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郑树寒乱七八糟的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教室门“砰”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偌大的动静惊得郑树寒浑身一个激灵，同时，班上小声的默读声也戛然而止。

        进来的人不是许霞，只见一身穿黑色短袖运动服的男子神态傲然的踱步进了来，他慢悠悠的跨上讲台，随即将手上拎的一个长条状的物体漫不经心的放在讲台，郑树寒只听见木制厚重的讲桌闷声一响。

        她抬头望了一眼，顿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讲桌上放着的竟是一根铁制的戒尺。

        郑树寒左右瞄了瞄，四周坐着的同学都不约而同的低着头，面色青白，鸦雀无声，空气中滚动着气氛严肃紧张。

        男子握起那跟戒尺，放在手心来回摩挲，眼神往下瞟着，又缓慢走下台阶，经过一排、两排，就在要走到郑树寒位置时，男子在前一排停了下来，手上的戒尺在女生桌上敲了敲。

        女生噤若寒蝉的颤巍巍站起身，男子气定神闲，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瞧着女生的头顶，“《修身讲义》第二章第三节。”

        郑树寒瞥见那站起来的女生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发抖，发抖……，男子等了两秒，见她还不开口，用戒尺在她桌上大力敲了敲，张嘴就要飙脏话。

        可下一秒，女生身子一软，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晕厥了过去，郑树寒惊得瞪大了眼睛，左看右看，可四周的同学仍是板板正正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不斜视，这么大的动静大家都一致的充耳不闻。

        “m的。”男子骂了句，随即指着一男生，“你把她送去校医室。”

        被指中的男生慌忙站起身，连拖带拽的将女生扶起，女生此刻的脸色很是苍白，郑树寒此时此刻脸上一百个问号，人都这样了，他妈这人还这么淡定，送校医室？？

        男生吃力的搀着女生朝门口走去，没等郑树寒收回视线，男子手拿着戒尺朝她这个位置走了过来，郑树寒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喊了声：“报告！”

        男子停下脚步，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新来的？”

        郑树寒点头。

        男子随即笑了声，脸色又阴了三分，“我说呢，这么不懂规矩。”男子拿着戒尺在她脸上贴了贴，警视的看着她：“记住，下次没让你说话，就给老子把嘴闭上。”

        他妈的，

        郑树寒在心里骂了句，可眼下大局为重，她只能先认怂。

        “是！老……”郑树寒想叫他老师来着，可实在发现这个称呼用来称谓他，那可真是玷污了这么高尚的词汇，于是郑树寒直接略了过去。

        “我想申请帮忙，送这个女生去校医室。”

        “帮忙？”男子从上至下打量着她，而后又不可思议的重复了遍：“你说帮忙？”

        他妈的听不懂人话吗。

        郑树寒没了耐心，双眸直视的对上，“是，帮忙。”

        见她眼底的桀骜，男子阴暗的脸色，嘴角忽而勾起笑，“行阿，你去。”

        随即又对已经走到教室门口的男生命令道：“你坐回去。“

        男生听话的走了回去，男子双手环胸，盯着郑树寒，“去吧，不是要帮忙吗？”

        郑树寒扫了他一眼，走了过去，那晕倒的女生在一边虚弱的扶着门框，她搀起女生，一句话也没说，半背着人走出教室，一步步下了楼。

        走到二楼的空隙，郑树寒听见楼上一阵乱砸桌椅的声音，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可背着女生下了楼，郑树寒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那鬼校医室在哪。

        郑树寒只好祈祷背上的女生还能有一丝意识，“喂，同学，能听见我说话吗？你们学校的校医室在哪？？”

        郑树寒边背着人走着，连问了两遍，就在她快要放弃了的时候，肩膀处才突然传来女生柔柔弱弱的声音，她听不真切。

        “你说什么？”

        “……”

        “你能讲话大点声吗？听不见阿……”

        背上的女生使出最大的力道挣扎着，很快脱离了她的束缚，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喂！”郑树寒一时难以理解她这是什么操作。

        她靠了过去，女生意识模糊不清的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她凑近了几分，终于听见女生口中的话。

        “别管我，求求你……”

        “别管我，别管我，求求你”

        “……”

        我去，意识到情况不妙，郑树寒开始着急起来，“喂，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学校、校医室、在哪、就行，听见了吗？ok？”

        女生干裂的嘴动了动，艰难的睁开的眼睛，郑树寒慌忙又将问题重复了遍，可女生沉寂的眼神里，一片灰暗，仍是不住重复着那句“别管我，别管我。”

        郑树寒一时有些火大，想骂人却没处骂，偌大的学校，此刻一个鬼影子都没有，身上手机又被收走了，m的，这一天碰到的还都是些神经兮兮的人。

        越想越郁闷，郑树寒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瞅了虚弱的女生一眼，“你不想让别人管你，我还不想让他们管我呢，可他妈有用吗？有用吗！！最后还不是被送到这个鬼地方。”

        旁边的女生突然没了声音，郑树寒一个激灵，担忧地坐了起来，用手晃了晃，“喂，你醒醒，你能不能听到我讲话，喂？！喂？！”

        “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郑树寒转过脑袋，看见一脑袋缠了一圈白绷带的似是鬼影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鬼影”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你觉得一个已经晕了过去的人，会回答你的问题吗？”

        郑树寒本想怼回去，可考虑到眼下还是先把这女生送到校医室再说，于是，她破天荒的保持了一贯“良好的大度作风”，抬头看着来人问。

        “同学，知道校医室在哪吗？”

        “你说呢？”

        郑树寒这才意识到他脑袋上的白绷带估计是刚包扎的，于是尴尬的呵呵了两声。

        “那……，麻烦你，搭把手，把人一块送过去吧？”

        “鬼影”没说话，倒是很通情的将倒在地上的女生背了起来，郑树寒在后面跟着，一面小心仔细的观察着这里的地形，打算找到个突破口，尽快今晚就能翻出去。

        对了！这家伙进来得肯定比她早。

        郑树寒将目光再次投向了跟前的“鬼影”，“同学阿，是这样，我是今天刚来，我觉得吧，你们这学校有点特别啊？”

        鬼影没搭话。

        郑树寒眼睛转了转，又自顾说着，“你们这学校阿，别的不说，纪律那是真的好。”

        郑树寒回想起来一晚上那鸦雀无声，个个面无表情，气氛凝重，活像阴间地府，不由得汗毛直立，纪律这是“真的好”。

        “鬼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转过了身，郑树寒这才看见他简单利落的五官，还有那双刀一样凌厉的眼睛，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鬼影”弯唇笑了笑，“这里不光纪律好，还有很多你在外面见不到的东西，以后，你都会见识到的。”

        郑树寒尴尬的呵呵两声，鬼才想见识！不自觉的和他保持好安全距离，她一路都没再说话，估计也撬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鬼影”转身继续走着，拐弯经过一排路灯，六个坏了三个的路灯，显得这条悠长的小路十分昏暗。

        尽头，是两间简陋的房屋，门口挂着张已经被风吹得发黄的字条“校医室”。

        “鬼影”将背上女生放了下来，搭在郑树寒身上，然后无情的转过身。

        “喂，你！”

        “鬼影”摆摆手，留了个背影。

        郑树寒撇撇嘴，推开校医室的门。

        “你……好。”

        “怎么了？”男校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理了理白褂，漫不经心的问道。

        郑树寒指指身旁的女生，“她有些不太舒服。”

        “嗯。”

        “进来吧。”

        郑树寒呼了口气，男校医熟稔的用听诊器在女生心脏处听了听，又翻了翻女生的眼皮，一番操作后，看的郑树寒心脏狂跳。

        “她没事儿吧？”

        “没多大的事儿。”

        “哦，那就好。”郑树寒刚想舒口气，却听见这男校医又来了句，“就是喝了点洗衣液，要挂几回生理盐水。”

        “你说…………”

        “什么？！！”郑树寒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才能形容她此刻震惊，震惊无比的心情了。

        “喝了点……洗衣液？”关键这男校医用的还是“点儿”这样的量词，他妈的，这是头疼感冒发烧吗？喝的洗衣液哎，要这么淡定吗？还挂生理盐水，喝洗衣液你他妈挂生理盐水？

        郑树寒震惊的半天没缓过神。

        男校医缓缓看了她一眼，“你新来的吧？”

        郑树寒大脑空白，本能条件反射的昂了声，男校医从后面挂着帘子的药柜中拎出瓶生理盐水。

        这还来真的？

        郑树寒急忙制止，说话都开始结巴，“那个，大夫，这不太行吧。是不是要送医院？我同学都这样了，就别耽搁了……”

        男校医忽而收了手，“送医院？”他手上动作不停，低声沉稳的说了句：“咱们学校的学生，出多大事儿，从来没有送去医院的。”

        郑树寒刚欲开口，男校医率先压住她的话：“你放心，这女生一周前就喝了回洗衣液，我也是这样给她治的。”

        “阿？？”

        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自虐？还是自杀？

        郑树寒脑袋里突然蹦出来班长那句怯懦的“要不然……，你会在这里活不下去的……。”

        “这里的学生都是这样的，看着都老老实实，人畜无害的，实际上，心眼子多的是，变着花样儿折磨人，时间一长，你就知道了。”男校医挂好生理盐水，慢悠悠的走到洗手池洗了洗手。

        “那……她家长知道吗？”

        男校医关掉水龙头，慢条斯理的擦净手，“你回去吧，这事儿学校会有人处理的。”

        “阿？”

        郑树寒脑子乱糟糟的，没想到世界上还会有这种地方存在，打破了她过去十六岁人生里的所有认知。

        这里的老师，同学，校医，还有像教官一样的男子，甚至是门卫，人人都似凶神恶煞，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人间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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