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取冰

宁王立于原处，朝着马车远去方向看着，唇边不由自主露出一丝笑意。

        她真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天性善良，慈悲心肠，就算是看到一个蚂蚁也不忍心去伤害。＊

        他身后，数十号人骑着高头大马静静地立于他身后。他们都是他随从，多年征战建立起深厚感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都是兄弟。

        宁王静静地站了好一会，转过头，对着另一名侍卫道：“狄青，你拿本王令牌去，到前面看看，是否真有玻璃洒了一路。如果属实话，通知这附近地方官员，命他们马上清扫干净。这条是通往京城交通要道，堵塞了民众可要有怨言了。”

        一名侍卫接过宁王手中令牌，恭声应了，转身而去。

        宁王转头看看众人，道：“走吧，回府。”拔转马头，猛地挥了一鞭，白龙驹如闪电般飞奔而去，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催马跟上。

        一时间，烟尘滚滚，转逝间便消失天地之间。

        ＊＊＊＊＊＊

        车厢里，陈宝珠坐马车里面榻上，把四小姐抱怀里。清鸳与桂香则过道处半蹲下来，分别扶住四小姐身子。一车厢人神情忧郁，气氛十分压抑。

        四小姐仍处于昏迷当中，只见她双目紧闭，脸色因高热而涨得通红，往日娇艳如花朵般嘴唇毫无血色，细细柳叶眉紧蹙着，一副很痛苦样子。长长睫毛无力地伏眼睑上，如果一副楚楚动人模样，任谁见了都心生不忍。

        她手脚冰冷，却浑身发烫，尤其是额头。十分烫手。

        陈宝珠知道，小孩子尚可，但四小姐已有十四五岁了，这样四十多度高热，如果不降下来话，说不定会把她烧成一个傻子。

        “冰窖哪里？”陈宝珠低声问道。

        桂香不明陈宝珠要做什么，她想了想道：“城西地方，那里是整个京城大冰窖，离这里……”她探出头去，看了一下四周。回过头道，“离这里不远，再过去那个转角拐过去就到了。”

        陈宝珠马上对赶车媳妇说：“先去冰窖。”

        赶车媳妇马上拉紧缰绳。稍微转了一下马头，按着桂香指示方向驶去。

        这个京城大民用冰窖位于几株有着上百年年轮老梧桐之间，一排排列整齐平房，不起眼，没有什么特别装饰。只正中央大门挂着一个横匾，方方正正地写着两个大字：“冰窖”。

        时值早春，梧桐树光秃秃，有一股萧条气息。门前摆了一张破旧椅子，一个年约五十上下老头穿着土黄色粗布棉衣，正双手抱臂打着瞌睡。

        马车“哒哒”而来。那个老头似乎被惊醒了，睁开蓬松眼睛，看了一眼驶过来马车。见这辆马车朴实无华。与市井一般马车无异，便又重合上眼睛，打算再来一场白日梦。

        马车稳稳停住，陈宝珠正要下车，清鸳忙道：“小姐。你看着四小姐吧，我去。”

        说完。她跳下马车，朝着那名老头走去。

        “给我凿一桶冰来，有急用。”清鸳一个巴掌拍那个老头肩上，把那个老头惊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你这个小丫头……”老头被惊扰了美梦，实不甘心，望着清鸳恨恨道，“你们来干什么，要冰啊，没有了。”

        清鸳指住正门上那两个字，问到那个老头脸上去：“你这老头，睁眼说瞎话是不是？那两个是什么字？我不到你这个地方取冰，我还能到哪里去？你以为我没事来烦你是不是？我可是等着救人，要是赶不及出了人命，你来负责呀？”

        清鸳连珠炮似逼问轰得那个老头作声不得。那个老头苦着脸道：“这位姑娘，不是老头子我不给冰你们，这冰嘛，能值几个钱？只不过这里储存冰真被挖光了。”

        “挖光了？”清鸳不相信，“这么大冰窖，地下都有好几层，怎么这么就挖光了呢？”

        老头子苦着脸继续道：“这位小姑娘，我真没有骗你，你若不信话，可以进到里面看看。今年冰本来就存得不多，近段时间各个侯府接连不断地大开宴会，老弄些冰镇什么，还有研制香料香露都要用到。反正每个侯府来都是一车一车拉回去。就说那个昭武侯府吧，就拉了近十车回去。这冰窖都挖了个底朝天了，余下一些碎冰慢慢都融成水了。姑娘想要，老头子也给不了啊。”

        “昭武侯府要那么冰做什么？”清鸳嘀咕一句。此时，救人要紧，她也顾不得人家府上闲事了。她问道：“你这里真没有，那其他什么地方还有冰？”

        老头子想了想道：“其他地方我不敢说，但是昭武侯府是一定有。他们昨天才来拉冰，没理由这么用得完，姑娘可以到昭武侯府问问看。”

        清鸳一下子沉默了。

        京城里，一般大户人家如若不是有什么特别需要话，都对冰需求不大，所以，从侯府到小家小户，极少自家开凿冰窖，如有需要，直接到民用冰窖取用就行了。而且这冰窖要求极高，并非每家每户都耗得起。

        但也有极少数特殊情况。像昭武侯府，就自家府里开了一个临时冰窖，用来存冰。但是，如果要到昭武侯府去取冰话，一定要经过二夫人。弄出这么大阵状来，二夫人又不知道要怎么刁难了。

        老头子无奈道：“小姑娘，看你神情，一定急着用冰救人，便是老头子我也没有办法呀。这冰窖冰用完了，如今又是初春天气，河里冰都化了，想采也采不到。前两天刚刚上报官府，要等批文下来，到偏北地方去取冰。不过。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事情了。所以，小姑娘，老头子我即便想帮，也帮不了啊。”

        清鸳正犹豫为难时候，就听到车上陈宝珠叫道：“清鸳，既然这里确没有冰了，那我们就不要为难这位大爷了。”

        清鸳步跑回来，上了车，沮丧道：“小姐，我们怎么办？”

        陈宝珠沉吟片刻。掀开帘子，对赶车媳妇道：“去近官窖。”

        她知道，京城里。有一十八座冰窖，由工部都水司管辖着，特供宫廷与官府用冰。

        既然当官是老百姓父母官，那老百姓有难，做父母官没理由不管吧？

        陈宝珠如此一说。不要说清鸳桂香，连赶车媳妇都有些呆了呆，低声道：“小姐，官窖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用……”

        清鸳桂香看着陈宝珠，她们觉得，自家小姐是不是太天真了。如果拿着侯宁侯府帖子去话。或许还可以取一些冰回来。但是要二夫人为四小姐出头，好像又是不太可能事情。

        “就这么定了，我们就到官窖去取。”陈宝珠肯定道。她已经想好了。去碰碰运气，说不定报出伯宁侯府名号，人家会给也说不定。如果不行话，就把二皇子名号抬出来，反正二皇子已经救过四小姐一次。这救人就救到底吧，不然话。那不是前功弃了吗？

        陈宝珠觉得自己理论有些无赖，但是为了能把四小姐救回来，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看到陈宝珠胸有成竹样子，赶车媳妇也没有再说什么，重调转马头，朝着陈宝珠所说地方奔去。

        陈宝珠紧紧握住四小姐滚烫手，轻声道：“四姐姐，你忍着点，很就到了。”

        并不是她要这样跑来跑去折腾四小姐，而是她清楚得很，即便回到侯宁侯府又怎么样呢？二夫人是绝计不会给四小姐出面，到其他府第借冰。唯一靠山，老太太又病倒了，根本就没有精力管四小姐事情。所以，凡事还得靠自己。

        到了近一座官窖，果然又是一番争执，那些守卫衙役们非得要陈宝珠等人出示文书，不然话，一块冰都不给。

        双方僵持不下，陈宝珠咬咬牙，就要报出二皇子名号。就这时，一个低沉声音自耳边响起：“给她们两桶冰，点。”这话是对着那些衙役说。

        陈宝珠愕然，是谁，有这么大口气？回头看去，见李京一身素袍朝着她们踱来。

        “李京！”陈宝珠叫道，因了他解救自己，还有替小蓝治伤事情，她对他感觉亲近了许多。

        “你怎么这里？”陈宝珠问道。想到他刚才对那些衙役说话，不由有些汗颜。

        看来这个西蒙公子来京城有些日子了，还是不太懂得中原等级差别，还把这里当成他自己地盘吧？

        衙役们一看此人，一身贵公子打扮，却面生得很。他们这些人也是极圆滑，京城里，哪家贵公子他们不识得？虽然看到此人面生，但是慎重起见，他们还是压了一下刚才嚣张气焰，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李京道：“这位公子，面生得很哪。依规矩，还是出示文书吧。”

        陈宝珠摇摇头，扯了一下李京：“别闹了，你不是官府中人，哪有什么文书，你还是走了，别惹麻烦。”

        李京侧了侧头，朝着陈宝珠微微一笑：“谁说我没有文书？”

        他本来长得就不差，这一笑之下，竟有一种奇特气韵，兼之他满满自信，陈宝珠不由有些呆了。

        李京把随身带着一个硬折子取了出来，扔台上，朝那些衙役扬了扬下巴。

        那些衙役疑惑地看了看李京，伸出手去取过硬折子，至左而右把折子认真看了一遍。当看到后盖着清晰玉玺大印时候，这些人慌了，忙把折子叠好，恭恭敬敬地递还给李京，陪笑道：“李公子，请稍等，我们马上就把冰装好，给府上送去。”

        李京冷声道：“不用了，就给这位姑娘吧。”

        那人马上对陈宝珠点头哈腰，而且以极速度送出两桶冰来。@@##$l&&~*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