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九六、《天涯·明月·刀》——明月心15

明月心找马确是好马。连驾车马夫也是个好马夫。不过两个时辰,他们就已经要到孔雀山庄了。

        这一路来，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现杜雷殒命消息恐怕已不胫而走。这个时候,没有那个不长眼敢来招惹傅红雪。所以，这段路程实是走得安稳。连傅红雪自己都想不到他威慑力这么可怕。这一路，傅红雪一直闭目养神。可他用刀那只手却一直握着刀柄。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到孔雀山庄了。傅红雪却突然睁开眼。他身体略微侧了一下。看似随意,实则把明月心和燕南飞挡身后，他刀这个时候也正对着车门。

        ——他突然感觉有人窥探他们。

        “我们已经到了孔雀山庄地界了。”明月心说道。

        傅红雪握着刀柄，说道：“我知道。”

        “所以，你现不必这么紧张了。”明月心看到傅红雪还是一副戒备样子，笑道，“孔雀山庄外围八十里都是被孔雀山庄控制着。我们已经到了孔雀山庄势力范围了。刚刚只是他们派来监视暗哨。”

        傅红雪闻言，放松□体，不紧绷着。

        他看着明月心，意味深长地说道：“看起来你对孔雀山庄了解很深啊！”

        明月心叹道：“谈不上有多深，对于孔雀山庄，谁又能了解得多呢？”

        傅红雪说道：“但你至少比我知道要多得多。”

        明月心点点头，说道：“我确实知道一些孔雀山庄秘辛。”

        她撩开窗帘，指着外面，说道：“这个地方已经是属于孔雀山庄势力范围了。每年想要到孔雀山庄去人并不少，可他们只要一进孔雀山庄外围八十里地方，孔雀山庄主人马上就会知道他们身份。无论是武林豪杰，还是绿林好汉，不论他们是身名显赫，还是籍籍无名，只要他们一靠近孔雀山庄，秋水清马上就会知道。”

        “是吗？”傅红雪看着车门，透过纱布，可以看到车夫正挥鞭驾驶这马车。他眼神专注认真。

        傅红雪突然问道：“包括他吗？”

        明月心心中一突，表面上还是微笑，她看上去真像戴上了面具，只要她想，她就可以一直戴着这个面具。

        她叹息道：“他真不是个普通人吗？”

        傅红雪冷冷地说道：“你难道觉得他仅仅是个车夫吗？”

        明月心摇摇头，说道：“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只要打听一下就知道我们现正被人追杀。这个时候他还有勇气接受雇佣，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可那又怎么样！”明月心看着傅红雪眼睛，说道，“我只是要一个车夫罢了。”

        傅红雪冷笑道：“可惜这个车夫不仅会驾车，而且还会杀人。”

        “不会，他不会。”明月心说道，“他或许是想要燕南飞死那个人。可他绝对不会你面前动手。现我们已经到了孔雀山庄了，他就加不会动手了。”

        “可是，”傅红雪看着明月心，眼中透过一些疑惑，“即使这样。他毕竟心怀歹意。你就这么放心他吗？”

        “我不是对他有多放心，而是对你实是太有信心了。况且我说过，我只是要一个车夫罢了。只要一个能驾车送我们到孔雀山庄车夫。”明月心认真地说道，“我不管他是不是那个想要燕南飞命人，只要他能够把我们送到孔雀山庄。”

        傅红雪默然。明月心对他这般信赖，他也实没什么好说。

        距离孔雀山庄还有三十里地方，车夫停车了。

        明月心把燕南飞扶下车，无奈地道：“看来，下面路得我们自己走了。”

        傅红雪望着见他们下车后就逃之夭夭车夫，说道：“我知道。”

        “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傅红雪说道：“你也没想拦着。而且……”

        傅红雪看着明月心说道：“你还主动下了车。”

        明月心轻笑，道：“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为难他。你早就知道他是谁了吧！”

        傅红雪却没有回答，他反而问明月心：“你也早就知道了。”

        明月心摇摇头，说道：“不，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杀他。”

        她又道：“你决斗已经结束了。虽然碍于命令，他们还是会出手。可是，每个人都是惜命。他们现管还是想杀燕南飞，可却想要活着。所以，这个人一定能够被你看穿情况下还活着。而这样人虽然不多，我也不认识，但一定和你有些渊源。”

        “可我又实好奇，”明月心说道，“他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可以让你这样手下留情。”

        傅红雪说道：“他是先天无极门人。”

        “难怪。”明月心顿时了然。傅红雪孤僻，旁人很难与他相处，逞论交情。可先天无极门赵无极和赵无量却与傅红雪相处得不错。看他们份上，傅红雪也不会为难他。难怪他们会有恃无恐。

        傅红雪却有些难过，他很确定，这个人一定和赵无极、赵无量兄弟有关。他肤色光滑，肌理细密，就像用熟油浸出来，只有练过先天无极独门气功人，才会这样。可出身名门他却来干这样勾当。这又是为何呢？

        “你怎么还不走？”明月心问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走很远路。可是，有孔雀山庄庄主门口迎接我们，这是件令人愉事情。”

        傅红雪看了明月心一眼，踏步向孔雀山庄走去。

        明月心只好无奈地扶着燕南飞，后面跟着他。幸好燕南飞现已经醒了，也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走了三十里，终于到了孔雀山庄。如明月心说那样，秋水清果然门口迎接他们。

        看见傅红雪，秋水清只淡淡地笑了一笑，道：“我想不到你会来，可是你来得正好！”

        傅红雪问道：“为什么正好？”

        秋水清还是淡淡语气：“因为今夜此地还有来，正好不是俗。”

        傅红雪心中一动，问道：“谁？”

        “公子羽。”

        傅红雪顿时瞳孔一缩，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他刀。

        秋水清没有继续解释，反而转向明月心。

        “你也来了。”

        “我来了。”明月心说道，“我知道你未必欢迎我。可是，这次我有必须要来理由。”

        秋水清还是淡淡地说：“不用解释。既然来了，就进去吧。”

        说完，他已转身向庄内走去。

        一旁管事恭敬地侧身：“请，请进。”

        傅红雪没有马上进去，他正用很奇怪眼神看着明月心。

        明月心被这样看着，一开始还神态自若，不一会儿却又感觉有些不自。因为傅红雪眼睛实太有穿透力了，即使是她也有些招架不住。

        明月心脸上逐渐有些红晕，她忍不住道：“你不知道你这样盯着一个女人很没有礼貌吗？”

        傅红雪没有理会明月心质问，他又看了明月心一会儿，突然问道：“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名字。”

        明月心“扑哧”一笑，道：“我不是叫明月心吗？”

        “不，绝不是。”傅红雪斩钉截铁地说道。

        明月心没有再笑，她看着傅红雪说道：“我不叫明月心？那我应该叫什么名字？”

        傅红雪说道：“你或许叫明月心，可你一定还有其他名字。”

        明月心疑惑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秋水清。”傅红雪冷冷地说道：“他这里迎接不仅仅是我，还有你。可我看得出，他却并不欢迎你。”

        明月心打断他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红雪没有不悦，继续说道：“他不欢迎你，却来迎接你。只能说明，他对你身份有顾忌。而这点，你也早就知道，而且对此好像非常自豪。”孔雀山庄三十里处，明月心说是“迎接我们”，而且语气很骄傲。

        明月心默然，她踏步走进孔雀山庄，走了好一会儿，她才对身旁傅红雪说道：“我确实有其他名字，可我却一定要叫明月心。只因为……”

        她顿住脚步，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明月心。”

        傅红雪也顿住了。他明白明月心意思。每个人名字都有他特殊含义。也许她本来不叫明月心，可是她现必须叫明月心。就像他一样，他原本也不知道他应该叫什么。可他被母亲收养之后，他就叫傅红雪。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名字。”明月心认真地看着傅红雪说道，“我会告诉你。”她又顿了一下，说道：“秋水清也会说。”

        傅红雪深深地看了一下明月心，终究没有问。他踏着他那怪异步伐，走进大厅。

        明月心和燕南飞对视一眼，也跟着进去了。

        明月心闲庭信步，燕南飞却显得举重若轻。

        主人和人都坐下了。管事早已吩咐下人备好茶点。茶香浓郁，点心也一定很可口。但几人都没有心思品尝。

        秋水清看了看明月心，又看了一下燕南飞，说道：“原本我并不是很欢迎你。可是，你们却是傅红雪带来。所以我没有问。”

        他当傅红雪是朋友，既然是傅红雪带来人，不管是谁，他都不必问。

        明月心却不肯闭嘴，又道：“庄主纵然不问，我还是要说。”

        既然明月心一定要说，秋水清自然也洗耳恭听。

        明月心说道：“我们此番前来，一是为了避祸，而是为了求医。”

        她指着燕南飞说道：“你可知他得了什么病？”

        秋水清问道：“什么病？”

        明月心答道：“心病。”

        秋水清脸色马上变得很冷，他一向保守，一向很能克制，可他现却冷冷地对明月心说道：“我看是你有心病吧！”

        秋水清态度实不算好，明月心只有苦笑：“看来庄主还是对那件事很介怀。”

        秋水清还是冷冷腔调，甚至于有些阴阳怪气：“你会对觊觎自家财宝人有好感？”

        明月心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她躬身向秋水清拜了拜，带着歉意道：“抱歉，以前事是我不懂事。”

        秋水清受了明月心这一礼，他看着明月心说道：“我们两家本是世交，你不必这样。”

        明月心这个时候却直接跪下了。

        秋水清没有去扶，因为他知道，接下来恐怕有什么让他为难事情。

        果然，明月心开口道：“虽然很不好意思。可是，我还是想要知道那个秘密。它是治疗心病良药。”

        秋水清面无表情，他还是无动于衷。

        明月心还是不懈地说道：“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我希望……”

        明月心还没说完，燕南飞忽然箭一般窜向秋水清。

        明月心也已经出手了。

        他们管出手有先后，出手时好像很仓促。可他们恰到好处配合却完全看不出这些。

        他们一前一后，完全弥补了对方破绽，他们一出手就封死了秋水清所有退路！

        世上本没有绝对完美无瑕武功招式，可是他们这一击却已接近完美。  没有人能找得出他们破绽，也没有人能招架闪避，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人能想到他们会突然出手。

        于是名震天下孔雀山庄主人，竟连还手机会都没有，就自己大门外被人制住。

        就这一瞬间，他们已点了他双臂双腿关节间八处穴道！

        秋水清并没有倒下去，因为他们已扶住了他。他身子虽然已僵硬，神情却还是很镇定。好像那个被人挟持人不是他一样。

        明月心一击得手，自己掌心也湿了，轻轻吐出口气，她加抱歉，带着愧疚说道：“对不起，我们也不想出手。可我知道心病只有心药才能医治。所以，我才迫不及待来找你。”

        秋水清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冷冷地盯着傅红雪。

        傅红雪还是全无表情。

        秋水清道：“你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来？”

        傅红雪摇头。

        秋水清道：“但你却带他们来了。”

        傅红雪道：“因为我也想看看，他们究竟为什么要来。”

        两个人只说了一句话，本来充满和平宁静庭园，忽然就变得充满杀气！杀气是从四十九柄刀剑上发出来，刀光剑影闪动，人却没有动。

        ——庄主已被人所胁，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秋水清忽然叹了口气，道：“燕南飞啊燕南飞，你为何要做这样事？”

        燕南飞脸色一变，瞬间又恢复常态，问道：“你知道我？”

        秋水清说道：“这附近八十里是孔雀山庄禁区。你们刚到孔雀山庄我就知道你们底细了。可就因为我太了解你来历底细，才被你所逞。”

        燕南飞道：“你没有想到？”

        秋水清回道“没有想到。”

        燕南飞苦笑道：“其实连我自己都想不到。”

        明月心抢道：“他只是病得太厉害了。”

        秋水清讽刺道：“那唐小姐，你又为何要出手？”

        “我……”明月心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她斟酌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确实是为了那个秘密来。但是……”

        秋水清却直接打断她话：“看来你还是执迷不悟啊！”

        “我不是……”

        明月心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一旁傅红雪终于出手了。

        明月心和燕南飞只觉得一阵劲风扫过，秋水清就他们手中消失了。再一看，他已经站傅红雪身旁，身上穴道也已经被解开了。

        明月心苦笑：“我失败了吗？”

        秋水清叹道：“你这是何苦？”

        明月心笑得很苦涩，她不想回答秋水清问题。

        秋水清劝道：“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有些规矩是不容置喙。”

        “我知道。”明月心说道，“他们觉得嫁出去女儿泼出去水，而嫁进来媳妇却是自家。即使我资质再好，即使我终身不嫁，也得不到传承。”

        “可是你相信吗？”她认真地看着秋水清说道：“我放下了。”

        秋水清还是半信半疑，他对一年前那个偏执少女印象实太深了。

        明月心也看出他怀疑，她没有意，自顾自地说道：“以前我确实被这个执念困扰。可这一年经历却让我觉得，我执着是多么可笑。道义面前，它完全不值一提。”

        秋水清终于有些动容了，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明月心。还是和一年前一样，漂亮优雅，还很倔强。但和一年前相比，她确实变得成熟许多。

        他说道：“我想听听你解释。”

        “我也想听听。”傅红雪看着明月心，说道：“我想听全部。”

        明月心看着傅红雪，慢慢地说道：“我要来孔雀山庄时候，本就已不打算再瞒你。”

        她接着道：“我是唐门长房长女，我本名叫唐蓝。唐门用虽然是毒药暗器，规矩却远比七大门派还森严。唐家子女，一向不准过问江湖中事。”

        她声音平静而坚决：“可是我们却决心要出来做一点事。”

        傅红雪说道：“你做了什么？”

        明月心略带歉意地看着秋水清，说道：“我刚出唐门时候，曾经想制造出天下厉害暗器。可是，管我有孔雀翎图纸，但我做出来孔雀翎总是缺少哪一种不可思议威力。所以一年前，我来到孔雀山庄，还威胁了秋庄主。”

        这下傅红雪也动容了：“那么说，孔雀手上孔雀翎是你给他。”

        明月心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

        “不管当初是出于什么目。我现真是后悔了。”后悔不该找那个蠢货。明月心心里说道。

        “我现还是想要做天下第一暗器。但我不是为了我那个可笑理由。”她脸上带着坚定，说道，“我是为了道义，为了反抗暴力。也是为了给自己赎罪。”

        秋水清问道：“你们要反抗谁？”

        燕南飞抢道：“是公子羽。”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仿佛恨不得要将他挫骨扬灰。

        他继续说道：“你应该是知道公子羽干事情。我们就是为了他才会来孔雀山庄。”

        秋水清沉默半晌，才叹道：“可孔雀翎早就已经丢失了。”

        明月心却不以为然，说道：“我知道孔雀翎相传秋凤梧那一代就已经丢失了。他把孔雀翎借给他朋友高立，帮助他杀死仇敌。可高立杀完强敌之后，却丢失了孔雀翎。秋凤梧虽然曾经拿着孔雀翎图纸来找我唐门徐夫人，可他却并不是很着急，以后也没有再来过。所以……”

        她看着秋水清，说道：“我认为孔雀翎一直都还孔雀山庄。”

        秋水清说道：“你一年前已经说过这些了。”

        “那你是答应了吗？”明月心期待地问道。

        燕南飞也期待地看着秋水清。

        秋水清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跟我来吧！”

        燕南飞一阵狂喜。

        明月心也开心地笑了。她笑意味深长，可场几个人都没察觉。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玩得太high了。今天开始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