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章刀光剑影过无意巧成空

三清峰顶，仙道论剑大会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第二轮比试的钟鼎之声响毕，李一童已登上了擂台，台下围观弟子已纷纷聚涌过来。

        逸仙道的其他弟子听闻李一童赢了袁禹真，顺利晋级下一轮比试，皆是惊奇万分，便抱着看热闹的兴致一齐来观战。

        林思逸的比试还未到，遂也随他们融在围观众人中，目光自李一童缓缓上台后慢慢挪向他的对面，但见一个身着白衣、气质优雅的翩翩少年迎风而立，正值午后，少年白皙的脸庞在丝丝沁凉的阳光笼罩下宛如一粒未经雕琢的白玉宝石。

        “没想到这一轮大黑梨的对手竟然是小络！”林思逸身旁的一名逸仙道弟子随口说道。

        “这次大黑梨算是遇上高手了，”另一名弟子接话道。

        “对啊，虽说当年练武时小络也时常与我们玩在一块儿，但听说近几年来他勤修苦练，已算得上是灵仙道众弟子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他的‘千人斩’可比那禹真真的铁扇子强了不知几倍，看来这次大黑梨恐怕……”

        几名来观战的同堂弟子悄悄搭了几句话，林思逸竖着耳朵，一语未出地静静听着，盯着台上二人已摆好的架势，眼中忽而闪过一丝黯淡。

        正当林思逸出神之际，已听旁边的师兄弟低声叫了起来，“哟，快看，打起来了……”他立即目不转睛地抬头将视线送了过去。

        方始，二人便已对上了手，你来我往之间看似纠缠颇深，难分高下，而徐梓络的短刀依然纹丝不动地系在腰间，台下一些弟子自已是明了，只要他没拨出短刀，使出‘千人斩’，此刻所见便是如浮云一般，什么两人平手之类的，不过是徐梓络还未动真辄罢了，许是他一时玩心大起，只将李一童视为练手，陪他多练几招，才有这般鏖战之景。

        台下众人正在饶有兴致地猜测徐梓络何时会拨出短刀，台上的二人仍以空手互搏，瞬息万变的招式看得众人眼花缭乱，无数真气环绕纵横，化为风帘，将二人包围其中。

        此时，徐梓络虚使一招，惹李一童出手回击，趁下方空虚他已实招挥去，李一童惊见陷入圈套，旋即回身躲闪，却为时已晚，只觉一个强劲的力道自徐梓络击在他胸口的掌中冲进他的体内，瞬间自经脉四散至五脏六腑，真气逼回体内，震得他连连倒退几步，几乎站定不住，幸而没有吐血。

        台下众人包括林思逸惊见此景，不禁暗自唏嘘，而李一童则捂着方才被击中的部位，垂着眸子，站定于原地。

        望见徐梓络的眼中现出几分愧疚，李一童似明白了什么，遂开口：“徐师兄，你我今日能一同站在这个擂台上，也算有缘，若是不尽全力拼个痛快，岂不是白费了这场比试？”

        “可是你……我……”徐梓络蹙起眉头，欲说些什么，却又止于嘴边。

        “徐师兄，这场比试存在的意义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也定是清楚的，既是如此，我们何必做那些无谓之举呢，再者，你我皆为同辈弟子，实在无需谦让我，仙道论剑只是同门之间的切磋，何论胜负，我只求能公平地比试一场，即便输了，也决无遗憾，”李一童掷地有声地说道，那坚定的眼神里已无半点犹豫，反而掠过几丝令人惊讶的自信。

        “好，李师弟你既这般说了，那就莫怪师兄我下重手了，”徐梓络缓缓取出腰间短刀，置于眼前，银白色的刀鞘顿时耀眼异常，仿佛神兵利器横在李一童面前。

        李一童被那粼光刺得眯了眯双眼，却并没有放松警惕，见那刀刃慢慢出鞘，光芒更为闪烁，他遂低声吟起那洞中前辈教他的心法口诀，忽觉周身瞬间真气流窜，方才因劲力受损的经脉一时间已恢复如初。

        那厢的徐梓络已在台下看客的万众期待之下拨出了短刀，轻轻挥了个虚式，一阵凌厉的刀锋之力宛如狂风呼啸而出，台下已是静默一片，尽皆瞩目另一人如何接招。

        只见李一童将真气凝聚在掌心里，眼神渐渐沉寂黯淡，在刀锋之力披光踏浪直逼而来之际，他以掌作刀刃之势，拦手一劈，却是一道真气化为利刃，将眼前那刀锋之力硬生生截成两半。

        徐梓络见状，旋即挥起短刀连画了几个刀式，瞬然之际，阵阵刀光剑影仿佛无数把利刃一齐刺向李一童，而台下的众弟子已是看得如痴了一般，纷纷低声惊唤——

        “原来这便是‘千人斩’！”

        “小络终于使出‘千人斩’了。”

        “看来李一童是无招可破了。”

        林思逸听着他们这般说道，心下忽而一紧，大气不敢出一声，两只眼睛只紧紧盯着台上二人，便似再也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

        李一童将真气逼入双掌，口中默念口诀，将那团真气化为无形利刃，持于手中，双手挥动，宛如手持双剑，交递相接，凌空挥舞，半盏茶不到的功夫，那波惊涛骇浪般的千光剑阵便在李一童的双剑合击之下一一破开，焚化为灰烬如星光般零落飘散。

        徐梓络见自己的绝招‘千人斩’就这般被李一童给破了，脸色早已灰暗如土，眸光黯然沉寂，不稍半刻，默然静立的他突然口吐鲜血。

        台下众人见此状，皆是震惊不已，几个灵仙道的弟子立马上了擂台，一边以布帕擦拭他嘴边的血迹，一边将其紧紧搀扶住，生怕他支撑不住昏倒过去。

        但见徐梓络挥了挥手，神色渐渐恢复平缓，那几个弟子才纷纷暗自松了一口气，许是想起之前袁禹真的事，那口原本堵在胸口无法抒发的闷气再次涌上心头，见李一童又是一脸无辜之态，便怨气横生地瞪向他。

        “李一童，你是不是与我们灵仙道过不去！上一次是禹真真，这次是小络，虽说比试各凭本事，但也是点到即止的，而你却将人打的，不是内伤便是吐血，你到底知不知轻重？”领头的那名弟子指着早已呆怔原地的李一童，恼怒不已。

        “李一童，你可当真不要脸！方才小络好心让你，你不但不领情，反而害他伤的如此严重，这笔账我定会记着，这次的仙道论剑才刚开始，若是后几轮的比试叫我遇上你，哼！你别期望着我会像小络那般手下留情！”另一名弟子怒言唤道，一脸狠戾之势。

        李一童见他那义愤填膺之状，心中羞愧更甚，“不不不，这位师兄，你误会了，师弟我实在惭愧，徐师兄之伤实是无意之举……”

        “无意之举？那么若是你有意，小络岂不是已命丧黄泉了？”未待李一童解释清楚，灵仙道众弟子中又站出一人。

        “我看不必等下一轮了，就让我现在领教一下这位李师弟的高招吧，也顺便叫在场的其他部宗弟子看看，到底李师弟所指的‘无意之举’和‘有意所为’究竟有何区别！”

        那名弟子说着，便已将佩剑横栏在眼前，“出招吧，李一童师弟。”

        此言方落，剑已出鞘，直逼向李一童。

        那厢的李一童似乎并不愿接招，依旧僵在原地，只待那剑径直而来。

        台下众人尽皆看在眼里，各自心怀他念，却无人站出来说道一句，仿佛这一切皆是理所当然的。

        剑似疾风，瞬间抵至李一童的胸前，只见他却是不言一语，缓缓闭上双眼。

        忽听“叮”的一声，仿佛什么东西敲在剑刃上，李一童猛地睁开眼睑，便见那原本直向自己的剑已偏向一旁，眼前一个人影闪过，却是林思逸！

        林思逸挡在李一童面前，作揖赔礼道：“这位师兄，天玑谷逸仙道弟子林思逸这厢冒犯了。”

        那名弟子冷哼着，收起剑，斜眼瞧着林思逸：“原来是逸仙道的弟子啊。”

        林思逸一字一句谦逊有礼，双眼紧盯着那名弟子，叫对方暂时按下手中的动作，“我一直在台下观看比试，对于方才之事，但请师兄息怒，我这小师弟年纪尚轻，不太懂事，若有冒犯，也请师兄大人有大量，饶了他这一次。”

        那名弟子自持在理，便与林思逸出言论说起来：“林师弟，不是我要多管闲事，若是徐师叔当真能管教好你这位小师弟，他就不会一日之内连伤两人了，若说伤禹真真是失手，那我大可不必追究，但这回是他第二次伤我灵仙道弟子了，倘若还拿失手作说辞，恐怕不能服众啊！”

        林思逸见那名弟子不愿轻易放手，依旧平静的面容之下，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恼意：“师兄，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李师弟是逸仙道的弟子，无论他做错了何事，自有师傅管教，而你，一不是逸仙道弟子；二来，若我没有记错，你也没有那个资格可以随便惩罚其他部宗的弟子吧，”

        “你……”那名弟子本欲再言，却被另一人打住，“诶，算了，师弟，这林思逸说的也没错，今日此事闹得那么大，徐师叔自会料理的，我们灵仙道的人还是就此罢手的好”。

        那名弟子瞧了劝说之人几眼，最终还是松了口：“罢了，既然师兄这般说理，那师弟只能听命了，这次就且先饶了那无知小儿，但若再有下次，就别怪我手里的剑不识主人了！”

        那几名灵仙道的弟子搀扶着徐梓络缓缓下了擂台，在台下众人的退让和瞩目下向中虚观而去，那厢的林思逸趁大伙儿的目光追随徐梓络之时，急忙拉着沉默已久的李一童匆匆离开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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