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第一百八十七章流言起（三）

寿康宫。

        宁太后放下汤盅，擦了擦嘴角：“这次我倒要感谢林氏了，不用管她，让她折腾去吧！”

        宁嬷嬷点点头：“老奴发现，乐太子妃也加了一把火，她把李氏的事情透漏给大殿下了。”

        “玲儿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宇儿做太子是不合格，但他毕竟是婉儿的骨肉，能保全就尽量保全吧！李氏是该接受教训了，凯哥儿的事儿她脱不了干系，倘若让她继续下去，宇儿不定被她带歪到什么地方去呢！我答应了乐阁老要保全玲儿，她想干什么就让她干吧！她有分寸。你说，老四家的给玲儿捎信了？”宁太后问道。

        “是的，是通过嫣姐儿的三嫂。这俩丫头当时恰巧在那儿吃螃蟹呢！”宁嬷嬷笑着说到。

        “这个好吃的丫头！”宁太后想起语嫣说起美食时两眼放光的模样就想笑，“也是误打误撞了！看来，老四的眼光不错，老四家的是个聪明厚道的！”

        “那是！娘娘您的眼光还会差了！能和嫣姐儿相交莫逆的人错不了！”宁嬷嬷也很喜欢傻乎乎的语嫣，顺便拍了宁太后一记马屁。

        “你的嘴呀……”宁太后点点她，来了兴致，“走，咱们去厨房看看她们倒腾什么好吃的夜宵去……”

        第二天，京城百姓一觉醒来又听说了新鲜事儿——孙指挥使不顾老妻的反对，狠狠地揍了小儿子一顿！据说打的孙公子屁股都快烂了。

        这事儿可真是稀奇了，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孙指挥使特别惧内，孙夫人护孙小公子跟护命根子似滴！

        上回孙公子和英国公二房的张三公子为争一个戏子，大打出手，他差点把张三公子打的脸上留个疤——要知道张三公子是出了名的爱美，这要是“毁了容”还不得恨死孙公子呀！当时英国公府二房的张二夫人把状都告到太后娘娘那里了，张二夫人也是出了名的溺爱孩子。孙夫人是一趟一趟的去赔礼，张二夫人也不依不挠，直到最后孙夫人去求姜皇后要了宫里娘娘们用的“玉容膏”，张公子没有留一点点疤，这件事才算平息。就这，孙大人要揍小儿子都没有揍成，听说是被孙夫人一个鞋底子给撵出去了，这怎么今儿就揍了呢？没听说孙公子最近跟谁打架呀！京城吃瓜百姓纳闷不已。

        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专业精神，吃瓜百姓们很快就找到了原因——孙公子昨天在醉仙居喝醉了发表了“不当言论”啊！

        “啥？啥话这么厉害？比打张三公子还严重？”有不明所以的人问。

        “哎呀！这你都不知道，是关于太子被劫的事儿……”知道这件事的那个带着优越感说。

        “这有啥好说的，太子不是谈判被不守规矩的蛮子给劫了嘛……”第一个人觉得莫名其妙。

        “切！你傻呀！太子那人……啧啧……听说是在青楼被劫的……”知情者鄙夷地说。

        “不是，不是，是太子被青楼的花魁劫了……”旁边有人插嘴。

        “你们才傻呢，太子去谈判了，咋会去那种地方嘛！再说了，花魁劫他干什么，难不成她们还想进太子府？……”第一个人坚持自己的意见。

        “那说不准呀，听说太子就喜欢那种妖妖娆娆的……我七大姨的三大舅的二表姑的四媳妇就在太子府做事，说太子喜欢的那个李侧妃比花魁还……”

        人群中有个暧昧的声音，还没有说完就别人打断了：“你不想活了，听说那李娘娘厉害的很，她还放利子钱呢，你想，放利子钱的会是善茬嘛？……”

        ……

        于是话题一路从孙公子为啥挨打歪倒“太子侧妃到底有没有放利子钱”和“太子是不是被花魁劫了”上面去了，几方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吵的热热闹闹，不可开交，人群中最初争执的几个人见大家吵的投入，互相对视一眼，跑到别的地方继续去了。

        引起这场争论的“罪魁祸首”孙公子正趴在锦凳上“哎呦哎呦”地乱叫着，周围围了一大圈丫鬟婆子，孙夫人眼含着泪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念叨着：“我的小祖宗呦，你到底又跟谁打架了，把你爹气成这样，下这么狠的手……”

        孙公子又羞又气：“娘，我没有和人打架，您怎么就不信呢？您……您让小厮们上药，丢死人了，让丫鬟姐姐们都出去……”

        “好好好，你们都出去，不过娘不亲自上药不放心，你什么样儿娘没看过……”孙夫人是又心疼又好笑，“你没打架你爹还把你打这样？这老匹夫，我跟他没完……”

        “咳咳……夫人，在背后这样说为夫不合适吧！”孙大人在后面咳嗽了一声说道。

        “哼！”孙夫人不理他。

        孙大人今年快六十岁了，他出身贫寒，娶了家境略好的孙夫人。年青的时候，孙大人跟着太/宗驰骋沙场，把瞎眼的老母亲和年幼的两个儿子扔给孙夫人。

        孙夫人待孙老夫人如同亲母，家境困难的时候把肉全部留给老母和幼子吃，自己偷偷啃窝窝头。孙夫人不仅把孙老夫人照顾的好，还把两个孩子培养的也不错，孙大人这才能心无旁骛去闯荡，最终做了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这对平民出身的人来说，很难。孙老夫人临终前，拉着儿子的手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对孙夫人好才含笑离去，所以孙大人一向特别敬重老妻，夫妻俩感情极笃。

        孙公子是孙夫人四十多岁拼死生下来的，这小家伙不仅长的特别像孙大人，还爱笑。那时候孙夫人的两个儿子已成亲，都带着媳妇去了任上。孙夫人一下子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下好了，小家伙把孙夫人的寂寞填的满满的，孙夫人能不爱吗？其实，不仅是孙夫人，连孙大人也是爱的不行，扶养前俩孩子时，孙大人只顾打仗，哪有心情管？所以一腔父爱只在小儿子身上弥补，只是他怕宠坏孩子，极力压制罢了。

        见小儿子疼的脸都发白了，孙大人也暗暗后悔下手重了，他挥手斥退众人，虎着脸道：“看你还敢不敢再犯错，下回改不改？”

        孙公子特委屈道：“爹，我都不知道我犯啥错了，我咋改呀？”

        孙夫人知道孙大人不会无缘无故发这么大的火，在一旁说：“他爹，咱们豪哥儿是个实诚孩子，你不给他说明白了，他都不知道，怎么改呀？”

        孙大人叹了一口气，从孙夫人手里拿过膏药，一边抹一边问：“你昨天在醉仙楼是不是说太子是在青楼被劫的？”

        “呃……是……吧？我喝多了，记不太清了，好像说了，咋了？这不是实情吗？”孙豪满不在乎地说。孙夫人看了孙大人一眼，不说话了。

        “你怎么知道这消息的？”孙大人不动声色地问。

        “我……我躲在爹书房后面的密室里，不小心……听到爹和孙叔他们说的……”孙豪支支吾吾地说。

        “你跑你爹密室里干啥？”孙夫人气的拍了儿子一下，一不小心拍到伤处。

        “哎呦，娘，疼疼……”孙豪哀嚎一句。

        “夫人……夫人……小心……”这下轮到孙大人心疼了，“那你们怎么想起来说这个了？你也应该知道在爹的书房里听见的话不能随便外传啊！”孙大人接着问。

        “就是……就是……”孙公子吞吞吐吐。

        “好好和你爹说实话！”

        “说就说，就是我们聊西南战事嘛，最近大家都说这个。他们都说太子此番是为国遭罪云云，我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啊呸！真不要脸！我虽然没出息，可也知道礼义廉耻，太子明明是……”孙豪鄙夷地撇撇嘴，“我气不过，就忍不住说出来了。爹，你也别瞪我，我就瞧不起太子，咋了？堂堂的一国储君，在那个地方被劫，丢不丢人！你们也别觉得我傻，这么说分明对四皇子不公平。太子是那样被劫的，人家肯定不会轻易放了，最难做的就是四皇子，左右都是错。哦，有功劳都是太子的，有错事儿难事儿都让人家背。其他人都不去，不就是四皇子没背景，好欺负嘛！小爷我最瞧不起这种欺软怕硬的了……哎呦！打我干嘛！”

        孙夫人在孙大人的眼睛里看到欣慰，她板着脸：“你爹在呢！你是谁的小爷？”

        “口误口误……”孙豪讪讪的，他说顺嘴了。

        孙大人难得温情地摸摸儿子的头：“豪哥儿是个好孩子，爹错怪你了。不过，下回记住，在爹书房里听到的话不能随便往外说，知道了吗？”

        孙豪给他爹的温情吓了一跳：“爹……爹……你没吃错药吧……我给你惹麻烦了……你还……”

        孙大人脸黑了——熊孩子就不能给好脸子！

        孙夫人忍住笑斥道：“胡说什么呢？我叫桂圆给你上药！”

        “娘，干嘛叫桂圆……她手那么重……怎么不叫桂花……”孙豪大叫说。

        一个胖胖的姑娘走进来，阴恻恻地说：“公子，桂圆怎么不如桂花了……”

        孙豪秒怂：“桂圆姐姐听错了，我说桂圆姐姐最好……嗷……”

        一个清秀的姑娘端着一盘子水果走过来，抿嘴笑着说：“小祖宗，给您说过多少次了，桂圆姐姐的耳朵好的很……来，吃个水果分散分散注意力……”

        “桂花姐姐言之有理……就是每回都说的晚了点……”孙豪吃了一口水果，有气无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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