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喂！喂！有人吗？喂！”唐染对着紧闭的门，大喊了几声。

        门外不多会儿就进来了一个胖子，指着唐染的鼻子就骂，“喊什么，找死！”

        “给口饭吃呗，大哥。”李立仁挂着讨好的笑，请求道。

        “荒山野岭的，我们自己饭都不够吃，哪来的饭给你们吃！”胖子不耐烦的道，“给老子闭上你们的嘴，再敢叫一声，看老子不打死你们！”

        唐染见人要走，立马软着声音，甜腻腻的道，“哥哥，没有饭吃，我们还可以忍一忍，但是，给口水喝总可以吧，我一天没喝水了……”

        唐染的脸颊都还红肿着，小脸脏兮兮的，头发也蓬乱不堪，她这个样子实在难以称得上好看，但是，那细细的嗓音，软软的喊你哥哥时，真的，是个男人都遭不住。胖子站在原地思索了两秒，而后皱眉扔下一句话，“等着。”就扭身出去了。

        唐染斜斜的一笑。幸好这会儿看守他们的人不是先前被她刁难过的两人，他们应该是换班了吧，否则如果是那两个人，估计肯定没这么好说话，毕竟之前可是被她气得不轻。

        然而，胖子却未察觉到，唐染和李立仁两人，刚刚是给他唱了场双簧。人在面对别人的请求时，如果你事先拒绝了别人的一个听起来比较出格的要求，那你就会很容易接受别人另外一个听起来还算合理的要求。这种出于惯性的思维方式，大多数人都很难逃过。

        很快，胖子就将两瓶矿泉水甩到了唐染旁边的地上，并粗-暴的说，“喝吧。”

        唐染感激的对着胖子笑了笑，然后眨了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颇无辜的道，“哥哥帮我把绳子解开吧，我的手都被绑疼了，我想歇一歇，顺便喝点水。”

        胖子不耐烦的皱眉，“你事情怎么这么多！”

        唐染垂下眉眼，作可怜状，“我、我从来没吃过这种苦，我真的好害怕，你们，还有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都好凶，哥哥，在这里就你肯耐心的和我说多两句话了，求求你哥哥，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还想、还想方便一下……”唐染说着，就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胖子冷冷的审视着唐染。

        唐染仰着小脸，万般恳切地看着胖子，“哥哥，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个好人对吧，如果、如果我能从这里出去，我一定会报答你的，真的……”

        好人？胖子在心里冷笑，这个世界上好人早他妈绝种了吧，也就眼前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还会相信这个世界有什么单纯的好人！

        “哥哥，要不然这样，你将我从柱子上解开，然后把我的手换在前面绑着，这样可以吗？我真的就只是想去方便一下，而且，你就算不绑我，我也不能怎么样，我这样弱小，我、我连你们的一根手指头都反抗不了……”

        唐染越说越可怜，眼泪珠子更是珍珠一样，一颗一颗不要钱的往下掉。

        唐染终于还是把胖子给哭烦了。唐染说的对，她这副弱鸡样子，不绑她都反抗不了，胖子懒得再听她哭哭唧唧的磨人，而且，郑哥走的时候，还特意跟他们交待了一下，要他们看好人，但是不能打骂，这要是任唐染一直在这儿哭下去，既不能打又不能骂的，还不得把他们给烦死。

        胖子于是蹲下身，吼了一句“安静点”，就帮唐染解开了绳子，然后将她的手换到了前面绑着。

        唐染在胖子低头绑她手的时候，缓缓地露出了一个阴沉的狠笑，但是，她的声音却还是那么的甜而无害，“谢谢哥哥，哥哥可真是个大好人。”

        李立仁说，只有她来提要求，他们这群人才有可能帮她解开绳子，李立仁说，别人扮猪吃老虎，还要装一装，她根本连装都用不着装，因为，她看起来连猪都算不上，她顶多算一只食草的兔子。

        但是，她这只兔子，别的不会，演戏她还是擅长的。骗人对她来说，其实本来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

        胖子领着唐染去外面上厕所，经过门口时，果然见外面还有一个看守，正坐在椅子上摆弄手机。唐染谨慎的扫了眼外面的环境，关押他们的这个地方还真的可以称之为荒山野岭，一出门就是森林，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周围一阵阵虫鸣声不绝于耳。

        在关押她和李立仁的小屋旁边还有一个小屋，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那小屋还亮着灯，里头传来人喝声，看起来荒山野岭的环境确实憋的这些人很是难受，自行就开起了派对。

        守在门外的人，见胖子竟然带着唐染出来了，他不赞同的皱起眉，“你带她出来干什么？”

        胖子带了几分无奈的口气说，“她说要上厕所，在里面一直哭哭唧唧的烦人，没事，我看着她。”

        那人瞥唐染一眼，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只警示胖子道，“快去快回，别耽误了事。”

        然而，他话音方落，只听“哎呀”一声，眼前一道人影闪过，他的腿上就跟天下掉馅饼似的，砸下来了一个人。唐染为了自己不跌倒在地上，双手顺势就挂在了那人的脖子，坐稳当了后，她立马娇滴滴的道，“我……不好意思，被绑了太久，一下子脚软了，真是抱歉……”

        唐染蓬头垢面，双颊高肿，实在让人难以有胃口的起来，那人正要发作，胖子已经单手将唐染提溜了起来，唐染趁着两人都被她的摔倒吸引走了注意力的时机，隐秘的将手中的迷药倒进了门口桌上的茶壶里。

        这两人倒是惬意的很，还自己给自己整喝茶叶水喝，但是，却是无形中帮唐染省了不少事，不然她还得另外再想办法让这两人把迷药喝进肚子里去。

        “谢谢你。”唐染站直了身子，很感激的对着胖子露出了一个单纯的笑容。

        胖子的嘴角不禁抽了抽，此时此刻看着唐染这副崇拜感激他的样子，他真的好像有一种在哄骗无知少女的感觉。

        唐染扭身很是自然的走到了桌子旁，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下，动作利落的倒了两杯茶水，先给冷脸男端了一杯，怯怯的软声道，“刚刚对不起，您喝茶，算我给您道歉了……”

        冷脸男压根不想搭理唐染，不耐烦的瞪着她，“不用。”

        唐染立马要哭了一般，向胖子投去了求救的目光，胖子心里一动，顿时忽然产生了一种被依赖后的大男子主义的满足感。他拍拍冷脸男的肩膀，劝道，“倒了你就喝了吧，她也怪可怜的，就是怕你后面为难她，你又不是那种会和一个女人过不去的男人，就喝了呗。”

        冷脸男的心里松动了一点，又见唐染一直坚持举着那茶杯，一副可怜兮兮被欺负惨了的样子，毕竟是个女人，如果脸颊不是这么肿，再干净一点，看那五官，也不是个难看的女人，这样一想，冷脸男到底还是伸手，接过了唐染手中的茶杯，并当着唐染的面，一口饮尽了茶水。

        任何时候，美女的请求，只要不是要男人去死，男人一般都不太能拒绝，况且还只是喝口茶水这种小事。

        唐染开心的笑了笑，又端起另一杯茶水，讨好地捧给胖子，笑得单纯又真诚，“你也喝。”

        胖子深深的看她一眼，将茶杯接过来，仰头一口引尽。

        唐染笑得更开心了，连带着那红肿的脸颊看着，好像都不那么难看了。

        “月亮真美呢。”唐染在被胖子带去上厕所的路上，仰头看着头顶的夜空，出神一般的叹道。

        她在仰视头顶那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月亮，却不知，许南木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其实真的好想，和他一起欣赏这么漂亮的月空，那样的时光，一定更加美丽且令人心动。

        胖子闻声亦仰起了头，他赞同的附和道，“是挺好看的。”

        唐染脸上迷恋的笑容瞬间消失，她低下了头，看着自己已经被勒出了伤痕的手腕，咬了咬牙，眼神在黑暗中，一瞬间阴鸷如毒蛇。今时今日她所受的屈辱和伤害，有朝一日，她必定加倍奉还给所有人。

        相安无事的回到了屋内，唐染顺手就捡起地上的水瓶喝了几口，胖子站在一旁看着她，也没阻拦她，她自己喝完了水，又走到李立仁的面前，蹲下身子仔细地喂李立仁也喝了些。两人的眼神隔着空气无声的交流着，李立仁轻轻的对着唐染笑了笑，唐染亦对着李立仁也笑了笑。

        如果没有李立仁，在听到许南木那样的一番话后，她肯定早就没有任何斗志了，她真的该感谢面前的这个男人，无论是这六年以来对她的照顾，还是此时此刻，带给她的在绝境中自救的勇气，以及，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夜晚给予她的弥足珍贵的鼓励和支持。

        喝了有大半瓶水后，李立仁自己就停下了下来，他的唇角处有一抹未吞下的水滴滑落了下来，唐染伸出手指，替他擦掉，她的指尖在划过他的嘴唇时留下的濡湿感，在这微凉的夜里竟显得格外的敏感。

        “够了吗？”唐染轻声问。

        李立仁点点头，“嗯。”

        两人就这样紧张地对视了数秒，无声的给对方以鼓励。而后，唐染坚定的看了李立仁一眼，便站了起来，扭身自觉地把手递给了胖子。

        胖子开始解绑着唐染手的绳子，这期间，唐染一直观察着胖子的反应，直到看到胖子一个眼白翻过去，身体明显跟着在无力的往下滑，而幸好她手上的绳子已经被胖子解开了一半，她忙伸手，费力的接了胖子一下。

        胖子这么大的体格摔在地上，发出的声响非要叫外头的人怀疑不可，所幸，唐染接的还算及时，但她人也跟着胖子歪倒在了地上。

        唐染顾不得疼，迅速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三下五除二扯掉了自己手上的绳子，就跑过去给李立仁解绳子。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不成功，挨一顿毒打是小事，下次再想逃跑肯定就没这么容易了。

        唐染费了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才将李立仁的绳子给全部解开了，李立仁获得了自由，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站起来的过程中，他明显因为疼痛而迟钝了一下，但他顾不得迟疑，拉着唐染就将唐染挡在了身后。

        他猫过去门口观察了一番，在确定门外的人已经昏迷后，他扭过头来，压低了声音对身后的唐染道，“小染，待会儿我先出去，等我给你指令后，你再出来，知道吗？”

        唐染信任无疑的点头，“嗯。”

        李立仁快速的闪到了门外，他蹲下身子，确定四下无人后，他又将歪倒在椅子上的男人恢复成了坐姿，从远处看，能以假乱真的造成这人仍在岗位坚守的错觉，这样做好了一切之后，他才低声对门后的唐染道，“小染，你可以出来了。”

        听到李立仁的声音，唐染矮着身子快速的从门后猫了出来，李立仁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边朝身后伸出了一只手，唐染抿着唇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我拉着你，你只管跟着我走。”话落，李立仁便拉起唐染，朝着他选定好的方向，无声的跑了起来。

        唐染一边被李立仁牵着往前跑，一边将目光不自觉地放到了两个人紧紧相握的手上，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夜晚，不可否认，李立仁就像是一团火，温暖了她无助的心和疼痛的身体，让她也像火焰一般，变得无畏而勇敢。

        “呼”“呼”“呼”……

        看不到路与方向，眼前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浩瀚森林，李立仁牵着唐染的手，拼命奔跑着穿过一丛又一丛的灌木矮林，静谧的月色下，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充斥在森林深处，他们已经跑了很久，可是，他们却仍然不敢停下来歇息片刻。

        “啊——”突然，唐染的脚下绊到了一根藤曼，她整个人应声扑落在地。

        李立仁惯性的冲出去好几步远，才急忙折回来看她，“没事吧？摔到哪里没有？”

        唐染暗自感受了一下，除了摔倒的那一刻，脚踝狠狠的疼了一下以外，由于身下铺着一层厚厚的枯叶，倒也没怎么摔疼，她于是摇摇头，道：“没事，我们继续往前跑吧！”话落，便要起身。

        李立仁弯身扶着唐染，仔细的观察着她起身的情况，唐染手搭在李立仁的肩膀上，脚下刚要使力站起来，脚踝处却是猛地传出一阵刺痛，她不禁痛呼出声，整条腿跟着就软了下去，好在李立仁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才避免了她再一次的摔倒在地。

        “是……脚伤着了吗？”怕自己手上没轻没重的再伤着唐染，李立仁也不敢随意的碰她，只能满含担忧的先询问她情况。

        唐染咬着唇，看着李立仁目光里的焦灼，她皱着眉低头犹豫了一下，忍着痛说，“没事，我再试着站一下吧。”

        “小染……”

        “扶我一把。”

        唐染借着李立仁的力，在李立仁的搀扶下，这一次，她成功的站了起来，她抬头欣慰的一笑，“没事的，脚好像确实是崴到了，但忍过这一阵的痛应该就好了，我肯定还能继续走的。”

        李立仁抿唇看着她，没说话。

        唐染暗自揪着自己的衣角，咬着牙，心下一横，不管不顾的迈出了一步。

        “啊——”

        痛！痛的钻心入骨！唐染没能忍住，她脚下一歪，差点就又要摔倒在地上，幸好李立仁并未放松警惕，及时的托住了她，“小心！”

        李立仁将唐染仔细的放在了落满枯叶的地上，让她背靠着大树，借着月光的照射，他紧抿着唇，死死的盯着唐染受伤的那只脚，此刻他的脸色看起来异常的沉重，眉心都深深的蹙在了一起。

        这种急需要逃命的时刻，伤了脚，无异于像是被判了死刑。如果被抓回去，不说还能不能这么轻易的再逃出来的话，恐怕要直接先被那帮暴徒给活活的打死。

        “我真没用……”唐染无意识的抓着裤腿，她知道自己肯定跑不了了，别说跑，她现在走一步路都困难……

        “不怪你。”李立仁的手轻按在唐染的左脚上，“是我跑太快了，没顾及到你，是这只脚吗？我看看……”

        唐染一把按住了李立仁的手，“别浪费时间了，你又不是医生，看也是白看。”她放在裤腿上的手紧了紧，而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她抬起头，寻着李立仁的眼睛，认真的说，“小李头儿，你一个人往前跑吧，你一个人的话，肯定能跑掉的……”

        李立仁打断她，只掷地有声的说，“小染，不许再说这种话，我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还是在这种鬼地方！”

        “可是，你若执意带着我，我肯定会连累你的！况且，那些人还要利用我来威胁南木，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或许，说不定南木已经想到来救我的办法了……”

        李立仁深深的蹙着眉，唐染说的是实话，如今这样的情况，他带着唐染，两个人可能一个都跑不了，可在这种大森林里，除了后面可能追上来的匪徒，还不知道有什么毒蛇猛兽正暗藏在森林深处……

        “你们去那里找，你们跟着我走！”

        然而，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远处的森林却是突然躁动了起来，两人俱是一震，那群人到底还是追上来了！

        唐染越发焦急的催促李立仁，“小李头儿，你快走……”

        李立仁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他抬头看着唐染，咬了咬牙，沉声道，“别说话，我有办法，快爬上我的背！”李立仁说着，就蹲在了唐染的面前。

        “小李头儿！”

        “快点，小染，如果你不想跟我在这里僵持到那群人追上来，就按我说的，爬上来，快！”

        唐染明知拗不过李立仁，在这样焦灼的情况下，她只好按照李立仁说的，爬上了李立仁的背。李立仁背起她，便就加快速度，一刻不停的只往树林深处跑。

        一直跑了有十来分钟，两人来到一灌木丛生的矮坡处，李立仁才将唐染放了下来，让她背靠着一颗大树，坐在地上。

        李立仁将唐染放下后，便蹲下身，开始解鞋带。唐染的心像是一直被架在火上烤着一般，远处越来越近的声音不时的牵动着她的神经，她忍不住的伸手推了推李立仁的肩膀，“小李头儿，你快跑吧，我求你了，你再落到他们的手上，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小染，我会跑的，但我得先在这边把你安置好。”李立仁很快脱掉了自己的鞋靺，而后，从脚趾间取出一片还没有小指甲壳大的薄片，捻在指间，用力的擦了好几下，才举到唐染面前，玩笑道，“别嫌弃啊！不过，保险起见，你也学我的样子，把这玩意儿夹在脚趾间吧。”

        唐染将东西接过来，疑惑道，“这个……是什么？”

        “定位仪呀，不是和你说过了嘛，我过来的时候，在黑市上淘了一些东西，现在，你将这枚定位仪藏好，我就可以安心的逃我的去了。”李立仁边说，边自己动手帮唐染脱起了鞋子。

        唐染由着李立仁动作，李立仁很快帮她将定位仪放好了，而后，他又将两个人的鞋袜都重新穿好。

        他抬头看着唐染，半晌，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唐染的头发，他满目柔光的以眼神描摹了一遍她的小脸，忽然轻轻的笑了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像个小公主一样，高高在上的样子，一看就不好伺候，我那时候还以为我会讨厌你，可是，你的一双眼睛啊，就好像盛着这个世界上最清澈的泉，让人只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了。”

        “小李头儿……”唐染伸手抓住了李立仁放在她头发上的手，这一刻，她突然感到了一阵揪心的慌乱，因为，她觉得，李立仁分明好像在跟她诀别。

        “小染，其实，我还有一个本子，写了三年了，最近才完成，叫《云上的日光》，我本来也想找你拍的……”

        “我答应你，我拍……”李立仁用那般渴求的目光看着她，她无法拒绝也不忍心再拒绝他。

        李立仁满足的一笑，“那最好了，我花了很多心思写这个剧本，交给你，我很放心。”

        “小李头儿，你到底要干嘛……”唐染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别哭，小染，不要哭。”李立仁轻柔的替唐染擦着脸颊上的泪水，“脸还肿着呢，不疼吗？”

        唐染哽咽着，胡乱的摇头。

        李立仁的脸色柔和下来，他像是要将唐染刻在他的脑海里一般，他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着唐染，顺手帮她整理了下蓬乱的头发，又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同时低声嘱咐唐染，“安安静静的躲在这里，记得，不管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发出声音，知道吗？”

        唐染拉住了李立仁欲要撤回去的手，她心脏发紧的沉声问，“你是不是，要去引开他们？”

        “没有。”李立仁淡定的否认，“我背着你，我们两个都得被抓回去，所以你躲在这里，等着许南木他们来救你。我就往另一个方向逃，我会尽量跑快一点，不让他们追上我。”

        “你在撒谎！”唐染毫不留情的拆穿，“你就是要出去引开他们，好让他们不会发现躲在这里的我！”

        李立仁将唐染的手，捧到唇边来虔诚的吻了一下，然后，他抬起头来，极尽温柔的对着她笑了笑，“小染，算我求你，待在这里别动，也别出声。如果可以，我一定活着回来找你。”

        话落，李立仁拿出从匪徒那里顺来的匕首，砍了几条藤蔓，不顾唐染的挣扎，将唐染绑在了她身后的树上。

        李立仁最后深深的看了唐染一眼，淡然的一笑，就毅然决然的跑了出去，跑进了森林深处。

        “小李头儿……李立仁！”

        任唐染怎么喊，都喊不回来李立仁那决绝的背影，她看着他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看着他的身体被淹没在层层叠叠的树林里，她张大了嘴，最终，却哑了声音。

        李立仁既想舍己救她，她无力反抗，是不是就只能，成全他的情谊和请求？

        是的吧，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她只能接受这所有的一切。

        夜很凉，周围很安静，还有好多虫子黏在她的身上叮咬她。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辈子那么久，终于，有人温柔的推她的肩膀，将她从失神间唤了回来，她满心欢喜的看向来人，然而，映入她瞳孔的，却并不是李立仁，而是另一张，她同样很熟悉的脸。

        唐染眸子里的光，失望的暗了暗，下一秒，在她的手重获自由的同时，她突然又重燃希望，抓住许南木的肩膀，沙哑着嗓音问他，“小李头儿呢？李立仁呢？你看到他了吗？”

        许南木颤抖着伸出手，满目皆是痛，“染染，你的脸……”

        唐染却是错开了他的手，她有些魔怔了似的，冲到许南木的身后，抓住在场的每一个人，重复的问同样的问题，“李立仁呢？你们看到他了吗？他在哪啊？他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啊……”

        许南木收回僵在空气中的手，他缓缓站起身，扭回头看着疯了一样，拉着每个人询问李立仁去向的唐染，他紧抿着薄唇，目光沉重而悲痛。在这一瞬间，他清楚的意识到，唐染那么小的一颗心，又挤进去了另外一个男人。

        过了大概有五分钟，许南木的手机响起来，是阿诺的电话，他按下接听键，将手机举到耳旁，听完了阿诺的汇报后，他只低声应了句，“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许南木走上前去，拉住唐染，抓住她的两只胳膊，让她站定在他的面前，他低头看着她泪流满面、失魂落魄的模样，凝着一双深眸沉默了良久，才低声说，“李立仁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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