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懂得珍惜自己

“我看过酒店监控录像，案发当晚你确烂醉如泥，是被两个男人架着回去。希望到法庭上能当作你酒醉后就会不醒人世证据来使用，但你还得做好心理准备，证明力到底多大，我也说不准，毕竟有太多对你不利证据存了。”

        昨晚她将证据目录归整了一遍，看看还有哪些需要关注而遗漏下。据一审开庭时间越来越近，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

        薄南风依着她话想，再启音却语不搭调：“你下次来能给我带点儿饺子过来么，手工，我喜欢吃芹菜馅，不喜欢吃超市里速冻那些。”

        江南偏首无奈。

        “吃重要还是命重要？”

        薄南风大言不惭：“细想想人活着不就为这张嘴么，我估计没有太多时间吃东西了，现就想吃这一个，你都不能满足我？”

        他漂亮眉毛拧紧，像个孩子似，竟有点儿可怜兮兮。

        可江南从来没答应过当事人这种请求，事实上也没人提过这种请求。看了他一眼没话说，看来是没什么要补充了，也是，那一天他醉到那种程度还能记起什么呢。而有些东西她不欲去问，事情看似就只能到这里，顺利成章，可是江南心里不痛。打了这么多次官司也有凶险时间，半夜不敢只身出门，时不时做车检唯怕人暗中做了手脚，打击报复事不能不防。许多人眼里刑事辩护律师是极没人性职业，说不准什么时候结仇敌又有多少人憎恨，毕竟很多被害者看来，他们律师就是帮凶。可是江南不聪明，干了这么多年，深知此道，却不能做得像其他人那样游刃有余。跟那些宛如老僧入定同事比，她实太嫩太傻了。常有同事说她耿直，肯为当事人费心力，深度含义她懂，苦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江南才从看守所出来，宋林爱打来电话。

        “江南，怎么关机？”

        “刚见了一下当事人，有事么爱爱？”

        宋林爱心里不痛，于群那个混蛋不争气，出租车不好好开，超速被拦下，她才去银行交了罚款正好遇到一个老同学，看到人家光鲜靓丽，生**面样子，心里越发不痛。

        “你说我今天去银行看到谁了？”

        江南哪有时间跟她猜谜，一边打着方身盘一边问：“遇到谁了？我猜不到。”

        “高林，我一进去就看她眼熟，感觉去交罚款太丢人了，没好意思往跟前凑。没想到她也看到我了，过来跟我打招呼，想想就觉得寒碜。当年上学时候谁也不谁差，现看一看，就我过得惨。”

        宋林爱心比天高，不安现状抱怨一下倒符合她性子。

        叫上江南：“有时间么，一起吃晚饭。”

        江南觉得现匮乏除了金钱就是时间了，抬腕看了下时间，要法院下班前赶过去，有材料要交。

        “你跟孙青或者林乐一起吃吧，我还不知道忙到几点呢。”

        宋林爱一阵扫兴：“这样算了，你别忘了吃饭。”

        江南法院门口碰到下班出来纪梦溪，还是恍惚，不真实，跟做梦一样。他从夕阳里走出来，披星戴月样子，是她许多年前一直期盼瞬间。没想到时间走了，连感觉都变了，只觉得苍凉。

        她步伐没有停下，一路走过去。表示性笑笑：“纪学长，下班了？”

        纪梦溪耸耸肩，对于她这个称呼似乎深感无奈，钩动嘴角要笑不笑。

        “来办事？已经下班了。”

        江南吐口气，紧赶慢赶还是下班了，只得明天了。转身要走。

        “既然这样，我先走了学长。”

        一侧手臂蓦然被人攥紧，纪梦溪手掌温暖干燥，紧握着她。是熟悉温度，沿着掌心脉络一路直达肺腑。也是江南曾经贪恋温度，喜欢窝他怀里，松松揽着他腰身嗅他身上清爽树脂香。纪梦溪很高，足有一米八多，揽着江南时候习惯将下巴垫到她发顶上，那个姿态刚刚好，让人觉得舒服又惬意。就连那些朝朝暮暮日光都变得缓慢而温馨起来。

        江南觉得烫手，下意识甩开，而且用了不小力道，动作完了一怔，油然一丝尴尬。

        纪梦溪脸上温温笑容没变，全然不放心里。眉舒目展道：“反正今天你事情也办不成，我请你吃晚饭吧。”

        江南不假思索：“我还有事。”

        “再忙也得吃饭。”纪梦溪当着来来往往同事面，拉上江南手臂就走：“你胃本来就不好，不按时吃饭怎么行。”

        江南盯着他背影，声音很小，但他还是听到了。

        “我胃早已经好了，不像以前那么娇气了。”没有人再肯将她捧到掌心里，看到她胃疼，会心疼得皱起眉毛，会不顾外面倾盆大雨跑去给她买药。即便不校园，也会打电话提醒她按时吃饭，就算放假家，照样会日日提醒。那个人许多年前一无反顾离开了，没了人珍重，人就得识趣，懂得自己珍重。若真不懂得又学不会，那便得改了娇气毛病，忍受得住一切疼。很神奇，当年那样严重胃病没刻意管它，却莫名其妙好了。

        纪梦溪停下步子，转过身若有所思看她。

        江南抽出手，礼貌疏离：“学长，不好意思，我今晚真有事，改天吧，改天我请你。”

        她是真有事，而且是件无厘头事。

        江妈妈打开门看到江南还愣了下，就差大惊小怪去拭她额头，看她是否发烧将自己烧迷忽了。

        江南嘟起嘴抱怨：“老妈，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欢迎你自己亲女儿回来？”

        江妈妈侧过身让她进来，随手将门带上。

        “你还知道自己是我们亲生呀，捡个丫头都能比你有良心。”

        “我爸呢？”江南笑嘻嘻，不将江妈妈数叨放心里。

        “书房呢。”

        江南丢下包：“我去找他。”走出两步，蓦然回过头来：“妈，家里有芹菜吧？帮我做点儿芹菜馅饺子吧。”

        江妈妈还觉得纳闷：“怎么突然想吃饺子了，你不是讨厌吃饺子。”

        江南也觉得自己疯了，本来还饿着肚子呢，听江妈妈说家里没有芹菜了，来不及吃饭就匆匆忙忙出来买。从菜市场出来时候一门心思这样觉得，她那么忙，竟还有闲心做这种闲事。她就是太善良了才容易同情心泛滥，一想到薄南风那样如花似玉人却有可能短命，就什么免疫力都没有了。从没见过一个男人那么会撒娇卖萌，明明是自己不小心才身陷囹圄，却搞得跟个受害者一样引人怜惜，多余话不用说，折一折漂亮眉毛就有让人心软魔力。就是那张脸太占便宜了，话又说回来，若不是那张脸，估计也不会招来这样祸患，果真凡事都有两面性。

        江妈妈接过芹菜去厨房，还说她就是折腾。转过身又说：“给你煮了面，先垫一垫，等饺子煮出来还得好一会儿呢。”

        －－－－－－题外话－－－－－－

        丫头们，收文不要送东西哈，很浪费~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