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你往死了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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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南风对江南到底有多少用心,阮天明清析看眼里。他想得到一个女人有太多种法子可用,每一种都不用像现这样多灾多难。但他倾心以对,小心喝护,不做一件出格事。阮天明认识薄南风从来不肯委屈自己,却宁愿一个女人面前放低姿态。那里受了委屈,回来再这样委屈自己,却没哪一次说过气馁。阮天明没法不唏嘘感叹。
再度壮着胆子敲他门板。
薄南风这回当真是累了,半晌,沉沉唤进。
室内没有开灯,喧闹城市再璀璨霓虹映进室内光线仍是薄弱。迎面扑来浓重烟气,阮天明想起薄南风说过,他实不喜欢抽烟,有时候却又觉得非抽不可。
沿着薄光走进,是薄南风指间烟火。
看他深陷进椅子中微眯着眸子。阮天明双手按办公桌上,问他:“要不要去吃东西?”
薄南风眼皮没抬,良久,一伸手把烟头按进烟灰缸里。歪头靠椅背上:“你说,全天下女人都这样么?还是只我喜欢这样?”
世界上女人五花八门,阮天明见过那些就一人一个样,很难说都是哪一样。
“怎么?江律师让你心里不痛了?”
“是不痛。”薄南风沉吟:“她让自己难过样子让我看不下去,她那样不是折腾我,是折腾她自己。可又怨不着她,是这天下男人对她不好,连我都信不着了。那丫头又傻又单纯,许多年前却被孤零零扔路上。那时候我干什么呢?”
薄南风眯紧眸子,像真寻着思绪去想。想起来又觉得无力单调。十几岁毛头小子,即便那个时候他真已经出现,怕也没什么能力护她周全,还是不会被她看眼里。斜眸睨他,恍若笑出来:“但又不得不谢谢纪梦溪,如果当年不是出了那个差子,他跟江南早就修成正果了,哪还有我什么事。”
阮天明树起身靠到他办公桌上。
挑眉问:“江律师知道你心思吗?”
“床都上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薄南风按了按眉骨,那个女人太无耻了,床上是女人,床下整个女土匪,什么都干了,转首就敢不认帐。
“其实江律师顾虑东西多,我倒能理解。女人到了那个年纪,心思一般会变得很重,跟男人没法比,如果什么都不计较不管不顾,那才真叫没脑子。而且之前我给你那些资料显示,江律师当年似是伤得狠了。女人越是这样越有自我保护意识,不太轻易相信人,也很正常。你们之间有一道关卡,早晚都得过,现不过将来也会像火山那样爆发出。”
薄南风也是如此觉得,被她撂了那些混帐话才转身就走,没说捏着她下巴让她把话给他怎么吐出来怎么咽回去。
男女之事一波三折,要磨合东西实太多。他虽然年纪小,没跟哪个女人牵扯不清过,可世间百态他见多了。这世上真有平坦大道,没有一马平川夫妻。有些结早破晚破,却都得破。
薄南风掏出火柴盒划着,睁睁看着火光烧到指腹,烫疼了没有扔下,空气中仿佛迷漫肉烧焦味道。薄南风不过微微皱了下眉头,盯紧那根残败火柴梗,淡淡说:“那一时她舍我就纪梦溪,就像一把大火烧我心上,那么疼。”他是什么都懂,但那不代表他不会心痛。
阮天明料定他又不会吃东西了。
“要不要去喝一杯?”
薄南风摇头:“没意思,喝不了多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岂不是很好,也不知道大火烧心里是什么滋味了,我送你回去。”
薄南风站起身,伸手抓外套。
“不了,如今这样,即便死了也是疼,醉倒了能幸免什么。遇到这个女人,我认命了。”
薄南风比阮天明还早一步离开,出总裁室时候,帮他把灯关掉,没回头:“走时候记得锁好门。”
阮天明坐到沙发上若有所思,他跟薄南风交情不比别人。都知道他对薄南风惟命是从,这是真,连命都可以给他。可薄南风说过,他不想要就是人命,变数太多,即便攥手里也很难把握,自己都尚且如此,何况是别人。但他此刻却说他认命了!
总觉得薄南风是风,没什么可以羁绊,原来只是没遇到。不知道现这样,是好是坏。
江南接到许涛电话。
“司法鉴定出来了,继续开庭时间确定了,你收到通知了吧?”
“嗯,上午收到了。”江南扔下手中笔,一边装包一边回他。
许涛警示她;“真正战役来了。”
江南暗暗给彼此打气:“力而为,不会有什么问题。”
两人针对司法鉴定结果交换意见,江南停下手里动作细心聆听,唯怕遗漏重点。对于刘春玉身上伤痕阐述看到鉴定结果之下江南觉得无从下手。知道许涛已经拿到化验单,便说:“电话里说不明白,这样吧,我去找你。你把结果给我复印一份。”
敲定地点后开车过去。
市中心一家环境优雅咖啡厅,许涛正好附近办事,就近原则定这里。
江南赶过去时,他已经到了,知道江南中意哪种口胃,帮她点好了咖啡。
江南坐下后看了一眼许涛细心周到,不得不说;“你心思太细腻了。”同事间什么口味他都知道,江南便很少注意到这些细节。
大家聚堆时候不说次次焦头烂额,但大多是那样。如果不为了官司事情奔波,同事间很少抽出空闲时间坐一起话闲聊天。其实许涛也记不住,每次都是商讨正事,根本不吃喝上下工夫,都是随意点来凑和。偏江南这个是例外,近段时间江南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算是被他给硬性背过了。背后有高人指点,想不清楚都难。他受雇于人,拿比同业都高薪金,顶头上司让做什么,他还不得痛去办。
眯了一下眸子,本想再确定一下江南是否和景阳总裁认得。想起来难怪上次她会听差了,跟他打马虎眼。他有一个坏毛病,总是将“薄”读成“f”,那天又是吃着饭,口齿不清,怀疑江南压根没听明白他问什么。
不等许涛开口,江南已经急不可耐;“把鉴定结果给我看一下。”
许涛只得暂且将这个问题放到一边忙正事。
掏出那几页薄纸,递给她解释说:“手腕那一块色素很深,腰部痕迹也是锐物击打所致,如果按照那一天你法庭上说话,我们再稍加圆润补充,证明这些伤痕来源限制性和专门性,应该能够证明刘春玉是被刑讯逼供。”许涛推了一下镜框,又说;“当然,如果我们好运,这回合议庭不换话,就该没有问题。”他意思很明确,浓墨重彩纪梦溪身上。不单是他和江南关系,他们从业不是一两天了,寻私情不少数,但太过明目张胆肯定也不现实。他主要是信服纪梦溪职业道德和信仰。早纪梦溪高院时候,他便听过有关他口碑,是一个思想先进,敢于破常规创人。刑讯逼供这种型同虚设存需要纪梦溪这样开拓者打破常规,才真能发挥作用,为人所用。
若合议庭成员换?其中胜算许涛几乎不敢想。毕竟先例罕见东西,不似英美法系那样健全,即便真有道理也不一定就能站得住脚。
江南工作时候是灵犀一点,透彻得让人没话说。
许涛想她也想到了,捏紧那沓纸。
“要不你一个人出庭,我们跟刘春玉把话说清楚,如果我不做为辩护律师出面,纪梦溪肯定不会被申请回避,这样一来我们胜算不就大了。”
许涛几乎想也不想,干脆否定:“开玩笑,这怎么行。就算纪法官被申请回避,你也不能不出庭,你得知道你重要性。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痛定思痛为刘春玉做这种辩护,所以你是主力军也是主心骨,少了你像话么。”
一个都不能少,就只能顶风而上。
江南给他打气:“有没有先例我们不管,我们只管讲我们道理,就不信理不服众。”
“有道理。”跟江南说话大好处便是能让人信心百倍,就好像没什么攻克不了难题,江南极少将负面情绪带到工作中来,知道会传染,所以都是一个人默默消化。
谈得差不多了,许涛先一步离开。
“有什么问题再打电话。”
江南颌首:“好,那我不送你了,喝杯东西把这些看完。”
几页纸不多,细细看下来一两个小时时间就已经过去了。咖啡早已冷掉,看了下时间,拿起包走人。
不似之前,此刻多了几桌客人,清幽坐半包间里有说有笑。
江南目不斜视,放轻了脚步速往外走,八厘米高跟鞋踩光滑地面上仍旧发出青脆响。这一走一过,也便格外引人注目。
不想半途站出个人来,衣冠楚楚,眉目带笑,硬生生将彼时绚丽日光比下去。
江南注意到同时,那人已经热切迎上来,一个顺势把人拉到面前来。
“我就知道你不放心我,会找来,不是跟你说了么,相什么亲,朋友见面聊天而已。我不说了么,对你绝无二心,你怎么不信人?”
江南怔了一下,离正扬已经对同来女客介绍。
“我女朋友。”然后转首江南:“这位是李小姐,李叔叔家千金,刚从国外回来。”
那女人脸色不好看,有不上不下尴尬。江南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搞不清状况,扯出干笑,看向离正扬。发现他今天笑很是别味,掺杂些许不明,像是求救,江南一知半解,估计是想拉她救个场子。思绪一转,渐渐明朗,他说是相亲,估计是脱不了身了。
总算认得,而且离正扬也曾对她江湖救急。即刻进入角色扮演,跟那女人打招呼。
“李小姐,你好。”
好什么好,自古欢旧爱齐登场,就没个好。
女人虽是见过大场面人,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经不起这样怠慢,垮下脸站起身。也不打算给离正扬留什么颜面。哼了声,板起脸:“原来你有女朋友,既然有了,还出来相什么亲。”
离正扬俊逸脸上淡淡堆起笑,手臂松松搭江南肩膀上,做委屈状:“我妈安排,只说见个面聊聊天,我真没往别处想。”
说得多么纯良正派,有女人信他鬼话才怪。
那女人没将滚烫咖啡泼他脸上已算很给面子了。鞋跟比江南还高,而且声声掷出响动,昂首挺胸走人了。
但江南敢打保票,这个女人十有**是内伤了。女人往往喜欢用骄傲掩饰挫败,但越掩饰也越说明看重。不得不说,离正扬这样,确很容易获得满堂彩。
离正扬拿下手臂,这一会儿原神归位,神色从里而外总算正常很多,跟她切换到一个频道上。即便刚刚痞里痞气,但仍能看出修养良好,正儿八经跟江南道歉:“刚才真对不起,拉你救个场。正想办法脱身呢,没想到一抬眼会看到你。”
江南早猜到了,所以不惊不诧。
“没什么,反正你也帮过我。只是搞不明白你怎么不愿意,刚才那女人条件多好。你那样,很让女人下不来台。”
长相出众,只穿戴就能看出是个品味不凡女人,听说还是从国外回来,看来家境和学识都错不了。这样人无疑要是只骄傲孔雀,只怕没受过什么挫折,江南看到她离开时候脸都气白了。
离正扬按着眉角,看似极度犯愁。
“别提了,我妈给安排,如果不把场面弄得难堪混乱一点儿,她不会三思而行,这个不成她还会再给我弄一个相亲流水宴,谁会吃得消。”
被硬性拖来相亲,滋味是不太好受。江南这上面也算经验丰富,每次不说生不如死,但很少有心甘情愿时候,离正扬这样排斥不算匪夷所思。
“但刚才那女人条件看着不错啊。”
“结婚不是看条件,是看感觉。”离正扬摇摇头表示无奈:“条件再好,没有感觉这事很要命。而且我觉得来时心态就不正,难有什么感觉。如果是萍水相逢遇到,或许还能试一试。但凡我妈安排事,做之前我就下意识极度排斥。”
“你很叛逆。”江南脱口而出。他这明摆着是跟家长唱反调么,他们说往东,他就偏要往西,这是叛逆典型表现。皱了下眉头,想不明白:“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叛逆呢?”
离正扬嘴角噙着笑,定定看着她:“这可跟年纪没有关系,当你人生被人一步步像编写程序那样设置时候,久而久之,你不想做一件事就是按步就搬。其实吧,生活就该有不顺,有波折,有冒险,才会痛又真实,否则跟个木偶有什么区别。”
实则他也就说说,估计他这种感觉别人不见得就懂。谁不想要一帆风顺人生,他这样非是得被人看成疯子。
江南默了一下点点头,竟说;“这么一说,你是挺可怜。”
可怜?离正扬眯起眸子,若有所思看着她。还没哪一个女人觉得他可怜,他名下产业不说有座金山银山也差不多了,而且你看他多得老天青睐,从里到外哪一样不生得让人羡慕。而江南就那样情真义切冒出一句“你是挺可怜。”表情真挚,眸光闪闪盯着他,又是那么明亮一双眼,毫无瑕疵,活灵活现。离正扬一刹那说不上是被什么给动容了,反正就是感觉很动容。
不能一直站着聊下去,江南打算离开了。
“哦,没事我先走了。”眨眨眼,跟他实话实说:“不过我觉得你这个场子砸得不科学没道理,不仅避免不了相亲流水宴,估计会引来泥石流也说不定。先走了,再见。”
她这样也是经验之谈,当妈,由其到了儿大当婚当嫁年纪,她们绝对有较真执着。呛毛加做不得,只会催生她们加大镇压力度,假如原本相亲流程是一三五,后有可能演变成二四六也被填满,只留一天让你喘息,估计还得交个总结报告或相后感之类。
江南打了一个冷战,她就曾遭受过这样荼毒,一个不满把对方搞得很难看。江妈妈介绍人面前下不来台,回头就这么整她。保她再叛逆,也得乖乖上阵。
离正扬看她风风火火就离开了,本来想追出去送她,手中电话就响了。没想到意见反馈得这么,皇太后已动雷霆之怒。下召:“离正扬,你给我马上回来。”
离正扬还品味消化江南留话,一个激灵:“妈,你有什么事这么急啊,我还忙着呢。”
“你忙什么?忙你那一个个乱七八糟女人?我告诉你离正扬,限你半小时,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到你公司去。”
离正扬太阳穴突突直跳:“妈,您是我亲妈,你可千万别去,我马上回去。”
那之后离正扬彻底品味到江南话里真谛,流水宴变成泥石流,每天悲摧赴场子,一三五相两个,二四六相三个,节奏和频率堪称均匀。
阮天明说起来时候,薄南风才想起有几天没见离正扬了。
问起:“他忙什么呢?出差了?”
阮天明笑笑:“听说近连工作时间都没有了,天天忙着相亲呢,大批量。”品了一下滋味,纳闷:“不都说现男女比例失调么,哪里来这么多芳龄待嫁女人啊?”
薄南风不痛不痒:“估计不全是芳龄正好,拿母蚊子去凑数也没什么不可以。”
听离正扬那个描述他妈妈绝对做得出,所以才叫她皇太后么。
白子仙敲了两下门板进来。
手上抱着一沓文件,业务熟练坦开到薄南风面前,对每一份做简要说明,等他签署完毕之后再一一合起来收好。这种办公模式一直如此,薄南风极少出入景阳,能办,幕后都办了。圈子里没见过景阳总裁本尊,实不少数。
后一本签完,白子仙着重报告几项事宜,后说:“薄总,你介绍来那个林小姐,把她安排到秘书部,你看怎么样?”
既然有关系,这样安置日后有很多机会直接上到五十三楼来,是很好机会。
没想到薄南风毫不迟疑,直接说:“让她做行政吧,估计年纪小没什么经验,其他怕也做不好,适应一下内部环境和企业文化后再说吧。”至于调到五十三楼,薄南风不仅不会想,不会那么做。
白子仙知道薄南风这人平日不喜欢攀关系,做他这么久贴身秘书,直接引进来而没走人事录用程序也就林乐这么一个,以为刮目相看,原来是她想多了。心领神会之后,抱着文件离开了。
阮天明点上一根烟,很好奇:“白秘书说林乐是江律师朋友吧?怎么知道你身份?”
那晚薄南风送林乐出去时,还真问过一嗓,跟他猜想一样,果然是从黄宇嘴里听去。除了黄宇没谁喜欢拿他身份说事。
薄南风哼了声:“能跑得了黄宇那张贱嘴巴么?”
阮天明笑笑:“估计见到女人,嘴就不把门了。不过,既然是江律师朋友,怎么不弄个好差事,也当卖江律师一个人情了。能不记得你好?”
薄南风不这么以为,他这个人做事有原则,而且原则还很强。他看来自己女人闺密永远不适宜走得太近,一般朋友略微关照足矣。
“其实我不觉得林乐适合进景原,但这话站我立场上没法说,说深说浅,会影响了她和江南交情,觉得是我不肯帮这个忙。以往招聘重学历重经历绝对有它道理,一个人从什么学校里出来,很大一方面标识着他过去成绩和受到教育情况,现教育机构多了,但很多达不到那样水准。日后又工作中脱颖而出,基本上算这个行业佼佼者,不单会为企业带来丰硕成果,对于他们自己行业中优胜劣汰也是有好处。直接收强进来,就是看中他或许有站稳脚跟可能,弱即便心慈招进来,也会被淘汰出去,到那时比进不来还要让人心灰意冷。景阳内部如何勾心斗角我还是知道,把林乐放进去估计要死得很难看。但直接指出来,她不会接受,心里上十有八有会过不去,不防先放进去让她自己感受一下氛围,聪明话,自己就该想着出来或者补足功课提升自己了。”
薄南风小小年纪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冒失又无厘头事他不会做,每走一步棋不说都他算计之中,但定然有他能解释通道理。所以才说薄南风只是年纪尚轻,若只拿毛头小子水准来估量他,那才是大大轻敌。
之前他对白子仙简单品评林乐时,说她年纪小估计经验会不足,一般人听来或许会想要发笑,林乐再不济,比他还是要长上几岁。但薄南风能说那话,不是单表面看着如老僧入定,他是真有说那番话资格。
阮天明不这个事情上发表意见,知道薄南风近两天感冒,催促他:“好利索了?再去医院补一针吧?”
仍是头疼得厉害,但薄南风也不打算去医院了。
站起身:“我回去睡一觉,没什么大事别给我打电话,我要睡到自然醒。”
“回哪里?我送你吧?”
薄南风冲他摆手:“不用。”
几天没见到江南了,薄南风这两天真没打算去找她,心里有气还不说,这一次感冒来势汹涌,他这样年轻身体,还是病来如山倒,动都不想动。
想想也是受了她害,那天从办公室出来,走到哪里都愁肠百结,发现就算走到天涯海角,都走不出自己为江南设置那道思念管辖,怨得着谁呢?!坐江边凭栏吹风,一吹就是一夜,连自己都浑然不觉,想不到盛夏江风仍旧可以那么冷硬,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候就感觉自己四肢都僵麻了,回到家洗了热水澡就发现自己发烧了,一直延续至今。这病毒就跟对江南喜欢一样,没完没了,甚是顽固。
临下车抽了两张纸巾,鼻子堵塞得厉害,擦过之后顺手扔到垃圾箱里往上走。
楼门口和人擦肩而过,脑袋晕沉,没刻意去看,耷拉着眼皮过去了。疑惑了一下,眼风又转回来,这是谁家某人啊?好漂亮!不禁退回两步,发现是稀客,江大律师回家来了,而且光彩照人。
“这谁啊,看着挺面熟。这个时间点出来晃悠,是神是鬼啊?”
江南本来没想到会跟薄南风走个碰头,害她担心了好半天,不知道要怎么招呼。没想到他视而不见,眼都没抬就过去了。才要松一口气,他便又倒退了回来。修指抬上来,正不轻不重捏上她下巴阴阳怪气。
江南被迫抬头,发现他脸色不好,精神也像萎靡不振,唯独嘴角笑仍旧很邪气。
拔掉他手,气不打一处来。
“薄南风,你发什么疯,你说我是什么?”
薄南风偏首咳了一嗓,这样半死不活时候,调戏起她来仍旧一个顶俩,真是天生风流坯子。眼前人桃花蓁蓁,芳香弥漫,是他喜欢女人,他都死了,而她还能活得好好,真他妈没有天理了。
“肯定不会是人,我们人间不出产这么漂亮。哪家啊?哥哥看着眼熟。”
也想象过那天之后再见面样子,城市就这么大,如果薄南风坚持要租她对面房子,她也不能一直不回去住了。或冷场,或尴尬,或从所适从,但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跟她料想中场面简直差太多。江南叹气,连自己都跟着坦然了,同薄南风这种人打交道,想矫情一下都很难。
回骂他:“你才是鬼呢。”偏首看了一眼:“你生病了?”
“嗯,抑郁症。”薄南风信口胡诌,答得非常痛。
江南不明所以:“抑郁症?”他么?多么不招人笑冷笑话。
薄南风就知道她不信,拧起好看眉毛不悦嚷嚷:“你被人睡过之后,再被人一脚踹开偿偿那是什么滋味?看你会不会郁闷死?”
江南气结,吐口气,感情是怨到她头上来了。看他这个样子是住不下去了,就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搬?”
薄南风要笑不笑,抬手拭了下她体温。
像得了天大笑话,挑眉问:“江律师,你确定自己没发烧吧?还是您出来时候门没关利索?你见过欠债没日没夜想逃,你什么时候见过债主逃了?”曲指狠狠弹她脑门上,毫不怜惜弹出响:“有点儿良心好不好,是我惨遭抛弃,那个不仁不义好像是你吧?我为什么要躲?我就打算长住了,让你看着心堵一辈子,你就等着倍受良心谴责吧。哪天我要抑郁大发不治身亡了,我就让阮天明把我骨灰全散你床上去。”
他说话恶狠狠,看样子是不想便宜她。他早说过了,做鬼也拖着她。
这会儿还发着烧呢,不宜久站下去,薄南风不等她反应,转身上楼。走前扔下一句:“穿这么丑都敢出门,真有勇气。”
江南抚着疼痛额头,冲着流海吹口气。真是出门不利遇上大爷了!
包里电话响起来。
江南气冲冲掏出来接。
连纪梦溪都听出她火气不对,问她:“怎么了?”
江南即刻收敛,想到不能伤害无辜。这世上也就薄南风有本事能这样激发她情绪,气起来,也能半死不活。
只说:“没事,正赶过去,阿姨已经到了吧?”
“我和我妈也是刚到。”纪梦溪嘱咐她:“你不用着急,慢点儿开车。”
江南应下之后挂断电话。
没想到薄南风没离开,转角处探出半截身子。
漫条斯理:“我病了没时间理会你,但我不是回头是岸,等我好了再战。江南,趁你现还年轻,还是自由身,你就往死了作吧。”本来平时就懒洋洋,现整个人看不出多少精神头,眯着眼睛看人,仿下一秒就能闭实睡死过去。说出话却字字威严,似有意威胁。
江南心上露下一拍,瞪了他一眼往外走。
什么时候果然都不能跟薄南风见面,这个男人扭曲事实和真理本事实太强悍了。本来她是多庄重跟他划清界限,至此楚汉分明。却被他三言两语混淆视听,好像那一天她说再狠话他分明不放心上。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从头至尾都是她一个人唱独角戏,多么卖力,而他看着只有好笑,报以态度是他惯常漫不经心。但明显不能再任由他兀自左右了,今天她就要去见纪梦溪家长,一切不是原地不动,那只是薄南风给她错觉,实则一切都已成定局,不容篡改。
江南一再再给自己打气,任由他说什么,反正他嘴上从来没个正经。但他们日子得过,而且要有板有眼。
如果不是衣服全家里,暂时不打算回来。但见纪梦溪家长,出于礼貌也不能穿得太过随意。而且她还是第一次见纪梦溪家人,虽然纪梦溪一再安抚她,说他妈妈人很和蔼,也很好说话,告诉她不用紧张,但江南知道这回意义重大,紧张是一定。
考虑到第一次见面,纪梦溪妈妈也不想把气氛搞得太过僵硬紧张,毕竟她这次来得有些突然。没跟纪梦溪打商量就自己过来了,觉得有点儿冒失,跟纪梦溪商量之后决定先跟江南吃一顿饭,算彼此认识一下,然后再约双方父母见面。这样正好纪梦溪爸爸也就空出时间赶过来了,两家和乐融融把孩子婚事一敲定,就算万全了。
江南到达约好地点后,纪梦溪下楼来接她。
跟见她家长时不一样,这回他没有西装革履,穿着闲适衣服,风姿绰约。
打量江南满意一笑:“漂亮,这样儿媳妇我妈看到不满意才怪。”
江南之前也觉得这身装备可以,现反倒有些不自信了。皱着眉头问他:“真假?你没哄我吧?要是不合适,反正还没见到你妈,换还来得及。”
纪梦溪将人揽到怀里:“换什么换,我妈也是女人,不要比她漂亮太多,老人家心里会不平衡。”然后拉着江南上去。
他说他妈妈是“老人家”,江南见到之后发现她不仅不老,整个人保养得当,说不出精神,想了半天词汇,由于紧张,词乏,但好算是找到一个,优雅。这可真是个优雅女人,看着仅像四十几岁模样。
纪母听到门声就已经站了起来,看到江南后笑着打招呼。
“你好,你就是江南吧?突然过来,实唐突,别生阿姨气。”
江南看了纪梦溪一眼,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华丽贵妇人却这么好说话。面上笑意温和,比纪梦溪时常笑还有温度。
江南赶忙说:“阿姨您好,不唐突,是我早该去拜访您。”
纪母已经拉上江南手,全不管自己儿子拉着她过去坐。
“梦溪很早就提到你了,说要给我带个儿媳妇回去。我心里巴巴盼望着,又不见他带人回去,以为他又哄我,这不,一沉不住气就自己过来了。”
江南本来很紧张,大气都不敢喘。真跟纪母聊起来了,渐渐放松下来,觉得她好说话不像是伪装,客套之后就说起家常。
纪母跟她说纪梦溪小时候。
“你别看他现温文尔雅,也像不苟言笑,小时候皮着呢,谁也管不了他。有时候把他爸气狠了,真打他,我看着也挺心疼,又劝不住,好几次就差把他打得皮开肉绽。但就是不长记性,回头该怎么淘气还怎么淘气,远近闻名皮孩子。”纪母说起自己儿子,那个时候那么不听话,还是满眼亮光,喜气洋洋。
纪梦溪一旁不满叫她;“妈,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江南没想到纪梦溪小时候这么蹭,以前也没跟她说过啊。觉得既好笑又好奇,问纪母:“阿姨,他小时候真那样么?还有什么事?”
这些年过去了,没想到纪母全记得,难得有一个人爱听,她也爱讲,通通讲给江南听,几次把江南逗得捧腹大笑,泪花都出来了。真难想象,纪梦溪这么成熟稳重男人也有那么幼稚时候,还真是小孩子。
笑盈盈看了他一眼,拉着纪母问这问那。
之前纪梦溪还不满意纪母说,看江南听得一片欣喜,也就不说了,由着纪母去。反正要跟这个女人过一辈子,本来就不打算有任何隐瞒,他从小到大事她都有权利知道。
纪梦溪一边添茶倒水,把菜都点好了。过来揽上纪母脖子,侧英俊侧脸蹭她,撒娇那样。
“妈,等我娶了江南,你可得对我媳妇好。”
纪母拍着他手臂,故意板起脸;“以后你就对我不好了是不是?”都说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他这还没娶呢,就给自己媳妇争权限。
江南被他说得脸红,低下头喝水。
果然谁父母面前都是个小孩子,连纪梦溪这样男人都不例外。而纪母满眼宠溺样子,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家里宝贝。
后来江南再忆起此刻,又想起纪梦溪后来跟她说过话:“江南,全世界都把我当宝,只有你这样看不上我。”其实她哪里是看不上,一直都觉得他十全十美。l*_*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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