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月光下的水仙花

那天下午，奥德里奇一下午都没有来上课。到了晚餐时间，我正想着一会儿去哪里找找他，卢修斯突然黑着脸大步走进礼堂，在斯莱特林长桌前坐下。

        他的动静很大，加上他马尔福家继承人的身份，自然被很多人注意到了。坐在他旁边的纳西莎立刻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邓布利多简直老糊涂了！我刚刚去凯特尔伯恩教授那里领取斯莱特林的弗洛伯毛虫，邓布利多和博恩斯教授就在那附近。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邓布利多要让那个伊登·博恩斯——一个赫奇帕奇成为斯莱特林的院长！梅林的胡子！”

        卢修斯重重地把一堆课本砸到桌子上，震得长桌一晃，一杯石榴汁就这么倒在了我面前。红色的汁液弄脏了我的袍子，西弗勒斯递过来一块手绢。

        上午我们几个一年级学生就从邓布利多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几节课的时间，斯莱特林的一年级生之间几乎早就传遍了，可我们很有默契地谁都没有向高年级学生们透露半点儿风声。卢修斯这番话说出口，他们如临大敌，立刻聚成一堆，开始商讨对策。

        “那个老疯子！卢修斯，我们必须得抗议！”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大声嚷嚷着，“把斯莱特林交给外人？他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威尔克斯·高尔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点：“他说的对，马尔福。让一个赫奇帕奇来管理斯莱特林，这是对斯莱特林的侮辱！利用校董会对邓布利多施压怎么样？我记得阿布拉克萨斯先生已经把代理校董事务的权力交给你了吧？”

        和马尔福家一样，高尔家也同为霍格沃茨的校董。而威尔克斯·高尔身为高尔家的长子和继承人，也早早地从父亲那里接手了一部分代理权。

        卢修斯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一杯石榴汁，拿到嘴边抿了一口，蓝色的眼睛里映射出混浊的颜色，双颊兴奋地泛着粉红。拿到代理权以来，卢修斯一直只是代表父亲参加一些常规的校董会议，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真正使用这权力，卢修斯当然兴奋极了。

        他松了松领扣，正要开口。罗德里克·博恩斯突然站起来和威尔克斯争论：“高尔，你什么意思！博恩斯家也是神圣二十八家的一员，伊登·博恩斯做斯莱特林的院长，怎么就成了对斯莱特林的侮辱了？”

        威尔克斯显然是忘了博恩斯教授和罗德里克是堂兄弟关系了，他有些尴尬地看向罗德里克，挠了挠头：“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博恩斯……”

        “你没有必要道歉，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埃德加是个格兰芬多，伊登是个赫奇帕奇，我是个斯莱特林——说不定我妹妹会是个拉文克劳呢？总之博恩斯家这一代四个孩子分属不同的学院，我们已经不像个斯莱特林家族了，不是吗？纳西莎·布莱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家人背后怎么说我们的吗？斯莱特林的叛徒！如果斯莱特林有叛徒，那一定是你弟弟西里斯，而不是我的堂哥！”

        罗德里克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的纳西莎也一起拖下水，他批判起这两个高年级学长学姐时毫不胆怯，我们所有人都看呆了。末了，他还瞪了威尔克斯一眼，最后撂下一句话来：“今天你对博恩斯家的侮辱，我会写信告诉家里的。别忘了，高尔，我们家有三个傲罗！”

        罗德里克的父亲和伯父，还有他的堂哥埃德加都是傲罗，他的伯父更是魔法部的高级官员，博恩斯家在政治界影响力很高，这也是他敢对威尔克斯和纳西莎这么说话的底气，看来高尔家要倒霉了。

        罗德里克扬长而去，卓西·高尔立刻站了起来，狠狠地往她哥哥的身上扔了一块陈面包。

        “你就不能动动脑子？你听听你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她气极了，“你明知道父亲要……”

        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卓西突然住了嘴，剜了威尔克斯一眼，然后跑出去追罗德里克了。

        威尔克斯一只手拿着陈面包，心里尴尬极了，却还佯装淡定地把它放回桌子上，右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两声：“总之，你想想吧，我会帮忙联系其他几位校董的。”

        他说完就落荒而逃了，我重新拿了一杯南瓜汁，一边喝着，一边津津有味地观赏卢修斯的脸色。

        真是一出好戏。

        “我有个问题。”晚餐后回公共休息室的路上，西弗勒斯突然问我，“邓布利多教授为什么不让克劳奇教授当斯莱特林的院长？她看起来比博恩斯教授更合适。”

        “也许他是想让博恩斯教授给斯莱特林带来一些改变吧。”我随口回答道。

        我当然知道邓布利多不选克劳奇教授的原因——她是伏地魔的前女友，魂器的保管者，很有可能是个食死徒。邓布利多不会放任这种不确定因素扰乱霍格沃茨的，我敢说他一定在随时监视着克劳奇教授。可是这答案我没法告诉西弗勒斯，他还是个孩子，不该在这个年纪接触这些。

        奥德里奇还没有回来，罗德里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和西弗勒斯、弗林特还有斯克林杰一起走。三个男孩儿们聊起了魁地奇，我时不时插一句话，多数时间在想魂器的事。快走到地下室的时候，我们突然听到一阵低低的哭声。

        弗林特胆子小，一下子就躲到了斯克林杰的身后：“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有点儿出息，林肯。柯洛芙一个女孩子都还没躲呢。”斯克林杰无奈地翻着白眼。

        “不是幽灵就是人，除了桃金娘没有幽灵会这么干，可她一般只会躲在二楼女生盥洗室里哭。”我抽出魔杖，念了句“glowingincantation”，然后举着魔杖向声源处走去，“好像是盥洗室传来的，我去看看，你们先回去吧。”

        “我也和你一起吧。”

        西弗勒斯提出要同行，我立刻拒绝了：“很明显是个姑娘，男生去不合适。别担心，城堡里很安全，晚点我自己会回去的——西弗，记得明早告诉我奥德里奇几点回的宿舍。”

        我执意要一个人，三个男孩儿不好再说什么，就回去了。我循着声音走，果然进了女生盥洗室，在盥洗室的玻璃窗前，看到了倚着窗楹独自垂泪的纳西莎。

        我惊讶极了，纳西莎居然会躲在这里哭，总不能是因为罗德里克的那些话吧？

        “西茜？”

        我轻轻叫了她一句，纳西莎慌忙擦干泪痕，回过头来扬着头，故作高傲地看着我：“你来干什么？”

        我走到她身边，仰头看着她：“西茜，沙子进眼睛里了，你的眼睛都红了，是不是很疼啊？”

        纳西莎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眼眶又红了，她慌忙抬起头：“嗯，我没事。”

        我没再说什么，伸出手去抱她，然后静静地等她开口。

        高傲的西茜，就像一只充满了警惕心的猫，是不会轻易展示伤口的。

        我还太矮了，只能抱住她的腰。纳西莎身子僵硬地挺了一会儿，然后慢慢伸出手来，颤抖着回抱住我：“我没事，只是……多米达和唐克斯约会的事，贝拉知道了。上个霍格莫德日她跑到霍格莫德村里，把多米达打了一顿，今天还写信来骂了我。”

        贝拉特里克斯，我的另一位表姐，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脾气。伏地魔的狂热信徒，她早就被黑魔法变成了一个疯子，为了那些所谓的信仰，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多米达受伤了吗？伤得重吗？”我问。

        “还好，贝拉没有下狠手，可我觉得我要失去她了，她和那个唐克斯……”纳西莎哽咽着说，“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是布莱克家的女儿啊，如果嫁给一个泥巴种，贝拉会杀了她的。”

        “西茜，我想问你个问题——如果卢修斯是麻瓜出身，你还会选择他吗？”

        纳西莎怔怔地看着我，眼泪止不住地流着，她好像要崩溃了：“我、我不知道……如果是那样，贝拉也会杀了我的。可我爱他啊，我不是为了联姻才想嫁给他的。”

        “你想要爱情，西茜。你很幸运，不用在家族和爱情之间选择。那么多米达呢？你希望她嫁给自己的爱情，还是放弃她的爱情，听从家族安排，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纯血巫师？”

        “可是没有家族，她就只能跟着那个唐克斯过清苦的日子了，她怎么还会幸福？”

        “我知道她会幸福的。”我想起曾经在唐克斯家看到的一切，美丽的花园、温馨的小屋、温婉的安多米达、风趣的泰德、还有精灵古怪的小尼法朵拉……我笑了起来，笃定地告诉纳西莎，“她会有一个温馨的家，会得到一个可爱的女儿。西茜，泰德·唐克斯是个很好的人，多米达和他在一起会过得很好。”

        纳西莎似乎动摇了，比起固执的贝拉特里克斯，家人在她心中的地位显然更重要。

        “可是贝拉……”

        “贝拉太固执了，那是她的错，不是多米达的。西茜，我们是多米达的家人，我们该祝福她的，不是吗？那些所谓的荣耀难道比她的幸福更重要吗？”

        纳西莎沉默着想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擦干了眼泪：“我知道了，我会关注唐克斯的。”

        我松了口气，不止为纳西莎，也为安多米达。上一世即使没有家人理解她，她当然也成功地追求了自己的幸福。可是在婚后，布莱克家没有一个人再和安多米达有过联系。

        但这一次，如果纳西莎能够理解安多米达，有了家人祝福的安多米达，一定会更幸福吧？

        我想起了卢修斯，忍不住在心里哀叹。如果纳西莎不爱他的话，那么即使是不要可爱的德拉科出生了，我也会拼命拆散他们。卢修斯就不是个好丈夫和好父亲的材料，他会毁了纳西莎，也会教坏小德拉科的。

        可是纳西莎爱他，我怎么能毁了她的爱情？只能寄希望于奥德里奇，希望他早点儿教他哥哥做人吧。

        “洛芙。”纳西莎突然叫我的名字，“圣诞节的事，对不起。”

        “……所以那时候，你知道神秘人交给了卢修斯什么任务吗？”

        “我不完全知道。卢修斯只是告诉我，黑魔王要在马尔福庄园里杀一个人，让我不要惊慌。我不知道他要杀的是你的爸爸妈妈……洛芙，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纳西莎不安地看着我，这个时候的她看上去脆弱极了。我又想起了前世，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战火中的霍格沃茨。她欺骗伏地魔说哈利死了，她在哈利和伏地魔最终对决时，紧紧地拉住德拉科的手，和丈夫一起带着儿子从人群中逃走。

        我最喜欢的西茜，她对德拉科的母爱最终战胜了她的固执，成为杀死伏地魔的最后一根稻草。西茜一直是一个看起来高傲，实则温柔的人啊。

        我用力抱着纳西莎，向她灿烂地笑着：“嗯，我原谅你了。西茜是我的家人啊，家人之间，没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但是西茜，我只原谅你这一次，如果有下一次，我就再也不原谅你了，知道吗？”

        纳西莎终于笑了，她用力地揉着我的脑袋，把我的发型搞得一团糟：“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的。一年级宵禁时间快到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

        终于和纳西莎和好了，我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好。我牵住纳西莎的手，和她一起离开盥洗室，迎面却撞上倚在墙边的奥德里奇。

        “纳西莎，洛芙，晚上好。”

        “奥德里奇？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纳西莎登时红了脸，“你……你听到什么了吗？”

        “很显然，我几乎全听到了。”他根本不给纳西莎留面子，还笑得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恭喜二位和好。”

        纳西莎捂着脸跑了，我走过去轻轻掐了一下奥德里奇腰上的肉：“你跑这里来干什么？西茜脸皮薄，你干嘛非要把她吓跑。”

        “她有卢修斯哄，你担心那么多干什么？”奥德里奇抓住我的手，他的笑容看上去可恶极了。

        我不解气地伸出另一只手，又掐了一下：“你不回宿舍，在这里闲逛什么呢？”

        “我回去了，西弗说你还没回宿舍，我就出来找找你。”

        我心里一暖：“霍格沃茨很安全的，我又不会走丢。”

        “可我还是会担心。”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无声地笑着。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啊，他还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对了，你今天下午去做什么了？”

        奥德里奇敲了敲他左边臂弯里那本大部头的书，我借着月光看清了封皮上的字——

        《尖端黑魔法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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