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真相

出来的人竟然是二小姐。二小姐今天打扮得十分低调，素颜，鬓发上一枚珠钗也没有佩服。不仅如此，她还用面纱蒙了脸，出来的时候特地看看四周，目光闪烁，似乎怕别人发现似的。

        最奇怪的是，她的身后一个丫头也没有跟着。

        她竟然是一个人来的！

        究竟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竟然连身边的丫头也不能知道？！

        陈宝珠目送着二小姐离去的身影，心里面充满了疑惑。

        二小姐的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微微上托，似乎拿着什么东西，这使得她走起路来，没有平日里的轻快。

        二小姐走得很急，一下子就过去了，转眼间就消失在弯弯曲曲的林间小径之中。

        清鸳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抚着胸膛道：“吓死我了，这个二小姐真是神出鬼没啊，怎么一个人跑到翠红这边来了?”

        陈宝珠暗叫一声“不好”，她不知道二小姐究竟来这里做什么，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快步推门而入，院子里很安静，只听到门被推开发出的“吱呀”之声，还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叶子落了下来。虽然正值初春，但这院子里的梧桐仍然没有一丝新生的痕迹，挂在枝头上枯黄的叶子无奈地随风而下，飘落在地上，显示出一片残败气象。

        未走近房门，就闻到一股浓重呛人的血腥味。清鸳指指前面道：“小姐，翠红就在里面。”

        陈宝珠点点头，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光线昏暗，血腥味更是浓重，呛得令人作呕。四周厚重的窗帘全放了下来，把整间屋子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清鸳把窗帘拉开一些，屋里的光线终于清晰了一些。陈宝珠看到，正中央摆着一张脱了漆的床，床上被褥齐全，不过看起来十分的陈旧。一个人披头散发睡在床上，被子盖到了她的脖子处，只露出一个脑袋。

        即便如此，那浓烈的血腥味仍不断地自被褥里散发出来。

        虽然只不过见过两次面，但陈定珠仍是一眼就认出来，睡在床上之人。正是翠红。

        此时的翠红，再不复当日见她之时那种风华正茂，妩媚风流的模样。只见她整个人白得像一张纸，眉毛鼻子眼睛仿佛只是水墨画上淡淡的点缀，整个人看起来一点生机也消失殆尽。

        只有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无尽的不甘。

        陈宝珠不由暗中唏嘘不已。

        “小姐，我们走吧。”清鸳忽然觉得有些害怕。“我看这翠红姑娘怕是已经，已经……”

        就在这时，翠红大大睁着的眼睛里，眼珠忽然转动了一下。

        清鸳吓了一跳，忙退后一步，失声道：“小姐。我看到……看到她的眼睛动了。”

        陈宝珠心中一喜，忙紧走几步，靠上前去。此时翠红也转过眼睛。看着陈宝珠，眼睛里露出一丝惊喜。她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方才认出来人是谁。

        “五小姐……”翠红艰难地叫道，  声音微弱如蚊叫。掩没在被褥里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抬起来。但又却似乎有万斤重般。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陈宝珠听到了，她再朝前凑近一些。柔声道：“翠红姑娘，你还好吧？”

        翠红呆滞地看着陈宝珠，喃喃地说道：“他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他说过的，他会上门提亲，会娶我的……”

        陈宝珠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她怜悯地看着床上躺着的这位可怜的姑娘，心想暗叹。怎么就会有这么傻的人呢，把一句信口雌黄的承诺当成永远。

        翠红的目光垂了下来，看向自己掩在被子里的右手，然后再抬眸看看陈宝珠。

        陈宝珠轻声问道：“你是要我帮你拿东西吗？”

        翠红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她猜对了。

        陈宝珠心中疑惑，她轻轻掀开盖在翠红身上的被子，把她的右手放在被褥之上。

        翠红的手同样白得没有血色，但她的右手手指紧握，似乎在攥着什么东西。

        翠红慢慢把手掌摊开，陈宝珠看清楚了，是半张信笺。

        半张信笺的边缘很不整齐，弯弯曲曲的，显然被人撕下的。

        “方才……方才二小姐来过……”翠红气喘吁吁道，“她来要回卞公子的亲笔信，我不肯……不肯给她，她就来抢……”

        陈宝珠终于明白，为何刚才看到二小姐躲躲闪闪地自院子时出来，原来，她是过来拿回卞公子的亲笔信的。

        她看着翠红手里面的半张信笺，心想，这信笺，只怕就是让翠红放弃生命的致命一击吧？

        翠红继续说道：“二小姐答应我的，她说我不宜久居府中，如今有个绝好机会，要我跟卞公子好，还说会保我有一条好的出路……我已经按照她的话做了，但是她为什么不帮我了呢？”

        翠红的手一松，手中的纸片飘落在地上。她扯扯嘴角，似乎在笑，眼里却沁出泪珠：“我什么都不计较，只要他派了轿子来接我。但是，但是他怎么那么狠心呢，居然连我们的孩子也要害死……”

        陈宝珠拾起纸片，正要细看，就听到身边的清鸳叫道：“小姐，不好了，你看翠红……”

        陈宝珠抬头看去，见躺在床上的翠红不知什么原因，忽然浑身战栗，抖个不停。

        “小姐，她是不是很冷啊？”清鸳问道。

        床上的翠红抖得越来越厉害，连那张不太平稳的床也被震得摇摇晃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十分的吓人。

        “不好！”陈宝珠心一沉。看来翠红这种症状是由于失血过多引发抽搐，如果处理不及时的话，势必会引发休克死亡。

        陈宝珠迅速取过清鸳带过来的盒子，里面有几颗特效保命丸。三年前陈宝珠重伤之下，就是靠着这些保命丸才撑着活下来的。

        她把保命丸取出来，塞入翠红口中，强迫她吞下去。然后，掀开被子，不顾她满身血污，认准穴位用银针给她扎针。

        进入伯宁侯府之前，她就暗中跟着宁氏学习医术，并已经暗中行医多年。“银针渡穴法”她已经掌握得出神入化。她相信，只要宁氏的医书上关于治疗血崩的法子是对的话，她就一定能够把翠红救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翠于不再抽搐，渐渐安静下来，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小姐，翠红救过来了。”清鸳惊喜道。

        “你去找一些水，把盒子里的药粉晕开，给她喝下吧。”陈宝珠道。她拂了垂落于额前的碎发，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早就细汗点点。

        翠红的脸色似乎较之前回转了一丝血色，精神也好了一些。她无神地看着陈宝珠，语气里不带一丝生机：“为什么救我，为什么还要把我救过来呢？”

        陈宝珠忽然觉得很是生气，她上前一把抓住翠红的肩膀道：“翠红，你要记住，你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你的性命不应由别人来掌握！你难道就只相信只字片言，从来就没有想过去找卞公子问问清楚吗？”

        翠红茫然地看着陈宝珠。

        陈宝珠也定定地看着她：“翠红，凡事都要问个清楚明白。如果那人真是负心汉，那你也不必太伤心，就当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个人，人生重新开始。再找个好人家，重新来过。”

        “我还能够重新来过吗？”翠红苦笑道，“姜大夫说了，即便我好了，我再也不能生了，再也不能生了呀。”说到这，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不能生了？”清鸳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翠红。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不能生育，无异于判了死刑，谁还会迎娶这样的女子上门？

        这也难怪翠红一心要寻死了。

        陈宝珠的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一般而言，没有受过外力撞击导致的流产，是不会第一次就让人失去生育能力的。一切的事情只能说明，老太太，或者是二夫人二小姐，一心要置翠红于死地，在给她灌的药里加大了好几倍的剂量，这样一来对身子损害极大，就造成终身不孕。

        近来朝廷规范了药材的管理，但凡药铺，不管大小，一律要保留开方药单，这也为抓错药害人致死寻求自保的证据。倘若不把药方留底，一定会受到朝廷的处罚。同时，把各家的*泄露出去的话，也是要受到处罚的。

        要知道药方里究竟开了药材不难，伯宁侯府对于请来的大夫的出诊时间及药方均有记录与保管。只要在自己的府里查找一下，或者潜入外面抓药的药铺子里去，都能找得到这个药方。

        自己府里的事当然好办，就是外面的调查比较难进行。不过，陈宝珠想，以李京的神通广大，一定可以查得出来的。

        “翠红，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一次小小的流产就能导致终生不育吗？”陈宝珠不想自己的努力白费，就算翠红要寻死，她也要让翠红死个清楚明白。

        翠红慢慢抬起泪眼，脸上的神色先是茫然，然后转为激愤，她声音颤抖地问道：“是谁，是谁要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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