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第二百二十七章腊八（一）

清凉的夜风迎面吹来，带来一丝丝凉意，邈远的夜空中一轮新月高挂，远处的山林里时不时地传来一两声鸟鸣声，夜越发显得静谧了。

        即便是在琼州路，腊月的夜晚也已经很冷了，语嫣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刚才她看了一眼漏刻，已经子时末了，按照现代的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从戌时多开始，他们整整审了三个多时辰，听了那么多狗血的故事，大家都觉得很累，好在结果很棒：脏/款居然差不多都追回来了，再加上戚家粮行的赔偿，粮/款就相当可观了！这简直是开门红啊！

        看着满满一匣子银票，语嫣豪气地一挥手：“大家辛苦了，都早点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儿个把后续的扫尾工作顺利完成，中午我请大家吃大餐！”打了一个打胜仗，大家都很兴奋，说说笑笑地各自回去了。

        语嫣见裴铮站着没动，而是傻傻地看着自己笑，奇怪地问：“裴兄，你不累吗？怎么不回去休息？”

        裴铮还是没动：“阿嫣，今儿个是腊八！”

        “知道啊，子时已经过来嘛！腊八怎么了嘛？”

        “没什么，就是今儿个是腊八！”裴铮重复道。

        “腊八就腊八，怎么还没完了……哦，我知道了……”语嫣一拍脑门，见裴铮眼睛猛地一亮，充满希望地看着她，“噗嗤”一笑：“不就是腊八粥嘛！知道知道，一定会交代客栈的伙计熬最好喝的腊八粥给大家！真是，讲究的……”

        裴铮眼里的光熄灭了，固执地站在哪儿赖着不走，好像跟谁赌气似的。语嫣走了两步，一回头见裴铮还站在原地，不由奇怪地折回来：“裴兄，你咋了？哪儿不舒服吗？”

        裴铮见语嫣一无所知的模样，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笑着转了话题说：“没有，我就是在奇怪，你怎么知道窦梦雪和她表哥不清不楚的事儿的？芡实也是你点出来之后，去求证才知道的。”

        “这个呀，我猜的！”真是个好奇宝宝！语嫣摇摇头莞尔道：“我看王账房给账本上记载的窦梦雪贪污的数额巨大，而查出来窦梦雪也不是那奢靡无度的人，她要那么多银子干嘛？我依稀记得她有个表哥，这表哥表妹的……就用话诈她，果然，她表情不对！至于我为啥知道她和她表哥勾搭成/奸的事儿，这还用问吗？你们男人对送上门的肥/肉会拒绝？难道你们会满足于仅仅和她谈星星、谈月亮、谈人生理想？我只知道昨天他们约在了客栈，其他的都是瞎说的。客栈见面，啧啧，要是说她表哥只和她盖着被子聊聊天，鬼都不会相信！有一就有二，多拈几个客栈的名字，好把他给吓唬住。他这个时候了，还有闲心和我计较那一个两个客栈的名字才怪！吃干抹净还嫌弃饭不好，呸！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眼见谈论着谈论着这话题就危及自身了，裴铮赶紧撇清：“不是！我是好东西……啊……不……我不是东西……啊呸呸呸！总之，你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裴铮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恨不得赌/咒/发誓，最后，他只好无比认真的看着语嫣说：“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语嫣被裴铮的认真弄的脸一热，她转身往前走掩饰自己的脸红，嘴里小声嘀咕着：“你是不是那样的人和我有什么样的关系……”心里却无端地升起一点点的欢喜。

        裴铮赶紧追上去：“真的，你相信我……哎，对了，你和窦姑娘打赌，你就不怕黄公子万一是个深情的人，窦姑娘到时候提出过分的条件？”

        “第一，一个背着妻子和别人的妻子你侬我侬的人，十有八/九不会是一个深情的人，第二，就算他是个例外，我不是还有个前提——‘只要我能做主的’吗？要是恰巧窦姑娘问的是该裴兄做主的，就怪不了我喽。”语嫣狡黠地说。

        裴铮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合着无论输赢对窦梦雪来说都一样啊！

        他哈哈大笑道：“凡是阿嫣说的，都有道理极了！那下回阿嫣随便和人家打/赌吧，我给你垫着底儿呢！”

        语嫣背着手，嘴角弯弯地回去休息了。

        建平二十年的腊月初八，戚家粮行爆出了震惊安顺城的大新闻：戚二公子从同窗那里无意得知其他县/府的金山寺粥棚一直运行良好，大吃一惊，因为他好像听谁说过一句，安顺城的金山寺粥棚不知道何时才能开起来，金山寺粥棚可是通过戚家粮行开的！

        他回去一查，竟然查出自去年腊月之后，戚家粮行所供应的金山寺粥棚就不再施粥了，他把查出的结果扔在大哥面前质问大哥，大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戚锋拿出老父亲对金山寺粥棚的处置条例，绑了相关的管事，才知道大哥伙同一干人等把这笔钱给吞了。

        戚锋气的把大哥和这部分人全部绑到了戚家粮行的大门口，当着众人宣布：戚钢被逐出戚家，戚家拿出所有的积蓄共一万两白银赎戚钢的罪，并且戚家粮行今后十年之内，所得收入的十之五六全部捐给金山寺粥棚，以偿还对金山寺名誉的损失。

        戚锋热泪纵横，拿着老父亲的手书：“各位父老乡亲，我知道我大哥辜负了金山寺的信任，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但请大家看在先父的面子上，看在我戚家诚心悔过的份上，给戚钢一条活路，在这里，我谢谢大家了！”说完，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起了头……

        人群中一位老者率先走出来，扶起戚锋：“戚二公子，快起来！戚家粮行在安顺城的口碑，人人皆知，若不是老戚掌柜坚持卖便宜的粗粮，安顺城内外得有多少人饿肚子啊！戚掌柜这二十几年也不错，我相信他只是一时糊涂，既然戚家已经表现出足够的悔改决心，我们又怎会抓住不放呢？”

        “老丈说的对！”人群中一位穿着锦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戚二公子这等知错能改的气度，某佩服！本官应允了！”

        “李县尊！是李县尊！”人群中有人喊起来，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戚锋赶紧下来把李县尊迎上来。

        李县尊抬抬手，人群安静下来。

        李县尊大声说：“救灾善/款是雷池禁区，谁都不能碰。金山寺虽不是官府，但它的善行是朝廷允许并鼓励的，谁动金山寺的善款，和动朝廷的善款没有两样。原本按律法，戚掌柜罪不可恕，但正如老丈所言，戚家粮行已经有足够的诚意悔过，本官就破例一次。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戚掌柜必须被发往琼州煤矿做苦工，让他用他的下半辈子赎自己的罪过吧！”

        人群中原本觉得太过便宜戚掌柜的人无话可说了，去煤矿做工，那是生不如死啊！

        看着这一幕的语嫣满意地点点头——金山寺的名声和戚钢的命都保住了，尤其是这话由代表着朝廷的李县尊来说，效果最好不过了，将来有人再想惦记救灾善/款，就得掂量掂量了！

        她用胳膊拐了拐裴铮：“裴兄，你是怎么说服李县尊的？”

        裴铮故作神秘：“你猜？”

        语嫣白他一眼，抬/腿就走：“爱说不说！”

        裴铮嘟囔着：“也不配合配合，让我有点成就感。”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今天早些时候去见李夫人的情景：

        李夫人时常给他写信寄东西，这还是裴铮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她呢！

        李夫人含着热泪，上下打量着他：“长大了！我上回见你的时候，你还这么点……”她伸手比划了一下，“那时候你娘还在，你长的和你娘一模一样！成家了吗？”李夫人关心地问。

        “这个……还没有呢……”裴铮尴尬地挠挠头，“姨母，我今儿来就是请您帮个忙，好去讨好心悦的姑娘……”他把语嫣的事儿和李夫人大概说了说。

        李夫人点头：“听你说的，这姑娘是个好孩子！成！快点追，追上带来给姨母看！”他高兴地咧嘴笑了。

        见语嫣走远，他赶紧快跑几步跟上，“其实，很简单啊，李夫人是我娘的族姐，这个小面子我姨夫还是很乐意给的！”

        “哦！”

        “阿嫣，下午你干什么？柱子哥他们要整理账目银两，你又不干，咱们出去玩儿呗？”裴铮提议。

        “我不干活是因为我的活干完了，你为啥不去干活？”语嫣反问裴铮。

        “我要陪你呀！阿嫣，我最大的活儿就是陪你呢！”裴铮玩笑道，在语嫣发火之前，赶紧说打探来的消息：“我听说安顺城外有个白水河瀑布群，美的很，要不，咱们下午去看看？”

        语嫣眼睛一亮：白水河瀑布？那不就是……黄果树瀑布吗？“你挑着担，我牵着马……”曾经的童年经典旋律立马出现在脑海里，语嫣心动了！

        见语嫣亮晶晶的眼睛，裴铮就知道自己没白费功夫打听，他可是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么一个过一个难忘的“腊八”的方法啊！

        “那个……不会耽误你的事儿吗？我主要是不太记路……”语嫣有些犹豫，两辈子加起来，她也是个路痴，不然，自己一个人去也是极好的呀！

        “不会不会！我的任务在后面呢！我记得路啊，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走吧！请我们吃大餐去吧！”裴铮不由分说地拉着语嫣就走，心里那个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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