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多少男人敌不过

我悄悄的出了房门，只记得靠在了书房阳台的贵妃榻上。我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想起父亲的音容，独自一人低低地抽泣，心底像堵了块大石头似的快要窒息。

        ……

        翌日醒来时觉察眼皮像灌了铅似的沉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回了被窝，而身边的男人早已不知踪影。

        他向来有早起的习惯，无论睡得多晚，第二天雷打不动的六点起来。近期听闻环雅正在召开年中总结会议，早出晚归的想必挺忙。

        那么昨晚，是他把我抱回床上，还是我自己走回来的？

        一番洗漱之后便去了公司，在走廊上不可避免的碰上了一身职业装的林淑沂，我挺了挺身躯，和她擦肩而过。

        只听她在我耳畔用只有我俩听到的声音道：“贱货，你别得意。令恒连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可见你对他而言什么也不是。”

        我闻声脚步一滞，头微微一偏轻语：“我都没得意，你替我着什么急。淑沂，不是我说你，这总经理的位置都坐了那么久了，怎么骨子里还是那么毛躁。”

        她轻哼一声，“你就继续得瑟吧，有你哭的时候。”

        “好啊，可得劳烦你这好闺蜜准备好纸巾，我好哭得痛快点。”丢下这句话，我昂头越过她回办公室。

        坐下没多久，就听到敲门声。

        “进。”

        我抬眸一看，曾叔神采奕奕地站在门口，抿嘴不语。

        我忙起身招呼着他进来。

        “曾叔，您要有什么吩咐直接喊我过去就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曾叔在我这里算是稀客，无论是在董事会上不留情面的批评，还是在他家他冷漠的拒绝，我都看不出他对我有太多的情感倾向，今天突然造访，着实意外。

        曾叔不接这客套，直视着我的眼睛道：“你和淑沂，刚刚又闹上了？”

        我俩刚才在走廊交谈了一小会儿，很多人都看到了。可巴不得与我划清界限的他突然过问，就更令我意外了。

        我微笑着回答：“她骂我贱婢，我就停下来听她喷完才走。”

        曾叔听完喟叹了一声：“我是看着你们一起长大的，以为你们会一辈子相互扶持，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淑沂是个执拗的孩子，她是不会放弃陆家的。”

        我眸光一冷，“曾叔，我也以为我们会是永远的好姐妹，可她又是怎么对我的。”

        “孩子，陆林两家联姻已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你趁早放手吧。”他语重心长地道，“你还年轻，既然回来了，不管以前发生什么事，你都是许家的女儿，许家的影响力还在，只要你愿意，广城的好婆家不难找。”

        “曾叔的意思，是让我远离是非，早点把自己嫁了，别掺和到林家的事来？”

        曾叔接话：“桑桑，我是为你好。跟林家作对，对你没好处。”

        “谢谢曾叔的关心。”我有点失落，“我父亲如今下落不明，许氏一年不如一年，退一步讲，就算我想退出，你以为林家会放过我吗？”

        曾叔一直注意我的表情变化，褶子脸上落满关切：“别怪曾叔八卦，那个时代的何敬超不是一直在追求你吗？那是个好孩子，你俩青梅竹马，当年也算门当户对。何必因为仇恨蒙蔽了双眼而错过身边那么好的人？陆总虽好，到底背景复杂，如今又和林家扯上关系，你何必舍近求远，舍易求难？”

        我亦凝视着他锐利的眸子，揣度着这位老者到底是谁的说客，还是，真的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设身处地为我着想。

        我点头笑笑，“曾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会认真考虑。”

        见我又客套回应，曾叔也知话题无法再聊下去，只长长叹了口气。彼此陷入短暂几秒钟的安静。

        我想起昨夜的乐乐，索性话锋一转，“乐乐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一提到这个出轨的产物，曾叔似乎一肚子的反感，“不是大睡，就是出去浪到深更半夜，甚至夜不归宿，真是像极了她那死去的妈。”

        我闻言微微不悦，斟词酌句道：“她还是个孩子。虽然作为外人我不便说什么，但据我近来和她的接触，她是有多渴望长辈的引导啊。她还那么小，全然不知上一代人的事。”

        “你是怪我对她关心不够啦。”他把脸一板，从鼻孔里冷哼一声，“要怪只怪她那不负责任的妈，生了她却没把她养大成人。”

        气氛一度发僵，我知此刻不再适合谈论这些，闲聊了几句，他便识趣的离开了。

        昨晚到现在，这丫头还没给我一条短信，我不放心，打电话将她约了出来。

        咖啡店。

        她的长发随便扎了个马尾，眼底黑了一圈，又肿又晦暗，显然昨夜难以入眠。

        “想通了吗？”我轻声问。

        如预料般，她悲伤的摇摇头，“桑姐，他明明对我那么好，我们第一次的时候……”

        说到这里，她羞涩得声若蚊蝇。我接过他的话，“你们第一次的时候，他怕你疼，一直顾及你的感受，不强迫你对吧。”

        她猛地点头，仿佛在向我求证他爱她的证据。

        “所以，你就认为他会一直爱你，不会背叛你对吗？”

        她听出了我话中的嘲讽，满脸黯然，“虽然别人说，做那个不戴套的男人很自私，可那样真的很快乐。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要有那么多束缚？除此之外，他对我真的很好，我大姨妈的时候他一直陪在我身边还叮嘱我不能吃冰的，我发烧也是他陪着我。姐，我不信他会看上别人，一定是别人勾引他的。”

        我对她的论调无语至极，仿佛看到了当年执迷不悟的自己：初尝情爱，把第一个男人当成唯一，却不知道这个唯一只存在短暂的一阵子。

        “所以，你打算原谅他？”

        乐乐没有马上回答，只喃喃地道：“我已经听说他被打伤进了医院，这次也得到教训了，如果他肯答应不再乱来，我……”

        我心知多说无益，恋爱中的人，只有撞了南墙才懂得回头。

        我只好说：“你已经成人了，有能力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希望你爱护自己，别闹出堕胎自杀之类的丑闻，让亲者痛。”

        转眼到了许氏年中会议，各高管、各大股东齐聚郊外五星级度假村，开始为期五天的会议，开会休闲两不误。何敬超是新晋股东，自然也来了。

        第一天由各销售大区总结上半年工作及下半年计划，出乎意料的，林淑沂未曾出席，由林恩俊代为主持。这一天很是轻松顺利，毫无压力。

        陆令恒虽然在场，但与我并没有太多交集，不知怎地，我望着他的背影隐约有种失落感。

        直到第二天九点多，随着主持人宣布重要嘉宾即将登场，会议厅的实木大门哗啦一声打开，一群人前呼后拥的走入会场，林恩俊带头起立鼓掌以示欢迎。

        疑惑中，远远望见林淑沂搀扶着一位身着唐装的灰发老者，自信满满的沿着红毯一路走到主席台。

        我不自然地瞥了一眼一旁的陆令恒。他双眸微眯，眉头微蹙，显然也颇为意外，等老者走到他跟前，他淡淡地喊了一句：“爷爷。”

        我顿时恍然大悟，这位灰发童颜、精神熠熠的老者，正是陆令恒的爷爷陆庆宏。林淑沂消失的这一天，是去外地接人了。可见，林家和陆家的关系非比寻常。我心底陡然一丝扯痛。

        只是陆老爷子并未许氏股东，这么大阵仗的登场，打的是什么算盘？

        紧接着，林恩俊兴高采烈地隆重介绍陆老爷子，称这是公司请来的特别顾问，将其捧为座上宾。

        我顿时有种如坐针毡的难受。我是公司的大股东，理所应当地和公司元老被安排到了第一排，也就是陆老爷子附近。林淑沂娇滴滴地向他一一介绍，当介绍我时，林淑沂轻描淡写地道：“这是公司创始人许总的独生女许慧桑，之前在‘美女派’风生水起，如今回归许氏就任公司西北销售总监。”

        “许慧桑？”老人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扫了我一眼，点头沉声，“许氏的高管真是一个比一个年轻。”

        “哦，我想起来了。”一旁跟随老爷子同来的中年男人道，“就是那个酒桌上千杯不倒的许桑桑。”

        我顿时像被击中一记闷棍，这神态，这语气，分明不齿于我在海城的声名狼藉。一时间周围的目光都怪异而复杂起来。

        林淑沂趁势满脸笑意柔声道：“您说对了。我这位好姐妹在酒桌上可是出了名的拼，多少男人都敌不过她呀。要知道，在海城没有她拿不下的男人和订单。”

        林淑沂句句带刀，几下就将我在酒桌上拼单子的形象刻画得令人浮想联翩。陆老爷子的老脸一下子阴冷起来。

        往常伶牙俐齿的我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她拿不下的男人，哪来那么多的道听途说？”陆令恒清冷的声音从一边传过来，他离开原本落座的位置，大踏步地走过来，站到我跟前，将我和陆老爷子隔开，“要想知道女强人的成名史，改天可以开讲座。爷爷，大堂哥，你们舟车劳顿，赶紧坐下休息吧。”

        他的脸色颇为不悦，仿佛笼罩一层冰寒之气，周围人看着都有些紧张，虽有点搞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也识趣地退回自己的位置不再多问。

        陆老爷子深深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落座。

        陆令恒转过身来，旁边就是林淑沂，他的眼睛只深深盯着我，目光有些复杂，有期盼，有安慰，各种情愫杂糅，却只能引而不发。

        这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别样的情绪。

        我身边的林淑沂唇角上扬的微笑着，目光却快要喷出火来。而陆令恒嘴角漾出一个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道：“爷爷只是过来看看，你不用太紧张。”

        我也回了一个淡淡地笑：“陆总多虑了，我也不过是来打个招呼，既然陆老爷子和陆大哥都听说过我，也就无须我过多介绍了。”

        林淑沂眉眼笑盈盈，“是呢是呢，桑桑回去坐吧，老爷子记住你了。”

        我也不多话，朝他们点头示意，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上，才惊觉自己掌心全是汗。

        何敬超给我添了茶水，安慰我道：“别人的诽谤不必在意，做好自己。”

        在跌落尘埃之后，那些功名利禄在我眼前都是放屁，别人的眼光重要吗？可是今天陆老爷子和他家人那怀疑的眼神，却刺痛了我，我闹不清这到底什么情绪。

        席间，林淑沂一边忙活招呼陆老爷子，一边暗地指挥会议的进程。陆老爷子一个劲儿地夸她聪慧能干。

        休会时我去洗手间，回来路上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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