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还不错嘛，”班长往后退了两步，两指托着下巴，目光在我和负责下午看板工作的男生之间转来转去，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洋装效果也很好。”

        我僵硬着身体，尴尬地冲她干笑两声。

        话虽如此，班长你不是很想租两套和服来着吗？是在盘点过班级资金之后，才忍痛选择最便宜一档的洋装的。

        怎么说呢，我好像已经开始习惯这种贫穷的生活了。

        其实做看板娘还是蛮轻松的，毕竟比起要在班级里忙碌的同学们而言，我的工作只是在班级门口站着然后微笑而已。

        “怎么样千咲子？”

        谷地仁花从墙边探出脑袋，第二次来投喂，她举高了手，把一颗奶糖喂到我嘴边，同时关切地注视着我，“还习惯吧？”

        我低头把奶糖咬进嘴里，有点含糊地回答她：“还好啦，只是站着而已，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她闻言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那就好，千咲子好厉害，如果累的话，青木同学说他可以提前换班……啊！班长在叫我，我先过去了！”

        谷地仁花因为数学成绩数一数二且心算能力出众，担任收银的工作，按照我们班生意好的程度，仁花不过稍稍离开一会，班里都会发出深情呼唤。

        “远山同学——”

        日向翔阳清亮的声音仿佛能驱散空气中所有不快因子，让人忍不住也跟着雀跃起来，他从走廊的另一端欢快地向我跑来，快乐得像只第一次出门散步的柯基。

        他在我面前刹停，琥珀色的眼睛里像是溢满了光，他仰着头对我露出笑容：“远山同学，你今天担任看板娘吗？好漂亮！”

        “谢谢你呀小翔，是哦，我们班是家庭餐厅，要进来吃点东西吗？等等——你头上这是什么？”

        像是什么毛茸茸的头饰，正要掉不掉的挂在他后脑勺上，还被他过于蓬松的头发盖住，以至于我第一眼都没发现。

        “啊，是我戴的狗耳朵吧？”日向翔阳下意识往脑后摸，发现用来固定的发卡已经和他的头发缠得难解难分之后，冲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然后非常自觉地对我低下头。

        ……其实不低也可以的，转个身就行了。

        原来刚才看到的柯基不是幻视，是他跑起来的时候，把这对过于灵活的毛绒耳朵甩起来了。

        我把两只耳朵都解下来，找位置重新固定好，他乖乖站着，在我拍拍他的头顶示意弄好了之后，直起身子晃了晃脑袋，相当惊喜：“真的结实多了！谢谢你远山同学！”

        “随手的事，”反正现在走廊上没什么人，我曲着膝盖靠在墙上偷懒，“小翔的班是什么？”

        “兽耳咖啡厅！”他又冲我晃脑袋，那两只毛绒耳朵也跟着晃起来，像是真的狗狗在摇耳朵。

        我笑着揉他的头，又捏捏那对假兽耳：“那你怎么有空出来逛啊？你们班应该很受欢迎吧。”

        “才没有，”他的表情一下垮下来，肉乎乎的脸鼓起来的样子看起来还像个国中生，日向翔阳郁闷地表示，“我们班冷清得很。”

        ？不该啊。

        我疑惑地左右看了看，然后悲伤地发现，一组那边的楼梯口因为方便搬运杂物堵上了，而从另一边过来的潜在客人，大概、有可能、应该是被三组的男仆咖啡厅吸引，全都被截流了。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我看着日向翔阳依旧郁闷的脸，决定还是不告诉他这件事好了。

        即使冷清也不能总是摸鱼，日向翔阳又放了一会风就说要回班去，还和我约定好下午要去看我的演出。

        “我走啦——远山同学下午见！”他又欢快地顶着毛绒狗耳朵跑回去了。

        “刚刚是日向吗？”

        我扭头看去，是月岛萤，他像往常一样悠哉游哉地挂着耳机，脸上轻松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让我羡慕。

        “是小翔，话说怎么每次我和小翔说话都能碰到你？”

        开学那天也是，总是日向刚跑开，他就出现了。

        月岛萤笑了下：“可能是因为我们今天都很闲吧。”

        ……这家伙！

        我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小翔没你这么清闲，他刚才是忙着回去值班。”

        “他们应该没什么好忙的吧，和国王他们班定位那么相似，想进咖啡店的客人大概都被中途吸引到三组了。”他分析了一通，又歪着身子往我们班里看，“你们班倒是生意挺好的。”

        我对他露出营业式的标准微笑：“怎么样这位客人，要进来用餐吗？”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我因为微笑鼓起的苹果肌：“不要。”

        我垮着脸把他的手指扒拉下去，目光转到他另一只手拿着的纸盒子，上面绘满了图案，好看倒是挺好看的，就是看不出装的什么：“这什么？”

        “我们班卖的点心，”月岛萤把纸盒放到我旁边的桌子上，“山口说你也许喜欢吃。”

        “你们班福利这么好？”我拿起那盒点心掂量掂量，分量还挺足，拆开看看，里面不光是和菓子，还有不少洋食。

        “自费买的，”他很有眼力地让开班门口，绕到桌子的另一边靠着墙跟我说话，“没有那么多富裕的班费够一人发一盒，只是有点优惠而已。”

        我早晨起得太晚，没时间吃早饭，到值班之前除了一杯咖啡和几块薄荷糖之外什么都没吃，现在正饿得前胸贴后背。

        盒子打开之后，香甜的气息瞬间涌出来包裹住我的嗅觉，胃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更努力地向大脑传递“饿”的信息。

        我盯住盒子角落的一块巧克力蛋糕，眼馋地咽了口口水，虽然是高中学生手作的产物，但不管是湿润的蛋糕体，还是看上去就绵软顺滑的巧克力奶油，在这时候都足够诱/人。

        “饿了就吃啊，”月岛萤在我耳边恶魔低语，“反正现在没什么人。”

        我艰难而痛苦地做心理斗争，一边是饿到已经有点发疼的胃，一边是在值班时不能吃东西的岌岌可危的坚持。

        巧克力的甜香突然浓郁起来，我小心翼翼地睁开一点眼睛，月岛萤已经精准地把那块蛋糕叉起来，递到了我嘴边。

        本来就不堪一击的坚持彻底破碎，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哀嚎，然后认命地一口咬下去。

        现在班里忙得快转起来了，估计也没人会发现角落里的看板娘正在偷偷摸鱼吃东西。

        蛋糕的口感好得离谱，巧克力的香气也瞬间充满整个口腔，吃甜食的幸福感不言而喻，我享受地眯起眼睛：“好好吃！”

        月岛萤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包牛奶：“我回去了，你值完班给我发个消息，我们来找你。”

        值完班差不多就到中午了，那段时间本来就是用餐高峰期，就算没有看板娘也不会怎么样，我掰着手指头想了想：“可是我没带便当！”

        他看我的眼神有点难以言喻：“这不是遍地都是餐厅吗？随便找个班进去吃就好了。”

        “想吃章鱼烧。”我有点扭捏地说出真实意图。

        “……等我一下。”

        “！你现在就去买吗，阿萤是天使——”

        我双手交握在胸前，感激地盯着十分清闲的月岛同学的背影，他背对着我挥手，低下头查看手机上的地图，应该是在找卖章鱼烧的摊位。

        我又胡乱塞了两口蛋糕，一口嘬干牛奶，尽职尽责地继续杵在班级门口。

        有对挽着手的情侣走到我们班前，有点好奇地向里张望，我正要张嘴介绍，就看到男生有点不赞同地捏了捏女生的手：“现在吃饭还太早了吧。”

        女生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等中午人就变多了，哪里还找得到座位啊？”

        男生满脸受教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瞄我：“可是这个班的看板娘，看起来好凶哦……”

        ……这位同学，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微笑而已，而且就算你趴在你女朋友肩膀上，自以为很小声地在讲悄悄话，我也全部听到了！两只耳朵全都听到了！

        “好失礼啊你！”女生拽了他一下，“明明是那种‘这个班的饭非常好吃所以我底气十足反正吃不到是你们吃亏’——这样的感觉！”

        好耳熟啊这句话……我陷入沉思，然后大惊失色。

        班长莫不是预言家吧！

        “那就在这家吃好了。”

        “里面人很多欸，快点！一会没位置了。”

        我面带非常营业的慈祥微笑，注视着这对情侣一前一后地走进我们班。

        男生小声哔哔：“……这个看板娘是不是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了？”

        女生铁面无私：“活该，谁让你背后说人。”

        ……你们居然真觉得是背后吗，明明是当着我的面说的！

        过了一会，月岛萤拿着一盒章鱼烧回来，他把盒子递给我：“喏……你笑什么？”

        我保持微笑，自觉令人如沐春风：“我凶吗？”

        “……”月岛萤无语地扯了扯嘴角，然后用掌心拍上我的额头：“快吃，一会凉了。”

        我对自己面无表情时究竟什么样子非常有数，于是瘪了瘪嘴，也不再追问，掀开盖扎了一颗丸子，扭头问月岛萤：“你吃不吃？”

        他正低着头滑手机，头也不抬：“你吃吧。”

        学园祭上的食物都很舍得放料，我一口一个吃得异常满足，正在我快乐进食的时候，班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边：“远山。”

        我一口章鱼烧噎在喉咙里：“！！！”

        余光里的月岛萤一下子站直了。

        班长吓了一跳，赶紧给我拍背：“小心点咽啦！”

        我皱着眉头艰难地把章鱼烧咽下去，劫后余生似的长出一口气：“好了班长，你有什么事吗？”

        “我哪儿有什么事，如果你累了或者饿了的话，让青木来换你的班，”她的目光缓慢地从我手上的章鱼烧盒子，滑到桌子对面的月岛萤身上，“结果你有东西吃啊。”

        她拽住我的胳膊，迫使我歪下/身子，对月岛萤扬了扬下巴，小声在我耳边问：“你男朋友啊？”

        我立刻咳了个昏天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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