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有时候人生讽刺是你以为这已经是个糟糕境地，岂料事实比想象还要糟糕难堪，而你虽然做好了面对想象中境地准备，却还是捱不过或跨不过去，这时候你选择是如何，是望而却步？还是明知道底下是万丈深渊，也要抱着侥幸或必死心态上前试试？

        当处于人生惨白时期，有两种方式还可以获得愉悦，一是回顾过去美好，而是展望美好未来，周商商怕回顾过去，因为美好过去只会衬得现惨白，而展望未来呢，难，没有希冀未来，又如何展望？

        那怎么办呢，去死吧，世间死法那么多种，很好选择，但死前你又没有勇气了，怎么回事呢，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舍不得，舍不得那些人那些事，即使他是个让你伤心人，即使有些事只要一想到便有锥心刺骨之痛。

        周商商换了一家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得很，乳腺小叶增生，一种多发性中青年女性常见病，医生建议她动个手术，然后问她哪天有空。

        “下个礼拜吧。”

        医生点头说没问题，然后对着电脑开好药单：“下去划钱拎药吧。”

        周商商回到家已经要七点钟，整个人累得全身发软，一回到卧室就立马瘫倒了床上。

        周商商躺床上想起下午跟苏寅正巧碰情景，眼底慢慢弥漫起浓重雾霭，脸一转，眼泪就立马掉了枕头上。

        医院跟苏寅正打照面时候，她真没想到自己脑子还能转得那么。三楼是乳腺科，苏寅正无缘无故不会出现那里，不要告诉她他乳腺也出了问题。加上昨天余佳怡告诉他，那家医院唯一乳腺女专家被某位老板叫去给一位女明星私诊去了，而她也一直知道苏寅正现跟一位女明星扯一起。

        所有事联系一起，就变成一个难堪讽刺事实猜想，周商商忘了自己是如何完成这个事实猜想，由一点点由不确定变成确定，就像剥皮切肉过程，一点点撕裂进去，直至森森白骨。

        当苏寅正抓着她手问：“商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时，周商商真是恨极了，她冷眼看着苏寅正，问：“你呢，也哪里不舒服吗？”她狠狠地瞪了眼苏寅正，然后一言不发地甩开他手。

        周商商觉觉得那时自己肯定十足难看，睚眦俱裂，目光冰冷似刀，典型被爱人伤害了样子，比李莫愁还李莫愁。

        她一向爱美又爱面子，即使当个被嫌弃人，也想保持云淡风清姿态，但是苏寅正可真是厉害啊，那么轻易就把她难看嘴脸给刺激出来了。

        楼下电话铃声响起，然后传来小保姆阿珠匆匆跑去接听脚步声，阿珠音质亮，尤其是接电话声音，周商商即使二楼房间关着房门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苏先生问夫人吗，她已经回来了，刚上楼。”

        “不知道夫人外边有没有吃过，不过回来后是没有吃过。”

        “家里没燕麦了，等会我就去买燕麦熬粥。”

        “……”

        —

        “没有燕麦就做些家里有，你跑出去买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另外别太油腻，粥熬好了如果太太睡着了，就叫醒她，别让她空着肚子睡觉。”

        苏寅正说完，便挂了手机，刚挂了时候拿着手机又想再打个过去，他还想问下，太太今天回来心情好吗？是不是很糟糕？

        想了下，苏寅正还是把手机放回了裤袋，医院后面是一个住宅小区，他开车经过时候似乎有饭菜香飘入车内，苏寅正把车窗合上，然后将车掉转了个方向，往雅林小区开去。

        苏母似乎很意外打开房门看到是自己儿子，脸上表情说不上惊喜，却也有淡淡欣慰，她招呼苏寅正进门，然后问他晚饭有没有吃过。

        苏寅正说没，苏母征求地看着自己儿子：“我给你热些饭菜？”

        苏寅正点点头，然后腰下垫了两个软垫，整个人窝红木沙发上。

        “换个沙发吧，木头咯人。”半晌，苏寅正对苏语芯说道。

        苏母从厨房探出头：“我这把老骨头都不怕咯人，你们年轻人倒是嫌硬起来。”

        “你们？”苏寅正转头。

        “商商啊。”苏母笑着回答，“商商一直建议我换个沙发，我不肯，她又给我买来这几个抱枕，说垫着软些。”

        “哦。”苏寅正淡淡应了声，然后伸手抓了一只抱枕到身前，淡黄色落地灯光线他脸上晕开，神思恍惚。

        苏母把热好饭菜端上餐桌，然后招呼苏寅正过来吃，叫了一声没人应，走到厅一看，苏寅正已经闭着双眼睡去，手里还抱着一个浅金色流云抱枕。

        苏母拍了下自己儿子肩膀，轻声唤了句：“寅正……”

        苏寅正缓缓睁开双眼，然后站起身：“我这就去吃。”

        苏寅正这些年胃已经被酒灌得千疮百孔，好一阵子已经尝不出佳肴滋味，有时候吃东西如同嚼蜡。

        苏母给苏寅正夹了些菜，叹了口气说：“寅正，对商商好些，她真是一个好妻子。”

        “我知道。”苏寅正抬头对苏母笑了下。

        “知道就跟外边那个小明星断掉。”苏母双目陡然一深，有些疾言厉色道，“寅正，很多事情一旦沾染，就会变成恶习。”

        苏寅正默不作答。

        苏母瞧了眼苏寅正一眼，没继续说下去。

        苏寅正吃完晚饭跟母亲告别，苏母想到一件事，从橱柜里拿出一张方子递给苏寅正：“商商上次流产后身子一直不好，这是补身子药方，特意从西藏一位大师里要来。”

        苏寅正收起药方，只觉得有股酸痛从骨头深处咝咝地往外冒。

        苏母想了下，又不放心交代了句：“进补药要长久吃，你可别让商商千万落下吃。”

        -

        韩峥开着车就晃到了石麟路，他对石麟路是极其熟悉，熟悉地驾驶车附近绕了几圈，然后将车停一家咖啡馆门口。

        石麟路是出了名幽静，参天古树枝繁叶茂，细细碎碎细光从叶子之间摇曳下来，落地上形成斑驳光影。

        韩峥车里听完一整首老歌后才从车内下来，推开咖啡馆里玻璃门，便有一个清亮声音响起：“韩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梨。”韩峥环顾四周后，说：“给我来杯摩卡吧。”

        小梨端着一杯磨好摩卡放韩峥桌前，然后笑着问：“韩哥是专门来找老板娘吗？”

        韩峥随着小梨话问了句：“你们老板呢？”

        小梨眨了眨亮晶晶眼睛，看了眼墙上挂钟：“估计还要等半个小时。”

        韩峥运气不错，咖啡喝到第二口时候，周商商便推开门进来，米色长裤搭着一件咖啡色防晒衫，头发随意绾着，露出光洁额头。

        小梨从吧台上站起来对周商商挤眉弄眼：“老板娘，有帅哥找。”然后朝韩峥方向抬了抬下巴。

        周商商转头，便对上了韩峥奉上灿烂笑容，外头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照进来，周商商眯眯眼，恍惚觉得韩峥笑容有些失真，好像全部融进光影里去了。

        周商商笑着走到韩峥对面坐下，开口问：“什么时候回来？”

        韩峥：“回来已经有两天了。”

        “休假回来？”周商商问。

        “是啊。”韩峥笑得有些无奈，“人民公仆，实事没做多少，每天瞎忙，好不容易休了个长假，所以回来休息几天。”

        周商商笑笑。

        看见周商商笑，韩峥又是展颜一笑，看着周商商：“晚上一道吃个饭吗？”

        周商商迟疑了下：“要不你叫上宋茜，我请你们。”

        “我跟宋茜分了。”韩峥身子往后一靠，双目斜飞，转了转视线说，“真不合适，拖着也不厚道。”

        周商商沉默不言，过了会才开口：“想吃什么菜？”

        韩峥探过身，手肘抵桌上，想了想：“大热天，咱们就吃清淡些，昨天鸭子推荐我一家江南菜馆，一起去试试吧。”

        -

        江南菜馆位于s市城区，附近是s市起酒吧一条街，傍晚十分，路过街口一家酒吧，一个黄发老外对坐副驾驶上周商商吹了一个嘹亮口哨。

        周商商合上车窗。

        韩峥侧头对她微微一笑：“行情不错呢。”

        江南菜馆没有停车地方，韩峥只能将车停收费区，停好车后，下车走到边上等他周商商，问了句：“热不热？”

        周商商摇头：“又不是大中午。”

        江南菜馆高朋满座，幸好韩峥提早订了包厢，穿着马褂服务生领着他们到一间名“虞美人”包间。

        周商商落座后，韩峥把菜谱递给她。

        周商商翻阅菜谱，点了两道寻常一荤一素，然后把菜谱递给韩峥，韩峥加了两道特色菜和一份煲汤。

        这家馆子上菜速度，没多久圆木雕花桌子已经上齐了菜，韩峥伸过身子给周商商倒了一杯鲜榨玉米汁。

        “谢谢。”周商商接过杯子。

        韩峥重落座，然后又拿起筷子给周商商夹了块花雕醉膏蟹肉，周商商尝了下韩峥夹给她蟹肉，口感不错，又细又鲜。

        韩峥放下筷子，目光放商商身上，周商商扯了个笑：“看我做什么，不是来吃饭么？”

        韩峥收收脸上神色，有些推心置腹地对周商商说道：“商商，s市党政办公室正缺个人，你说我调回来怎么样？”

        -

        一顿饭吃完，s市整个夜幕已经降临，华灯初上，韩峥车驶过一个建广场，周商商转向车窗外，不远处巨大音乐喷泉，随着交响曲节奏，错落有致，五光十色夜光照耀下，波光艳影。

        车上了高架，周商商收回视线，正要说什么时候，整个人被韩峥一个急促右转弯甩到了他腿上，随后车身一震，被追尾了。

        “商商？”韩峥托起她身，着急地打量着她。

        周商商稳了稳心神：“我没事。”

        韩峥将周商商整个人瞧了边，确定眼前人没事后，低声骂了声国骂，看了眼后视镜，追尾他车是一辆蓝色宝马M3，韩峥没好脾气打开车门，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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