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见面，我等你

挂了电话，凌皓北去看小青：“黎叔马上过来，和他的一个朋友一起过来，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尽管跟他说，不用不好意思。”

        小青点点头，嗯了一声。

        凌皓北又看了一眼在沙发上睡着的叶宋，想了想，还是没叫醒他，看他那样子，显然也是疲惫至极了，昨晚不定怎么和安好折腾呢，真是叫人羡慕嫉妒恨啊。

        没多久，病房门口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凌皓北过去开门，映入眼帘的光亮亮的东西，吓了他一跳：“萧允，这，这是怎么了？”

        萧允满脸的怨气，就好像有人欠了他十万块钱一样，而黎耀明不说话，直接提溜着他颈后的衣领把人推进来。

        凌皓北愣了愣，这才关门，转身跟了过来：“黎叔，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剃成了光头了？”

        萧允突然伸手，伸着往后面去，把黎耀明的手打开，自己气鼓鼓地在沙发上坐了——他本来就长得机灵帅气，这会儿脑袋又光又亮，很有点少林小子的味道。

        凌皓北看得直想笑：“萧允，你不会是想出家吧？”

        黎耀明盯着他坐下了，看他老老实实的，这才看向凌皓北：“不用管他，当他不存在就行——我看看小青，怎么样了？”

        凌皓北无限同情地看了萧允一眼，笑笑，对着黎耀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是皮肤有点发红，我揉了半天，这会儿好多了——你看……”

        他轻轻地把小青的身体略微翻了翻，让黎耀明看了一眼。

        黎耀明点点头：“没事，现在可以翻身了，不用怕，伤口恢复得也挺好。小青，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黎医生好。”小青乖巧地打招呼：“没有，都挺好的。”

        “等等！”

        萧允的大嗓门突然响起来。

        他这一叫，叶宋也醒了。

        叶宋揉揉眼睛，看了萧允一眼，差点被他的光头闪花眼。

        萧允直接跳起来。

        凌皓北下意识地护住小青，就怕这个不靠谱的熊孩子做出什么不靠谱的事来。

        谁知道，萧允直接把黎耀明扒拉开，使劲儿看了小青几眼：“真的是你啊！我啊！萧萧啊！你不记得了？”

        小青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而后垂了眸子，根本就不说话。

        萧允还想说什么，黎耀明直接把人抱住，转身，又把他扔回沙发：“什么小小大大的，再咋咋呼呼的，继续关禁闭！”

        “你个死老头！就知道拿这个来吓唬我！我又不是当兵的，关什么紧闭啊！”萧允一下子又跳起来，掐着腰冲着黎耀明吼：“我不过是看见一个朋友，高兴高兴，也不行？就兴你整天和狐朋狗友勾三搭四，就不许我有个两肋插刀的弟兄？”

        “闭嘴！”黎耀明低声呵斥他。

        凌皓北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人在来医院之前，肯定发生了不愉快，不然以黎耀明的那份沉稳，不至于会失态到说什么禁闭，这会儿还让萧允闭嘴。

        “我真的认识他！”萧允脖子一横，小光头更加闪亮：“在天宴！你问他，他也在天宴呆过！”

        黎耀明眸子一冷：“你去过天宴？”

        凌皓北第一时间去看小青，却见小青的身体轻轻地颤了一下，动作很小，却没逃过凌皓北的眼睛。

        萧允哼了哼：“我怎么就没去过？我在里面呆了好几天呢！”

        黎耀明咬牙：“回去给我说清楚！”

        “死老头！”萧允骂了一句，又使劲儿地去看小青：“喂！你真忘了我了？你还救过我的，你忘了？真忘了？”

        “不要说了！”小青突然睁开眸子，目光里满是惊恐，还在输液的手就突然挥舞起来。

        萧允吓了一跳，不由得往黎耀明身后躲：“怎么了这是？我也没说错话啊！”

        凌皓北更是吓到了，慌忙蹲下*身子，轻轻把小青拥在怀里，握住了他的手：“青宝乖，没事，没事，我在这里呢！”

        凌皓北以为，小青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萧允提到了天宴，不用说，在天宴的经历，肯定是不愉快的，以至于小青一想起来，就会痛苦难受。

        黎耀明一看这个场面，也知道没法呆下去了，跟凌皓北说了一句，拉着萧允就走了。

        楼道里，半天都留着萧允的回音——放开我……死老头……

        叶宋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戏，扯扯头发，来到病床跟前，见小青情绪慢慢安稳了，这才开口：“凌哥，小青是不是饿了？这都十二点多了。”

        凌皓北赶紧柔声地问：“青宝，是不是饿了？”

        小青愣了愣，才点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叶宋赶紧把饭盒端过来：“青，这是你哥一大早起来给你做的饭菜，可香了，我都馋死了，他也不让我动。快吃吧！”

        小青闻言，抬眸看过来，目光清亮清亮的，对着叶宋勾了勾唇角：“谢谢宋哥，一起吃吧。”

        叶宋摆摆手：“谢我干什么啊！这可是安安特意给你做的，我等下叫份外卖吃就好了。快吃吧，还热乎呢！”

        凌皓北接过来，示意叶宋把床摇高一点：“对，青宝，你先吃，等下我和叶宋的，让他们送过来就行。”

        两个人，都没提刚刚萧允的话，但凌皓北和叶宋都明白，小青肯定是记得萧允的，只是，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小青不肯去面对他？

        吃了饭，哄着小青睡了，凌皓北一个人来到楼道里，给黎耀明打电话。

        “黎叔。”凌皓北开口，听到那边有些嘈杂的声音，不免奇怪：“你没在家吗？”

        黎耀明轻而易举地压着萧允，但因为接电话的缘故，让萧允挣扎出了一只手，拍得床板咚咚响：“在家。有事？”

        “黎叔，如果方便，我想和萧允谈谈。”凌皓北皱眉，觉得那边的声音着实奇怪。

        “这件事，我会处理。”黎耀明狠狠瞪了萧允一眼，这才继续道：“等我问明白了，给你回过去，就这样。”

        等挂了电话，他直接把手机扔了，抓住萧允的手，完完全全地把萧允的身体都压在自己身子底下：“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把事情交代一遍！你为什么会去天宴？在那里呆了几天？有没有……”

        黎耀明咬牙，只要想想那是什么地方，就有种恨不得想把身下的人掐死的冲动：“有没有人欺负你？你和小青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他不想认你？还有，萧允，之前你哭爹喊娘地说跟我在一起是第一次，今天，你给我老实交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操你大爷！你个死老头！”萧允难得地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开口骂人，而是愣了愣，这才开口：“老子是瞎了眼才跟了你这个变态！你放开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老子在夜宴早就被几十个男人轮了！跟你是第一次？靠！你想得美！就你这样一把年纪的，根本就给不了我想要的！你放开！你个变态！”

        黎耀明一动不动，抓着他的手越来越紧：“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的话，你信过吗？！”萧允的眼睛红了，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我说什么，你有在意过我的心情吗？我今儿还真给你摊牌了！是！我以前经常撒谎骗人，可今天这话，不能他妈的再真了！黎耀明！你不想叫人家笑话你！你不想让人家嚼舌根说你跟一个卖过的好，你现在就放开我！你放开！放开……”

        萧允的声音，很突兀地消失了。

        他身上一轻，跟一座山一样的男人从他身上起来了。

        “你走吧。”黎耀明转了身，走到窗边，摸了一支烟出来，却没点着，就那么叼在嘴里。

        “你说什么？”萧允猛地坐起来：“你他妈再说一遍！”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黎耀明微微眯了眸子，看向远方：“没人管你，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不是挺好？鞋柜下面的抽屉里，有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你走吧！”

        “黎耀明！”萧允跳了起来，冲着黎耀明撞过去：“老子不是卖的！”

        黎耀明的大手伸过来，很轻易地捏着他的肩膀：“你打不过我。”

        “你他妈的……”萧允的胸口起伏得很是厉害，良久，这句话还没说完，又看了黎耀明一眼，转身就走。

        黎耀明这才拿起打火机，打燃，火焰一跳一跳的，是他的手，在颤抖。

        凌皓北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黎耀明才从沉思中回神，从地毯上捡起手机，接通：“皓北？”

        “问了吗？”凌皓北颦着眉：“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我把萧允的号码告诉你，你去问他。”

        “嗯？”凌皓北疑惑：“你没问？他人呢？”

        “走了。”黎耀明长长吐了一口气出来：“你问他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怎么了？”凌皓北肯定听出来不对劲了：“吵架了？”

        “哪天不吵架？”黎耀明苦笑：“就没消停过。”

        “黎叔，萧允就那性子，能看出来，他心里很在意你的，吵吵闹闹就算了，可别当真啊。你俩都走到这一步了，多不容易！”

        “我知道。”黎耀明扔了手里的烟头，往外走：“我心里有数。我把他的号码给你发过去，你直接找他吧，我还有点事，去忙了。”

        凌皓北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挂了电话。

        一会儿，黎耀明的短信过来了，萧允的号码就挂在那里，凌皓北想了想，还是拨了过去，即使知道此时萧允的情绪可能不稳定，但为了小青，他也不介意被萧允骂。

        果然，电话一接通，萧允的大嗓门就传过来：“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老子忙得很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凌皓北揉揉太阳穴：“萧允，是我。”

        “是你啊！”萧允哼了一声，从花圃的台子上跳下来，一屁股坐在那里：“那死老头让你打的？我跟你说，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他以为他是天王老子？谁都应该听他的？既然把我赶出来了，八抬大轿老子也不理他！”

        “不是……”凌皓北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了：“萧允，不是黎叔让我打的，我打电话，只是想问问你，你怎么认识小青的。”

        “他叫小青啊。”萧允晃着二郎腿，从旁边扯了一根草，叼在嘴里，就那么躺下了：“怎么，你想知道？”

        “嗯，你跟我说说吧。”

        “行啊！”萧允的目光状似无意地开始搜索二十六层楼的窗子，但他发现，从下面往上看，妈的，什么都看不见：“这两天，我手头有点紧，你看着办。”

        “你别老是惹黎叔生气，你要是乖一点，他疼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把你赶出来？你现在回去，低头认个错，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凌皓北小声地劝，他也大概知道萧允的个性，就怕这家伙突然炸毛：“没钱用了？有没有卡？我给你转过去，要多少？”

        “先拿十万，就当黎耀明借的，到时候，你跟他要债去！”萧允难得地没有发飙：“那老头的事，你也不用浪费口舌了——想知道小青的事是吧，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明白，咱俩见个面吧，我午饭还没吃呢，饿死了，就海城最大的海鲜楼，我等你啊！”

        说完这话，电话里就是忙音了，凌皓北苦笑一声——敢情平时黎耀明都没让萧允吃饱啊？来到他这里，又是大吃又是要钱的，他看上去就这么像冤大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点钱他也不放在眼里，再说了，黎耀明还给小青动了手术，多少人一掷千金想让黎耀明出面动手术，人家都不一定领情呢。

        所以，萧允白吃白喝，还勒索，凌皓北也认了。

        看着吃得狼吞虎咽的男孩，他只有不停给他倒水，还得担心他别噎着：“慢点，没人跟你抢，你是几天没吃了？”

        萧允吃得差不多了，才有空回答他的问题：“别提了！那死老头子让我背单词，背不出就不给饭吃！整个一法西斯！”

        “背单词？你不是挺厉害吗？上次说一天背一百个？”

        “心情好的时候，背两百个也是没问题的，可关键是，整天被那个死变态逼着，我才没心思背呢！”萧允抹抹嘴，看他一眼：“小青是吧？我走了以后，他有没有说什么？”

        凌皓北摇头：“他什么都没说。他要是说了，我也不用来问你了。”

        “过来，过来。”萧允招招手：“钱给我汇了吧？”

        凌皓北直接拿出一张卡，给他推过来：“十万。密码是黎叔手机号码最后六位。”

        “行！”萧允没客气地收了：“来，来，我都跟你说了。”

        要说起来，萧允过的日子，不是普通人的心脏能够承受得起的，他的人生信条，就是不断发掘生活中的新鲜事物，努力让每一天都过得不一样。

        他喜欢冒险，喜欢钻研，喜欢一切稀奇古怪的东西。

        或许，每个男人都曾经憧憬这样的生活，求新，立异，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这样美好的想象，楚翰也曾经有过。

        十几岁的少年，高中生活，正是有着最美好梦想和未来的年龄，但楚翰所有的梦想，都被他深深地埋在心底——因为家庭原因，他过的日子是又苦又穷，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精力去憧憬那些？

        可这一切，在遇见明尧之后，彻底改变。

        这十多年的生活，楚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好像做梦一样——也许，只有在梦里，才能如此迟钝，如此的迷茫，如此的不敢直视自己的心。

        现在，他醒了。

        对，沉睡了十余年的男人，终于开始清醒了。

        叶宋的话，他觉得非常有道理，当初叶宋给他讲的时候，他真有种如饥似渴的求知欲，就像海绵吸水一样恨不得把叶宋说的每句话都印在脑海里。

        他算是知道了，都说烈女怕缠郎，这个缠，也是要有技巧和分寸的。

        热情少了，对方会觉得你诚意不过如此。

        若是过了，便会叫人不胜其烦了。

        怎么拿捏好这个度，叶宋给楚翰讲得很详细。

        所以，楚翰给明尧打电话的时候，算是准备得比较充分了。

        “有事？”明尧这样问。

        “打扰你了吗？”楚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性感迷人，拿出了录音时候十倍百倍的劲头去酝酿：“我，我对着手机发呆，不知道怎么就把你的号拨出去了，对不起……”

        这句话传递的意思挺多——如果只是发呆，怎么就恰恰拨了明尧的号码？这只能说明，他是在对着明尧的号码发呆，近一步说，就是在想明尧。

        明尧又不傻，自然是听出来了，他只觉得自己心底有个地方动了一下，一时，他不知道说什么，愣住了。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楚翰捏着手机，其实也挺紧张，长这么大，他觉得还没这么怕过：“明天，我就下山了，一早就走的话，估计要中午才能到山下。到时候，我直接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明尧愣愣地嗯了一声。

        楚翰又道：“如果不出意外，十二点之前应该能下山的。本来正常的速度，四个小时就能下去，可医生说我的腿，不能走太快了，而且，下山和上山不一样，有几个地方比较陡，下去的时候，难度就比较大——但我跟医生说了，我会很小心的，到时候，实在不行，我就求助身边的游客，或者，我坐在石头上，慢慢往下滑也行……”

        “你……”

        楚翰心里一喜，继续道：“其实医生的意思是让我找个伴一起下山，可我在这里，谁也不认识，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我觉得，我自己应该是没问题的。上山的时候，是因为太心急，太想早点见到你，所以才……但你放心，下山的时候，虽然我也很想快点，想早点见到你，但我会十分注意的，不会再让自己受伤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就听到了手机那头，明尧绵长又有点急促的呼吸。

        他又说：“这里的医生都很尽责的，觉得我最好是再养两天，但我真的等不及了。明尧，谢谢你能见我，你还说要请我吃饭，我，我昨晚都没睡着……对了，医生还说，我要注意休息，不然精力不好，下山的时候很容易滑跌，他还说，之前有个游客，也是扭了脚，下山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就滚下去了，摔得浑身是伤，肋骨也断了好几根——我会注意的，今晚我也一定会好好休息，尽量不去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

        “楚翰。”明尧突然开口。

        楚翰的心，一下子提得更高，他不自觉地直了身子：“嗯？”

        “明天，你别下山了。”

        “啊？”楚翰一听，有点不明白明尧的意思：“那怎么行，我们都约好了。”

        “我们可以再约。”明尧的声音，这会儿听起来有点不够沉稳：“你现在这样下山，我……”

        楚翰屏息凝神，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明尧说出“不放心”这三个字。

        “没事的，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楚翰说：“而且，想想明天就能见到你，我，我很高兴……所以，明尧，千万别推掉我们的约会，拜托你……”

        “明天的约会，还会有。”明尧的声音顿了顿，这才继续：“我来山上，见你。”

        楚翰顿时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明天上山来找你，然后陪你在山上再呆两天，到时候，和你一起下山。”

        楚翰的呼吸一下子就乱了：“明尧，你，你再说一遍！我，我没有听错吧？！”

        “楚翰，我说了，我把你当朋友，在这里，你出了事，我也会良心不安的。所以，你别多想，我只是尽一个做朋友的职责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楚翰已经高兴得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帅气的面容有了以往的神采飞扬，别有一番男人韵味：“明尧，我，我等你！我一定会等你的！”

        “好。”明尧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依然是比较柔和低缓的：“明天见。你好好休息吧，再见。”

        结束了通话的楚翰是什么样，明尧不知道。

        但一挂了电话，明尧就觉得，自己后悔了。

        他怎么，能心软呢？

        －－－－－－题外话－－－－－－

        等更的娃纸，顺毛顺毛，偶耐你们，么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