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灵犀（上）

75、灵犀

        这话提醒了宋氏，想到距离十二月六日尚有月余时间，再者苏慎不日就要到京，事情兴许还有缓和余地，这样一想，她心中焦躁顿时消去不少，又见女儿面露决绝之色，便出言宽慰，“这一个月时间虽说不多，却也足够给你定下一门亲事，就是怕太过草率了……”

        苏玉妍不禁展颜一笑，“若实没有合适人选，就让女儿嫁给沈珂吧！”认真说起来，她与沈珂，也算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了。[四*库*书*小说网siksh]他窃了她玉，她一“病”，他便把玉还了回来；他从杨正青剑下救了她，她对他冷漠如霜，他却仍保持着谦谦君子之风；沈贵妃欲要赐婚，她婉拒，他却似当了真……如此种种，会不会是冥冥之中已经注定呢？

        宋氏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两相比较，女儿情愿嫁给花名远扬浪荡公子，也不愿嫁入深宫为妃！此刻她心里除了后悔，就是深深愧疚——这次昌宁之行，不仅没有为女儿觅一个如意郎君，还让女儿陷入困境！她伸手摩挲着女儿胳膊，幽幽叹了口气，“都是娘不好，不该逼着你上京……”

        苏玉妍轻轻拍了拍宋氏瘦骨嶙峋手背，“就算我不来昌宁，说不定也会遭遇到其他祸事，命由天定，娘亲就不必自责了……还是先想办法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

        苏玉修与姐姐素来亲厚，知道她是善于隐忍，此刻虽然面色平和，心里不知会怎样伤心难过。当下他便站起身来，轻声问道，“母亲，要不，让我去定远侯府探探沈表哥口气？”沈玮与沈珂是嫡亲姐弟，沈玮之前曾为沈珂提过亲，应该会把真相告诉沈珂。

        宋氏沉吟片刻，遂道，“这节骨眼上，还是让我去吧！我与定远侯世子夫人是姐妹，去串串门也情理之中，不会那么惹眼。”

        苏玉妍也赞成。

        既已议定，母子三人心里便稍稍安定，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宋氏登门拜访定远侯府。

        说巧不巧，宋家马车才刚停定远侯府角门前，就见沈珂骑着一匹毛色雪白高头大马从里头出来，认出是宋家马车，便勒转马头走到车前，朗声问道，“可是姨母来了？”

        宋氏车里听见沈珂声音，连忙掀起车帘来看，见果然是他，当下便笑道，“看来我来得不巧了……贤侄要出门子么？”

        沈珂扬声一笑，“家父与母亲两人都，姨母来得正巧。”

        跟车婆子打开车门，扶了宋氏下车。宋氏仰面看了看沈珂，正色道，“我是来找你。”

        沈珂似乎有些意外，忽哈哈一笑，“那姨母您就来得巧了，要再迟一刻钟，只怕连我人影都找不着啰！”一边说，一边纵身下马，把缰绳仍给身边侍候厮儿，作了个请手势，“姨母里面请。”说罢就前面带路。

        宋氏之前虽到过定远侯府几次，却都只思定堂逗留，并没有来过半亭阁。进了兰亭阁院子，就见里面奇花异草，装饰精美比思定堂甚，整个院子就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人间仙境”。

        沈珂领着宋氏进院，却不将她带入会客房，而是径直到了书房。

        锦春与锦秋两个正收拾那一摞摞旧书，眼见沈珂与宋氏进来，顿觉意外，两人对视一眼，锦秋赶紧搬了锦杌请宋氏坐，锦春就匆匆出去沏茶。

        沈珂却向锦秋道，“你先出去，我跟苏夫人有要紧话说。”

        锦秋满面狐疑，却不敢违逆沈珂话，当下一言不发地大步出去，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待门外脚步声渐弱，沈珂才请宋氏入座，笑道，“姨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宋氏不免笑着应付，“……就是昨天见了贵妃娘娘如此匆忙省亲，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所以过来看看。”

        沈珂不由得打了个哈哈，“此处没有外人，姨母有话就请直说，又何必跟我兜圈子呢！”一双眼睛却认真地盯着宋氏，似乎想看穿她心思。

        宋氏也就不再犹豫，迎上他探究目光，笑道，“贤侄果然聪慧绝顶，什么都瞒不过你眼睛。”

        沈珂只微微一笑，既不谦逊，也不催促。

        宋氏想了想，遂开口道，……今日我来，是特意问贤侄是否已经知道圣上想召妍儿入宫事……”

        “这是件天大喜事，昨日我都忘了恭喜姨母。”不待宋氏说完，沈珂已朗声笑道。

        “贤侄以为，这是件喜事？”宋氏眉峰微颦，看着沈珂道，“不知喜从何来？”

        “能入宫为妃，那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好事。”沈珂漫不经心地轻叩了两下桌面，笑道，“真是喜从天降，喜从天降啊！”

        宋氏不禁急了，“贤侄先前曾贵妃娘娘面前求娶我家妍姐儿，莫非只是戏言？”

        “我不过是浮尘一颗，又岂敢高攀昌宁第一美人？”沈珂唇角微翘，“她那样耀眼明珠，只有身份尊贵人才能配得上她。”

        宋氏“霍”然起身，“你这是幸灾乐祸！”

        “岂敢岂敢！”沈珂佯作惶恐模样，躬身请宋氏入座，“姨母别动气，有话好好说。”

        宋氏想着此行目，便把怒气强压下去，冷冷说道，“我就只有妍儿一个女儿，舍不得她去那种见不得人地方，要不是此前听贵妃娘娘说过你曾有意求娶，也绝不会过来问你……你若没有此意，那我就只好另觅良人了。”

        听宋氏这么一说，沈珂才慢慢收了那副嬉皮笑脸模样，神色陡然变得庄重起来，“姨母此来，果真是为苏表妹亲事？”

        宋氏也正色道，“我是来问问你意思，如果你真有意求娶妍儿，就请赶圣上召她入宫之前遣媒人前去提亲。”

        沈珂闻言，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湛蓝天际边飘浮几朵云彩，好半晌，才徐徐说道，“我若直接前去求娶苏表妹，定会惹得龙颜大怒……”

        宋氏一听，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浑身上下如坠冰窟。

        哪知沈珂停顿片刻，又接着说，“……只怕得另想个法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