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一〇七《天涯·明月·刀》——明月心26

赵平用他那断手猛掴傅红雪的脸。而傅红雪完全不知道躲闪，他现在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又一个重要的人没了。至少他是这么以为的。

        赵平看到傅红雪愈来愈狼狈的样子,更加兴奋了。他打得更加起劲了。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傅红雪手中的刀正在颤动,而他始终握刀的手却越来越紧。

        公孙屠本也是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大戏,可他的心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越来越紧，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他几乎是本能地冲着赵平喊道：

        “小心！”

        可他无论说得有多大声都已经太迟了。

        他那个“小”字刚要出口,赵平奇异地发现，他好像在俯视密室里的人,公孙屠好像正张大嘴,要说什么，他还来不及听这个恐怕是他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或者一个字,就已经失去意识；等那个“心”字说出来,还蹲在地上的那具无头尸体轰然倒下。

        赵平连一声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就已经是个死人了。而公孙屠和倪慧也才刚刚反应过来。原来傅红雪的刀已经出手了。更可怕的是，他们连他什么时候出手都不知道，他们居然没看到刀光。

        傅红雪已经重新站起来了。他就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公孙屠，他脚边还躺着赵平的无头尸体。

        这时候，倪慧看着傅红雪叹了口气，神情好像非常遗憾。

        “我还是没看到你的刀啊！”

        对于赵平的死亡，倪慧没有一点动容，她直接无视躺在地上的无头尸体，现在遗憾的竟然是没看到傅红雪的那把著名的刀。她根本没有把赵平当做同伴看待。而显然，这样态度的人可不止她一个。

        公孙屠甚至是非常愤恨地看着地上的尸体。然后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傅红雪。在他看来，如果不是赵平那愚蠢的行为，傅红雪早就不知道在哪里投胎了。而现在他们却要面对傅红雪可怕的压力。

        傅红雪这时候已经彻底站稳了。他握着漆黑的刀，眼神炯炯地看着倪慧。

        一个男人眼神炯炯地盯着一个漂亮的女人，被盯着的人会不会有什么旖旎的心思？

        反正倪慧此刻是绝对不会有的。因为她知道，傅红雪绝对不是个一般的男人。他甚至不是人。这是一个完全没法用常理来揣度的人。

        她此刻只觉得毛毛的。浑身不舒服。她的手已经忍不住触碰她的武器——“天女花”了。

        她快忍不住要出手了！！

        可她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她绝不能先出手！因为，她早就知道面对傅红雪，先出手的人一定会输。她可是亲眼看着杜雷这样被傅红雪杀死的。

        倪慧没有动，早就是老油条的公孙屠更不会冲动。场面突然有些僵持。

        这样的局面对傅红雪却是非常有利的。他之前突然发病，又被赵平侮辱，虽然他最终杀掉了赵平，但也消耗了不少体力。这时候，他可以补充流失的体力。这样下去，胜利的天平慢慢偏向傅红雪，

        这个情况，倪慧知道，公孙屠自然也知道。可他们谁都不敢先出手。先出手的人必定受到傅红雪最犀利的攻击。他们并不是怕死的人，可谁也不会嫌自己命太长。

        “又要无功而返了吗？”倪慧心中叹息。既然她们谁都不肯先出手，那只好撤退了。她颇为遗憾地看着傅红雪的刀。她每次都差那么一点。

        “你还想看我的刀？”傅红雪突然说道。

        “不，现在不想。”倪慧连忙摆摆手，“现在这个时候，恐怕没人想看你这把赫赫有名的刀。”

        “因为，有机会看到它的样子的，都是死人。”她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很显然，我现在还不想死。”

        傅红雪说道：“那你觉得你今日会不会活着走出去？”

        听了傅红雪的话，倪慧晃晃脑袋，奇怪地看着傅红雪，说道：“我不想死了。自然就会活着出去。”

        这时，公孙屠突然说话了：“错了。”

        倪慧问道：“为什么错了？”

        公孙屠解释道：“你忘记了一点。”

        他刀疤纵横地脸上满是复杂和凝重，他盯着傅红雪，慢慢而又沉重地说道：“你忘记了，纵使我们不去找傅红雪麻烦，可他可以主动来杀我们。而且我们还阻止不了。”

        因为，我们联手也不是傅红雪的对手！

        公孙屠没说，不过倪慧知道，只是不能接受。今日，他们是主动找上傅红雪，要杀了他的。本来也是十拿九稳的事。可现在反而要考虑自己的小命。这样的落差，她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扭转过来。

        她脸色数变，最后唯有叹息：“世事真是无常啊！”

        公孙屠也叹道：“确实如此。”

        “不过，我还是可以活着走出去的。”倪慧突然笑道。

        她看着公孙屠，笑道：“你可是从公子羽手下逃得性命的人啊！”

        公孙屠说道：“那又如何？”

        倪慧说道：“你既然能从公子羽手下得以偷生，那么更不可能死在傅红雪的手上。”

        公孙屠看着倪慧，突然大笑。

        倪慧也跟着笑了起来，因为她知道，她这是真的有生路了。

        果然，公孙屠笑完后，鹰隼般的眼神盯着傅红雪，冷声道：“傅红雪，我承认，你是我见过的最难对付的人之一。只是……”

        傅红雪说道：“只是什么？”

        公孙屠冷冷道：“只是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杀了我。而那个人绝不会是你。”

        傅红雪皱眉：“那个人是谁？”

        公孙屠答道：“是个死人。”

        傅红雪追问道：“那他生前叫什么？”

        “杨无忌！”

        傅红雪突然沉默了。

        公孙屠继续说道：“我混迹江湖几十载，见识过无数高手。不管是有君子之风的大侠，还是卑鄙无耻的小人，我都没有把他们当做是威胁。因为无论他们品性如何，始终有所顾忌。有顾忌就有弱点，自然就没办法杀死我。”

        而杨无忌最被人忌惮的正是他杀人百无禁忌。虽然他的武功也确实不错，但他最可怕的地方却是这百无禁忌。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到杨无忌这样的程度的。何况他还是成名多年的剑客。

        傅红雪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差，他突然想到了他一直忽略的事——明月心不见了，那跟明月心在一起的卓玉贞又去了哪里？

        傅红雪突然问道：“卓玉贞在哪里？”

        公孙屠一怔，认真地看了看傅红雪，说道：“我以为你会问明月心在哪里？”

        傅红雪的眼神变得更加凌厉了。他死死地盯着公孙屠，尖利的眼刀仿佛要把他戳出一个洞来。傅红雪迫人的气势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靠近他的人都会感到沉重的压力。

        公孙屠被这样看着却一点都难受。因为他知道傅红雪越是这样，他活的把握就越大。

        “真是抱歉。明月心并不在我手上。”公孙屠说道。明月心当然不在他手上，他又怎么敢拿明月心来威胁傅红雪。杨无忌已经做了很好的榜样了。

        他刚说完，傅红雪的眼神更利。他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卓玉贞确实在我这儿。”

        傅红雪气势稍懈，冷冷说道：“叫她出来！她留下，你走。”

        公孙屠摊摊手，说道：“她并不在这儿。我是来杀人的。你总不能让我带着个孕妇到处跑？！”

        他偷偷观察着傅红雪，建议道：“不如这样。今日，你放我们走；三天之后，我带着卓玉贞来见你。到时候，你就可以接她走了。”

        这并不是一个公平的建议。如果傅红雪今天放走了公孙屠二人，那万一他们就此一走了之，他也无可奈何。到时候，不仅卓玉贞救不到，他也白白错失了除掉公孙屠的绝好的机会。

        可是，傅红雪还是答应了。

        他不得不答应。

        公孙屠和倪慧走了，他们带来的人抬走了赵平的尸体。密室很快又变得灰暗冷清了。

        公孙屠等人终于走出孔雀山庄，他们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对于他们来说，傅红雪实在是太可怕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傅红雪委顿在地，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他是神，但他的身体却是个人。他在发病的时候强行出刀杀了赵平，已经是耗尽了大半的心力了。他答应公孙屠的要求，并不仅仅是因为要救卓玉贞，也是因为他已经有心无力了。这个状态的他虽然仍可以解决掉公孙屠和倪慧，但代价却有些大。而且，杀完人他就再也没有力气去救卓玉贞了。

        ————————

        傅红雪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恢复了一点精神，马上又站起来。

        他现在必须离开这里。因为他清楚，这里已经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公孙屠的人随时都可能会来。他要找个地方，好好疗伤，三天后才能救人。

        他步履蹒跚地走出孔雀山庄，往人烟密集的地方走。他不知道现在应该去哪儿，不知道哪里是安全的。他只能不断走，不停找。他不过是想要一个休息的地方罢了。

        终于，他支撑不住了。他倒在地上，喘着粗气，他实在是累了。虽然他还紧紧握着他的刀，他还能拔刀，还能使出恍若鬼神地刀法。可他的身体却已经精疲力竭。

        他阖上眼，想就这样休息一下，睡一觉。

        他闭眼的瞬间，恍惚间看到一个戴茉莉花的女孩子。

        ……

        “这么说，傅红雪他被人救了。现在在休养？”明月心问道。

        “你觉得我会砸自己的招牌吗？”

        回答的正是系统君。他现在正在跟好不容易想起傅红雪的明月心报告情况。

        其实，他自己也很惊讶。天涯明月刀的剧情已经被被蝴蝶得不成样子了。他们居然还能相遇。不仅如此，还提前见面了。真心是缘分呐！

        没错，救了傅红雪的那个戴茉莉花的女孩子叫周婷，她是傅红雪真正的另一半。唯二没有利用过他的人，而且是女人。另一个是叶开。

        他没有向明月心说明周婷的身份。这么久的相处下来，他知道了穿越前的林岚对于这个世界的所谓的剧情并不太熟悉，如果不是他提醒，她甚至会以为一个强悍的boss是个路人甲。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可以索要大笔的咨询费。

        只是，这个时候，他神使鬼差地居然没有说明周婷的身份，也就不存在什么咨询费了。明月心问起的时候，他也是含糊其辞。在他口中，周婷成了一个路人甲。而事实上，她除了是主角的女人这个身份之外，确实很路人甲。即使明月心费心思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明月心没有追问，她本来也只是想知道傅红雪安全的消息而已。至于这个救傅红雪的人是谁，其实没有多么重要。她也没有纠结了。

        可燕南飞，也就是现在的“公子羽”却眉头紧锁，看样子很是纠结。

        他没有想到他成为公子羽不是故事的结局，而是开始，一个无法结尾的开始。

        他的预感确实没有错。他跟傅红雪就此纠缠到了一起。现在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他现在是“公子羽”，可公子羽必须是武功最高的人。而当今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两个人，除了真正的公子羽之外，就是他和傅红雪。而且，他还输给过傅红雪。虽然他近来武功大进，可究竟能不能打败傅红雪还尚未可知。而为了能继续占有公子羽这个位置和这个位置所代表的一切，他又必须去打败傅红雪。至于傅红雪，他的目标始终是公子羽，为了孔雀山庄，为了明月心，他也一定会来找他。因为现在他是公子羽。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燕南飞喃喃自语。

        他不得不佩服，公子羽确实下的一手好棋。早已将他们算计在内。而且，即使他现在明白过来，早已经不可自拔了。

        “现在可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你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做吧！”一旁的如意大师突然说道。

        燕南飞揉揉太阳穴，疲惫地闭上眼睛。他这些天也是殚精竭虑，这仿佛是公子羽不可逃避的宿命一般。当他戴上那个面具之后，就开始不断地算计。

        燕南飞仰躺着，蓦然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公孙屠他们会去准备的。”

        他忽然又睁开眼睛看着如意大师，问道：“怎么，你有话要说？”

        如意大师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已经布置好了圈套，可傅红雪会不会自己进来却还是个问题。”

        燕南飞冷笑道：“这一点你完全不必担心。他是一定会去赴约的。”

        “因为卓玉贞正在那里。他，没得选择。”他笑得很诡异，又很开心。

        如意大师还是皱皱眉头。

        燕南飞看着她，说道：“虽然你足够理智，能洞悉很多事。这并不是缺点。可有些事，并不是知道就足够了的。也许傅红雪早已经察觉这个卓玉贞有问题。可他还是会去救。”

        如意大师眨眨眼，问道：“这又是为何呢？”

        燕南飞说道：“因为她是卓玉贞，是秋水清的情人。”

        如意大师说道：“也许她并不是。”

        “那又如何？”燕南飞诡笑道，“那也是孔雀山庄的遗孤。秋水清需要一个继承人。”

        “所以，哪怕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傅红雪也会冒险。”如意大师面无表情地说道。

        燕南飞微笑着点点头。

        如意大师一阵沉默，良久叹息道：“这又是何苦来哉？”

        燕南飞皱眉道：“好了，收起你那悲天悯人的面具。”

        如意大师被这样数落却不为所动，还是那样。

        燕南飞冷笑道：“傅红雪应该庆幸，他有能力抗争。如果没有能力，又知道得太多，只会像卓东来那样，死得不明不白。”

        卓东来在他们去找他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杀了。他知道的一些秘密也就自动消失了。包括卓玉贞的秘密。

        在公子羽处，燕南飞知道，卓东来其实并没有那么不堪。

        他确实嗜酒，但却并不糊涂。对于卓玉贞他也是疼爱的，也没有苛待她。

        而且，他也确实是个聪明人。是那种大智若愚的人。

        只是，他又是胆小的人。

        女儿被人杀害，一个陌生人占据她女儿的位置，他岂会不知？只是，他却没办法为她报仇，他仇人的后台太强，根本不是他能惹的；为了能苟活，他不得不装疯卖傻，揣着明白装糊涂。

        只是，他还是躲不过死亡的命运。别说他现在没疯，即使他是真的疯子。又怎么能比得上一个死人来得守口如瓶呢！

        如意大师摇摇头说道：“你也知道，傅红雪他不是卓东来。”

        燕南飞说道：“我知道他是傅红雪。他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会一样。可他终究会和其他人一样。”

        “是吗？”如意大师脸上带着些揶揄。

        燕南飞自信地说道：“你就拭目以待吧！”

        如意大师微微一笑，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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