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章冉无意识地转着椅子，眼睛出神地盯着墙角的绿植，不知在想什么。

        手机响了，她飞快地看了一眼。

        离职审批通过了。

        她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有些怅然。

        最后三个月了，她想。

        正发着呆，杜凡不请自来。

        他把门敲得震天响，大着嗓门：“失业人士，走，我请你吃饭去。”

        章冉被吓一跳，白他一眼。

        看了下手表，已到下班点。

        她振奋着精神站起来，“不只这一顿，以后都你请客，我可是失业人士。”

        杜凡瞪着她，“想得美。”

        等到了吃饭地儿，章冉眼珠子要掉下来，“你就请我吃个员工餐厅？”

        杜凡忍着笑，“小包厢，大厨单独炒，这你还不满意？”

        章冉嗤鼻：“我自己不会来？”

        杜凡给她倒了杯水，“珍惜吧，你还能来吃几回？以后想吃都吃不到了。”

        章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眼望着窗外大厅里员工们吃饭的热闹场景，突然踢了杜凡一下，“出去看看有没有糖醋排骨，给我拿点进来。”

        杜凡往外看了一眼，“这个点怎么可能还有，早被抢光了。”

        章冉难掩失望，“明天我早点下来。”

        杜凡突然叹了口气，“你说你这又是何必——”

        “打住，”章冉突然挥手作了个暂停的手势，“劝慰的话不要说了，木已成舟。”

        杜凡挑着眉梢，服气地笑，“行，那我说点别的。”

        第一道菜端上来，是章冉刚点的小炒牛肉。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

        “你辞职回去是准备跟你那姓唐的心上人双宿双飞？”

        章冉炝了下，“这道菜怎么变这么辣？”

        杜凡尝了一口，“哪里辣？味道跟以前一样的，你别打岔。”

        章冉兀直吃着牛肉，不理他。

        杜凡气笑了，“你行啊，现在连我也瞒啊，不把我当朋友是吧？”

        章冉放下筷子，“我瞒你什么了？”

        “上回开会不知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跟姓唐的没关系的？”

        “本来就没关系。”

        “还不说实话，既然没关系，你为什么被调回来，还有在机场景铭为啥跟那人打架？”

        “我——”章冉想起那天的情景还有点生气，罗景铭突然上来截停他们车，二话不说就要带她回b市，她愤愤地说：“他莫名其妙！”

        杜凡挑着眉毛，待闻其祥。

        这时又上了两道菜。

        章冉烦躁地说：“不说这些了，吃饭。”

        过了会儿，她又问：“你怎么知道机场这事？”她心里清楚，以罗景铭那高傲的个性，绝不可能主动对杜凡提起这事。

        “能不知道吗，”杜凡得色地邀功，“要不是我，你早就上头条了。”

        章冉愣了下，手一松，刚夹的菜掉到桌上，“什么意思？”

        杜凡于是把事情被人拍后的始末告诉她。

        章冉不放心地问：“确定不会再有人上传到网上了吗？”

        “那我不敢保证，谁知道当时有几个人拍照录像。”

        章冉想起那天的场景，拍照的貌似不少，心里隐隐冒出些许不安。

        杜凡又说：“放心吧，视频网站我都打点好了，就算上传了也会立刻联系处理的。”

        章冉听此给杜凡夹了一大块牛肉，“费心了。”

        杜凡白她一眼，“知道就好，哥们够意思吧？。”

        章冉点头不语。

        杜凡看了眼她的脸色，又说：“你看景铭，前天那么大个新闻，纯属媒体恶意歪曲事实，断章起义，他也不让我出面澄清。接你回来那天半夜，他心情不好喊我出来喝酒，喝到一半没想到聂雨涵竟来了。后来不久景铭就醉了，我送他回酒店，聂雨涵非要跟着。到酒店门口，我走开接个电话的功夫，他俩被拍了，还说两人去开房云云的。”

        章冉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天地可鉴，后来送景铭去套房的只有我一个人，聂雨涵压根就没上楼。这点铭悦大厅的前台还有值班的大堂马蕊都知道，还有这些狗仔肯定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们就是吃准了景铭以往什么不愿澄清的个性，为了博取版面无下限的罔顾事实。你说气人不气人？”

        章冉突然笑了，“你这么费心地替他解释干吗？”

        杜凡：“我说的是事实。”

        章冉垂着眼睑，“事实什么样我不在乎，就算他真跟聂小姐共度一晚，又如何？那是他的自由。”

        杜凡望着她，恨铁不成钢，“哎，你这女人死心眼吧，眼睛是长到那姓唐的身上去了？你怎么就不不明白，像咱们老板这人，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他干嘛老搁你身上费功夫？”

        章冉眼底某种复杂情绪一闪而过，她拿起筷子，“能不能不说这些了，菜都凉了。”

        杜凡瞪着这个无动于衷，只知道吃的女人，心里发出了土拨鼠的尖叫。

        离职的手续办理完毕后，章冉在公司也没什么多的工作要做。

        除了影视城项目的交接，行政部的事她基本不再管，都交给罗昊天负责。

        她在公司基本与罗景铭碰不着面，若非必要，所有的高层汇报或者会议，她都是直接让罗昊天去。

        罗景铭那边似乎也默认了这种状态，两人不管在公司还是私下都尽量避着。

        章冉偶尔在洗手间或者茶水间或集团小群里或听到或看到关于罗景铭的各种八卦，什么聂小姐今天又来公司找老板了，什么影后李卉茹挽着老板出席某个商务宴会之类的，她都是一笑置之。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事实的确像杜凡说的那样，罗景铭无疑是深受女人们欢迎的。

        有时候她也有点纳闷自己，以前对他的八卦也没有这么关心呀，难道是因为要离开了舍不得？

        不过，她最苦恼的事还是唐新永到现在一次都没再联系过她，快一个月了。

        两人之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又恢复成了以前那种陌生人的状态。

        期间有一次周末，她飞回去，曾让母亲打电话邀请他到家里吃饭，他推说店里有事，去不了。

        她觉得他这样分明是躲着她，心里难受得不行。

        十二月份中旬，行政部将农历年底高管年会的方案递交总经办，没想到罗景铭突然将地点改了。

        这事对行政部来说有点措手不及，只有剩下不到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

        罗昊天愁眉苦脸地跑来找章冉诉苦：“老板真是的，挥手就把高管年会地点改到国外去了。”

        章冉看到罗昊天递过来的方案上被圈起来涂改的两个字，愣了一下。

        年会的地点由海南改成了冲绳。

        罗昊天说：“我们对接了旅行社，旅行社那边说，像我们这么重要的会议，最好派人亲自飞去日本确定一下具体行程以及住宿餐饮那些问题。但我的护照到期忘续了，现在办也来不及了……”

        罗昊天露出一幅可怜兮兮的表情，满怀期待地看着章冉。

        章冉眼角突然跳了一下，“那其他人呢？”

        “其他没人敢拍这个板，况且去办签注还得七个工作日，今天周五，又得耽误两天……”

        章冉看着他，“那你的意思是？”

        罗昊天摸摸脖子，嘿嘿笑，“我听史洋说，你去年和老板他们去日本出差办得签注是五年多次往返的，订张机票随时可以出发……”

        章冉瞪着他，半响反应过来，推脱道：“我的护照落在襄市家里，没带过来。”

        “这好办，”罗昊天立刻拿出手机，“我让他们这就帮你订一张即回襄市的机票，今天周五正好回家陪伯母度个周末，下周一再飞冲绳，一点不耽误。”

        章冉无语了，“所以你这是在安排我做事？”

        “哪里敢，”罗昊天抱拳做可怜状，“我请求你帮帮忙。”

        章冉笑了，“行，要我去也可以，把我名字从这个年会名单里划掉吧，我一个快要离开公司的人还去参加干嘛。”

        罗昊天苦着脸，显出为难，“这年终高管的犒劳会，名单都是老板亲自敲定的，我哪敢随便删人，要不……你自己跟他说？”

        “你……”章冉把桌上笔往他身上抛，“出去。”

        “遵命。”罗昊天笑着伸手一把接住笔，放回桌上，走出门口又探头回来，“一会儿把航班信息发你。”

        回答他的又是一把成抛物线状飞出去的笔，碰到门框上，‘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罗昊天闪身躺开，再不捡了，背过身笑着扬长而去。

        罗昊天的效率很高，章冉当晚就飞回了襄市。

        章道梅从外面散完步回来，见到女儿惊喜不已，立马奔去厨房给她做宵夜。

        章冉跟进跟出的，“妈，你别忙活了，我在飞机上吃过了。”

        章道梅哪里闲得下来，“飞机上哪里吃得好，我给你下碗鸡蛋面。”

        章冉拗不过只好随她，想起来又问：“对了，你的腿去复查了吗？”

        “查了，前天还是小唐送我去的，”章道梅兴奋地说，“医生说骨头长得很好，再过一阵儿我就能继续跳舞了。”

        章冉愣了下，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怎么又麻烦人家？”

        “不是，”母亲笑着说，“就是在楼下碰到，他听说我要去医院，就非要送我过去。”

        章冉垂下脑袋，“哦。”

        章道梅扭头看了女儿一眼，回身自言自语地说道：“要不明天我请他来家里吃顿饭？”

        章冉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好啊。”

        第二天，章冉起个大早，陪母亲去市场买了新鲜的鱼虾、排骨以及一兜子的新鲜蔬菜。

        回来后，母亲做早餐，她就在旁边帮忙摘菜洗菜。

        吃早饭时，母亲拿出手机给唐新永打电话。

        章冉树起了耳朵，心突然悬了起来。

        章道梅问：“小唐，今天忙不？”

        唐新永回：“阿姨您说。”

        章道梅说：“哦，也没什么事，刚好冉冉回来了，我说请你中午来家里吃个便饭。”

        唐新永在那边犹豫了两秒，“真不巧，阿姨，中午我约了客户。”

        章道梅看了眼章冉，又说：“中午要有事，晚上也行。”

        唐新永说：“阿姨你别客气啊，晚上我和朋友约了打球……”

        章道梅一脸失望，“哦，没事，你要忙就算了。”

        最失望的是章冉，她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帮母亲刷完碗，就又跑回卧室补觉去了。

        结果这一整天，都被她睡过去了。

        吃完晚饭，母亲说她躺了一天，非拉着她出去散步。

        她披头散发，穿着个家居服，套了双运动鞋就下去了。

        和母亲沿着小区内绿道走了两圈，停在门口处的小广场休息。

        六点多，天空灰蒙蒙的，还没完全黑透。

        小广场上聚集了几个穿花衣红裙跳广场舞的阿姨，因为时间还未到，人也不齐，就闲散地到那儿聊天，母亲看见熟人走过去跟她们搭话。

        章冉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这时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往小区里走。

        她心猛地一跳。

        当下那一瞬间，内心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想要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和他说，她已经递交辞呈了，再有一个多月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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