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章 拜年（一）

跟家人一早出去，很晚才回，不好意思，两章一起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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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凤翎记忆中一样，年时候，平日寂静秦家村就像瞬间沸腾了似，热闹非常。

        此起彼伏爆竹声不绝于耳。

        甘氏喜气洋洋带着凤翎窜门拜年，路上不管遇着谁，熟不熟，认识不认识，都是一副热情表情，笑着互道年祝语。

        凤翎也就跟着甘氏笑，行礼问好。几天下来，她腰酸腿疼，感觉嘴唇都磨破了。

        凤翎穿着齐氏做小花袄，甘氏给她梳了双髻，用丝带扎了两朵红色蝴蝶结，尾部长长垂着，走起路来，蝴蝶像真一样飘飘悠悠，衬着雪白皮肤，又圆又亮眼睛，整个人别提多精神了。

        遇着村里大娘阿婆，都喜欢她发顶上摸上几下，赞几句“这女娃子真漂亮”之类话，甘氏欢喜不行。可凤翎觉得，等这年过完，她怕是要成秃顶了。

        累是累些，心情却是愉悦。

        初十这天，是冯先生拜年回礼日子。

        凤翎记忆里，冯先生会带着冯伦冯娟同来，而前世她总是害羞躲屋里不敢出来，透过墙上窗户远远瞧着冯先生，羡慕冯娟冯伦有这么好父亲。

        这时却不同。

        凤翎早早儿坐门前石阶上等，托腮看着来往人急匆匆带着喜悦脚步，见面互道祝福。她不由想起前世京城年。

        各种繁华，各种热闹，比起秦家村，直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夫人小姐们浓妆淡抹，身着各式彩色盛装。相携参加各府宴会。发间饰物摇曳生姿，腰间环佩叮当作响，行走于花团锦簇前庭后院中，女人们便如穿花蛱蝶，美不胜收。

        男人们也是崭锦袍黑靴，忙着拜亲访友，竞赛风流。

        戏台子上“咿咿呀呀”从大年初一一直唱到二月，将喜气气氛烘托得十足十。

        好笑是，本该看戏人却都作戏。

        各家年宴会犹如一个大战场。

        凤翎不自觉扬起一个嘲讽笑，带着些恶毒。

        就是这种看起来喜庆日子。她当着赵翦瑜面儿，赏了一杯带着藏红花水酒给他身边乖巧女人，落了她胎。再取了她命。

        他总以为她不敢，尤其当着他面不敢。笑话，一个连死都不怕人，还有什么不敢？

        “阿凤，阿凤！”冯娟冯伦老远就喊她。一边跑一边冲她挥手。

        凤翎回过神，忙站起身来，迎上去向冯先生行礼。

        再看向冯娟，一身粉红色妆花小袄，双丫髻上一边插着了个花朵玳瑁梳，脸色虽有些苍白。精神还不错。

        她放下心来。

        许久未见，她倒是真有些想冯娟：她前世唯一信任朋友。

        凤翎眼前凝上些雾气，只好装作揉眼睛时候抹了两下。

        “好。年好。”冯先生和蔼点头，再将用红绳串着三个铜钱递到她手中。

        年大人给孩子红绳钱串谓之“压祟”，有驱邪避凶意味，不需要推却，所以凤翎接过。再笑着向冯先生福身谢过，便带着冯先生往堂屋去。爷奶一早就等着。

        冯伦冯娟向秦铁柱、李氏行过礼，接过二老给“压祟钱”后，就迫不及待向冯先生说要去院里玩。

        凤翎和秦守文就门口等着，一见着二人出来，凤翎便上去拉住冯娟手，关切问道，“可好些了？”

        “烧了几天就好了，你来瞧过我罢？我烧得迷糊，也没法子跟你说什么……”冯娟似是又想到那日情形，声音有些发颤，“只是现想起来，还是……”

        凤翎忙打断她话，“那就别想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总有些江湖游侠争斗，不巧让咱们遇上罢了。”

        冯娟点头，笑道，“我爹也是这么说……甭说这个了，”冯娟拉着她手往石阶上坐下，“咱们说说话儿，可有什么有趣事儿？下雪那阵，堆雪人了吧？好玩吧？”

        “恩，好玩呢，”凤翎笑着点头，双手比划起乐文堆得那雪人大小，“这么大呢，有我人高了，我二哥堆雪人可漂亮了，你没瞧见……”

        冯娟喜欢听，凤翎也就乐得引开她心思别去再想那日事情，就将前些日子下雪玩东西拣了些有趣讲给冯娟听，听得冯娟两眼发亮，拉着她问东问西。

        然后又埋怨自己一直病着，也没法玩雪，又埋怨说没有这么好哥哥，心里从来不想着她这个妹妹。

        秦守文不是个多话人，大多数时候只是带着腼腆笑容听凤翎说话，偶尔插上一两句。

        冯伦倒被晾一旁，急得挠头骚耳，想插话又插不上，看着她欲言又止。

        终于听到秦守文说起放假着跟冯先生借书。

        冯伦忙伸手推他，“去拿来罢，我得带回去，爹前几日还问呢，有急用样子。”

        秦守文信以为真，慌忙应了起身回房拿书。

        冯娟冲他扁嘴，“你又诓人，爹什么时候找书了？”

        “去，都是你闹。”冯伦瞪她一眼，“爹本来就问了，你不知道罢了……我和阿凤说点事儿，”冯伦往旁边努嘴，“你边上去点，免得又惊着你。”

        冯娟动动唇，没说什么，还是往旁边挪了挪。

        冯伦看冯娟一眼，压低了声音，“阿娟一直病着……我一直没机会问你，那日我们下山之后，可又发生什么事儿了？那小子……没事吧？”

        冯娟不自然又往边上挪挪。

        “没什么事儿，拾蛋也没事，我和我哥扶了他就下山了。”凤翎轻描淡写。她和秦乐文也说好了，那日事情不过是偶然事件，用不着说出来惊扰别人。

        “真？”冯伦打量着她脸，有些不相信表情，“真没事？那两个魔头……”

        凤翎笑着摇头，“真没事，也不是什么魔头……游侠而己，那些……，”凤翎随口捏了个理由，“死都是坏人。”

        除暴安良说法能比较让冯伦安心。

        真便宜那两个坏蛋，凤翎心里咬牙。

        “哦，这就好。”冯伦如释重负舒了口气，迅速从怀中摸出个白色小瓷瓶来，塞进她交握于腿上手里，扭泥着道，“这个……给你。”

        “什么？”凤翎拿起来看，就是个普通小瓶子，打开瓶塞，里面盛着透明液体，闻起来像是某种香露。

        “这是上等百花露，可以定惊。”冯伦微红着点笑笑，“我跟朋友讨……你放心，朋友擅长做这些，很有效。”冯伦还怕凤翎不信，看向冯娟，“不信，你问阿娟。”

        冯娟凑近凤翎肩旁，“你莫听他，什么讨……”

        “阿娟！”

        冯娟只好皱皱鼻子，白他一眼，“百花露倒是不错啦，心慌时候喝一些，味儿也好。”

        凤翎塞上瓶塞，将瓷瓶递回给冯伦，“谢谢，我身子好着呢，不需要这些。”

        “你……可是有些生气？”冯伦面色微黯，垂了眸子只看着自己手指，“那日事情……我，做得不对。”

        凤翎有些莫名，“哪日事情？什么不对，我为什么生气？”

        “我不该把你一人扔山上，自己跑了……我是胆小鬼。”冯伦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低，“我该留下来保护你。”

        “嗐，”凤翎故作夸张表情，毫不意笑，“说什么呢？是我让你带阿娟走啊，何况我不是独自一人，我哥呢，哦，还有拾蛋。”

        冯伦抬起脸，眸子里重燃起亮光，“你……真这么想？”

        “恩。”

        “可我，那天我是真害怕，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种情况下，害怕是人之常情，何况你不过是个十二岁孩子，我眼里，你己经很勇敢了。你是阿娟哥哥，那种情况下，你该照顾阿娟，你做对，阿伦哥。”

        “我十三了。”冯伦强调一句，脸上己经恢复了往日光彩。

        “阿弥陀佛，”冯娟双手合什，大声念了一句佛，向凤翎笑道，“幸亏你有这话啊，阿凤，你不知道，这些天他坐立不安，自己个儿不敢来，只管捧着那瓶子发呆。今儿喊他，还扭扭泥泥像个姑娘，”

        冯娟指指凤翎手中瓷瓶，冲她神秘眨眼，“那可不是他讨，一两银呢，还有上次那书，”冯娟伸出两只手指头，“二两银！阿伦不让我说，那铁公鸡，雁过都要拔毛，还能讨得什么？”

        “阿娟！”冯伦拧眉低喝。

        凤翎微惊，看向冯伦，“真？”

        冯伦瞪了冯娟一眼，“你甭听她瞎燥，她就这张嘴……惹人厌！没那回事，你甭往心里去。”

        冯娟给他骂了也有些生气，哼了一声，“怎么没那回事？铁公鸡亲口跟我说，还说平日里他售卖价格是二两银，看朋友份儿上，才便宜给。我就不信，”

        冯娟拉着凤翎说得有些气乎乎，“你不知道，阿凤，那铁公鸡可真气人，当一两二两银是谁家狗么，叫叫就来？也就阿伦总上他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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