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回头是岸


“请姑娘放过我儿子,孽都是我造的。你把我杀了送去官府,求求你放过我儿子。”老人已年过半百,满头白发,一个劲地向她磕头求饶,把土拨鼠挡在剑后。

        花颖儿暂时移开剑尖,脑子飘过个大问号,土拨鼠哪来的爹爹?要真算起来,他的爹爹不应该鲁班大叔吗?

        能修炼成人的妖怪个个都精成猴,极有可能是土拨鼠的苦情戏或者障眼法,小心为上。此番是她头一回下人间办事,得办得漂漂亮亮,到时候能跟师傅邀功,让师傅好好奖励她。最好是把那把放藏宝阁顶楼的赤练神剑送她,那可得酷毙了。

        “别跟我来苦情戏的套路,本公主不吃你这一套,挡我者亡。”花颖儿挑眉再次出剑架在土拨鼠脖子上。

        这句“挡我者亡”是从她八哥哥那学来的,八哥每次这样一说。周围的女人一下子炸开锅了,眼里冒着星星,大喊“哇——好帅——”,“哇——我爱上他了——”

        那时候,她装着撇了撇嘴切了声,内心却也啧啧地跟着说了句好帅。

        今日终于有机会让她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就像个学渣好不容易考了九十分,还不死劲一出书院大门就拼命挥动手里的考卷跟父母炫炫。

        可是事情的发展并不如她所料,老者并不是土拨鼠使用的障眼法。他摔倒在花颖儿剑下,差一点就丧命了,幸好花颖儿快速把剑往右偏移了点,才避开了心脏。

        “老人家,你这是为何?”花颖儿赶紧扔下剑,把老者扶起来,用梅花术给他止血。

        哎,她还是太年轻了,不够细心了。装逼不成差点误杀无辜,这老者就是个普通的凡人。他要是个妖孽在为土拨鼠挡下第一剑的时候,早就显露出真身了。

        花颖儿拍拍自己的大脑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差点马虎错杀了人,被师傅发现不得她关一个月静壁。

        “姑娘,本人是南阳城刺史陈月氏,他是鄙人的儿子陈情。”老人看了看土拨鼠,叹着气拍打几下土拨鼠的手,然后又紧紧握住他。“是为父的害了你,当初若不是我非拆散你和那女子,你也不会走上不归路。”

        “嗯、嗯”,花颖儿咳嗽了两声,“令人把花轿推入河中的声音,在顾北辰房间里听到的声音,原来是你。”

        “对不住了仙人,是我做的孽。”陈月氏伸手抹掉陈情脸上的泥土,叹声把这段孽缘说了,“三年前,我儿上京考取功名回来的途中,露宿韵儿客栈时,遇到一个叫柳依依的红尘女子。他们一路相伴回到南阳,谁知日久生情,我儿便要娶她为妻。都怪我这老头子,思想腐化,觉得娶一个红尘女子会阻碍他的仕途,死活不同意他娶那名女子。”

        “后来呢?”花颖儿追问。

        “我想着只要给他另寻一门亲事,日子久了,他肯定会忘了柳依依。起初我儿极力反对,死活不肯另娶。他说柳依依已经怀有了他的孩子,他不能做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可是,我、为父的却以死相逼。他是个孝顺的孩子没办法,只能点头同意。”陈月氏顿了顿,重重锤大腿,懊悔不已。

        土拨鼠听着老者的叙说,轻轻摇头,又欲言又止。

        “大婚之日选在八月十五,全家人等着他把新媳妇接回家拜堂成亲,谁知等来的却是他的投河自尽。迎亲花轿经过河头时,他以出去方便为借口,离开了迎亲队伍。等到大家发现不对劲,吉时快到了新郎还没回来,去找的时候,已经晚了。连尸体都找不到,河面上只漂浮着红色的绣球。”

        “不对劲,按理说陈情已经投河了,你们又怎么在这庙里装神弄鬼呢?”花颖儿趁着老者叙述,又过去看了眼已昏迷的顾北辰。

        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摸顾北辰的额头,没有发热。把手指放在他鼻孔那里,有热气,活着。刚才打斗耗费太多精力,顾北辰累得昏过去。

        “你接着说。”花颖儿背过身右手悄悄轻拍两下自己的左胸,顾北辰没事,她嘴巴嘟成圆形轻轻地呼出口长气。

        花颖儿可不能让陈月氏和土拨鼠看到她这样的表情。

        陈月氏没看到她的表情,却也听出了花颖儿的疑惑。但他仍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着,因为故事说完了,他们的父子缘分也戛然而止了。

        “头柒那晚,我不愿意相信我儿离开的事实,独自一人来到河头。他刚出生,他娘因为生他大出血而死。我老来得子,一人把他带大,供他考取功名。刚考上了,却离开我,谁能懂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啊。”陈月氏再度哽咽。

        花颖儿听到这,停下了抚摸顾北辰脸颊的手,柔声道:“老人家,你慢慢说。”

        “在河头,我一遍遍对着河神磕头呼喊我儿的名字,希望能把他叫回来。在听到更声响了十二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爹。我当时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不敢回头,他又再叫了声。我还是不敢回头,是我儿子过来抱着我说爹,他回来了。”

        花颖儿脸上的温色渐渐退去,带上一抹不高兴的神色,用剑摔了一巴掌给土拨鼠,“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柳依依狐狸精,骗了我三百年的修为。她还出去勾搭其他男人,我能忍吗?”土拨鼠喘着气说道,好像出了一口压了很久很久的恶气,这口气在他心里憋得快爆炸了。

        “你杀了陈情?”

        “是的,我趁着他在河边撒尿,推他入河中淹死,然后把灵魂附在他身上。”

        “不是的,不是。”陈月氏伸手捂住土拨鼠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那晚,你说只要娶了七名女子,你就可以还魂回到为父的身边,你就是我儿陈情。”

        “我把这些罪名都担下,儿子你好好活着。还差一个,你再娶一个女子就可以复活了。”陈月氏失了心智般抓住土拨鼠的手臂,不停地重复着,“还差一个还差一个。”

        陈月氏选择不去相信事实,他也不敢相信三年来,他一直帮助的就是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沉重现实打击下,他急火攻心,连吐几口黑血,双手沾满血拉着花颖儿的裙摆,求道:“求姑娘放过我儿子,放过他,他是无辜的。”

        “老头,是我骗了你。什么七名女子回魂通通是放屁的谎言,我是为了吸取她们的精气来修炼。陈情他抢走了我的女人,我拿他的命来偿还。”土拨鼠说完后,夺过花颖儿手上的剑,眼看着是要自刎。

        花颖儿已经来不及去阻止他。此时有另一个人,就是陈月氏夺过他手中的剑。一道划拉声,剑入陈月氏的腹中。

        父母对孩子的爱,是这世间最无私的。哪怕是错爱,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能救回他儿子,都在所不惜。从同意为土拨鼠选妻开始,他就没有回头路了。

        利用刺史的身份把土拨鼠扮成河神的样子,杀害了六名无辜少女。加上土拨鼠故意堵塞河道,导致河水上涨淹没良田,稻谷颗粒无收,无数灾民死于水灾。

        这一切,陈月氏他心知肚明,此时的死亡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和救赎。

        “你是我儿子,回头是岸。”他眼睛慢慢合起来。

        “老头,你儿子没死,你给我睁开眼。”土拨鼠扑在陈月氏的怀里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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