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桃花朵朵开（一）

花朝节过后的第三天，苏氏从天津卫回了京城。

        语嫣从学堂回到家，就看到苏氏在院子里指挥下人:“把这些海货给苏家、郑家和林家各送一篓子去，剩下的给老爷过去的同僚们一家送一点，苏嬷嬷，您看着分吧……”

        “阿娘，您怎么回来了？”语嫣惊喜的跑过去，一下子抱住苏氏，把苏氏抱了一个趔趄，她嗔怪的拍了一下语嫣:“疯丫头，哪有点稳重样子，看把娘的老腰闪着喽！这才几天没见娘啊，就想成这样……”

        话是这么说，但眼中的笑意却满溢出来:好久不见，她也很想语嫣啊！在天津卫，连个说悄悄话的人都没有……娘俩亲热的边走边进了屋。

        “您在哪里过的习惯吗？我爹爹还好吗？”语嫣关心的问。

        “好，都好，我每天打理打理家务，和爹爹同僚的夫人们聚聚会，挺轻松的。至于你爹爹呢，你自己去问，他晚上就回来了!”

        “啊！爹爹也回来了吗？我去厨房安排您和爹爹喜欢的饭去!”说着，语嫣急急忙忙的出去找崔嬷嬷去了，正好迎面碰上来回话的苏嬷嬷，她也顾不上和苏嬷嬷寒暄，匆匆一行礼，就风风火火的出门了，留下一句话飘过来:“苏嬷嬷，也有您的!”

        苏嬷嬷愕然的问:“六小姐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还有我的啥呀，我咋没听懂呢？”

        苏氏笑着解释了一番，苏嬷嬷赞道:“六小姐真是纯孝啊！”

        苏氏点头:“咱们没白疼她!嬷嬷，您去陶然苑安排一下，我一会儿和嫣姐儿逛园子去!”

        语嫣安排好回来的时候，苏氏已经换好了家常的衣服，见语嫣进来，苏氏笑着说:“嫣姐儿，去换了家常的袍子，咱们去园子里坐坐去，现在园子里花红柳绿的正好看着呢！”

        陶然苑在王宅的西北角，是一座颇大的花园，园门口有一个古朴的月亮门，门上是一块长方形的大牌匾，上面是王老太爷亲自写的隶书“陶然苑”三个大字，门两边是一副对联:待得菊花佳酿熟，与君一醉一陶然。

        一进门，就可以看到园子中间那座假山，从假山的四周蜿蜒出无数条鹅卵石小路曲折着向园子的四周蔓延开去，园子里种满了玉兰、金桂、银杏、桃、杏等常见的树木，小路的两边是一丛丛的牡丹、芍药、海棠、月季等花木，花丛的底下随处可见的是薄荷、驱蚊草、九里香等防蚊虫的花草；园子的西北角有一座八角凉亭，凉亭里面有石桌石凳；园子的西南角有一从葡萄架搭成的小长廊；园子的东南角是和葡萄架一样的小长廊，只不过上面爬的是紫藤花；园子中最显眼的就属东北角的那棵银杏古树了，有七八个小孩合抱那么粗，树冠远远看去像一把大伞，这棵树传说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据说当初王老太爷就是因为这棵银杏树才决定买下这个宅子的。

        现在这棵树下并排放了两张躺椅，椅子的两边各放一个小几，几上放了些茶点。现在是仲春时节，银杏树上只微微有些萌芽，叶子并不大，阳光穿过树枝照下来，投下一片斑驳陆离的影子，既不显得刺眼，又可以充分的晒太阳。

        苏氏与语嫣并排躺在银杏树下，申末的太阳早已不刺眼，透过树枝看去，碧蓝的天空被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像不规则的几何图案，有着抽象派画儿的神秘。

        苏氏吃了一块桂花糕，感慨道:“还是家里的糕点好吃啊，我在天津卫都没有吃过比这好吃的糕点!”

        “那还不容易，让这个厨娘跟着您去天津卫，或者您从天津卫派个厨娘来学呗！反正，崔嬷嬷最多一俩月就把她调/教出来了。”语嫣说。

        苏氏笑着刮了一下语嫣的鼻子，道:“娘又不是你个小馋猫，为了吃不怕折腾。我想吃了，让人做了送去就是了。嗯——今儿你祖母带着你大伯母，大嫂还有二姐姐回娘家去了，咱们娘俩就在这清清静静说说话，没人打扰。”

        “咦？没听说林外祖父家有什么事儿啊？怎么回去那么多人呢？难怪今天回来的时候嬷嬷说二姐姐有事儿，早早回去了。”语嫣咬了一口糕说。

        “那你猜她们回去是有什么事儿呢？”苏氏把话题引向自己想谈的方向。

        “嗯……我知道了……”语嫣恍然大悟，“是去看二姐姐未来的夫婿去了呀!他不是林舅母的娘家人嘛，这么说，未来二姐夫来京城了？”

        “是啊！你大伯母挑了好几年才挑了这么个女婿，你看吧，过不了几天，你二姐夫家就得来人商议婚期了，你二姐姐呀，快要出嫁喽！”苏氏点点头，然后话题忽然一变，“前天，你云舅母去天津卫找我了……”说完这句话，就停了下来，笑吟吟的看着语嫣的脸慢慢变红。

        语嫣正兴致勃勃的八卦自己二姐的婚事，猛不丁的听苏氏这么一说，顿时就心虚了:“自由恋爱”在这个时代是过分呢还是过分呢？现在是要“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呢？她当然知道苏氏不是那种古板的父母，听到自己的儿女的“恋爱”就厉声斥责“不安分守己”之类的，就是，和别人聊自己的“绯闻”怪不好意思的。真是，王语嫣，你还好意思自称自己来自开放的现代，反倒不如个古人大方呢!羞不羞？他妹的，环境对人的影响还真是大，她都差点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可以和闺蜜在大街上对着帅锅吹口哨的人了，真是!谁怕谁啊！说呗，谁怕谁啊！

        于是，她“娇羞”地把苏子玉对自己表白的事儿给苏氏说了，这下轮到苏氏目瞪口呆了:我天，自己那个闷/骚的侄儿还有这么懂风/情的时候啊！原以为嫂子说的夸张了点，没想到，她还是太保守啊！

        苏氏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嗯，不出我所料，玉哥儿果然是有眼光的!那，你是怎么想这事儿的？”她把问题抛给了语嫣。

        语嫣心道:这我哪里知道啊，我一个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人，哪里知道婚姻这么复杂的事情呢！但想了一下，她还是说了一个这时代的标准答案:“我……我没有想过，但凭爹爹阿娘做主!”

        “傻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明年你就及笄了，是该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啦！像你二姐姐那样，先挑几个合适的人选，细细的观察几年，到时间就不抓瞎了。”苏氏说道。

        语嫣是真的吃惊了:这么开明的吗？不是说古代都“盲婚哑嫁”的么？是她来了一个假古代还是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大约是她脸上的表情过于明显，逗得苏氏“噗嗤”一笑:“你这孩子，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吧？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日子终究还是你在过啊，选一个合心意的人，才好长长久久的幸福生活呢！所以，你的心思肯定是我和你爹爹会考虑的重要因素啊！只有那些酸腐顽固的爹娘，才会一意孤行的给孩子定终身大事呢！”

        “这……这样啊……”语嫣显然还没有从吃惊中完全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跟了一句，其实吧，也不是她傻，主要是惯性思维作怪:她骨子里依然还是个现代人，哪个现代人在初中的时候被表白，会想到结婚这么渺茫的事情啊！就算是旁观了不少十五六岁就嫁人的案例，她也不过是当热闹在看。而且王家人的嫁娶在这个时代算是比较晚的，苏氏和王老爹更是开明，说要等儿女开了窍再谈婚事，省的到时候出怨偶。王鸿彬都快二十了，都还没有定亲呢！

        苏氏看自己一向聪慧能干的闺女一副懵懂的模样，顿时产生一种“自家白菜即将被猪拱，白菜却不自知”的深深危机感，就决定今天把话给闺女说透。她端起茶抿了一口，道:“目前为止呢，我和你爹爹考察过，且已经向我探过话的人家有:吏部周侍郎家的嫡次子周梅森，西宁侯郑家二房的三子郑允畅，工部秦尚书的幼子秦高峰，翰林院李博士家的二子李梓明，再加上你姑姑家骁哥儿和子玉，暂时也就这四五个吧！”

        语嫣眼睛瞪的老大:“阿娘，我有那么受欢迎吗……”除了俩表哥，这些人是圆是扁她都没见过，她哪来的这些“追求者”？还有，她啥时候变成块“香饽饽”了？不会是苏氏搞错了吧！

        她眼中的怀疑明显的让苏氏想装看不出都不行，苏氏恨铁不成钢的点点她的脑门:“你说的什么胡话，这还是我和你爹爹经过斟酌之后，觉得孩子人品不错，家风也可以的人家呢。那些个不知所谓的人家，那有资格肖想我闺女？我苏婉的女儿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追求的!”苏氏很傲然。

        好吧，作为一个商贾起家的小官之女，苏氏当年打败了京城无数的名门闺秀，在她们羡慕嫉妒的目光中风风光光的嫁给了探花郎，还生了四个聪明伶俐儿子，并且直到今天夫妻二人依然甜蜜和美，成为无数京城贵妇心中“别人家的娘子”，她确确实实有足够骄傲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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