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亲事（下）

56、亲事

        十月二十三日，武贤伯寿辰。\[四&库*书*小说网siksh\]

        因他近昌宁混得风生水起，又是六十整寿，几乎昌宁所有权贵都携带家眷前来恭贺，左相府与定远侯府也相继派出重要级人物来为武贤伯贺寿。左相府来，是左相嫡长子左楠，而定远侯府来，却是定远侯嫡长孙沈珂。

        对于这两位年轻权贵之后，武贤伯宋绍谦自是不敢稍有怠慢，他虽素有“温水宋”之称，得知客人进门消息后，只跟同僚们客套了几句，便飞地离席前去亲自迎接他二人进来。因左、沈两家交恶，宋绍谦就特意安排两人分开入席，量不让他们碰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席间宾客们也因为这两位昌宁声名鹊起年轻后生到来而议论纷纷。左楠年方二十，是昌宁少有风流才俊，不仅满腹诗书，为人还谦和有度，深得老一辈权贵们赞许；而定远侯嫡长孙沈珂，与左楠年纪相仿，虽然生得仪表堂堂，却正好跟左楠相反，不喜读书只爱习武，听说武功已经练到出神入化地步，却是斗大字不识得几箩筐，因此而成为昌宁城中王公贵子们中间一块“鸡肋”，几乎无人不晓。

        而身处寿安居代太夫人应酬女客宋氏也稍后得知了沈珂与左楠前来拜寿消息。她昌宁生活了十七年，几乎对昌宁所有权贵世家都了如指掌，丞相左昱因不知沈、宋两家那段婚约，早年还曾代他胞弟求娶过宋氏，后来得知沈、宋婚约后，此事便一笑了之，之后左、宋两家才慢慢开始走动起来，这次左昱派长子来给武贤伯贺寿，倒也情理之中。至于沈珂，因为白玉并蒂莲关系，宋氏对他好感直线下降，之所以隐忍不发，也是看沈玮面上。

        苏玉妍自第一位女客进门，便战战兢兢地如履薄冰——因为每一位贵妇人进门跟太夫人道过贺后，便把目光投到她和宋氏姐妹俩身上，而且，投到她身上目光几乎是投到宋氏姐妹俩身上几倍。当然，如果看看她，倒也无所谓，反正也不少块肉。令人不自是，几乎每个贵女都要拉着她手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她一番，然后就开始问她“今年几岁，读过什么书……”之类话，那架式，简直与相媳妇一般无二。

        谁让她是武贤伯嫡亲外孙女呢？她只能这样自我解嘲了。

        当然，宋氏看到女儿如此受欢迎，内心喜悦就不必说了，虽说宋氏姐妹俩也有人问津，可比起自己女儿来，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如此一来，女儿就能优中选优了。

        太夫人身为今天女主角，自然也跟一帮贵妇人们攀谈得十分热络，见众位夫人、太夫人目光纷纷落苏玉妍身上，心里不免有些五味杂陈，暗想丈夫与儿子推测是对——这样娇美如花小姐，又有谁不想将她娶回家？当然，她也没有忽略宋清霜与宋清雪两人眼中暗暗闪过黯然之色，时不时地与人提起“这是我三叔家一对孪生姊妹花”，借此机会不遗余力地向人推销她们。

        苏玉妍被两位满头珠翠遍体绫罗贵妇人一左一右地拉着手坐太夫人下首，保持着矜持而又端庄坐姿同时，脸上还挂着得体微笑。她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她们几乎千篇一律问话，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不耐——这些无所事事贵妇们就是昌宁高音喇叭，只要给她们留下了好印象，那就等于让整个昌宁贵妇们都知道了自己，对于自己亲事来说，那都是无利无弊。

        宋氏不知女儿心中所想，看到女儿这番中规中矩样子不禁十分高兴。她知道，女儿表面看起来是个淑女，可骨子里，却跟当年自己一样，都是不喜欢那些礼教束缚，眼下能保持这样仪态，也正说明女儿对自己婚姻大事重视。所以，这桩婚事，真不能丝毫马虎。

        整个阳光灿烂下午，就无聊单调对话中结束了。

        眼看天色已晚，那些贵妇们便相继起身告辞。

        太夫人亲自起身相送，又热情地留了关系特殊几家夫人吃过晚饭才走。

        至宾客散，已是夕阳西下，华灯初上。

        因见宋氏强撑着病体代自己招呼客人已累得疲惫不堪，太夫人便特意嘱咐她早些歇息，宋氏方带着苏玉妍回了静园。

        一夜好睡。

        次日一早，宋氏与苏玉妍去寿安居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见她面色苍白，只说了几句话就让宋氏回去歇着，却让苏玉妍留下陪她说话。

        这是自苏玉妍到昌宁后第一次跟太夫人独处，见太夫人眸光深邃，不免心中暗自忖度留她下来原因，念头才刚闪过，太夫人就笑着向她招手道，“妍儿，坐到外祖母身边来。”与宋清霜与宋清雪姐妹俩刻意讨好相比，她宁愿面对苏玉妍那若有若无亲近，何况她天天还变着花样做了吃食送来寿安居？要不是武贤伯父子两人一心想让苏玉妍入宫，以她对宋氏所存愧疚和苏玉妍那份心意，她倒是愿意给这孩子拣门好亲，以此来对宋氏作出弥补。

        苏玉妍依言坐到太夫人身边，俏皮地一笑，“外祖母，您要跟妍儿说什么悄悄话？”

        太夫人不禁呵呵直笑，故意压低了声音，“知我者妍儿也！”笑了一阵，才正色道，“你们一家远信阳，这些年我们忙于俗务疏忽了对你们照顾，我这心里，总时时不安……如今你们来了，住家里，我这心里才觉得踏实了。这一见面，我就喜欢上你了……虽然沈顼与沈琳偶尔也会来看看我，却都是见一面便走，又哪能像一样常常我跟前？好孩子，你亲人不多，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成你嫡亲外祖母，我也会待你如沈顼沈琳两个一样……”太夫人说得情真意切，眼角竟微微濡湿起来。

        要不是从丰姨娘口中得知了当年往事，苏玉妍面对这慈眉善目老太太倒还真会生出亲近之意，只是那件往事如刺梗喉，让她再难轻易相信太夫人所言。不过，她还是适时地流露出依恋之意，轻轻地趴上太夫人膝头，仰着脸，认真地说道，“妍儿心里，您就是妍儿嫡亲外祖母，妍儿愿意天天陪您身边。”

        太夫人看到那副郑重样子，不由得一阵感叹，伸出手去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好半晌才轻声说道，“好孩子，等你亲事定下来，咱祖孙俩见面机会只怕就不多了。”

        “我亲事？”苏玉妍一愣。

        “是啊！”太夫人轻叹一声，“已经有好几个人你外祖父面前提亲了，这其中，还有人提及了皇长子赵宥。”

        苏玉妍强压心中震惊，慢慢垂下眼睑，“以我出身，又怎么能配得上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