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不是哥哥，是叔叔

车子直接开去超市，这回江南有了自知之明，一进来就负责推车子，跟薄南风身后。其实江南觉得很神奇，看薄南风样子像不食人间烟火，可是江南吃过他做饭，手艺好没话说，一碗面就能看出工夫底子，让她望尘不及。下意识问他：“你是怎么做到？”

        薄南风一双眼本来水产品中来回穿梭，听到她问话回过头看她一眼：“什么？”

        “做饭啊，你手艺这么好，跟谁学？”

        “没跟谁学，时常自己做饭，时间久了就练出来了。”

        江南没想那么多，张口便问：“怎么你自己做饭，你家人呢？”话一出口险些咬断自己舌头，想起薄南风十几岁时候就没有父母了，她这样问无非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薄南风像不意，轻描淡写：“以前父母世时候也是一个人做饭吃，那时候不习惯出门，又没什么朋友，就家里找事情做，便喜欢变着花样做东西吃，那时候是想打发时间。”

        江南越听越糊涂了，上前一步，跟他并排站着。

        “为什么不习惯出门，那时候你还不大吧，小孩子不是都喜欢天天外面疯跑。”

        薄南风侧首，嗓音清淡：“那时候我很自卑。”他没接着说下去，已经选中了目标，鲜活鲫鱼，他说：“就这种做汤好喝。”

        江南点点头，说了她也不懂，以前想喝鱼汤了打电话给自己老妈隔天就能送上门来，她压根不知道是什么鱼做。江南有些心不焉，真难想象薄南风这种人还有自卑时候，那时候他该不大，不过按他现样子看，就知道是天生丽质，想着外形也该错不了。那时候小孩子除了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是意？莫非是脑子不聪明学习不好？还是性格内向有缺陷？打量他一番，觉得都不像是薄南风会遇到窘状。

        买了鱼后没有立刻回去，江南吃过晚饭打算去医院看小九，顺便去给她选购一些吃和玩具。

        薄南风接过车子：“晚上我陪你一起过去。”

        江南客厅里继续白天未完工作，附带将刘春玉说那番话中重点罗列出。

        薄南风动作很，不多时从厨房里出来。

        “把你东西收拾起来，吃饭了。”

        江南“哦”了一声，仍旧坐地板上埋首那一堆文件中没动弹。

        薄南风叹口气过来帮她整理。

        “点儿，别磨磨蹭蹭。吃完饭你不是还要去医院看朋友？这都几点了？”经手时发现她东西太杂乱，不知道她是怎么看，想起哪一页了厚厚纸张里乱翻一通，难为她还找得到，勾勾画画也像没个重点。蹙起眉：“你平时看东西时候不喜欢归类？”

        是没那个习惯，有时候看东西太杂太多了，卷宗，案例，法条，甚至证据目录，但凡用到通通抱出来，哪一时会用到哪一个观点说不准，忽然想起来了，便立刻去翻工。不过好她对业务很熟练，搭眼一看便知道什么是什么，并不需要一页页仔细看。

        呼一口气：“一直都这样，怎么了？”

        薄南风手指修长灵活，已经把茶几上单页通通整理好，又一伸手抽出她紧攥圆珠笔，催促她：“去吃饭。”

        江南嗅了嗅，美滋滋冲餐桌跑过去。

        “哇，好香。”

        薄南风大步走过来，扯上她胳膊，毋庸置疑：“去洗手。”

        江南一脸苦瓜相，不满嚷嚷：“薄南风，你毛病可真多。”

        薄南风似笑非笑，将她碗盛满。

        江南洗手时候还想，盛开那起案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水落石出，连带她出车祸那件事一同有个眉目。那之前难道薄南风就要一直这样保护她么？

        鱼汤做得很好喝，鲜而不腻，比江妈妈那种老火头军手艺还超群，江南连喝了三碗，不得不夸赞：“薄南风，你厨艺实太赞了。”隔着张餐桌倾身凑过来：“你现景阳做得怎么样？开不开心？要是不如意，我看你干脆开个饭店得了，以你手艺准行。”

        薄南风笑笑：“你还真抬举我。”他起身去洗碗，指使她：“去换衣服。”

        江南就差哀嚎出声：“我穿这样有什么不能见人？”她这一身衣服虽然不值几个钱，但绝对谈不上伤风败俗，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时时刻刻整洁体面，是想要她命么？

        林乐把一袋子零食递给宋林爱。

        “给小九，宝贝怎么样了？”

        宋林爱把东西放到一边：“再打几天针就好了，支原体感染，医生说不发烧就没事了。”

        林乐坐到床边，见小九睁着圆圆眼睛没有睡，欣喜把她抱起来。

        “小九，想不想阿姨？”

        小九点点头，嗯了声。

        “那打针疼不疼？”

        小九皱了一下眉头：“很难受。”

        宋林爱一旁搭腔：“她打那个药有负作用，有时候打着打着就出现呕吐现象，立即停药也得缓一下，小九每次都哇哇大哭。不过医生说这个药就这样，总算好了，这两天都没发烧。”

        林乐刮上小九鼻子：“呀，宝贝，你真勇敢。”

        小九被夸赞，一脸得意。

        林乐扭头又问：“于群呢？”说话时盯紧宋林爱脸色。

        不出所料，一提到“于群”两字，宋林爱当即板起脸。以她脾气于群那天敢动手打她，没段时间关系只怕很难缓和。

        宋林爱随口说：“他这几天忙。”

        这倒是真，自打出过那场事故生活压力明显大了，于群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懈怠，每天干到很晚，休息时间本来就很少，宋妈妈还不知道那一晚两人闹开了，嘱咐宋林爱：“你就跟于群说，别让他来医院了，好好休息，否则每天外面跑车身体受不了。”

        宋林爱正气头上，连话都不想跟于群说。

        “我不打。”

        宋妈妈了解自己女儿脾气，宋林爱认准事说也没用。只得她给于群打，告诉他小九有他们照顾，让他安心工作得了，不用天天过来。

        都处心烦意乱时候，于群心情不比宋林爱好到哪儿去，由其这种事情一出，即便江南那几人守口如瓶，他做丈夫也隐隐能感觉出是什么事了。这种坎一般很难过去，于群现也觉得没法面对宋林爱，于是几天下来两个人就一直冷战，不照面也不打电话。于群担心小九时候就直接打给宋妈妈。

        林乐看了看宋林爱没说什么，这种事真很难说，事实上她觉得这次是宋林爱做得不对。虽然不知道她怎么想，但既然结了婚再跟其他男人有什么牵扯就不太像样了。

        昨晚跟孙青打电话时还说起这事，宋林爱那样不是犯傻么。跟一个有妇之夫牵扯不清能有什么结果，宋林爱平时挺精明一个人，偏偏这种事上糊涂不清。

        林乐没坐多久，本来已经打算要回去了。江南和薄南风却来了，她才站起身，看到那两人又拔不动腿了。

        “哎，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江南见林乐眼光又开始别样，打消她一切歪门邪道念想。

        “他租我对门房子，我们现是邻居，没事就一起来看看小九。”看了宋林爱一眼，将东西递给她。“小九出院了吧？”

        “嗯，这两天就能回家了。”宋林爱笑着跟薄南风问好，招呼他坐下。抱着大包小包东西念叨：“林乐刚拿来一些东西，你又给她买这么多零食，什么时候能吃完。”

        “本来我是想给小九买，薄南风付钱，让小九慢慢吃，里面有玩具。”江南笑着冲小九走过去。

        薄南风有女人缘不假，对女人却谈不上热切，而且跟宋林爱和林乐又不是特别熟悉，便少言寡语。跟两人点头示意过，随江南去床边逗弄小九，牵起小九一只小手，扯出笑：“你好啊，小美人。”

        小九本来很认生，平时就不是个话多孩子，不熟悉人面前显得内向。第一次见薄南风，却笑得很开心，脆生生叫他：“哥哥。”

        江南坐一旁看着，“扑哧”笑起来，揶揄：“小九叫你哥哥，你们是一代人，以后你得随小九一起称呼我。”

        薄南风冷眼斜睨，想掐死她。笑着跟小九纠正：“不是哥哥，是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