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初会（上）

43、初会

        菊香笑道，“这两位小姐也是前几日才到……不仅模样儿好，性情儿也好，老太太喜欢得跟什么似……表小姐如今来了，她们姐妹几个也正好可以作个伴儿了……”

        宋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四*库*书-小说网siKsh]这意思是不是说两位宋家小姐也跟自己女儿一样是专程为皇子世子们婚事而来？她心中存疑，脸上却并不显，只应声说道，“那敢情好……”

        说话间，便到了灯火辉煌正房。

        廊下站着两个小丫头，远远看见菊香领着一群人过来，一个忙进去通报，一个便笑着迎了上来，“姑太太来了？老太太正等着呢！”一边说，一边打起猩红洒花软帘迎了她们进去。

        苏玉妍随宋氏身后，缓步进屋，微抬眼睑就将屋里情形收入眼帘。就见北面暖炕上铺着大红洋毯，正面设着石青色金线蟒靠背与引枕，两边摆着朱红洋漆茶几，左右各设两张木椅，椅上搭着银红撒花椅褡。

        靠前两张木椅上，分别坐着两个盛装少女，生着瓜子脸儿，明眸皓齿，眉目十分相似，想是宋家两位小姐；北面暖炕上坐着一位满头银发华衣妇人，头上并无饰物，只戴了一方石青色五福抹额，身着镂金秋香色云缎窄裉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正满脸笑容地跟那两位小姐说话，定是武贤伯夫人郭太夫人了。

        宋氏趋步上前，向上堂银发妇人行礼道，“母亲大人……”

        一语未了，郭太夫人已从炕上站起身来，颤巍巍地迎向宋氏，“好诗儿，你可算是来了……”说着一把拥着宋氏，眼泪夺眶而出。

        宋氏眼里闪过一丝冷凛，任由郭太夫人抱着自己，好半晌，才沉声问道，“母亲大人身体一向可好？”十几年没见，郭太夫人除了满头华发之外，模样几乎没什么变化，看来并没有因为当年做出那样龌龊事情而心生愧疚。

        郭太夫人便顺势擦干眼泪，哽咽道，“我这把老骨头倒还硬朗……你怎么就瘦成这样了？”一边又作出心疼模样摩挲着宋氏肩膀。

        候一旁菊香见太夫人与姑太太互诉衷情告一段落，便取过厚厚垫子放苏玉妍跟前。苏玉妍见状，便缓缓跪倒，向郭太夫人拜了下去，“外孙女儿见过外祖母大人！”

        她声音不大，却刚好让满屋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郭太夫人就松开宋氏肩膀，仿佛才看到苏玉妍一般，脸上露出惊喜笑容来，“哟……是妍儿吧？起来起来，让外祖母好好看看！”一边说，一边吩咐菊香把人扶起来。

        菊香就势搀起苏玉妍，把她拥到郭太夫人身边，见郭太夫人拉着苏玉妍手上上下下打量，露出十分喜爱样子，便笑着凑趣，“……太夫人您看，这眉眼儿，模样儿，跟当年大小姐和三小姐是不是一个模子里出来？依奴婢看，倒不像是外孙女儿，像是嫡亲孙女儿呢！”

        郭太夫人也就连连点头，“果然生得好颜色……竟比她娘和姨母还要标致些……”说着又就从腕上褪下一只莹润剔透翡翠镯子来戴苏玉妍皓腕上，“这是太后娘娘近赏，听说是外国进贡东西……略略大了些，等你再丰润些，戴着就正好了。”

        苏玉妍连忙道谢。

        见郭太夫人竟把太后赏翡翠镯子给了苏玉妍，先前坐靠近郭太夫人炕边木椅上两位妙龄少女就对视了一眼，齐齐起身走到宋氏身边，微微屈膝盈盈下拜，“侄女清霜、清雪见过姑母大人。”

        宋氏眼角微挑，眸光扫过宋家姐妹清秀面孔，心里冷嗤，脸上却浮起一丝浅笑来，“你们是……”仿佛并不知道她们是谁家女儿。

        不等两位宋家小姐答话，郭太夫人就笑道，“她们是保你三叔家一对孪生姊妹花，大是清霜，小是清雪，也是十月生，刚好比妍儿大一岁。”

        保是武贤伯老家不错，不过武贤伯这一支只他一个独子，又哪来什么三叔，不过是个远房来攀高枝叔伯兄弟罢了。宋氏心里微忖，便就势扶了两位宋小姐起来，笑道，“原来是保三叔家女儿……”说着便向苏玉妍道，“妍儿，来见过两位宋姐姐。”

        苏玉妍自是遵从宋氏之命上前给宋家姐妹二人见礼。宋家姐妹忙还礼不迭。

        丰姨娘领着苏玉修候门外，只等得心急如焚，有心要请小丫头进来通报，想到自己身份，还是把捏手里小银锞子放回了荷包。就她等得心灰意冷之际，终于从屋里出来个小丫头来请苏玉修进去见太夫人，却是连她名儿都不曾提过一提。

        郭太夫人膝下虽有两个孙子，却都性格随母，为人方正古板，哪有苏玉修这般活泼可爱？所以乍见这白白胖胖长相喜人、嘴巴儿也跟抹了蜜似甜得腻人苏玉修，郭太夫人心里倒也喜欢，当下便让人赏了他一柄玉如意，便让他下去了。

        宋氏拖着病体经过这一番长途奔波，早已经累得不堪，此时腹中又饥又渴，脸上自然也就露出疲色来。

        郭太夫人似乎这才想起宋氏她们是远道而来，一拍自己额头，自责道，“诗儿还没吃晚饭吧……瞧我，竟欢喜得糊涂起来了……”一边说，一边就命人去传饭。

        想是早已备好，少时就有人提了几色食匣过来，虽然只有宋氏与苏玉妍母女俩人用餐，菜肴也摆了满满一桌。宋氏本就脾味不好，只略略动了动筷子就搁了碗箸，苏玉妍却是毫无吃相地将满桌菜肴各尝一遍，足足吃了两碗饭才满意地笑道，“外祖母家里厨子手艺真好……”

        女儿家中规中矩，举止行动不曾错过半分，就算饿极，也不应该当着宋家众人露出这般狼吞虎咽模样来。宋氏抬头，瞥见女儿脸上天真烂漫笑容，不禁微微一愕。

        而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苏玉妍宋家姐妹见了她这副吃相，脸上便露出若有若无笑容来。

        郭太夫人微沉眸色从苏玉妍脸上掠过，旋即微微一笑，“我家里厨子算得了什么？等哪日我带你去了王府侯府吃饭，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