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千古第一臣

“近些年楚华四起，但昌瑞还算是一片清静之地。”李霏走在前面，缓缓地说，“如果华南难民西南难以安置，留在华西也成。”

        “嗯。”梅寄应了一声，“华南有许多人也是来自华西，或许留在昌瑞对他们是个更好的选择吧。”

        这时，顾止突然问道：“王爷，你可听说过穆青？”

        穆青的身份虽说大致对西南无害，但是调查清楚了也比现在的一无所知的好，梅寄想着，也歪头看着李霏。

        只见李霏一副茫然的样子，看着顾止：“穆青，是那位西南军中的主将吗，他与华西有什么联系吗？”

        “我们找到了穆青的遗孀，她说穆青本家是昌瑞人。”顾止盯着李霏，开口问道，“王爷封在华西也有许多年了，可曾听说过穆青本家。穆将军文武双全，不像是平常人家出生。”

        这话无疑将后路堵死了，顾止鲜少这样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他本就眉目凌厉，现在更是压迫感十足。

        可惜李霏不像是旁人，甚至还能笑着看着顾止，眼眸温柔而强大，有一种四两拨千斤的平和：“本王不清楚，顾将军若是怀疑什么，自己去查便好，不必来问我。”

        二人对峙之间，几乎是火花四溢。

        这时，梅寄轻轻拉了一把顾止，站在了他前面，对看向了李霏，道：“穆将军是我西南的英雄，思停这样问确实逾矩但也并无恶意，王爷看在本郡主的面子上，还请不要追究。”

        闻言，李霏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梅寄，仿佛刻在脸上的漫不经心的笑都深了几分。

        他说道：“存笺妹妹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还有追究的道理。”

        又抬头看了一眼渐晚的天色：“现在也不早了，王府亲兵已经为西南军众安排好了住处，存笺妹妹身份尊贵，若不嫌弃，便住在本王王府吧……”

        “不可。”话未说完，顾止断然开口拒绝。

        他是西南军主将，定然是要与西南军众住在一起的，可是梅寄住到王府，虽然知道李霏不可能对梅寄做什么，但是还是有一种送羊入虎口的不安感。

        李霏绝不像他表面上的那么天真，小郡主更是相信他，这样叫顾止如何放心的下。

        被打断的李霏又看向了顾止，这次没有可以收敛，眼神中有些微不耐。

        “可以，这样也好。”让针锋相对的二人都惊讶的是，梅寄同意了。

        盯着顾止仿佛要杀人的目光，梅寄平静地说：“阿止，我与华西王自幼相识，情，咳，情谊深重，你不用担心。”

        说着，她拉过顾止的手，真挚的看着他，诚恳地道：“你放心吧。”

        手心里传来少女手掌温软的触感，让差点背过气的顾止勉强找到一丝清明。

        他不想答应，真的不想答应，自己的姑娘要离开自己去别的地方过夜，放谁身上能放心。

        但是看着梅寄的眼睛，他只好深吸几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顾将军同意了就好。”李霏笑得更开心了，向着亲卫招了招手，“来人，快带顾将军去住处。”

        “……”顾止的气更不顺了。

        更加火上浇油的是，说完这话，李霏便旁若无人地亲热得对梅寄笑道：“存笺妹妹，我带你去王府，特意给你收拾出了一间房间。”

        顾止觉得短期内他都不能听见“存笺妹妹”这四个字，他会气死的。

        看着顾止带着西南军离开了，梅寄轻轻叹了口气。

        “顾将军可真的是关心存笺妹妹，竟然连我都放心不下。”李霏与梅寄一同看着，玩笑似的说，“我只不过是想与存笺妹妹叙叙旧，还有被顾将军误会，着实让我好生委屈啊。”

        “顾止不在了，你也别装了。李霏，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什么企图我还看不出来？”梅寄冷笑着回他，“你前方百计地将顾止赶走，想干什么我不清楚，但此时，你又何必在我面前继续演戏呢。”

        听了样一句直接又通透的话，李霏发自内心地笑了，用扇子在梅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存笺，着实是聪慧啊。”

        却不料梅寄猛然伸手制住了他的手，将扇子夺了过来，缓缓地插在了李霏的腰封上，紧紧盯着李霏，说道：“别碰本郡主。”一字一顿，带着凶狠。

        李霏敛容，就这样与梅寄对视着。他见过太多的凶狠，却没见过梅寄的凶狠。

        薄薄的，像是蒙在她软弱肉体上的一层盔甲，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不是为了攻击别人，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西南王将梅寄保护得太好了，好到只要离开自己的领地一点点，就害怕得不能自己。但是她总归是要离开别人的保护的，那时越是柔软，现实的打磨也就越残忍。

        可笑她身边的那个顾将军，还想继续将她护在羽翼之下。怎么可能呢，她可是梅家的人，总该是要独当一面的。

        既然不可能，那自己为何不做在悬崖放飞雏鹰的那个人，他看得见梅寄应该有的样子，他迫不及待地想看见那一天。

        李霏眯了眯眼，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躁动，他想得到，那一天的梅寄，该是有多么……美丽。

        “你若是这样想，我无话可说。”李霏长舒一口气，说道，“梅寄，我不会害你，我确实有所企图，但与你情深义重不假，我是在帮你。”

        梅寄看着被她挟制的李霏，平静地说：“李霏，你最好是，如今楚华动荡，天行压境，我西南，着实是不想与华西有什么纷争。”说着，她狠狠地摔下了李霏被抓住的手臂。

        亲兵看着李霏，见后者点了点头，便带着梅寄走进王府。

        看着梅寄的背影，李霏勾唇，揉了揉手臂，叶峥暗暗走了上来：“王爷，穆城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也会让人看着西南军那边，一定不会惊动他们。”

        “还是让他们谨慎一些。”李霏说着，“顾止不会放心存笺，他若是离开，让穆城不要拦着，他还不至于会……”

        他捏了捏眉心，继续说：“只是顾止此人不好控制，着实是一个隐患。”

        “您不是说小郡主有九成可能会同意吗，顾止是西南军的人，小郡主同意了，他又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叶峥不解地问。

        李霏笑了，像二月的料峭寒风一般冷峻：“你错了，顾止可从来不是西南军的人，顾止有本家的，而他的本家的小世子，还在京城呢，顾家的人，谁说的好呢。”

        顾止的本家，北域程家，在天行祸起之初就投奔了天行，楚华北部再无屏障，天行直逼京城。

        先皇出兵平叛，程家早已撤进了天行，徒留家臣顾氏一族断后。说是断后，其实无异于断尾自保，而顾氏就是被抛弃的那个。

        顾氏虽然不是王侯世家，但也是天下闻名的大族，骁勇善战的将领数不胜数，其中最为闻名的就是在天行一战中名扬天下的顾止。天子也并非想要剿灭顾氏，只想招降。

        那时，所有人都觉得顾氏一族会放弃程家，去到京师，但若如此，顾氏也不会自此之后便被称作千古第一臣。

        顾氏倾尽全族之力，死守北域，为程家去往天行断后，举世震惊。天子无可奈何，只好定顾氏为叛国之族，让京师全力剿灭。

        那一战，顾氏前有京师，后无补给，山穷水尽，直打到弹尽粮绝，却生生为程家争取了半年，却也几乎全族覆灭。

        顾氏家主还是留存了一点私心，最后才保着顾氏嫡系血脉顾止逃出了北域。并凭着与西南王多年的情分求其收留顾止，顾氏才不至于亡族。

        先皇大概也知道这件事，但是为了保下这天下第一臣的最后一点血脉，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毕竟程家叛乱之中，顾氏只是一个可悲的牺牲品罢了。

        但尽管如此，顾止身为顾氏的族人，大概是不会听从西南郡主的。顾家人，为了心中那可怜的忠义，又有什么在乎的呢。

        更何况，两年前北域程家的世子程隐带着一只万人之师叛离程家，从天行回到楚华。

        顾止的本家回到了京城，那么此时顾止对于李霏的计划，就成了一个心腹大患。

        想到这，李霏叹了口气，只希望小郡主还没有太过依赖他吧。

        太阳变为了夕照，鲜红的余晖涂满了华西王府前的路，李霏逆光，五官被打上了一层冷峻与严肃。

        “但是管不了这么多了，今天让穆城势必要行动。”李霏看着王府，坚定地说，“这是穆青用命换来的，最后的机会。赤羽，已经等不了了。”

        【作者题外话】：终于，2万字了，赤羽终于出现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顾止本家的故事大概就是这样了

        就像简介说的那样

        信仰大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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