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南风不是败家子

吃饭时候孙青跟江南说起宋林爱，一阵发愁。

        “爱爱好像和于群闹别扭呢，于群这两天给我打好几个电话找爱爱，也不知道她忙什么呢。”

        江南惊诧：“昨天爱爱过来说她上班了，别没说，看着挺好。”

        “爱爱那个人你不问她，她能说实话么，这几天老关机，我也找不到人。”

        江南咬着筷子：“爱爱估计是心里不痛，毕竟于群这次赔了不少钱，她觉得有压力吧。”

        孙青喃喃：“就是折腾，没法管。”

        晚上薄南风果然打来电话，问她：“我腕表是不是落你那里了？”

        江南这会儿正握手里打量，anet，极著名品牌，她对腕表没有研究，却记得这款，以前专柜里看到过，第一个感觉就是贵得离谱，所以记忆深刻。就算薄南风是景阳职员，但她笃定以他工资绝对买不起这样奢侈品，莫非薄南风还是个拜金男么？

        “这表是你？”江南本来不是个好管闲事主，却忍不住多问一句。

        薄南风没想其他，随口应：“嗯。”

        江南无语，确定这是个花枝招展，不切实际男人。

        “这个表贵得吓人。”

        薄南风猛然反应，电话一端坐直了身体。声音还是闲散：“我长这么大也就买过这一块。”他语气近似于争辩，想说他不是个败家子，话到嘴边又觉得不适应，他还从来没被人这样管束过。事实上江南也不是管束他，是他下意识觉得，不觉然心里发虚，唯怕她生出坏印象。

        江南半信半疑，至始没能摆正自己立场，原本她就不该问。

        指腹轻轻摩擦表身，薄南风打来电话之前她甚至想，会不会只是个仿冒品，男人好面子，买个高仿充门面也没什么不可能。奈何薄南风没防备，一张口太诚实了，江南八婆起来：“薄南风，你这人没意思。”她喜欢脚踏实地，讨厌人天马行空，不切实际。想想，或许现年轻人都流行这样。她语气变凉：“你有时间拿回去吧，这么贵，我这里丢了，我也赔不起。”

        薄南风静止了一会儿，飘飘笑起来，很愉悦。

        “你担心我？怕我误入歧途？”

        江南一震，语气匆忙：“你想多了。你东西落我这里了，我就有保管义务，若真不小心丢了，你执意让我赔，那我岂不得不偿失。”

        薄南风哧哧笑：“江律师，我就说你没意思吧。”重歪到沙发里，懒洋洋：“你拿着吧，丢了也不让你赔。我有时间了过去取。”

        江南挂断电话，之前冰冷腕表烫起人来。被她重扔回去，“啪”一声响动。

        孙青抬起头，意味不明：“江南，不是说你跟这个薄南风不是很认识么，我瞧着你挺关心他呀，你自己没发现么？”

        发现什么？江南就把他当成一个没爸没妈孩子怜惜着，觉得这种生活观念实不好。以前就见过这样犯人，明明没有那样实力，却一切都穷讲究，这种观念一旦养成很可怕，极有可能走上犯罪道路。

        孙青啐她：“神精病，不，你这是职业病，江南，你都魔怔了。”起身去洗漱，走出两步又道：“再说人家都多大了，用你这么瞎操心，你当他未成年呢。”

        江南捂上脸，她光明磊落，忧天下之忧有什么错？但这话也只能自己想想，若说出来，孙青肯定会毫不留情反驳她，说她借口多多，说比唱好听。

        这几天纪梦溪一直忙，连着几天都要开庭，白天实抽不出时间去医院，只得每天晚上回家前先去走一趟。字里行间意思明显。

        江南思绪还是整理不清，见他每天忙里抽闲，过意不去，就说：“你不用每天都来看我，太麻烦了。”

        纪梦溪笑笑：“不麻烦，追求女生哪有嫌麻烦。”

        江南脸面发热，没想到他已经迫不及待将话挑明了，说他要追求她。之前来时虽然也说过，但没这么明显，一切显得紧迫，江南睁大眼睛不可思议：“你……”

        纪梦溪就拉上她手，眼中有奇异华彩：“江南，我以前怎么喜欢你，这些年过去了，只会比那时多。我也想给你时间让你慢慢思考，慢慢整理，可是，怎么办，你太漫不经心了，我等得心里发慌。便不得不把话说出来，现和五年前不同了，我可以保证，我会给你幸福，一辈子一心一意。你相信我么？”

        江南不是不信他，事实上当他跟她讲述五年前时候，她就已经没有怨念了，纪梦溪那样做没有错。一个人无情无义，没血没肉才可怕，当年纪梦溪水深火热，那种两难滋味不比她好受，没有一起，只能说缘分还不够。如今又用了一个五年来磨砺，江南说不准现够不够了。

        说出来心里踏实不少，纪梦溪微微松口气，不用那么提心吊胆。

        “江南，我真怕你不当一回事。现说出来了，有压力，难为情一点儿也好，至少你会时不时想一想怎么安置我。”

        纪梦溪很周到，每次来都给她带喜欢吃零食，和打发时间书籍。不得不说，纪梦溪很了解她，以前就常做这些事，自然是迎合着她喜好，得心应手。时间久了，江妈妈和江爸爸也碰到过。拿老练目光打量，年纪相当，工作息息相关，家势气度皆令家长称心如意，等人走了以后，就有意无意跟江南提点：“我看纪梦溪这孩子不错，也没结婚呢吧？”

        江南知道他们什么意思，拉长声音皆是无奈：“爸，妈……”这个阵势像她真成了过季滞销品，过了这村就没有下家会要了一样。

        江妈妈见她一脸反抗，当即不悦：“江南，我很严肃说，你老大不小了，再不嫁真找不到好。等你结了婚想干什么我们不管，现必须把这个当回事。”

        之前还是敲打，后来就直接贯彻方针政策了。江妈妈直截了当：“我看那个纪梦溪就不错，对你也像有意思，你就跟他发展试试，我看你们各方面条件都挺合适。”

        江南由心烦燥，不喜欢他们这样逼婚，听到谈论这个话题就排斥。

        “妈，本来我也想考虑纪梦溪来着，你天天我耳朵旁边念叨，我倒不想考虑了。搞得我跟嫁不出去似，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男人，我就得没皮没脸贴上去是不是？”她不是死讲志气，也不是眼光高得没边觉得自己不可一视。只是觉得婚姻这个东西讲究水到渠成，她现心中茫然，自己都看不明白，怎么做决定？如果是五年前，纪梦溪说要娶她，她会毫不犹豫，但现隔了一个五年，她就不能不犹豫。江爸爸江妈妈还不知道五年前让她失魂落魄男人就是这个纪梦溪，如果他们知道了，肯定也要百味陈杂，顾虑重重吧。

        “别逼我了，真，你们也不想我迫于压力随便找个人嫁了，婚后不幸再闹腾是不是？”

        江妈妈又气又无话可说，今天江爸爸不，连个圆场都没人打。娘俩儿聊得不投机，缓和余地都没有了。江妈妈气得一分钟都不想呆，拿起包走人。

        江南要静一静，躺到床上蒙头睡。

        才出医院大门碰到纪梦溪，热切打过招呼，纪梦溪察言观色，问江妈妈怎么了？

        江妈妈怎么也不能说是因为他娘两个才闹起来。又想套一套纪梦溪话，看他日日上心模样，对江南是个什么心思。

        辗转着问：“小纪啊，听江南说你工作挺忙，还天天过来给她送吃用，实太麻烦你了。”

        纪梦溪笑笑：“阿姨您别这样说，照顾江南是应该，怎么会麻烦。”

        江妈妈两手交握，表示满足：“江南能有你这样朋友，是她福气。”

        纪梦溪小小年纪有今天作为，定然是有一些过人本事。比一般人易心领神会，江妈妈一直围绕他与江南关系问个不停，他知头醒尾，已经知道怎么作答，才能十全十美。

        索性直言：“阿姨，不瞒您说，我喜欢江南，追求她。”

        江妈妈怔了下，反应过来欣喜若狂。

        “啊，原来是这样，我们家小南有一些毛病，平时可能挺气人，你多多包涵。”

        话讲清了，大家心如明镜，皆大欢喜。

        江妈妈不仅不反对，还很支持，对纪梦溪说了不少关于江南话。大多纪梦溪都知道，那些年他是真爱江南，也曾用心去体味她生活喜好，细心喝护，怎可能不了解。

        直接将江妈妈送回家，一路上两人一直谈论江南，后到达江家楼下。江妈妈请他到楼上坐。

        纪梦溪还要返回医院，就说：“不了阿姨，我还要去看江南，改天专门来拜访您和叔叔。”

        楼下江妈妈拉着纪梦溪手觉得也好，说等江南出院了，邀请他到家里做客。

        江妈妈开门进来，脸上那点儿喜气江爸爸都看出来了。扭头问她：“什么事那么高兴？”

        江妈妈坐过去，跟他卖关子。

        “你猜那个纪梦溪为什么天天去看江南？”

        她若不问江爸爸想不到，只以为是一般朋友，毕竟江南时常跟公检法人打交道，有几个要好很正常。但江妈妈一问，便起了疑心：“莫非她跟我家小南有什么特别关系？”

        江妈妈第一次觉得江爸爸是高人，竖起大拇指：“猜对了，他喜欢咱们家小南。你觉得纪梦溪这个人怎么样？”

        江爸爸没话说。

        “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江南什么意思？怎么没听她提起过。”不过虽没听江南提起过中院有一个纪梦溪，可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也觉得熟悉，却不记得什么时候听说过了。江爸爸疑心自己年纪大了，脑子不太管用。

        江妈妈难得遇到一个条件这么合适，而江南看似也不排斥，即便硬性搓和，也不能错失良机。

        “你也知道江南有时候太任性，结婚这件事她自己从来都不紧不慢，这次不能由着她。”

        真要拗起来，谁也没辙，毕竟结婚是两个人事，早不是父母包办封建时代，光他们看好也没有用。江爸爸扶了一下镜框叹气：“她要真不愿意逼也没用，多劝劝她是真。”

        于群敲门进来，江南看到他很意外。

        “哎，于群，怎么有时间过来？”她虽然和宋林爱关系很铁，跟于群却一般。当年宋林爱和于群结婚时她还念大学，正赶上英语六级考试，婚礼没能参加。而那又是个重色轻友年代，全世界只有纪梦溪，和朋友疏于联系，后来毕业回来，跟于群见过几次面，还是没有孙青和林乐跟他关系好。

        于群这样突然造访，也十分不好意思。

        “江南，身体好点儿了吧？”

        “嗯，没什么事了，再过个一两天就能出院了。”医院时间久了，全身长草，一心盼望出院。

        于群笑笑：“那就好，以后再开车小心点儿。”说完这一句又问她：“这两天爱爱跟你联系了吗？今天有没有来过？”

        江南否定：“没有，今天就林乐来过，也没提到爱爱，我昨天给她打电话关机。”

        于群苦恼：“小九生病了，一直高烧不退，也这里呢。我想着上来问问，爱爱这几天时常不着家，也不知道她忙什么呢，孩子也不管了。”

        江南默了一下：“问孙青了吗？她不知道爱爱哪里？”

        “刚给她打过电话，说不知道。”

        宋林爱这几天反常江南也听说了，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女儿生病了她都不知道。

        先安抚于群：“小九不是还病着呢，你先去照顾她，人我帮你找。”

        转身去给宋林爱打电话，就猜想打不通，否则于群早将人找到了。想不出宋林爱去干什么了，只能给孙青打电话想法子。

        宋林爱家庭危机，现小九又病了，如果宋林爱再不露面，太不像话，于群真有可能跟她火起来。

        孙青跟人换了班赶过来，还有林乐一起。

        孙青进来就问：“什么状况？小九病得很严重？”

        江南之前去看过了，直烧到四十度，小脸红扑扑，先前还一直哭，哭得嗓子都哑了，好不容易被宋妈妈哄睡了。一边骂宋林爱不争气。

        林乐树一旁不说话。

        江南将人扯过来：“林乐，你怎么了？”

        林乐其实不想说，觉得这事一旦说了，极有可能将事情闹大，其实她是想着抽个时间跟宋林爱单独聊聊。现既然江南问起了，说明她看出端倪，似乎真不能再瞒了。

        叹口气：“那天我跟同事去吃饭见到爱爱了，看她跟一个男人一起吃饭，不过她没看到我。”

        江南拧起眉毛：“什么男人？会不会是普通同事？”

        林乐之前也是这么想，谁没跟男人单独吃过饭呀，连她自己都时常有事。当时是这么想，还想着上去跟宋林爱打个招呼，可是没走两步，那两人已经起身，男人转过来直接揽上了宋林爱腰，宋林爱不仅没反抗，脸上笔意温存，男人脸颊上啄了一下，相携出门。林乐距他们不过几米远，眼神虽然不好但戴了隐形，确定自己不会看错。

        孙青咬牙切齿：“爱爱这是搞得哪一套啊？”

        林乐摇头晃脑，宋林爱思想前卫，她还真说不准她。

        “但这事别跟于群说，否则非得打起来。”

        “还用说么，我们又不傻。”孙青语罢，要去看小九。

        林乐想一起，被江南拉住。

        “能找到爱爱么？这个比较重要。”

        林乐想了想：“我去问问，别说，爱爱喜欢去那几个地方我还真知道。”

        她打电话去联络，孙青和江南去看小九了。

        没枉费林乐一顿好找，也巧，“凤凰会所”当班调酒师是她朋友，看到宋林爱进去了，还有一个男人一起。给江南打电话，把她和孙青招到病房来商量这事怎么办。

        孙青想也不想：“把人拖回来，小九还病着呢。”

        林乐哂笑：“傻吧，治标不治本，爱爱那个性格不打死不回头。”

        江南觉得林乐说得理。

        孙青郁闷：“那怎么办？爱爱一听小九病了，肯定马上回来。”

        “小九好了，她还那样，你信不信？”

        孙青看向林乐：“那怎么办？”

        林乐其实也没办法，随口说：“除非让爱爱对那个男人死心。”

        孙青瞪大眼：“怎么摆平那个男人？你意思是美人计？”

        “我可没那个意思。”林乐连连否定。

        江南当即说：“我看行。”

        林乐和孙青纷纷看过来。

        宋林爱再喝不下了，放下杯子摇头：“不喝了，吃点儿东西。”

        男子将她爱吃龙眼推过去，转首招来侍者又叫了些食物。口吻关照：“多吃点儿，我看你晚餐没怎么吃东西。”

        宋林爱猫一样靠到沙发上，眼圈画黑，越发显得妩媚。紧身裙包裹得曲线玲珑曼妙，即便生了孩子腰腹依旧没有一丝赘肉，得天青睐。喝了酒缘故，头脑晕然，听着会所内轻缓音乐闭目养神。

        男子坐过来，手臂搭到她肩膀上，直接将人掖进怀里。

        “今晚带你去个地方。”

        宋林爱了解他手段，他这样说八成是置购了房产，她也不戳破。睁开眼笑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