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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过去时】选择


没有任何犹豫,  洛迷津踩着泥泞的小路,朝容清杳飞奔而去。

        她们俱都浑身湿透,  只是紧紧地拥抱对方,  肌肤相融到骨头发疼。

        “学姐,你怎么会来?”

        容清杳摸摸洛迷津湿漉漉的眉眼,淡淡笑了,  “你十点没接我的微信视频,  我就去操场上散步了。”

        “学姐,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身上好冰啊,  ”洛迷津心疼地抱紧容清杳,  想要找点什么帮女人挡雨。

        容清杳摸到了洛迷津额角的伤,  顾不得回答问题,  “是你爷爷打你了?”

        洛迷津点点头又摇头,  她感受到容清杳的身体微微发抖,估计等自己等了五个小时以上,也就是容清杳应该在大雨里淋了五个多小时。

        想到容清杳不怎么认路的情况,  也不知道女人找过来花费了多少功夫。

        “学姐,  你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你赶快回学校吧。”

        “那你呢?”虽然洛迷津没有回答刚才的疑问,  但容清杳全都了然,她们的恋情定然是被发现了,“你想来找我。”

        她没有用疑问句,  而是肯定地说道。

        “嗯,  我是来找你的,  ”洛迷津眼眶酸涩,  灼热的液体溶进大雨里,  仿佛能燃烧黑暗。

        “那就和我走,好不好?”

        容清杳转而牵紧洛迷津的手,在大雨里往前走,她踉踉跄跄亦步亦趋,此刻四下漆黑,女人就是自己唯一的光。

        “学姐,我们去哪里?”

        “回家啊,”容清杳的声音在暴雨里依旧温柔得不可思议,“本来想晚一点再告诉你的,现在正好,我这几天从学校宿舍搬出来,租了一间小屋子。”

        洛迷津看着她们十指交握的手,诧异地问:“为什么?”

        “我找了一家大公司的稳定实习工作,三个月试用期,表现好的话,可以长期在那儿工作,搬出来住会方便一点,”女人回头望着洛迷津,“还有就是,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可你不是还要准备保研吗?国外那些大学……”

        女人在雨与黑暗中的双眼沉如雾霭,“我决定留在本校上研究生,我们学校不也是顶尖大学,留在这儿一样很好。”

        以前她想去国外留学,只是因为想逃离家乡,逃离那个小山村,逃离这个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地方,拼命向更高处攀登,获取属于自己的名望、财富,和一切璀璨夺目的荣耀。

        但现在她有了留下的美好理由,和这个人相遇后,就一刻都不想和洛迷津分开。

        “又学习又工作,你会很辛苦,”洛迷津的银发湿透,无端端心底发酸,比被爷爷那样痛骂心理变态还要难过。

        听出女生想表达的言下之意,容清杳停下来与洛迷津对望,如瀑黑发掩着她清冷美丽的面容,浓的浓,冷的冷,使得她的脸像一枚浸润在墨色中的月。

        “洛迷津,难道没有你,我就不辛苦了吗?你是我的动力,绝不是负担。”她拥抱着洛迷津,呼吸如潮,“而且你会和我一起为以后的生活努力的。”

        “嗯,我会的。”

        奇迹般地,洛迷津茫然恐慌的情绪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阵阵心安。

        只要和容清杳在一起就好了,所有困难艰苦她都不怕。

        明明是让人感到人生都岌岌可危的暴雨,却在紧握的手心里变成青翠欲滴的美丽风景。

        她们一起坐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因为担心身上的雨水沾湿座位,她们走到车尾,并没有坐下。

        “来擦一擦,”容清杳从背包里拿出纸巾,给洛迷津擦拭着脸上的雨水,女生额角的伤口也被看得更清晰了些。

        “你也擦,”洛迷津孩子气地为容清杳梳理着湿透的长发,“学姐,其实这么大的雨,你不应该来找我的。”

        “别乱动,”容清杳拿出酒精湿巾给洛迷津消毒,嗔怪道,“但你想来找我,我怎么能不在呢。”

        洛迷津的鼻腔顿感酸涩不已,她听懂了女人的潜台词,意思是容清杳知道她想找她,所以女人就先来了。

        容清杳承诺过会永远等着她,便守一生。

        “我想来找你的,”她低着头,鼻子也塞住了。

        “这样就很好啊。”

        “嗯,这样就很好,”洛迷津鼻尖和眼睛都红红的,“我的手机被他们收走了,所以没能给你发短信,然后又在祠堂等了很久,等他们放松警惕我才跑出来。”

        “我猜到了,“容清杳轻声回答。

        洛迷津不明白容清杳为什么能这么敏锐,只觉得眼眶蓦地发酸。

        大概泪腺也有惯性,今晚她哭哭停停,所以就更容易落泪。

        但她想要忍住,不想容清杳总为自己担心,眼眶湿润时就低下头。

        公交车在暴雨中行驶,车灯在雨幕中漫漫闪烁。

        “想哭就哭一会儿,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你和我,”容清杳踮脚将洛迷津抱进怀里,“我假装不知道你哭。”

        这话让洛迷津一下笑出来,瓮声瓮气地问道:“怎么假装啊?”

        “我闭一下眼睛,你悄悄哭,”容清杳把自己埋在洛迷津肩窝,“洛迷津,你要不要和我住在一起?”

        “虽然现在房子还很小,但以后我们住的地方会离游乐园很近,能看见大海,还会有落满树叶的天窗,下面是放着电子游戏和漫画的书房。”

        其实她更想说:“谢谢你选择了我。”

        守在曾经相见的地方,如果洛迷津来了便是重逢,如果不来便是守候。

        移动行驶的车厢里,洛迷津静静抱着容清杳,一点不怀疑女人所描绘的未来。

        一个多小时后,她们在公交车最后一站下了车,外面仍旧是倾盆大雨,四周漆黑一片。

        这里是郊区新开发的住宅,交通很不方便,远处清一色的白色墙壁,房子朴素,树林深翠。

        容清杳打开手机自带的电筒,步伐匀缓地下车,往右边的街道走去。

        风雨扑面而来,狭窄的街道两侧黑色的房子和树木也像是扑面而来。

        “学姐,你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两天前,房间还没完全收拾好,就没跟你说,”女人时不时回头看看洛迷津的额头,确认伤口没有再流血才放下心来。

        洛迷津昏昏沉沉的,几乎全靠容清杳牵着自己走,“真好啊。”

        “嗯,你伤口还疼不疼?是……拿什么伤到的,一会儿我要仔细检查一下,看看需不需要去打破伤风疫苗。”

        “是砚台,只是擦破了皮,没那么严重。”

        在去祠堂的时候,洛迷津就照过镜子了,虽然当时流的血有点多,但伤口没有很深。

        容清杳带着洛迷津来到一栋老楼前,四周树木葱茏,老旧的路灯在暴雨侵袭下依旧坚挺,尽职尽责地洒下一片暖黄灯光,像是家的感觉。

        楼道有淡淡的霉味,好几家门前放着黑色塑料袋装着的垃圾,混合着雨水散发出不太友好的味道。

        她们慢慢上楼,缺角的楼梯黑乎乎的,偶尔被闪电照亮原本面目。

        这栋楼一层住着三户,容清杳在七楼最左边的那间房前停下,拿出钥匙开门。

        20平米左右的小屋,狭小逼仄,唯一的几扇木窗户上的漆都掉了,看上去斑驳不堪,却异常地干净整洁,不多的家具摆放整齐有序,就像容清杳这个人一样。

        无论多么贫穷困苦,也有一种不认输的精神,清冷高洁如雪色山巅第一缕晨雾,圣洁不可侵犯。

        “先去洗澡换掉湿衣服,再过来吃饭,”容清杳轻抚着洛迷津的银色长发,“给你煮一碗姜汤,喝了不容易着凉感冒,这次不许挑食。”

        “好,”洛迷津的声音哑哑的,一抬头就看见女人苍白昳丽的清冷面容,衣服和头发全都湿透,往下滴水,一身狼狈却矜雅美艳不可方物。

        “学姐,你先去洗,然后换衣服,我身体很好的。你淋了那么久的雨,才有可能生病。”

        容清杳拗不过洛迷津,只好听话地先去洗澡换衣服,带着一身清洌暖香的水汽出来,穿了一件宽大的基础款纯白t恤,恰好遮住嫩白的腿根,一双修长细腻的腿明晃晃的。

        “洛迷津快去洗,我给你拿了干净的衣服,”容清杳擦拭着半湿的长发,容色清润,“穿我的衣服可以吗?”

        “当……当然可以,”洛迷津接过容清杳手上的同款长t恤,迷茫惆怅的心情一时沾染几分羞涩。

        “我就在这里,你洗完后出来,我们说说话?”容清杳站在洛迷津身前,垂眼看着丧气兮兮的小孩子,故意揉乱对方的头发,“还不去洗是要我陪你吗?”

        “没,没有,现在就去,”洛迷津猛地站起身,往浴室走去。

        “会用这个热水器吗?”容清杳跟在她身后,眉眼蕴笑,演示了几次怎么开关热水。

        洛迷津乖乖巧巧地听着,点头表示自己会了。

        “等等,你的伤口不能沾水,”容清杳找来一小片干净的塑料薄膜,用胶带暂时贴住洛迷津的伤口。

        女人关切地看着洛迷津,踮脚亲了亲洛迷津的唇角,“好了,我就在外面不会走的,有事可以叫我。”

        “嗯好。”

        或许是担心洛迷津陷入难受的情绪中,容清杳每过一会儿就会来和洛迷津说一会儿话,聊的内容无关紧要,声线却温柔动人,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饿不饿,西红柿鸡蛋面,加了一点芝麻油的。”

        “还可以。”

        作为“情绪器官”,胃部的反应缓慢迟钝,洛迷津觉得自己应该是饿了的,只是自己感觉不到。

        “对了,这里有电视,你出来之后可以看哈利波特,我上次淘的蓝光碟。”

        “我们一起看吗?”

        “嗯一起看,沙发上我开了电热毯,你洗完澡困了可以躺着睡一会儿。”

        洛迷津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两碗西红柿鸡蛋面,电视里的《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暂停在开头第一幕。

        “过来我给你吹头发,”容清杳拿着黑色的吹风机朝洛迷津招手。

        吹风机呜呜的声响中,洛迷津试探地喊了容清杳一声,“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你今天晚上的来龙去脉啊?”

        “你想说的话,”容清杳的手指在对方半湿的银发间穿梭,淡然从容地回答。

        “学姐,我是偷跑出来的,爷爷他……”她目光游移,“爷爷他想把我关在家里,逼我们分开。”

        容清杳关掉吹风机将洛迷津抱在怀里,像安抚小动物一样,“没关系,我会陪着你,不用害怕。”

        女人的怀抱温暖清冽,洛迷津立刻回抱过去。

        伤心吗?

        好像并没有多少,更多的是麻木和无奈,她早就清楚自己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中。

        专治横行的大家长,爷爷怎么可能允许洛家有自己这么个污点存在,她很早就做好了被当作污点抛弃的准备。

        唯一难受的是,她害怕自己会给容清杳带来麻烦甚至是伤害,那是怎么都无法也不能原谅自己的。

        “学姐,我暂时不能去学校,去上课的话,肯定会被爷爷派去的保镖抓住的。”

        “可是……”容清杳细长的黛眉轻折,她当然希望洛迷津能自由做想做的事情,但不得不考虑到现实问题,“学校的课我能帮你补上。”

        “还有学姐你上课的时候,要小心别被爷爷找到,说不定他会带很多人对你做不好的事情……”

        “我知道的,上课的时候我会多多注意。”

        洛迷津把自己爷爷形容成“黑社会”的行事作风,容清杳对此丝毫不意外,能将自己孙女关起来的家庭,又能有多少仁慈。

        之后的几个月里,容清杳按部就班地上学、准备保研、工作,日常出行都会侦查反侦查。

        甚至还萌生了搬去另一个城市的想法,对于这一点,洛迷津提过很多次让她继续申请国外的研究生,并保证自己也会努力准备国外大学的研究生。

        到时候两个人就可以一起在国外生活,那样爷爷就抓不到她了。

        为此,洛迷津还多次计划怎么偷偷跑回老宅,把自己的身份证和护照偷出来。

        达成共识后,她们都在努力地攒钱,容清杳在那家公司做得很不错,成了一个小项目里的组长,老板多次信誓旦旦说等她毕业后,要把经理的位置留给她。

        洛迷津一边学习,一边接了家教和网上围棋赛的兼职,挣来的奖金虽然不如以前比赛多,但好在粗略估算一年后去国外读书生活都是充足的。

        日子在充满希望的状态一点点轮转,如果能持续下去的话。

        这一天的雪很大,容清杳起床上班的时候,洛迷津还在被窝里熟睡,昨天给小孩子上围棋课,大晚上又在网上下了一场奖金赛,导致她困得眼睛根本睁不开。

        但感受到容清杳离开,洛迷津还是睁着一双惺忪睡眼,软软地喊了声学姐。

        “今天的雪好大,我送你去上班。”

        “洛迷津你干嘛要醒来,多睡一会儿,”容清杳戴着米白色的围巾,一张冷白的面容上噙着温软笑意,“不用你送我,出门就有公交车。”

        “不行,我要送你。”

        “乖啦,晚上我给你带烤红薯回来,你中午别来给我送饭了,有饭局了,听到没有。”

        洛迷津在被窝里哼哼唧唧地表示中午还是想来找容清杳,就被女人轻轻揪住了嫩白的耳垂。

        “不行。”

        “听话,在家多睡一会儿,你又瘦了两斤,要多休息。我保证一下班就回来,有空就给你发微信。”

        洛迷津还是嘀嘀咕咕的,抱着被子一脸茫然和难受,说话也软绵绵的,“可我会很想你。”

        “我也想你,”容清杳抵着洛迷津的额头,低声哄道,“今天是周五,我争取把工作全部做完,周末我们去看eve的演唱会。”

        “eve的演唱会?”洛迷津惊讶出声,看见女人长发娓娓垂落,妩媚温柔的模样,心跳漏了一拍,“可是她们的演唱会门票很贵的,还不如给你买好吃的。”

        “上个项目完成,我得了一大笔奖金,不用太紧张钱。”容清杳笑颜明媚,“我们这个周末去看演唱会,看完演唱会之后回家刷电影,下个周末去海边看日落。”

        “好,我在家好好睡觉,等你回来,”洛迷津眼睛亮亮的,尾音软糯。

        “给你做了早餐,小米南瓜粥在电饭煲里,小笼包和牛奶自己热一热。记得怎么开火的?”

        “嗯,往右转到底,热完之后要把煤气总阀关掉。”洛迷津刚躺下又爬起来,“学姐,想吃爆米花。”

        容清杳刮刮洛迷津的鼻子,“黄瓜味的薯片和草莓酸奶要不要?”

        “也要。”

        “那我走了,下班的时候去超市买,你在家等我回来。”

        “好。”

        容清杳拎上包,刚刚走到楼梯口就无奈转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鬼鬼祟祟的洛迷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在后面?”

        洛迷津只穿了件厚的轻松熊睡衣睡衣,是容清杳给她买的。

        “我想送你去公交车站。”

        实在拗不过洛迷津,容清杳站在雪雾弥漫的光影里,朝洛迷津伸手,声线无奈又温柔,“好了,快过来。”

        洛迷津甜甜一笑,冲过去牵着容清杳的手,两人默契地踏在洁白的积雪上。

        这个时间的人很少,她们就算悄悄接吻也不会有人发现。

        “学姐,我前几天新学了一道菜,晚上做给你吃。”

        “什么菜啊?”容清杳看了眼洛迷津眼下的青黑,摇摇头,“你该多睡会的。”

        “晚点回去再睡,你晚上下班回来就知道是什么菜了。”

        容清杳心知洛迷津回去肯定不会睡觉,估计不是学习,就是继续在网上参加围棋奖金赛,她也不拆穿,只嘱咐道:

        “不要把身体累出问题,不然会打你的哦。”

        “知道了。”

        公交车准时到站,洛迷津站在荧光蓝色的车牌下,看着容清杳上车,拼命挥手期待着晚上的相见。

        她们之间氤氲雪雾的光线直直流泻,远处连绵蓝峰层层叠叠,亦真亦幻,是一个适合在家相拥取暖的好天气。

        容清杳工作的大厦是整个城市最为纸醉金迷的地方,大牌林立,灯牌闪烁,行人们身着华丽剪裁的大衣行色匆匆。

        路边每一扇橱窗都明亮得让人向往不已,橱窗里的人永远高挑美丽,衣着昂贵,首饰闪亮,光鲜亮丽,好似靠这些华贵不菲的外物就能能够留住这永恒的美丽富贵。

        学校的老师打来电话让她回一趟学校,再次核对一下保研资料,她只好跟上司临时请了假,提前两小时下班,匆匆赶去学校。

        好不容易把全部事情解决,容清杳看着天色渐晚,有些着急地往学校外的公交车站赶,却被坐在豪车上,还拄着镶金龙头拐杖的中山装老人叫住了。

        “容清杳,你就是那个和我孙女搞同性恋的人?”

        被洛安邦带来的保镖团团围住,容清杳仍然气定神闲,不卑不亢,“洛迷津的爷爷,您好。”

        其中为首保镖低沉说道:“容小姐,我们老爷请您上车详谈。”

        容清杳看了眼时间,淡淡道:“可以,但我时间不多,希望能速战速决。”

        保镖们隐隐皱了眉,搞不懂这个乳臭未干的学生怎么敢这样和他们老爷说话,要知道商界政界许多看见他们老爷,那也是唯唯诺诺、噤若寒蝉的。

        容清杳坐上豪车后座,保镖们关上车门就像门神一样守在一边。

        她并未率先开口,只是端坐着,神情从容平静。

        “就是你勾引的我家那个废物?”

        “我是容清杳,我和洛迷津只是相爱了。”

        “相爱了,”洛安邦脸庞抽搐,像是听到了什么极致恶心的语句,“这几个月她都和你住在一起逍遥快活。”

        容清杳心知洛安邦已经查到了一切,隐瞒和退缩都无济于事。

        “我们只是在努力生活。”

        “我的孙女洛迷津,之后就要和别人结婚了,这是给你的补偿,拿了钱就赶快离开她,不要再祸害我的孙女。”

        容清杳看也没看那一叠钱,轻笑一声:“洛老先生,洛迷津不会和别人结婚。”

        洛安邦将那一叠钱放在容清杳身边,又彬彬有礼地抛出更多筹码,“我清楚你想要什么,可以随便提,相信我,你想要的、能想到的,我都能满足。只要你同意放我孙女回去结婚。”

        “或许洛老先生听过一句俗语,贫者不食嗟来之食。”容清杳神色自若,“何况,我相信通过我自己的能力,没有我得不到的。”

        “你的信任就像一场笑话。”洛安邦笑了笑,像是在笑一个蝼蚁的不自量力,“看来你并不懂我们的规则。”

        “什么规则,愿闻其详。”容清杳同样噙着淡然的笑容。

        “迷津和你……恋爱,对你好,和你住在一起,不过是不懂事的玩乐,她总会醒悟过来,回到自己该在的阶层,与你们为伍只是一种生活体验。”

        “这只是您对自己孙女下的定论,恕我直言,您对洛迷津的了解不到百分之一。”

        “我给你指一条明路。”

        “洗耳恭听。”

        “其实我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洛安邦稍稍放下了脸上的傲慢偏见和不屑,“希望你能答应我这个担心孙女的老头子。

        容清杳听出了这是洛安邦给自己的最后通牒。

        “您先说。”

        洛安邦感到十分不适,实在是这个年轻女孩子太过成熟稳重,内核稳定,好似没什么能打破她的平静。

        “告诉我的孙女,你没有爱过她,只是骗她玩玩,爱她的钱爱她的,就是不爱她。让我的孙女死心,让她变正常。这样简单的忙你不会不帮吧?”

        “她没有不正常,也没有正常,她就是她。”

        “呵呵,年纪轻轻,口出狂言。”

        洛安邦算是看出了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学生,是个的自我框架极度清晰的人,心智坚定,且无法被任何事物掌控,似乎能完全祛魅权力与金钱。

        来见容清杳之前,他已经把这个穷学生的背景调查得清清楚楚,身世悲惨,算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一路靠着自己考上顶级学府,努力学习,挣钱还债,汲汲营营往上爬。

        这样的人清高、聪颖、坚强,眼高于顶,是彻头彻尾的功利主义者,极度渴望权力名望,已经能算得上是天之骄女。

        但在他这里,还不够看。

        或许这个穷学生只是想要更多,不为所动的原因不过是威胁和筹码还不够多。

        “您的要求对我来说不合理,恕难从命。”

        “如果你父亲知道了你做的事情,我相信他也不会赞同的,谁会允许儿女做出这种悖逆人伦的事情。”

        “我很早就没有父亲了。”

        洛安邦微笑,“你很有骨气,也很自信,认为凭借自己的一腔热血孤勇,就能对抗这个世界了?结果只会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输得更惨。我相信你过几年一定会后悔。”

        “或许您可以过几年再来见证。”

        “如果你或者迷津是个男孩子就好了,那样我会极力撮合你们,以你的资质和能力,我能让你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洛安邦嗤笑一声,摇摇头,“但很可惜,很可惜。”

        “洛老先生,我和洛迷津就是我们,不存在可不可惜。”容清杳轻声叹息,“我倒是很可惜您无法自洽自己的身份,将性别当枷锁和荣耀。”

        洛安邦不置可否,冷冷嗤笑,“好好的女孩子患上同性恋这种病还不可惜?”

        “洛老先生,请再恕我直言,虽然您德高望重,但您的认知是局限的,错误的。同性恋并不是一种病。”

        这个女孩子的眼睛里满是坚定不移的光芒,被大人逼到这样的境地,仍然能保持镇定冷静的心绪和口齿。

        洛安邦甚至有一种感觉,这个女孩子根本不在乎同性恋是不是一种病,她穿着廉价的旧衣服,前半生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却我行我素,不受任何束缚,甚至不为社会所规训。

        “我再重申一遍,告诉我孙女你不爱她,你从来没有爱过她,所有事情都是你利欲熏心,想要榨取她身上的利益而已。否则……”洛安邦的眼底闪过一丝寒芒,“否则,你心仪的大学、公司都会把你拒之门外,无论你的成绩和能力有多么优秀卓越。”

        “我向来说到做到,你十几年寒窗苦读,只盼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是否一夕化为乌有,功亏一篑,全在你一念之间。”

        “您是让我在前途和爱情之间选一个?或者说您希望我做一个背叛者?”容清杳仍旧端坐得一丝不苟,看不出任何慌乱。

        “你选择爱情也不会得到爱情,我保证。”洛安邦深知谈判技巧,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你放弃我孙女,我可以在你研究生毕业后,给你提供优厚的待遇,介绍你去央行、券商工作也是可以的。”

        “你可以再考虑一天,我给你充足的时间。”

        洛安邦看着陷入沉思的容清杳,心底隐隐发笑,觉得自己想得没错,眼前的女孩子也是庸俗之人罢了,所有人都是可以收买的,收买理想收买爱情。

        如果不能,只不过是因为筹码不到,不足以打动人心罢了。

        当毕生理想、泼天财富权势近在眼前,这个女孩子有什么理由拒绝?

        何况,拒绝的后果很严重。

        深谙谈判技巧的洛安邦露出淡淡的笑容,再次强调:

        “前程锦绣光明还是一生郁郁不得志,再给你一天时间好好权衡轻重。”

        “不用,不必那么麻烦,”容清杳好似并没有思忖什么,只是欣赏着窗外雪景,“我现在就能给您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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