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会见当事人

早上江南才起床，接到薄南风电话。

        “过来吃早餐。”

        江南没想到一大早竟有这样好事，三番两次被他戏弄，怀恨心，都不会跟他客气了。

        “好啊，等我洗漱完就过去。”

        一切整理妥当，拿上包出门。

        薄南风来给她开门，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指了指餐桌：“过去吃吧。”

        江南看了一眼问他：“你不吃么？”

        “嗯。”薄南风有起床气，即便完全清醒了，早上也不喜欢说话，坐到沙发上默了下：“我没胃口。”

        “你不吃还做早餐，让我多不好意思。”

        薄南风瞄了她一眼：“我不吃才便宜你。”

        嘴上说得何其不甘，接下来日子却一而再再而三便宜她。

        江南自打一个人住了，除却孙青来陪她过夜，早上还没吃过这么丰富又像样早餐，觉得能量充沛，精神头都不一样了。

        她去上班，薄南风拿上外套和车钥匙一起。

        “我送你。”

        江南没想到他当真，她倒不好意思了。

        “不用麻烦你，不会有什么事，你去上班吧。”

        薄南风决定事毋庸质疑，大早上实没有心气多说话。

        话语简单：“走吧。”

        开江南车，到了事务所他再返回来。一前一后不方便，而江南就算往返有人接送，工作时候各处跑，不开车也实不方便，只有薄南风妥协。而依现状况看，他同江南比起来似乎真很闲，江南没想到一个公司职员竟然这么逍遥自。打着方向盘问他：“你公司哪个部门，都干些什么工作？”

        薄南风每天经手事情可多了。

        “很杂，各种各样事。”

        江南想了一下，估计是打杂一类临时工，否则时间上也不会这么宽松。

        薄南风知道她又接了案子，就问：“这回什么官司？”

        “有预谋故意杀人。”

        “好打么？”

        江南握紧方向盘，想了一下：“怎么说呢，胜诉很难很难，预谋杀人，基本就是个死门。但也正因为如此，其实又很好打，要看怎么想了。”

        薄南风眯起眸子：“结局已经定下了，无非就相当于走个过场？”

        他这一句话概括得十分准确，事实上就是如此。败诉基本是确定，但当事人家属委托辩护了，而结果似乎无法改变。实则用到哪些条款，法庭上走何种程序，连带审判结果辩护律师基本上心知肚名。所以才说也难也简单。

        薄南风牵动嘴角笑笑，转向窗外不再言语。

        下车时候嘱咐她：“下班之前哪里给我打个电话。”

        江南又享受到了幼儿园时被人接送待遇，一时间可真是感慨万千。

        “知道了。”

        今天申请见当事人。

        许涛一早也来所里，顺便跟江南讨论了几句案情。

        “之前听说咬得挺死，没想到昨天就招供了，预谋杀人，还不是口舌之争时另起犯意。这个刘春玉这么说，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赶么。”

        江南抚上额，没见到当事人之前也猜不出她是个什么心思。

        “不过刘春玉已经被逮捕好几天了，他们才想起请律师，一个家庭妇女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强，又不是连环杀手，有轻强心理素质。一审讯肯定就慌神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有利什么不利。”

        许涛承认：“那倒是。不过依我看这样一来想胜诉就难了。”

        “等去见过刘春玉再说。”

        薄南风给秘书打过电话，去附近咖啡馆里等车过来接他。

        白子仙接到电话片刻不敢耽搁，跟司机一起过来了。到达后给薄南风打电话，看到牛仔裤黑衬衣薄南风从里面出来。白子仙做了薄南风两年多贴身秘书，是得利一个，对他性情和生活习惯都了解，知道薄南风不喜欢别人问他私事，只说：“薄总，您要是不想开车，这两天就让司机跟着吧。”也省去他等候这些时间。

        薄南风修指划弄屏幕，给阮天明打电话，没抬头：“好。”须臾，淡淡说：“去帝豪。”

        白子仙等他放下电话，周到提醒。

        “薄总，今天上午十点您有会议，我把您西装准备好，直接送到帝豪来。”

        薄南风眯起眼睛：“今天下午有什么安排？”

        白子仙熟稔答：“下午跟瑞横有个协议要您过目签字，晚上瑞横张董夫妇约您一起用晚餐。”

        “跟瑞横协议让法务部看好了，签下来。给张董打个电话，就说晚上我有事去不了，改天专门宴请。”

        薄南风轻言打发，白子仙速记进脑子里。

        江南备齐手续后上午就去了看守所。

        当了四年刑事辩护律师，当事人中有很多重罪犯人，也有后判了死刑。透过他们，不说看人间百态，各式各样辛酸疾苦却没少见，什么样犯罪嫌疑人都有。可见到刘春玉时候，有一种从未有过悲情几乎一刹间被迅速放天，充斥心房，看一眼足有让人落泪冲动。江南发现她眼神里透着死寂，就像这个躯壳之下其实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可能是同为女人缘故，又预先听了她不幸遭遇，再看她此刻人不人鬼不鬼样子，便很难不心生感慨。

        江南已经坐到她面前好一会儿了，而刘春玉只是目无焦距望着她。半晌，才看清她，想起跟她打招呼。江南清了一下嗓音：“你好，我是你辩护律师之一，江南。另一个叫许涛，今天过不来。”

        刘春玉神色木讷：“我已经承认自己杀人了，不是得判死刑，你们也帮不了我。”

        “你先别这么想，凡事还不到坏时候，你要量配合我们，才对你案子有帮助。”江南问详细案情之前，先问：“看你状态不好，他们有没有对你刑讯逼供？如果有话，你一定得跟我说实话。”

        刘春玉蓦然抬首看她，半晌，摇了摇头：“没有，是我自己招认。”

        “真没有？”

        “嗯。”

        江南拿出录音笔，正式开始谈论案情。

        “你完全可以相信我，要对我说实话，我既然担任你辩护律师，就是为了维护你合法权益。你放心，你对我说一切我会为你保密，这是我义务。事实到底是怎么样？被害人王金龙真是你杀害么？你把事情经过跟我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