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枪声
“呵呵，叶凡是吧，你的名字我记住了，好一个有血性的男人，不过，我现在想问问你，你在这里拼死拼活的保护一个跟你无关的女人，她毫发无损的逃了出去，把你自己扔在这里，你什么心情？有没有感觉很绝望？有没有感觉很孤独？我想，你应该连她的身子都没沾过吧，就这样白白死了，会不会后悔呢？”
吴霸一支烟熄灭，很享受的扭了扭脖子，拿着手中的长管猎枪，闲庭信步的朝我走来。
身旁的一些混子把我围得密不透风，居高临下，看待一个毫无威胁的蝼蚁一样，我手中的木棍已经无力握起，就好像一个护卫，已经完成护送主人的使命，无力的躺在地上。
水泥地面的冰冷，让我体内的热血渐渐的冷却下来，明知打不过，我不想再去做无谓的抵抗，听从命运的安排吧。
“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2B，当初就不应该来这里。可既然来了，我就会做到底，二十年了，我活得很憋屈，从来没有一件事情是完完整整成功的，母亲早死，父亲失踪。让我没有尽到儿子的孝道，小的时候每天伸手要钱，直到长大后才明白，父亲在外打拼赚钱是多么不容易，想要养活他的时候，却已经没了机会。”
“我在学校上学，被各种人欺负，被你侄子逼迫，不得以横刀相向，最后被赶出学校，以前，有三个很好的叔叔，寄予我希望，希望我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可我呢……也许就不是那块料吧，做什么事情都是半途而废，就连打工赚钱，都处处遭人白眼，呵呵，我觉得我活着真的很可笑。”
“你之前问我，跟唐馨妤无亲无故为什么要孤身犯险来救她，我当时不知道答案，可现在我懂了，我只是想把一件事彻头彻尾的做好，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而现在，我做到了，靠自己努力完成一件事的感觉是那么好，说到底，我还要谢谢你，吴爷，是你让我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我活了二十多年，只有这一刻才感觉自己像个爷们。”
我悠悠然的诉述着，脸上带着发自心底的笑。
真的，太畅快了，仿佛压在我肩膀的大山徒然消失。
我相信，就算我死在这片烂尾楼里，也会有人追忆我的名字。
我兄弟们称呼我为三哥，他们的三哥，敢单枪匹马，直面臭名昭著的吴霸。
学校里的学生会记住我的名字。我的刀子，不仅能捅吴阎王那种学渣，也敢指向杀人不眨眼的恶棍。
如果越叔与我爸能够看到我这样子，我可以拍胸脯对他们说，曾经从你们身上学到的东西，我没有浪费。
我卑微了一辈子，但临死前这一刻，我是个爷们，我这辈子有着数不清的遗憾，但最后是承载着荣耀而死，可以瞑目了。
身旁的混子，听到我的讲述，表情全都沉默下来，这些故事来源于真实。来源于我的生活，最能打动人心，他们就算再冷血，骨子深处也会隐藏着良知。
可我的故事，好像打动不了吴霸，他嘴角挑起残忍的笑，手中的猎枪对准我的眉心处，说道：“你勇气可嘉，吴某深感佩服，可我今天必须让你付出点代价，一呢，我得对我的侄子有个交代，他虽然是个废物，但毕竟跟我有亲缘关系，我不能不管他，二呢，你为了一个跟你无亲无故的女人，坏了我的好事，我就这么放过你，没法跟我的兄弟们交待，所以。我给你来个痛快的吧！”
话音落，长管猎枪上膛，我已经能听见死亡的召唤。
而就在这时，楼梯口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心中一动，和这些混子一样目光全都落向那里，是有人来救我了吗？
我很想看见，楼梯口出现的是越叔的身影，他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现身，救我于水火。
然而下一秒，出现的却是一个身着淡蓝色长裙的婀娜身影，唐馨妤。
我拳头徒然握起，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该死，她怎么又回来了，她就不能为我生命中最后一件想完完整整做的事情，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吗？
“你白痴吗，脑袋缺弦吗，你回来干什么，滚，给老子滚！”我不顾一切的大骂道。
说实话。我从来不骂女人，但这种时刻，除了用这种方法能激她走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唐馨妤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块板砖，绝美的俏脸之上有慌乱，有激动，她目光落在吴霸手中的猎枪上。胸脯没来由的一阵隆起，随后，好像又鼓足了勇气，说道：“你凭什么骂我，又不是我让你来的，从小到大，还没有人那么骂过我。叶凡，你就是个无赖，就是个傻蛋，我恨你，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们放他走，我不想欠他人情。要是不放，我、我就跟你们拼了。”
唐馨妤说着，其中一块板砖就扔了过来，可她那小胳膊，瘦得不要不要的，板砖飞出来五米，就呈自由落体降下，别说是拍人，就是连只蛤蟆都拍不死。
我大脑里嗡嗡作响，之前感觉唐馨妤精明伶俐，怎么在这种关键时刻，大脑短路了？
她说的那番话，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对付吴霸这种社会成名多年的大哥，怎么会管用？
真的，我这次白来了，人没救出去，自己也要搭在这里，想想都可笑。
看着落在地面的板砖，周围的混子捧腹大笑，就连吴霸也忍不住乐了出来。“小美女，你都跑了，忽然又回来是为什么？不会是你跑到一半，发现你放不下这个男人，喜欢上他了吧？”
唐馨妤身体滞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所以然来。
“我在江湖混了二十多年，还第一次看到这么有趣的事情，这样好了，我们来做个游戏，来，叶凡，你把枪拿着，今天在这里只需要死一个人。这个女人多可恶啊，你明明来救她，她却不领你的情，跑回来自投罗网，浪费你一片苦心，着实该死！你一枪杀了她，这里没人会把你杀人的事情说出去。而你呢，也能平安无事的走出去，以后跟我混，保你吃香得喝辣的，在阳城地界横着走，来，对准她。开枪，不然我就一刀砍了你！”
吴霸将猎枪塞到我手里，周围混子几把刀同时架在我脖子上，那种因为死亡带来的感觉，令人灵魂都战栗，只要我有一点异心，这些刀子肯定会划破我脖子上的大动脉。
唐馨妤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复杂，脚步动了动，从未经历生死场面，让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她距离我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想跑是跑不掉的了。
“我只数三个数，你们俩只能活一个。立刻开枪，3。”
吴霸沙哑的声音好像是死神的裁决，握着刀的手明显紧了几分。
我恐惧，愤怒，赤红着眼睛看向唐馨妤，疯狂的吼道：“你回来干什么，唐大小姐。仅仅是因为我刚才一番讥讽的话语，打击了你所谓的尊严是吧？如果我不能那样说，你怎么肯走？我只想这辈子完完整整的做一件让人佩服的事情，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吗？”
“2。”吴霸手里的刀子，已经在我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夜晚凉风吹来，冰冷而可怕。
“我、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不能丢下你，我也气，但是也关心你啊！”
唐馨妤不知是恐惧，还是想在临死之前想为自己讨回清白，眼泪簌簌流下，说出了心底的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种时候她没必要骗我。
“可你知道你这么做，不但帮不了我，反而会害了你自己吗，该死，真的该死！”我手中的枪举起，直勾勾的对准她。
“1。”最后一个声音落下。
我仰天大吼，发出这辈子最强的呼声，对着唐馨妤喊道：“去死吧！”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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