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战

那就像是一个诡异而美梦，令人向往身不由己地靠近。

        阿绯没有见到朱子迦生之前，心中还惦记着他那些背叛行径，想着会问个清楚……然后好结局是两个人仍然一起。

        但自欣喜地听了那若隐若现哨声，就好像暗夜里有一只无形手，拉着她往前走，且一步一步地迷失心神似，渐渐地什么都忘了，只有一个念头为清晰：到相公身边去。

        她被哨声引着，被那跳跃火焰指点，义无返顾地往前，用力地将她眼前所见之人抱住。

        模模糊糊地神智中，阿绯觉得满足而欣喜。

        高大俊美男子，衣着有些奇怪，头上戴着精致银饰，火焰蜻蜓一般似停非停地落他肩头，焰光一跳一跳地，那些银坠饰也微微闪动，上面雕着精细花纹也琳琅跳动，令人炫目，极致之美。

        他双眸凝视怀中阿绯，几分温柔，几分沉默，还有几分竭力显出冷漠。

        “娘子……”他轻轻唤了声，手阿绯细腰上围住，“娘子……”

        阿绯并没有看到他换了衣着，换了古怪打扮，恨不得钻到他怀中去，听了他声音，便带着哭腔道：“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我找了你好久。”

        那银白色额饰之下，一双眸子暗影闪烁：“你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你是我相公，”阿绯贪恋他身上味道，手他背上划来划去地，“相公……”

        他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然后旁边有个人冷冷地说道：“朱子，那两个人很就会追到……时间不多了。”声音有几分熟悉，却正是先前带着朱子离开红绫女。

        阿绯茫然抬头：“谁说话？”

        朱子身子震了一震，手抬起，当空一挥做了个手势。

        红绫女淡淡说道：“朱子，不要功亏一篑。”红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而朱子另一侧，也轻轻地响起一声笛声，有一道人影亦慢慢地隐没，看那身形，隐约可辨是先前曾出现妙村那个不会说话吹笛人。

        阿绯听到那笛声，皱着眉喃喃道：“说什么？去拦……战……”

        朱子心头一惊，抬手她额头上一盖：“娘子……”

        阿绯双眼闭了闭，再睁开时候已经重归一片茫然，望着朱子时候，却满是依赖欢喜之色：“相公！”

        朱子凝视着她：“娘子，你想跟我一起吗？”

        阿绯用力点头：“当然。”

        朱子道：“可是有个人，不想我们一起。”

        阿绯瞪大眼睛，怒道：“是谁？”

        朱子声音很慢，带着味道：“他叫傅清明。”

        阿绯皱着眉回想：“我认得他……这个人我不喜欢。”

        朱子笑了笑：“我也不喜欢……娘子，他不愿意我们一起，那么……我们就杀了他好不好？”

        “杀……了他？”阿绯愣住，“杀……人？”她迟疑地，皱着眉，像是分辨什么，极艰难似地重复。

        朱子手她背上抚过：“娘子……杀了他，我们就可以一起了。”

        “杀……杀人……”阿绯眉头越发皱紧，似乎本能地觉得这件事不对，“可……可是……”

        朱子望着她，脸色渐渐地有几分寒意，他抬手轻轻捏住阿绯下巴，她唇上轻轻一吻：“娘子……不愿意为了我杀他吗？只要他死了，我们就可以一起了……仍旧回去妙村……过没有人打扰日子……”

        阿绯眼前繁花盛开，朵朵之中闪现都是妙村好日子镜头，而朱子脸也其中，温柔而令人渴慕地引诱着。

        阿绯只觉得心头有什么蠢蠢欲动要冒出来似：“我……我想跟相公一起……”

        朱子唇擦过她唇，一直滑到她耳畔：“那就答应我，杀了他……杀了……傅清明……”

        这个声音极清晰而准确地钻到心底，阿绯只觉得心头猛地一痛，像是被什么刺破了似，她挣扎着，却无能为力，眼神渐渐涣散，低不可闻地说道：“杀、杀了……傅清明……”

        朱子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将脸贴阿绯脸上：“阿绯……你永远是我……”

        忽然脸色一变。

        步轻侯手中捏着一根树枝，树枝上挑着一条墨色小蛇，笑道：“真有趣，没想到朱子还有这么有趣手下，幸好我不是色鬼，不然话恐怕就要被美女蛇吸干了。”

        “我也觉得很遗憾，”旁边傅清明说道，“遇上南溟护教法使之一红绫女，那样魅惑人心美人……你居然毫发无损。”

        步轻侯笑道：“听你口吻似乎很嫉妒我？……你总不会什么也没遇上吧。”

        傅清明哼了声：“我遇到是小南音。”

        步轻侯略怔：“我听说过‘小南音’名头，听说听了他笛声人都会被摄魂……你呢？不过你这人本就没什么心魂似，多半是无恙。”

        傅清明道：“是啊，很令人遗憾，我居然无恙……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呢，朱子？”

        就两人前方数丈开外，蓝色火焰照地上如一片蔚蓝色暗海，朱子迦生便坐中央，他怀中紧紧地抱着正是阿绯。

        步轻侯道：“你问他做什么？还不过去看看阿绯姑娘如何了。”

        傅清明道：“你仔细看脚下是什么。”

        步轻侯皱了皱眉，低头去瞧，刹那间毛骨悚然：“这些……是活？是蛊虫吗？”原来他以为地上那些微微而动不过是火焰照出来幻影而已，仔细看才察觉不对。

        傅清明双手负身后，手紧紧地捏成拳：“朱子迦生，你究竟想要如何？”

        蓝色光焰之中，朱子脸俊美之中带几分邪惑：“你自己清楚吧，傅大将军。”

        步轻侯望着那些蛊虫，任凭他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却仍旧浑身发毛，闻言勉强笑道：“男人之间事儿，冤有头债有主……何必把阿绯姑娘掺合进来呢？朱子……你能不能把阿绯姑娘放了，至于这个男人，你爱把他如何都成，我没有意见，甚至还可以助拳。”

        傅清明淡淡看他一眼：“你真是慷慨大方，甘为人两肋插刀。”

        “插~你两刀而已，我会轻点。”步轻侯笑。

        朱子也低低地笑了起来，步轻侯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暗夜无边，蓝色如海蛊虫，南溟神秘朱子，还有他怀中似乎沉睡着般美貌少女……这一切都是如此不真实，偏又如此真实地就眼前。

        “我一放开她，锦地们就会把她吃掉，”朱子慢慢地说，“既然你们都这么想要她，那么……就来带她走吧。”

        傅清明同步轻侯不约而同心头发紧。

        朱子双眉上挑，嘴角竟带着一丝淡淡恶意地笑：“傅清明，你敢吗？”

        步轻侯虽然不知道这些“锦地们”到底是什么来头，可是看他们蓝蓝地挨一起，就已经不寒而栗，当下道：“这……这不是要他命吗？”

        “他那一双手，沾着我南溟数千万子民血，”朱子声音忽地有些淡漠，双眸也泛出微微地红色，“要他一条命，委实是太便宜了他。”

        “何况……他本来早就该死……”他说着，看了傅清明一眼，便低下头，轻轻地吻住阿绯唇。

        步轻侯皱眉喝道：“你干什么？”

        朱子却置若罔闻，含住阿绯唇，抵死深吻，甚至发出贪婪声响，阿绯低低地呻~吟出声，却丝毫都不反抗。

        朱子低笑：“我同她做了两年夫妻，这么做……不是理所应当吗？又有……什么可奇怪呢？”手阿绯身上各处游走，肆无忌惮。

        傅清明眼神极暗。

        步轻侯忍无可忍：“卑鄙！”手中软剑一抖，便要出招，傅清明忽地抬手将他挡住。

        步轻侯被他大力一震，竟往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傅清明竟纵身而起，人居然是跃向蛊虫堆中，步轻侯一见，心神巨震，大叫道：“傅清明！”

        却见傅清明人空中，抬掌往蛊虫堆中一拍，掌风所致之处，竟将蛊虫击飞，容出一方空地来，傅清明一脚踩落，脚下用力，便又腾空而起，就脚尖离地瞬间，蛊虫们又如潮水般将那空地添满。

        步轻侯见状，心头才略微放心，傅清明起落三次，人已经逼近了朱子同阿绯，朱子瞧着他来到，摇头笑道：“傅清明，给你！”

        他站起身来，猛地将阿绯扔了出去，傅清明大惊，却见他竟把阿绯扔向身侧不远方向，虽然不远，但他人空中无处借力，却无论如何也是过不去。

        傅清明见状，一咬牙，深提一口气，双掌一拍，竟生生地转了个弯，人往阿绯那畔掠去，身形却不断下沉。

        傅清明冲到阿绯一侧，抬臂将她搂入怀中，整个人却已经要跌入蛊虫堆中了，他心里寒彻，却临危不乱，大袖重叠把阿绯抱得严严密密，正生死一瞬，却听到步轻侯道：“接着！”

        傅清明心头一动，只觉得有一物迅猛袭来，却是冲着他双腿下方。

        傅清明脚尖往下一点，就蛊虫蓝海之上一寸，一道雪亮剑锋闪烁，却是步轻侯佩剑，被步轻侯用巨力扔来，足够傅清明借力。

        傅清明上面一踏，整个人便才重腾空而起，步轻侯佩剑落地，被虫儿们抱了个无影无踪。

        两人耳畔听到一声笑，却是朱子声音，渐渐远去，而锦地们也如潮水一般“刷”地后退，竟极地消失无踪。

        步轻侯一身冷汗，瞧见自己那柄剑，本来雪亮剑锋仿佛是被啃噬一样，锈迹斑斑，显然不能用了。

        步轻侯道：“这……怪道当初高皇帝那么忌惮南溟，非要灭他们而后，如此诡秘招数，实令人发指。”

        傅清明不言语，只是低头看阿绯，却见她脸颊红红，仿佛睡着了般，呼吸倒是平稳。

        步轻侯探头过来：“阿绯姑娘如何？这厮还真是狠毒，好说都是从小认得，竟能忍心把她往蛊虫堆里扔。”

        傅清明沉默了会儿，忽地说道：“他是想我死而已……就算阿绯掉下去也无妨，因为……”

        “啊？”步轻侯一怔，继而略微俯身，果真嗅到阿绯身上有股淡淡地香气，似是酒醉味道般。

        联想到方才傅清明抱着阿绯回来，还差一步之遥要落地时候，那些蛊虫都纷纷避开了，他忍不住骇然而笑：“原来他给阿绯姑娘吃了避蛊虫药？这个人心思……”

        傅清明面沉似水，不知为何，虽然把阿绯救回来了，他心里却仍旧毫无轻松之意。

        步轻侯摇头笑道：“以后可万万别再让我遇到这些人……”

        闹腾了这一番，东方已经泛白，黎明降临，一道曙光极地掠过平原，映出两道茕茕而立身影，两人不约而同地都看向阿绯，却见她长睫毛抖了抖，嘴唇也动了动，竟正慢慢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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