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鉴于休息日的整个上午，我都会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月岛萤很有默契地买了下午场次的票。

        经过一次昼夜颠倒的昏睡，我终于在中午懵头懵脑地爬起来，缓慢地完成开机，洗漱过后随便在冰箱里找了点东西垫肚子，打着哈欠去跟月岛萤回合。

        推开院门时，他已经在门口等我了，后脑勺毛茸茸的短发被风吹得来回飘忽，身上的白衬衫被阳光照得扎眼，我眯缝着眼睛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等多久了？”

        “也没多久，”他把手机收进口袋里，“刚出门。”

        平心而论，月岛萤衣品是很不错的，是和影山飞雄不同的风格，毕竟他颜好个子高，只要不乱穿些奇奇怪怪的衣服，基本都不会出错。

        比如他今天穿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在夏天看起来就很清爽。

        等下。

        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t恤和牛仔裙。

        “怎么了吗？”月岛萤注意到我的视线。

        “没什么，就是感觉，”我无意义地比划了一下，“我们今天穿得好像一家人啊。”

        “……哈？”他露出了意料之外的表情，好像没想到我会这样说。

        “你不觉得吗？很有家庭套装里子世代的那种感觉啊。”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

        “……抱歉，我没看出来。”他把头扭过去。

        那好吧。

        我们向电影院进发，幸好今天不算太热，时不时吹来的风也很凉爽，不然再好看的电影我也绝对不要出门。

        但毕竟是夏季的室外，即使气温不高，阳光也刺得人睁不开眼，眼前白晃晃一片，我本来和月岛萤并排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他身后去了。

        电影院到我家的距离相当微妙，徒步的话会有点累人，坐公交又没多大必要。

        月岛萤提议：“骑自行车吧。”

        我挠了挠头，为难中透着一点怂：“我又不会骑，只能你带我……万一被警察逮捕怎么办？”

        “……不会因为这种情况逮捕你的吧，”虽然这么说着，月岛萤还是把自行车推回车库里，“最坏的结果就是叫个家长什么的。”

        “……那还是逮捕我好了，”我立刻打了一个激灵，“话说——你还记得双人自行车吗？考虑一下吧！或者和小忠一起骑三人自行车也可以，到时候我们出去玩就方便多了！”

        月岛萤一言不发，我猜可能是他不想理我。

        反正背影是透露出一股“我死也不要骑”的气息。

        这种状况下很难让人提起兴致来聊天，我完全是在依靠想象着电影院舒服的座椅和冰凉的饮品来前进，恨不得趴到月岛萤背上，干脆让他背我走算了。

        “要吃冰激凌吗？”他突然停下。

        “嗯？”我及时刹车，没撞到他背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路边不远处有家冰激凌摊子。

        冰激凌啊……虽然我现在很渴望一些冰饮没错，但是在室外吃冰激凌容易吃得很狼狈，我又讨厌那种指缝间黏黏糊糊的感觉，用纸巾去擦时残留的纸屑也很恶心，于是皱着眉头拒绝了：“不是很想吃。”

        月岛萤扭头看我一眼：“那棒冰呢？”

        “棒冰啊，棒冰要吃！”

        拿着很方便，而且不会弄脏手。

        和摊主奶奶礼貌地打了招呼，我拿了根苏打味的，转头看到他两手空空：“你不吃吗？”

        “不太想吃。”

        确实，这家伙的口腹之欲好像只对喜欢吃的东西发作，平时连零食都不怎么吃。

        但我还是掰了半根给他：“喏。”

        他有点迟疑地接过去。

        “我想喝电影院的柠檬茶，冰棒就先替我分担一半吧。”冰棒让我的心情好了不少，嘬了一大口甜水，我又有力气继续走了，扭头招呼月岛萤，“阿萤，你盯着冰棒研究什么呢，迟到就不好啦。”

        “还有半个小时，就算你睡一觉也不会迟到的。”

        “欸！睡一觉，真的吗！”

        “……进电影院再睡吧。”

        其实那部电影我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在网络和影视碟上都重温过，但经典永不过时，观影厅里依然坐得很满。

        我左手抱一大桶爆米花，右手拎着柠檬茶入座时，心想月岛萤一定很早就开始抢票了，这个观影位置简直全场最佳啊。

        大概是看我两只手都不方便，他帮我放下两边的扶手，我也正好趁他探过身子时距离拉近，冲着他小声说：“阿萤，我刚才进门的时候，看到侏罗纪公园也在重映，你要不要看？”

        在电影院和图书馆之类的地方讲话总会很不自在，让人不自觉把分贝一再降低。

        他的动作顿了顿，有点不自然地撇了下头：“以后再看吧。”

        “我也陪你看。”我把爆米花桶放到腿上。

        他不作声，把扶手放好就转身坐回去，我一错眼，却看到他的耳垂红得有点过分，我吓了一跳，不会吧，低头这么短时间脸就充血了吗？

        正想歪着身子追过去看仔细时，放映厅的灯突然全部熄灭——电影开场了。

        黑暗中，我什么都看不清。

        然后黑暗中的月岛萤动了动，声音即使压低也像平常一样淡然：“怎么了？”

        是眼花吧？

        “啊？哦，”我端起柠檬茶对他晃了晃，还没融化的冰块和杯壁发出细小的撞击声，“没什么，问你要不要喝。”

        他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不喝。”

        我靠回椅背上，安静下来看电影。

        电影是有点老套的青春主题，两位主角年少时互相欣赏，却因为追求各自的梦想而聚少离多，情愫也在遥远距离和一次次摩擦中被消磨得不剩多少，闹得不欢而散。

        结尾是开放性结局，画面定格在重逢那一刻的深深对望中，而后缓慢褪色。

        这种电影不管看几遍都让人觉得怅然，直到走出昏暗的观影厅，我才沉沉吐出一口气：“我绝对不要异地恋。”

        月岛萤本来正拉着我往墙边走，要避开有点拥挤的人潮，闻言抓着我手腕的手指居然哆嗦了一下。

        ……我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吗？

        也是，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跟他说起恋爱取向的话题，即使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幼驯染，在谈到这方面时，会害羞和惊讶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他扭过头来看我——视线只有一瞬间在我脸上停留，马上就不自然地转向了别处，表情也别别扭扭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有感而发？”

        走出电影院之后，那种拥挤的感觉一下缓解了很多，月岛萤却依旧抓着我的手腕不放，我等了一会，见他还没有松手的意思，只好摇摇手：“好热啊，放开我啦。”

        他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松开，用手背扶了下眼镜：“然后呢？”

        “什么然后？”

        “‘有感而发’后面的内容。”

        真少见啊，他突然想要跟我讨论看过无数次电影的感受。

        可是有感而发，就只发出那一句，他既然想深入讨论，我就努力在脑子里搜刮词语来形容刚才萦绕在心头的落空感：“因为，恋人不就是要互相依靠、可以对彼此任性的存在吗，就算在电话里安慰再多，也不如面对面用力地拥抱对方来得管用。”

        我胳膊向前环绕，做了个虚虚的拥抱动作。

        月岛萤抿着嘴唇看着我。

        我放下胳膊：“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是黏人的类型来的。”

        “……你又没谈过恋爱，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人类的大脑可以用来想象啊！”我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用一种笃定的语气，“有了喜欢的人，想要时刻跟对方待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你还会想这些事啊。”沉默了一会，他干巴巴地说。

        我觉得他今天实在有点奇怪：“我又不是小学生了，不对，小学生也可以憧憬恋爱！你就没想象过恋爱吗？”

        于是我不禁顺着这个方向想了一下……发现确实很难想象月岛萤谈恋爱的样子，回家照样是走回去的，我脑子里净是些奇形怪状的月岛萤，路上居然也没觉得累。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常形状的月岛萤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我应该会先告白。”

        我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他是在延续电影院门口时的话题：“欸，啊，这样啊……不对，你已经有在意的人了吗？！”

        他这次却不答话了，转身推开自家的院门，背对着我挥了挥手：“明天见。”

        ……什么明天见，我现在就想追到你家，让你再讲一万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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