙子龙孙,那大清才能够繁荣昌盛,江山巩固。”一直默不作声的寿康太妃插了话,她语重心长的说。

        “怎么连寿康太妃也取笑起朕了。”皇上心里是敬重寿康太妃的,因而她说的他都应和,记在心中。

        “答应本太妃就好了。”寿康太妃宠爱的眼神望着皇上,“不过皇上也别太累着自己,调理好身子,生几个白白胖胖的阿哥。”

        “朕听了寿康太妃的。”皇上答应。

        “皇上要是能听哀家的话像听母妃的,就好了。”皇太后欣慰地笑了起来,无比振奋道,“大家伙都听着呢,为大清多生下皇子皇孙,昌运我爱新觉罗氏的血脉。”

        嫔跪地,暗自鼓着一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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