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三十九章

清澈的水流将孙悟空的身体覆盖，阳光刺眼，透过树叶缝隙在他身上形成大大小小的光斑。

        小猴子乖巧地待在岸边堆石头玩，尾巴高高翘起，时不时晃动一两下，棕色的毛发看上去十分健康，看来最近一段时间被喂养得很好。

        孙悟空手里握着一块鳞片，他摩挲许久，拿到眼前，看着鳞片上闪射的白色光辉，好像看到他最喜欢那人的笑容。

        他叹了叹气，将鳞片收好，心想还是赶紧把这里的事解决掉，然后回去找她，也不知她现在情况如何，自己又无法联系上师父，纵使心里有太多担忧，终究只能想想。

        哪吒一过来就看到他们这副悠闲的样子，顿时就挑着眉抽出混天绫，朝水里的孙悟空挥舞而去。

        孙悟空一个翻身从水中跃起，伸手拉扯住混天绫，与哪吒僵持住，他眼中闪过一道亮色，手一抖，混天绫绷成了一条直线。

        感受到一股大力顺着混天绫直扑而来，哪吒不闪不避，脚步一错，手腕一个翻转，瞬间将力道给化解掉。

        孙悟空松开手，哪吒将混天绫收回，撇嘴抱怨道：“为什么你们能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却得去探听消息？！”

        “我在养伤。”孙悟空抖干净身上的水，问哪吒道：“上头如何了？”因为和天庭闹翻，所以许多人正在找他们，可能是太乙真人很少出现于人前，那些神仙并未想到他们在这里。

        哪吒摆摆手，白嫩的小脸上露出丝丝不屑之色，他捧着下巴道：“还不就那样，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行动？”他说着，跃跃欲试地拿出了武器，好似下一刻就会动身一样。

        孙悟空扫他一眼，轻哼道：“就凭咱们俩，恐怕到不了那玉帝老儿就被其他人给解决了。”他可不认为天庭只有玉帝一人能打，从哪吒原本的叙述中，天庭各势力划分也是错综复杂，只是因为很少在人前出现，所以明面上只有玉帝主事。

        假如他们真的要打上天庭，那些人也不会不管的，一时之间，孙悟空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但也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他们。

        哪吒闻言，倒是没有反驳，他朝小猴子招了招手，脸上溢满笑容。

        小猴子歪头看了看哪吒，又看了看孙悟空，犹豫了下，才朝他走去。

        哪吒将小猴子捞进怀里，揉搓着它的脸颊，“先等等吧，师父也不可能放任我们不管。”他打量了下小猴子，对孙悟空道：“你难道不觉得它和你长得有些像？”他初看时，还以为许久不见，阿鲤都给大圣生了个小猴子，后来才知道它是捡回来的。

        孙悟空侧头看了在哪吒怀里的小猴子一眼，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一片沉默中，孙悟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哪吒怀里将小猴子抱了出来，看向右侧方天空，抿嘴道：“有妖怪来了。”几个黑点正朝这边慢慢接近，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他们怎么找来的？”哪吒纳闷道，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他把火尖枪取出，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闲暇之余，思及孙悟空刚刚的沉默，他的思维不由往其他方向发散了下。小猴子和大圣的关系，也许没那么简单？

        六耳猕猴率先落地，他的长相与孙悟空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那身气质和眼神，不熟悉的恐怕会把他们看做一猴。

        牛魔王和三位大仙紧随其后，见到站在不远处的孙悟空和哪吒，精神不由一震。在经历了孙悟空和玉帝对战那一幕，他们对这位既是敬畏，又是崇拜。

        牛魔王和孙悟空认识，因为立场问题，只是打了声招呼，也没有其他动作。

        孙悟空漫不经心地扫了六耳猕猴几眼，对于他的长相也没表现出太大惊奇，只是顺着心中疑惑问出了口道：“玉帝老儿说俺老孙扰乱宴会，莫不是你所为？”也不怪他会如此想，之前六耳猕猴出面帮他，其目的本就难说，先是没注意到对方长相，再一看一些东西隐隐欲出。

        没等六耳猕猴回答，孙悟空自己就给出了答案：“借由俺老孙的名声激怒天庭，玉帝老儿则是早就动了杀心，此次做法不过是顺势而为，而你是想逼俺老孙站在你这一方。”

        六耳猕猴点了点头，眼睛直直盯着孙悟空，手指下意识地在身侧敲击，“没错，所以你的想法呢？”

        扰乱宴会的确是他所为，因为他要做的事情实力不够，只能拉拢其他妖怪，而所有妖之中，最为厉害的便是孙悟空，可他没有筹码能将对方说动，所以想到了这一法子。他也没料到玉帝出手居然如此之狠，竟险些破坏了他的打算。

        孙悟空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六耳猕猴半晌，忽而笑了出来，金箍棒从耳中飞出，落在他手上，将小猴子丢进哪吒怀里，他一步上前，就与六耳缠斗起来。

        六耳没有准备，被打得措手不及，在孙悟空的攻势下，毫无反抗之力。

        牛魔王和三位大仙面面相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不该出手帮忙，但是当哪吒的视线移过来后，他们立马端正身体，眼睛不敢乱瞟，表现十分乖巧。

        “嘭”六耳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他撑地起身，满身尘土，极为狼狈，倒是没有受伤。

        孙悟空收回金箍棒，见此情景他大笑出声，铁棒扛在肩上道：“要我加入也不是不可，但指挥权必须完完全全地交给我。”

        六耳猕猴一脸沉着，完全没有因为孙悟空的粗鲁举动而生气，他默默地擦去脸上尘埃，听到孙悟空这话，想了想后点头：“成交。”

        哪吒倒是一怔，想到之前和孙悟空的对话，瞬间理解了他的做法，因此也没开口说话，反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六耳猕猴。

        太乙真人得知此事后，也没拦着哪吒，拍了拍他的肩膀，慈爱道：“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尽管回来找师父。”

        哪吒半是欣喜半是委屈道：“您不再赶我了？”他还记得当初师父让他不要常来的事，所以眼里还带着一丝指控。

        太乙真人尴尬地咳了咳，推了推哪吒，冲他挥挥手，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身离开，看起来更像是落荒而逃。

        孙悟空他们随着六耳猕猴来到临时驻地，这里已经住进了不少妖怪，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红孩儿竟也在其中。

        “自从截教大败，妖族境况越发可怜，有些甚至沦为神仙坐骑和打手。”六耳猕猴说道，他想着自己一路所见，忍不住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来，“所谓的取西经，不过是将归顺的妖怪和叛逆的妖怪分割开来，该杀的杀，该收的收。”

        孙悟空没有什么所谓的种族概念，死在他手上的妖怪也有不少，如果不是天庭咄咄逼人，他也不会站在这里。想到曾经遇到的那些妖，他摸了摸小猴子的头，没有回应六耳猕猴的话。

        环境太过喧闹，孙悟空皱了皱眉，在六耳猕猴专注地和其他妖怪说着什么的时候，抱着小猴子悄然离开。

        站在最高处，俯视下方万物众生，孙悟空眼中露出了一丝迷茫，头顶云层翻滚，雷声隐隐传来，风雨欲来。

        汹涌气息渐近，孙悟空目光深沉，此时，他怀里的鳞片突然发起热来。

        上界，太一立在门边，他垂眸望着地面，屋里阿鲤还在熟睡，这期间她完全没有苏醒过，尽管他用了很多珍稀草药和宝物，却是对她毫无作用。

        眉宇间难得地多了几分燥意，紧了紧拳头，太一刚准备去找个人打架舒缓下心里的情绪时，就听到里面传来细微动静。

        太一微怔过后，快步朝里走去，正巧看到阿鲤长长的睫毛不停颤动，眉头紧皱，轻咬着嘴唇，像是要从睡梦中努力挣脱出来。

        “阿鲤。”太一坐在床边，担忧地轻轻揉开阿鲤眉间褶皱，思及世界意识，突然觉得自己的做法对它来说还是太过轻松了点。

        终于，阿鲤缓缓睁开双眼，黑色眼瞳中还带着迷蒙雾气，感受到身旁熟悉的气息，她虚弱又信任地喊了声“爹爹”，嘴角荡开一丝微笑。

        太一听到这声轻唤，心里竟有些发酸，他将阿鲤扶起，捏了捏她瘦下来的小脸，凭空取来水杯，递到她嘴边。

        阿鲤就着太一的手，轻抿了几口水，乏力的感觉渐渐散去，她这才有精神问起昏迷之后发生的事。

        听到太一为她出了气，阿鲤不由笑了笑，“爹爹最棒最厉害了！”她话语间满是崇拜和依赖，想到那似梦非梦的一幕，她沉默下来。

        “怎么了？”太一揉揉阿鲤的脑袋，左思右想，做起了鬼脸，想让她开心起来。

        阿鲤噗嗤一笑，点点太一的下巴，歪着头道：“爹爹好笨。”

        太一故意做出不高兴的表情，撇开头道：“才夸完我，又开始损我。”

        知道他的心意，阿鲤在太一怀里蹭了蹭，忆起梦里的无助和痛苦，她抱住他的胳膊，小声道：“爹爹我好怕。”她说着，泪水溢满眼眶，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她的情绪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太一心中一惊，抱着她安慰地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有爹爹在，什么都不怕。”他的声音很温柔，却是没能安抚住阿鲤，反而让她越哭越大声。

        阿鲤也不说是为什么，只是紧紧拽着太一的衣袍，想要把心里的恐惧和难过全部释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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