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狐狸与猎人

卓越闭上眼睛，心里诅咒面前的女人。他感觉得到冰冷的刀锋贴着皮肤。玛丽继续说道：“等我把你的肉割一条下来，然后这里会留下一道伤疤，”她稍作停顿接着说：“然后放你走，当然在我放走你之前，你得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此时卓越开始痛恨自己，痛恨自己认识了这样一个女魔头，变态狂。

        他再也顾不上前思后想，声嘶力竭地喊着“婊子，我把东西还给你，还给你！”这声音听起来简直是哀求了。

        玛丽大声喊叫着：“混蛋，东西本来就是我的，下流坯，去死吧！”

        随着这一声喊叫，卓越绝望地喘息，在恐惧中大声呼吸。

        玛丽继续说，恢复了原来的声音，而且带有一丝嘲弄：“和你的快乐生涯永别吧！你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忏悔，为什么不祷告？”

        就在这时，保镖手里的电话响了，玛丽抬头把目光转向保镖，刀尖在他肩膀上晃动。

        他听到保镖连说两声：是，是。然后示意玛丽接电话。

        玛丽站起身来，走过去。听了大约两秒钟，然后走向铁门，出去了。

        卓越隐约听到玛丽的声音：“是的，老板，请您放心，马上办，好的，再见！”

        城外五十公里处一座废弃的水库。卓越由两个保镖陪伴着走向大堤，身后是汉森和他的助手，玛丽没有出现，想必去执行别的任务了。

        自从听过玛丽介绍之后，汉森对这个年轻人很感兴趣，尤其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骗走他三百万之后。

        他很欣赏这种高超的技术，精心的计划，滴水不漏的过程设计。所以他决定亲自会会这个年轻人，亲眼见证一下他的才干。

        果然他有点与众不同，就连东西的存放地点也让人难以琢磨。到达大坝中心位置时，他们停下来，卓越示意东西就藏在距离坝顶四十米处一个地方。那里距水面大约还有十五米，即使到了雨季，水也难以到达那个高度。

        汉森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随后命令一个保镖和卓越一块儿下去取东西，他们从汽车后备箱里拿出攀岩用的绳索，一端固定在坝顶柱子上，活动的另一端系在腰上，转动滑轮，两个人相隔一米，同时下落。

        汉森颇有兴致地向下观看，同时点燃一支雪茄。十分钟后，他们到达预定位置，发出信号，停止下滑。

        卓越找到标记，然后把那块薄薄的石板取下来，插进旁边的缝隙，接着从洞口里面提出一个箱子，保镖命令他打开箱子，当他透过防水层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示意可以盖上了，他伸出手接过箱子，他们开始向坝顶返回。

        距离坝顶还有大约一米的高度时，汉森的助手怀特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卓越的头顶，然后以请示的目光看着汉森。

        汉森示意把枪递给他，然后笑着说：“怀特，我说过多少次了，有点想象力好不好，年轻人，现在你有选择的权利，要么自己跳下去，要么听到枪声再跳，你觉得怎么样？”

        卓越仰头看了一眼汉森，果断地解开绳索的系扣，身体开始下落，风从脚底的裤管吹进衣服，他从腰间取下一个刚才藏在那里的遥控器，按下开关。

        保镖手里箱子提手脱落了，箱子在距离卓越一米高的头顶斜上方落下。保镖的脸上显出惊讶的表情，怀特把目光转向汉森，坝上的另一个保镖立刻掏出枪瞄准卓越。

        但他没有开枪，他需要听到老板的命令。汉森脸上一副好奇的表情，然后恢复了镇定，他命令：“不要开枪，我要活的，你，去抓住他。”他冲还没有上来的保镖喊道，然后看了一眼拿枪的保镖。

        绳索重新向下滑动，此时的卓越已经落在水面紧跟着消失在水下。

        汉森趴在坝顶的防护栏，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演出，他的心里热乎乎的。这种感觉很久没有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很久，他们看到下到水里的那个保镖浮出水面，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摇着头。

        怀特一脸茫然，他想从汉森的脸上寻找答案。汉森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怀特的心立刻释然了。

        他跟在汉森后面向汽车走去，汉森上车时回头命令另外一辆车上的人：“你们几个去上游把他抓回来。”

        二十分钟后，两个保镖陆续上了车，汉森亲切地命令司机开车，车子掀起一片尘土，向城里驶去。

        玛丽坐在车里，听完手下的汇报。然后她布置了各自的任务。两个人跟着卓越进银行，但是不能被发现，门口一边一个等候，其他人在车里视情况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点燃一支烟，看着喷出的烟圈，心里不无得意。她想毕竟卓越只是个业余的骗子，上一次在水库失踪后，刚刚过去三天，就被她的手下又一次发现踪迹。

        汉森特意交代过，东西很重要，但是抓到人是首要目的，他笑着对玛丽说：我要他完完整整地站在我面前，记住，玛丽，我很欣赏你的眼力，他的确是我们需要的人。

        眼下这个人再一次被她盯上了，虽然他很小心，而且巧妙地化了妆，但是还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她注视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银行大门，他的前边是一个大腹便便的黑人。身后不远处跟着两个她的人。这一次看来他真的打算远走高飞了，因为他预订了今天晚上飞往深圳的机票。

        下午四点半，银行再过半小时就下班，时间选得很不错，因为到时候押款车会停在银行门口，三个押运员全副武装站在押款车旁边，如果发生冲突，押款员会介入事件，而且用不了二十秒，就会有警察闻讯赶到现场，随后会有一大批武警出现。

        真要发生这种事件，整条街道都会被封锁，当然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因为玛丽绝不会在银行附近下手。

        她很奇怪卓越为什么选择把东西存在银行保险柜里，而不是带在身边，也许他有另外的担心？

        卓越径直走向租用的保险柜，他回头巡视一下，看上去很随意。他取出箱子走进洗手间。

        五分钟后，玛丽的手下走进洗手间，但是里面空无一人。

        此时玛丽看到那个大腹便便的黑人走出银行大门，坐上一辆出租车。三分钟后电话响了，卓越失踪了，不知去向。

        她将目光转向卓越停在那里的车，依旧停在那里，五米外她的两个手下坐在台阶上在假装看手机。

        没有发现卓越的影子，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疏忽了什么，她努力回忆着刚才的每个细节，猛然想起什么。

        她命令四个人留守，其他人上车直奔机场。候机大厅人并不多，如果卓越露面，她一定会发现他。时间过得很快，七点十分飞往深圳的航班已经检票了，仍然没有发现卓越的影子。

        玛丽预感到自己可能上当了，但是她并没有立刻离开，她决定继续等待。

        同时她命令银行门口的四个人迅速分成两队分别赶往两个火车站。

        此时，刚才玛丽看到的那个黑人匆忙走进进站口，消失在人群里。

        那个强壮的黑人走进候车大厅，他四下张望一番，没有发现可疑迹象，然后迅速进了洗手间。

        为了逃过玛丽的追踪，他躲在银行对面的酒店里三天没有露面，他注意到每天下午几乎同一时间，总能看到一个身材壮实的黑人走进这家银行，于是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计划。

        为了不至于穿帮，他用长焦镜头仔细观察了两次，拍了几组镜头，经过充分准备，足以以假乱真，在镜子里看到化妆后的自己，他简直难以置信，他有十足的把握瞒天过海，对着镜子，他的脸上闪现一丝狡猾的微笑。

        进入银行的一瞬间，他就发现有人跟踪，于是就有了玛丽看到的那一幕。

        此时他觉得很累，把自己搞成一米八高，体重二百来斤实在很辛苦，他把自己亲手设计的增高鞋脱下来，再把身上裹的气囊拆下来，最后把脸上的假面具取下来，所有东西放进包里，又拿出镜子照照，轻松地走出洗手间。

        他看看手表，距离检票时间还有四十分钟，买了份报纸坐下来。

        连日来他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再过四十分钟就可以放松一下了，想到这里他心里笑了笑：卓越，等过了罗湖海关，到了香港就可以享受一段时间了，至少半年之内他不打算回大陆，或者永远都不回来了，找个南美洲小国家去那里定居，开始新的人生，借用圣经上的一句话，就是换上新人，重生。

        广播里开始通知旅客检票了，他站起身把自己隐藏在熙熙攘攘的队列中，他现在非常庆幸自己没有原来希望的那样高大魁梧，在人群中几乎不存在，很难被人注意到。

        随着队列慢慢行进，他看清了检票员脸上的疲惫，走上站台，他径直朝软卧车厢走去，接下来的夜晚他将和另外三个陌生人同居一个小笼子，现在外出的人一般很少彼此聊天，这正和他的本意，免得节外生枝，安静最好。

        他特意要求买的上铺，这样他觉得更加安全，把行李放好之后，他躺在铺上，翻看报纸。下铺的一对年轻男女面对面坐在桌前，向窗外送行的亲友比划着，大概意思是放心吧，回去吧。看起来是一对夫妻出去旅游，对面的铺位依旧空着，他侧过身来看着窗外，内心隐隐地有些不安。

        距离开车时间还有三分钟，这时走进来一个彪形大汉，手里只提着一个很小的挎包，t恤衫的袖口露出一个明显的老鹰纹身，手腕上带着一只金表，他的头顶高出上铺一大截，使这个狭小的空间一下子透不过气来。

        他把目光移开，转向车窗，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玛丽的两个手下从检票口走进来，目光在车身上来回搜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清晰。他们似乎嗅到了什么，径直向卓越这节车厢走来，透过车窗向里面扫视，向他这个位置移动过来。

        两个人交谈几句之后，其中一个走向车厢门口，和列车员交涉着，另一个已经走到卓越所在的位置，探头向里面张望，卓越拿起报纸挡住了他的视线，恰在此刻，列车发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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