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星辰之中

三人跟着虚静师姐直接传送到玄雪峰的山间法阵。

        睁眼便看到茫茫一片雪景，让林月夕和秦穆不禁回想起昆仑幻境里的冰天雪地……俩人现在仍心有余悸，那秦穆更是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冻之气掀晕过去。

        “师姐……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的，这玄雪峰山顶一个人都没有……能有什么好风景啊？”秦穆裹紧斗篷问道。

        “放心啦，师姐带你们来的定然会是个好地方。这玄雪峰山顶虽然寒冷，但是观星台的景色堪称一绝～”虚静师姐说着，就指向前方泛着幽蓝微光的阶梯说道：

        “呢，从这段阶梯开始，直至山顶整个观星台，都是用这种千年不化的冰晶雕琢而成。这种冰晶不仅质地坚硬，更蕴含着水冰之灵。而这观星台也是我们昆仑派法阵的中心之一～”说罢，虚静师姐便率先登上了冰梯。

        “美是美……冻也是真的冻……还好苏羽师兄没有跟来……”秦穆裹着斗篷走上冰梯，只感觉足底更冰凉了，随即发觉身后的两人都没声了，回头一看，才发现林月夕和镜璃都沉浸在欣赏这泛着微光的月下雪景中。

        登上冰梯后，林月夕惊呼道：“这冰梯竟然可以倒映天上星辰!”

        只见这些晶莹剔透的冰梯，正冒着丝丝缥缈的蓝冰之气，如同泛起薄雾的镜面一般，依稀可见天上闪烁的星辰，更显宇宙的幽蓝深邃。

        “林师妹发现啦～这就是观星台的绮丽之处，待会儿到顶能看到漫天星辰呢～”虚静笑着说。

        镜璃也不禁惊叹这别致的设计，一步一步踏上这层层冰阶，就像悬空踏于宇宙星辰之间，十分美妙。

        镜璃不禁抬头看向星空，成仙之后，她曾试着一直向上飞行，想看看这天究竟有多高，但真的飞出天际之外时，她望着那浩瀚无际的黑幕星海，惊奇之后，又感到十分迷茫，只觉得一旦迷失其中，定是很难找回来了，遂没有去探索这宇宙究竟有多鸿大。

        “好!我们快上山顶!”林月夕的话打断了镜璃的思绪，刚回神，就被林月夕拉着往上小跑了几步。

        在走过秦穆时，林月夕鄙夷地对他扮了个鬼脸。

        “切，不怕冷了不起啊，我也不怕冷。”秦穆悻悻说罢，就潇洒地敞开了斗篷，方要大步迈出，还未触碰冰梯，便有一股寒风毫不留情地席卷灌入……他立刻哆嗦着捂紧了斗篷，只能踱着小碎步小跑跟上了。

        终于到达山顶观星台，便看到相互映照的漫天繁星和满地星辰，果然如虚静师姐说的那样，堪称一绝。

        只见这片平坦光滑的冰面，不似山间冰梯那般泛着幽幽蓝光，而像一片纯净静谧的冰湖，又像一面一尘不染的大冰镜，清晰映照着天上繁星。

        再看这满地星辰，就像天上的星星坠落镶嵌于此，光辉熠熠，没有分毫磨损。如此众星璀璨，让人禁不住想趴在地上，深深地凝望……

        收回对星空的瞭望，再整体一观，便发现这观星台分为一高一低两个星台，他们所在的是稍高的星台，稍低两个阶梯的星台在另一侧，两个星台间悬浮着七个灯笼般的冰球，呈北斗七星之阵，与天上大勺呼应，应是能随着天星轨迹移动方位，设计十分精巧。

        就在众人沉醉惊叹这如梦如幻的绝景时，镜璃却注意到另一侧星台，竟有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虚垣？

        镜璃由心而笑，方要向他走去，却忽然感觉有一股轻微的别样之感自心底无中化有，又冉冉升起，让她感到十分诧异。

        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竟让她的呼吸不禁急促了几分，心跳也忽的急重了几阵……她不禁琢磨起来。

        说不适，好像也没有什么不适？说舒适，似乎又有一丝沉重？

        是因为毫无预兆地遇见吗？还是因为那晚一别太过匆忙？或是这天地群星太过璀璨……竟让她恍惚了神识？

        “镜璃？你在看什么？”看到镜璃出神地看着一个方向，林月夕好奇地望去，便看到一个身形俊逸的人影，只身独立于万千星辰之中，衣袂翩翩，气质超绝，竟如这天地朗星般，静默却耀眼。

        “哇～这是哪位师兄？”林月夕不禁惊叹，随即想到今早得意的秦穆，便阴阳怪气地说道：“如此器宇不凡，简直堪比天上明星啊～不像某些人，即使换了身精神的衣服，却依然只是个凡夫俗子……啧。”说着，便瞥了一眼秦穆，却发现秦穆也直愣愣地盯着那个师兄看着，似乎完全没听到她的嘲讽。

        “……”林月夕无言，遂过来给了他肩膀一掌道：“怎么？难不成你也爱好男色？”

        秦穆这才反应过来，立即说道：“这位师兄好像很厉害，你看他脚下隐约有忽明忽暗的金色法阵!”

        镜璃这才注意到他脚下的天罡法阵，正随着他的步子忽闪忽现。

        能逐步起阵，看来已是十分娴熟。没想到大半年未见，他的进步竟如此之快。镜璃心里叹道。

        虚静看着这个身影思索一番，便说道：“这可能是玉书师兄，听说他时不时会来观星台观星。”

        玉书？这个新名字倒是很适合他。镜璃会心一笑，就向前走去，她不知道玉书再看到她会是什么样的神情，竟有些期待。

        至于心里那股异样之感，似乎正在催动什么，她决定今晚再琢磨琢磨。

        “诶？镜璃师妹你要去干嘛？”虚静诧异地跟上来问。

        “……不用向师兄打招呼吗？”镜璃疑惑地问。昨天虚静带她们转悠青阳峰时，无论是遇到师兄师姐还是长老，她们都行了礼。

        “额……这个玉书师兄不太一样，他比较喜欢清静，不喜欢被人打扰，平日里也多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虚静师姐牵强地解释道。

        “……”镜璃无言，又远远地看那虚垣向天枢星走了几步，手上拿着一本册子，正一边抬头观星，一边在册子上记录着什么，十分专注，丝毫不受这边动静影响。

        但凡他把法阵建大一些，就可以感应到她来了……镜璃心里无奈道。

        现在这观星台上全是昆仑派的核心阵法，她不敢外放仙灵……不如，传音告知一声？

        见一向漫不经心不闻世事的镜璃此时却直直地盯着那位师兄，状态实在是反常。

        林月夕和秦穆俩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秦穆立刻会意，招了招手便大声喊到：“那边的师兄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大喊，正好掐住了镜璃方要使用的传音，也在这寂静的夜里……静默的星空下……沉寂的冰晶上……回荡得非常的远，也非常的响亮……

        众人都惊住了……

        “你有病啊!你怎么这么直接地叫？还喊那么大声!”林月夕羞红了脸恼怒地踹了秦穆一脚。

        “哈哈～我也没想到在这里出声可以传得那么远那么大声嘛……”秦穆也自觉尴尬地笑笑。

        镜璃也无奈地笑了，忽然觉得秦穆这俩人……还真是……可爱……

        再看虚垣，终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如同一颗被惊扰的璨星，似是思索地静默了片刻，才合上册子缓缓走来。

        由于距离太远了，除了镜璃，大家都看不清师兄脸上的神情，不由得有些紧张。虚静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待会儿我们直接给师兄赔罪吧……”

        “啊？那个师兄人很凶吗？”秦穆挠挠眉毛问到，就被林月夕和虚静嫌弃地白了一眼。

        在夜幕星河之间，在可见的距离之内，是熟悉的四目相望，虚垣的神情由淡漠凝固为惊愕，片刻后又转化为几分欣喜和期待，不禁加快了步伐……

        “你……”虚垣眸光闪烁，方要开口询问。

        “噤声。是我。”镜璃淡笑着传音道，随即躬身作揖，也是为了掩盖收不住的笑意。这要是被另几人看了，怕是会很奇怪。

        “对不起玉书师兄，这几位都是新弟子，还不知晓门律门规，不小心打扰了师兄……望师兄恕罪。”那虚静也赶紧躬身作揖道。另俩人亦是如此。

        玉书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微侧身子，赶忙将这控制不住的惊喜之情借着笑意散发出去……

        再转过身来，玉书已是稍正了神色淡然道：“嗯。无妨。”

        再看已直起身来的仙子，低着头静默不语。玉书心里庆幸，还好仙子没有再注视他。他握紧着册子的手方才放松了些，只觉得这种时候十分考验定力……

        虚静便一一介绍道：“这位是镜璃师妹，这位是林月夕师妹，这位是秦穆师弟。他们三人都是昨天才入派的新弟子，现于我们青阳峰修行。”

        “嗯……”玉书点头回应，此时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想赶紧把这几人都打发走，好跟仙子好好说话。

        于是迎来了十分尴尬的静默，林月夕和秦穆互瞅了好几眼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话，再看镜璃也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虚静看到玉书正看着镜璃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试探地问：“玉书师兄和镜璃师妹认识吗？”

        这话直戳二人顾虑，镜璃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玉书一眼，思索一番，便缓缓说道：“我并不认识玉书师兄……方才只是看到师兄独立于星辰璀璨之中，如此器宇不凡，简直堪比天上明星……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无意打扰师兄，还望师兄莫要怪罪。”说罢便意思意思地作揖。

        镜璃的这一番话本想圆个场面，没想到竟震惊了几人……

        玉书也是一愣，心想这仙子的无意之话也让人这么猝不及防，他不知道要回应什么，只觉得耳根微微发烫。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镜璃看着震惊到神色各异的几人，疑惑地问。

        “噗……不不不，师妹你说得很对，实在是太对了。”虚静赶紧忍笑着解场。

        “哈哈哈哈……”秦穆却是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他一直认为镜璃是个十分稳重之人，没想到竟会有如此青涩懵懂的一面。

        镜璃又看着捂嘴掩笑的林月夕无言了片刻，继续道：“这些话林师姐方才也说过的，那时候你们怎么不笑？”

        “啊？呃……”林月夕愣了片刻，又笑着小声道：“我那是为了贬损秦穆啊～哪能在本人面前这么说啊～”

        “啊？贬损我什么？”这话却被耳尖的秦穆听到了。

        却见林月夕扬过脸“哼!”了一声。

        “……”玉书无言，只觉得这几人甚是吵闹，再看仙子，已是他从未见过的神色，由满脸的疑惑变为无奈，最后又化为了面无表情的淡然。

        他真想直接把仙子拉走……

        虚静看到玉书神色似有不悦，赶紧收敛了笑意说道：“师兄莫怪，这几个弟子确实有点冒冒失失的。”

        林月夕和秦穆一听，方觉自己有些失礼，遂忍着笑意低头不语。

        “嗯。几位师弟师妹初来乍到，这观星台的景色确实值得一看。只是下次还需记得，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大声喧哗。”玉书缓缓说道。

        “师兄说的是。”几人立刻作揖道。

        虚静再看了一眼玉书，发现师兄仍是若有所思之态，便说道：“师兄若是没有什么吩咐，我就带师弟师妹回青阳峰休息了？”

        “好。”玉书应道，看了眼仙子，又说一句：“我同你们一起回去。”

        虚静一惊，她本以为师兄是想独自思考问题，不想他们打扰，没想到竟然主动提出跟他们回去？

        “那师兄先请？”虚静试探着问。

        “嗯。”说罢，玉书先行，一行人错愕一番，便跟上了。

        一路上的氛围都很微妙，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默契地静默不语，而玉书在前面慢悠悠地走着，一直在等待仙子传音。

        “我一直和你通着传音，你可以说话。还有，走快一点，后面这几人要急了。”镜璃看着玉书的背影无奈说道。

        “噗……仙子应该早点跟我说。”玉书笑道，稍微加快了步伐。

        见镜璃未再回话，玉书便问道：“仙子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我们昆仑派的弟子服饰？”

        “嗯，太久不下山了，突然想出来走走，看看如今的人间。后来遇到这俩人，他们要来昆仑派拜师，我便跟着过来了，顺便来看看你。”镜璃答到。

        “那仙子是要一直隐藏身份吗？”玉书又问道。

        “对，不然会很麻烦，所以你还得给我保守秘密。”镜璃答到。

        “好。”玉书笑道。

        静默片刻，玉书又问道：“现在是哪位长老在带仙子修行？”

        “是玉辰师兄。”

        “竟然是玉辰师兄……”玉书若有所思。

        “怎么了？我看这位师兄人也很好。”镜璃说道。

        “嗯，没什么，玉辰师兄人确实很好。不过，仙子如果有事，随时可以来青木居找我。我住在最东边那间屋子，屋前有棵大松树。”

        “好。不过女弟子不是不能进入男弟子居所吗？”镜璃问道，虽然她可以隐身前去。

        “青木居都是独立的屋院，不分男女弟子的。”玉书笑答。

        “好，我知道了。”

        又静默了片刻，玉书抬眼便看到不远处的山间传送法阵，突然轻声叹了口气，微微侧脸，悠悠道：“仙子……”

        “嗯？”镜璃借着月色看清了玉书的侧脸，那微动的长睫半遮的眸子，似是流露出万分的无奈。

        “如果，你要离开的话，能不能提前告知我一声？至少让我心里有所准备……”玉书问道。

        “行啊。”镜璃爽快地应答，并不解玉书的无奈。

        又见玉书低下头道：“不要再像上次那样，让我醉后一觉醒来，宛如黄粱一梦般，已茫然身躺人间了……”

        闻言，镜璃忍不住一笑，她当时考虑了好几种送走玉书的方式，想来想去还是这种最简单。

        她向来不怎么喜欢离别的场面。

        “抱歉，以后都会告诉你。”镜璃笑道。

        就看到玉书轻轻摇头，那半束的长发如同他的叹息般，在寒风中无奈地飘落。

        虚静几人见状，分分不知什么情况。

        到达了山间传送法阵，玉书便转过身道：“各位师弟师妹，早些歇息。”

        众人皆回礼，玉书再看了一眼镜璃，便消失在传送法阵中。

        除了镜璃，另外几人才彻底松了口气。

        看到镜璃看着空空如也的传送阵发呆，林月夕便笑着拍拍镜璃小声说道：“想不到啊，镜璃你原来喜欢这样的？”

        “啊？”镜璃看着她疑惑不解，却见林月夕一副“知你心”的笑意。

        虚静若有所思地说道：“之前听别的师兄师姐说过，玉书师兄不怎么亲近人，但是方才看着，还好啊。不过师兄的性子，确实挺难琢磨的……”

        说罢又看向镜璃，突然觉得这个师妹也挺难琢磨的，不禁凑近镜璃笑道：“看不出来啊，镜璃师妹你那么有勇气～那些话，你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口，倒是玉书师兄，好像还被你吓了一跳～”

        却见镜璃无奈的叹了口气，既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又是一副不想再考虑这个问题的神情。

        在镜璃看来，她说的那些话完全没问题啊，也很符合人之常情。她以前也听过各种赞美之言，无论是说她，还是说身旁的人，大家明明都欣然接受。

        “哈哈～你们就别为难镜璃啦。我看那位师兄好像很厉害，在这么冷的地方，他穿着单薄，却丝毫不受风寒影响，一副气定神闲之态。若有机会，我定要去讨教讨教~”秦穆崇拜地说着。

        “那是，玉书师兄好像也才二十来岁，但修为在大弟子中却是很拔尖的了，而且……”虚静一顿，突然神秘地说：“在玉书师兄身上，还有一个门派里常传的惊天秘密～”

        “什么秘密？”秦穆好奇地问。

        “嘻，这次先不告诉你们，下次再说了～”虚静看着几人方要明亮的目光迅速掐灭了火苗，不禁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赶快回去歇息吧，怪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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