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从提交离职申请书到正式离职用了大半个月时间。

        这一天，拿着东西走出维格写字楼，穆飒微眯眼睛看了看头顶骄阳，很圆很亮一轮骄阳，投射大地上，面前树木和建筑像是洒金一般神圣。

        毕业后她就进了维格，跟着景至琛打拼了四年，四年里挥洒过多少汗水，有过多少委屈，也同样绽放过多少笑容。这里是梦想初萌芽地方，也是她从青涩单纯逐渐变为世故老练地方。

        转过身，再看一眼—

        目光直直地对上站四楼窗口景至琛。

        他西服革履，背脊挺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目含蕴，嘴角似乎还噙着一缕温和，善意笑。她转过身，视线对上他时候，轻抬手臂，对着她挥了挥，以示告别。

        依旧是这幅温润如玉模样，像是第一次见面时候，他伸出修长，骨骼雅致手，认真，有力地和她手相握，含笑地说：“欢迎你来维格，成为我们大家庭中一员。”

        当时她心怦然一动，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已经对他产生有了微妙好感。

        这四年，既可以说是为自己前途奋斗，也可以说是为他这个男人奋斗。只要有他一个笑容，一声赞许，一个胜利姿势，她就可以为此扑汤蹈火，所不惜。看，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傻。

        而他呢，不仅纵横商场，无往不利，情场上也是个中高手，非常懂得把握对爱慕者表达自己态度火候；牢牢地掌控她情感，既不会太热情地迎合，也不会直截了当地拒绝。她迷恋过头时候，他会表现出疏离，提醒她他们之间关系是上下级，她心灰意冷时候，他又递过来一杯热茶，修长手指有意无意地轻轻掠过她手背，低声说，辛苦了，喝点东西暖暖胃，再休息一下。

        他就像是毛驴前头吊着一根红萝卜，永远给她希望，但令她永远啃不到一口。

        用好友陆西瑶话说，景至琛就是一个段数很高，将暧昧玩得炉火纯青男人，将你卖了你还会给他数钱那种。

        偏偏她执着地喜欢了这个男人四年，心里还一直抱着希望，觉得自己万里长征一定会到头……

        直到那日，他开车载着她去大学城给穆娇送生活用品，到了校区宿舍门口，穆娇吮着一杯珍珠茶跑出来，吧啦吧啦地咀嚼糯米珍珠，笑得很甜：“姐，车里坐着是你男朋友啊？”

        她当下微笑地澄清，不是，他是我老总，心里却泛上丝丝甜意，而后景至琛下了车，径直走到穆娇面前，温和有礼地点头：“我姓景，你是穆飒妹妹吧，长得挺像。”

        穆娇停止了咀嚼糯米珍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景至琛，小小地怔了一会，随即收敛了平日里活泼闹腾性子，装乖地说：“嗯，您好。”

        景至琛嘴角弯起一个欣赏，赞许，愉悦弧度，恰当好处地传递某种情感信息，理所当然，落穆娇这样小女孩眼里，他魅力铺天盖地而来，怎么也挡不住。

        ……

        阳光越来越刺眼，穆飒转回身，招了一辆出租车，车子停下，她上了车。

        站窗前景至琛一直看着她身影消失视野外，眼底才涌上些许复杂情绪。

        出租车开了没多久，穆飒接到宋域电话。

        不得不说，看到他名字出现手机屏幕上，有些不太真实感觉。

        她接起，喂了一声，他没有什么寒暄，单枪直入地说，找个时间带她回一趟宋家大宅，见一见他母亲。

        “那你定一个时间好了。”

        “好，到时候通知你。”他语气淡淡，声音还有些哑，待要挂电话之际，听到那头传出陈奕迅歌，笑着问了句你哪儿呢。

        尾音微微上扬，透着一种成熟愉悦。

        “我今天正式离职，从公司回家，正坐出租车上。”

        “嗯，那你注意安全。”他放缓语速，体贴了一句。

        “我会。”

        “那我挂了？”

        “好。”

        挂下电话，穆飒还有些恍惚，手紧紧攥着手机，出租车收音机里正唱到“习惯无常，才会庆幸，讲真，天涯途上谁是客，散席时，怎么分……”她歪了歪头，摸了摸鼻子，低头看了看刚才通话记录，一分四十秒。

        宋域，这两个字像是要从屏幕中蹦出来一般，她凝视着这两个字好一会才选择退出通话记录。

        回到家，乔慧慧和穆正康都，一个人厨房里忙碌，一个坐客厅圆桌前读报，面前搁着一杯热清茶。

        见她抱着一只纸箱进来，穆正康放下报纸，摘下金丝框眼镜，叹了口气：“我还是想不明白，你维格都做了四年，取得成绩也不错，为什么突然不想做了？”

        “厌倦了呗。”穆飒放下纸箱，提起圆桌上玻璃水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穆正康显然对她这个理由非常不赞同，蹙起眉，开始语重心长地说教。

        穆飒表面应着，心里想是，我总不能跟你们说实话，我离职真实原因是我追求景至琛不成，他要成为我妹夫了，我希望彻底破灭了，我为此嫉妒，生气，脆弱无比，不能摆正鞋面对他，继续和他并肩奋斗，索性眼不见为净，让自己好受点吧。

        得知真相两老一定会震惊到吐出一口老血。

        “行了，你少说两句。”乔慧慧端着一盘玉米过来，搁桌子上，嗔怪道，“飒飒不想做了就随她呗，现年轻人工作变来变去也是常事，做开心重要，是吧，飒飒？”

        穆飒点了点头。

        穆正康握拳敲了敲额头，悠悠地叹了口气，然后转了话题，问起宋域事情。

        “你是问我和他进展流程吗？”穆飒抓了一根玉米，手心立刻烫呼呼，“大概近日里会去他家见长辈。”

        乔慧慧眼眸里闪出欣慰光泽，立刻说：“需要什么见面礼，我来帮你准备。”

        “好啊。”穆飒咬了口玉米，淡淡道，“这些我也不太懂，您看着办吧。”

        穆正康一手摩挲着瓷杯，一手捏着眼镜框，问：“那个，你真觉得他人不错，人品没有问题？”

        “总之，我没看出他有什么暴力倾向。”穆飒放下玉米，轻拍双手，“先上楼看电影去了。”

        她说完就径直上楼，穆正康又叹气不已，乔慧慧一边帮他捏肩，一边柔声说：“其实传言大多是假，宋家我们这里也是有名望，家教森严，宋域不可能有那些问题。”她顿了顿后又说，“至于以前打人进监狱事，我了解到情况是他被对方挑衅，一时冲动再砸了对方脑袋。”

        “行了，别说了。”穆正康打断了她絮絮叨叨，神色凝重，伸手拍了拍她按肩膀上手，“慧慧，你也知道飒飒母亲走得早，我对她一直有些愧疚，所以对飒飒，我必须考虑多一些。”

        乔慧慧闻言一怔，随即语带委屈：“你是不是觉得我对飒飒不够上心？穆老康，你如果真这么想，我可就太委屈了，我自问对她和娇娇是一样，从没有半分偏向，我问心无愧。”

        “我不是这个意思。”穆正康见不得她委屈模样，立刻伸手拍拍她背以作安抚，柔声，“好了，是我多想了，我向你道歉。”

        乔慧慧扭开脸，不理他，他又笑着哄了她几句，她才转过来，伸手捶了捶他肩膀。

        房间里穆飒正看电影，电影很无聊，她心不焉地进进，匆匆看完了一段高^潮，关了浏览器页面，喝了口水，躺上床，抱住一个枕头，打起盹来。

        下一分钟，陆西瑶电话就来了，详细问了问她离职事。

        “你要走，他没有留你么？”很显然，他指是景至琛。

        “没有啊。”穆飒翻了个身，仰面朝着天花板。

        “也是，他和你玩了那么久暧昧，现和你妹妹好了，哪敢继续留你这颗定时炸弹身边？要是被你妹察觉你和他曾经有过那些，还不得闹死你？”

        穆飒垂下眼，涩笑：“不过就是拉过手，亲过几下，算很严重吗？”

        “别故意装出风轻云淡样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陆西瑶不饶她，“别人不了解你，我会不了解吗？你多迷恋景至琛啊，为了他无怨无悔地熬夜赶工，加班加点，自己出钱打飞，做幼稚爱心便当，送他四千元衬衣当礼物，自己吃了一个月方便面……傻x事做了一筐。”

        穆飒沉默，那些确是她做过，她追逐景至琛道路上向来是具有打了鸡血劲。

        “还有，他说等你到三十岁还嫁不出去，他就收用你时候，你多兴奋多激动啊，反复和我说了n遍。”陆西瑶说，“现转正不成，还得看着他娶你妹妹，登堂入室地成为你妹夫，一想到这里，我都替你膈应。”

        “嗯……换个话题吧。”穆飒说，“我真不想再提他了，一提起就觉得自己脑门上写着一个大大贱字，自己都受不了。”

        “对了，宋域长得和网上那张翘腿照一样好看吗？”陆西瑶转话题速度很。

        翘腿照是宋域当年功成名就后，一本叫青年人物杂志给他拍封面，他穿了一套昂贵西服，翘着腿坐皮椅上，鬓角犀利如刀锋，五官精致，眉眼间都是意气风发，十足奠之骄子，陆西瑶常说他这张照片很帅，帅到让人心动。

        “他啊。”穆飒回忆了一下宋某人模样，“没有翘腿照那么年轻，毕竟过了好多年了，现他很成熟，个头很高，长相么，确挺帅。”

        “那你有没有一点心动？”

        “还好，我又不是外貌主义者。”

        “那你为什么迷恋景至琛那么久？”陆西瑶又将话题绕了回来。

        “我当年喜欢他也不是因为他帅，只是喜欢他那种调调，你懂。”穆飒叹了口气

        “我懂，你代表一部分女性同胞，就爱那种衣冠楚楚，表面温润如玉，实则满腹心机，装腔作势男人。”

        穆飒“呃”了一下，随即轻咳：“嗯，你说好，我品味低劣，得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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