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变天

幽国的人点名希望张迎甲护送他们，再加上张迎甲自己也想离开这个地方。他不愿看见蒋世欢披上嫁衣嫁给另一个人，他能做的，就是远远的避开这京城。

        张迎甲出城那天，蒋世欢并不知道。等她知道时，一切都太晚了。她一路跑到城门口，看着外面的世界，心痛不已，她最后还是错过了与张迎甲告别的机会。

        皇宫里，皇帝的病越来越严重，朝廷上风声四起。仿佛是为了告诉朝臣们皇帝的决定，六月初，左赟成了新一任左相。蒋家的女儿一个是未来的太子妃，一个是新左相的妻子。再加上，左家与蒋家素来交好。皇帝想让谁来继承大统，朝臣们都明白了。

        动荡不安的朝廷至此安稳下来，可谁也没想到暗流往往存在于最平静的湖面下。

        酷热难耐的七月来了，皇帝称病不朝，由太子监国。蒋世欢知道，她马上就要回去了。

        这天刚下了一场雨，天气难得凉快一次，绮罗郡主便带着一家人去迟溪走走。可没想到回来的路上竟然遇到了伙劫匪，这本就在京城里，谁出门会带一大帮护卫。

        几个小家丁没抵抗几下便全没了声息，那群劫匪也不劫财，只掳去蒋世欢。

        ……

        张遇圭没想到皇宫的禁军会半夜来镇国公府，宣他进宫面圣。张家人都是一脸懵逼，想要和那御林军问个原因，可他们也不知道，只是不停催着张遇圭赶紧去。

        皇宫里，不论高低贵贱，都不能带武器，必须下马而行。但张遇圭一行人手持金牌，一路策马奔驰，畅通无阻。张遇圭神色凝重起来，皇宫里恐怕有大事发生了！

        “陛下！张将军带到！”

        “让他进来——”

        张遇圭一进门，身后大门便紧紧闭上。漆黑的天空中响起阵阵闷雷，皇帝撑着病体，坐在龙椅上，太子立在一边。这殿里除了他们三人，竟是连一个公公宫女都没有！

        “张将军，你上来吧！”皇帝的声音浑浊低沉。

        张遇圭走上前去跪拜：“末将张遇圭，拜见陛下！”

        皇帝道：“张将军，你起来吧！今日是朕有求于你！”

        张遇圭心里的疑云越深，他行礼道：“能为陛下分忧是末将的福分！”

        “张家三代对大燕忠心耿耿，遇圭你更是武艺超群，足智多谋。朕思来想去这事，只能托付给你！”

        张遇圭只想到一个结果，难道是辅佐太子？

        可没想到皇帝接下来的话，比那天上的闷雷还要震撼。

        “朕那不孝皇儿，三皇子劫持了蒋世欢。我要你杀了三皇子，让蒋世欢完好无损的回来！”

        劫持的是蒋世欢，为什么不找蒋藏锋？等等！张遇圭听到了后面半句话，他不可置信看向皇帝，他刚才听到皇帝为了蒋世欢要杀了三皇子？

        太子扑通跪在皇帝面前，声泪俱下：“父皇，三弟只是一时糊涂……”

        “朕早该如此！”皇帝长叹，捶胸懊悔，“朕当年就不该违背圣祖遗训，告知稷儿那些事！如今为燕国酿下如此大患，我愧对先帝啊！”

        张遇圭越发不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圣祖遗训，燕国之患？这一切和蒋世欢有什么关系？他想过蒋世欢不简单，可也没想到她不简单到这个份上！

        一块金色令牌丢到张遇圭面前：“张遇圭听圣令，今晚朕命你与太子率两千御林军，速去京西城郊，诛杀逆贼李稷，救出蒋世欢。你记住，今晚不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当没看到没听到！”

        张遇圭捡起金牌跪地：“末将领命！”

        ……

        路上，天空依旧电闪雷鸣，御林军早将京西这处三皇子的外宅团团围住，众人无暇顾及那骇人的惊雷，全都严阵以待，仿佛那房子里藏着什么吃人的鬼怪。

        太子下令，不准任何人走进宅子里，而他和张遇圭却推门进去。

        张遇圭看着无半点灯火，漆黑一片的宅院，问道：“为什么不让蒋将军来？”

        太子一边走一边说：“世欢说过，这些事不能让蒋家的人知道！”

        房子最里面，三皇子坐在蒋世欢对面，神志有些疯狂地问：“世欢，你是瑞星对不对？”

        蒋世欢有些惊讶：“你居然也知道？”

        后来一想，他本来才是皇位的继承人，他才是最先知道的。

        “没想到圣祖说的都是真的，居然真有瑞星天降！”三皇子大笑起来。

        蒋世欢害怕他一时激动杀她灭口，便乱扯话题：“你怎么知道是我？”

        三皇子道：“自你来后，一切都不正常了。太子重新被重视，我母妃被贬。燕国曾几次面临危险，可每次都与你有关，最后自然逢凶化吉。而父皇同意了你和太子的婚事。还总是召见你！”

        “也没有经常吧！我十指都能数出来！”蒋世欢尽力插话。

        三皇子不理她：“瑞星是真的，我也很开心！只是，为什么你要现在来，为什么你不选我！”三皇子开始失控咆哮：“你为什么要现在来！你早一点，晚一点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要在我即将登上皇位时来！”

        蒋世欢内心无奈呐喊：我能怎么办？它要让我这个时候来呀！

        “嘭！”房门被一脚踹开。

        三皇子受惊，连忙持剑跑向蒋世欢。而张遇圭几步一跃，先挡在他面前，对后面赶来的太子说道“太子殿下，你快带世欢走！”

        蒋世欢急道：“你别杀他！”

        可太子一把将她拖了出去，还劝道“世欢，我们先出去！”

        三皇子知道自己不是张遇圭的对手，他平静地说：“张将军，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蒋世欢要费尽心机嫁进皇宫吗？”

        “这与我无关！”

        “可与你弟弟有关！”

        张遇圭的剑松动了。

        三皇子继续说：“这事，三百多年前就注定了！当年圣祖遗训，燕国今后必有大难。届时，天降瑞星，助我燕国度过此劫。瑞星不用去寻找，它会主动来到皇帝面前。瑞星留，大燕存，瑞星离，大燕亡！”

        三皇子来到门前，回头看着张遇圭，疯狂笑道：“张将军，蒋世欢就是那瑞星！她生来便要嫁给皇帝！只有被她选中的人才能成为皇帝！她没选我，更不可能选你弟弟！”

        张遇圭震惊了，他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如此虚幻。这种传说里的东西居然变成了真实。他想到了过去，在燕南时，那冷面如霜的蒋世欢，那详细的地图，那些不可能的标记……

        说完这些话，三皇子疯疯癫癫跑到了院里，大笑着。这时，蒋世欢挣脱太子的束缚，跑了进来。

        三皇子看着她，面色狰狞，抽出匕首朝她刺来：“我倒要看看你这瑞星有什么本事！”

        太子惊呼：“世欢！”而这也叫醒了张遇圭，他连忙赶来。

        蒋世欢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呆了，眼睁睁看着那匕首刺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银球突然浮到三皇子面前，亮起一个小红眼。

        三皇子被这突然出现的小东西惊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圆球能凭空浮起。而在他惊住的那一瞬间，张遇圭的剑赶到，没入他的心脏。

        “原来你真是瑞星！”三皇子感叹完，笑着倒了下去。

        而张遇圭看着面前的银球缓缓展开双翅飞入天空，停了半响。又缓缓落下，收起翅膀变成一个圆球，落在蒋世欢手心。

        “哗啦哗啦——”大雨倾盆而下。

        太子和张遇圭都被那奇异的景象惊住了，两人都立在原地。

        蒋世欢来到三皇子面前跪下痛哭道：“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我没想过会害死你！对不起！”

        张遇圭来到她面前：“你究竟是谁？”

        太子跑过来扶起蒋世欢，警告道：“张将军，你别忘了父皇是怎么和你说的！”

        一场大雨把京城洗的干干净净，昨天三皇子的行为变成了逼宫失败，自裁。高贵妃被皇帝赐了一杯毒酒，她刚开始还不信自己一直期待的皇儿已经先她而去，一直挣扎着要等自己的皇儿，结果直接被太监灌下了毒酒。

        而三皇子就是被高奉廉告发的，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再怎么拧也拧不过皇帝。所以当三皇子来找他求助时，他假意把人安排在了京西的宅子里，背地去向皇帝告了状。

        为此他们高家才逃过一劫，但他知道这样还不足以平息皇帝的怒气，所以第二天事情暴露后，他就以教女无方，年岁已大，请辞回乡养老。而皇帝只是挽留了几句话，就准许了。

        镇国公第二天上朝时，看见久病的陛下居然亲自上朝，还在诧异。接着一件件更爆炸的事情冲击着他的内心。

        三皇子逼宫，高右相请辞，自己的儿子过了一夜，直接官居一品！

        镇国公想不明白，回家后他想问张遇圭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遇圭神色复杂，沉吟半响道：“爹，娘！有些事，你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然而懵逼的不止镇国公，京城大小官员皆是如此。但京城不明的真相多的是，大家也就在背后议论两句，便过去了。

        当然，还有一家莫名其妙的就是蒋家了。蒋藏锋昨天回来听说，蒋世欢被劫走了，连忙去报了官。自己也去调查了一下。

        当天晚上，看着满街跑的御林军，蒋藏锋开玩笑地想到：这不会是来找欢儿的吧！

        蒋家心疼了一夜，结果天蒙蒙亮时，蒋世欢自己回来了。

        她除了被雨淋了以外，没有任何大碍。只是整个人都呆呆的，问她什么也不答。蒋藏锋有些心疼，就请了天假，在家陪她。

        “老哥，你就不怕皇帝找你麻烦？”蒋世欢躺在床上，望着上面出神。

        蒋藏锋叹了口气：“你这样，我怎么敢出去！”

        蒋世欢知道他担心自己，只好编了个谎：“昨天那伙强盗本来打算用我问蒋府要点赎金的，可没想到撞见了御林军。也不知道那些官兵大半夜跑出来干什么，总之他们顺便灭了那群倒霉的强盗。我见没人理我，我就自己回来了。”

        蒋藏锋松了一口气，点了她脑门：“你呀！吃点亏下次不要乱跑了！你休息吧！哥就不打扰你了！”

        “不要！”蒋世欢任性道，“我要哥哥留在这里！”

        蒋藏锋还以为她被吓到了，就把凳子搬在床边坐下，好声道“那好！我守着你睡！”

        蒋世欢心满意足，转身睡去。

        等到天黑时，蒋世欢这才醒来。她看见蒋藏锋坐在凳子上，靠在床边看书，便转过来默默看着他。

        蒋藏锋翻页时，才发现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有些惊讶，笑道：“你醒了，也不说声！”

        蒋世欢问：“哥，你讨厌我吗？”

        蒋藏锋略微思考：“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就说嘛！”

        “自然不讨厌！”蒋藏锋坐到她床前，温柔道，“欢儿，你是我妹妹，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讨厌你呢？”

        “可为什么京城其他的姑娘小姐们都讨厌我？”

        蒋藏锋想了想说：“哥哥也不知道，但欢儿，你只要记得，还有很多人喜欢着你！你记得这些就好！”

        蒋世欢高兴地起身，抱住蒋藏锋：“我也喜欢哥哥，喜欢嫂子，喜欢玉儿、旭儿、兰心姐姐、挽月，还有蒋府里的所有人！”

        蒋藏锋拍拍她后背说：“好了！睡了一天了，快起来吃点饭吧！”

        ……

        请假的后果是很严重的，等蒋藏锋重新回到朝堂，看着一些旧人不在，又添了许多新人，张遇圭还跑第一排去了。他十分迷惑，便趁太子不注意，低声问身边的将军：“昨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大事！一时说不清楚，下来再说！”将军回他。

        “什么大事？”

        “你注意点，太子看过来了！”

        蒋藏锋赶紧站回原位。

        下朝后，蒋藏锋终于知道了有哪些大事发生，他还在那儿和其他将军感慨呢。张遇圭就走过来，拖走了他：“你跟我来一下！”

        “不是？张将军，你有什么事？蒋某能走！”蒋藏锋莫名其妙

        等到一个无人角落，张遇圭神秘道：“你觉得你妹妹怎么样？”

        “哪个妹妹？”

        “世欢！”

        蒋藏锋道：“很好呀！”

        看他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张遇圭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摇头道：“算了！”然后转身离去。

        蒋藏锋疑惑道：“欢儿，什么时候惹到他了？”

        没过多久，皇帝的病越来越重。一天太子随便找了个理由，把蒋世欢叫到宫里来。实则是来见皇帝的最后一面。

        龙床上的皇帝，奄奄一息，他看着蒋世欢问：“瑞星，朕这一生能否让先帝们满意？”

        蒋世欢握着他的手，微笑道：“陛下所行，再无可挑剔之处！”

        “朕守着先祖的遗训，眼看燕国即将遭难，而瑞星果真现世，化解劫难。燕国能得瑞星照耀，朕今能得见瑞星，实乃燕国之幸，朕之幸啊！”

        “我也很高兴降生在大燕，遇见陛下！”

        皇帝欣然道：“能得瑞星此言，朕终于能有脸去见各位先帝了……”

        皇帝的手落下，他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蒋世欢不知该说些什么，皇帝信奉终生的东西其实是一场骗局，但他依然为它努力坚守一生，最后微笑离世。

        或许，有些真相还是不知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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