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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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好,第108章
锦好坐黄花梨仿竹椅上,听着云燕说话。舒唛鎷灞癹
“小姐,宁小姐女扮男装,已经上了船,这一路上有大少爷在一旁照看着,相信不会再出什么问题。”随即冷哼了一声:“就是有他再想动手脚,怕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对莫锦俊龌龊的手段,云燕是半点瞧不上眼,先是冬雪,现在又是宁家小姐,这个少爷明面上人模狗样的,暗地里全做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要说哪个女人愿意退亲,这在天朝可是极为损名声的事情,宁小姐那等天仙般的人物,若是真的配给了莫大少爷这等卑劣的人物,那才是真的糟蹋了。
“那就好,若秋姐姐志高气洁,若是中了他的道,着实让人可惜。”身为女人更明白女人的不易,最是羡慕宁若秋这等洒脱的性子,能帮手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吝啬。
若是前世自己也有宁若秋这等性子,何至于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可是婢子担心,这事暴露了,会让大房的恨上小姐,背地里给小姐下绊子。”云燕忧心忡忡,还有一些不好说的话含在了里面——她不是担心莫锦俊恨上小姐,而是怕这是被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因此不待见锦好,一个是祖母,一个是生父,不用别的,光是一个孝字就能折腾死锦好。
就像这次,莫老夫人以伺疾为借口,留了自家小姐下来,小姐不也是没法子,只得留下来吗?
只要小姐一日是莫家的小姐,就要受着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的拿捏。
锦好却是淡然冷静的抬起眸子,狡黠道:“你胡说什么,就是祖母和父亲知道了,又怎么会迁怒与我,不过是大哥在码头认识了一个朋友,让人家搭了一趟顺风船,怎么就扯到我头上了?”
云燕一愣,看着锦好水润中分外明亮的眸子,像是两个幽深却又清澈的湖泊,但是此刻这湖泊之中荡漾着深深的嘲讽和讥笑。
随即恍然大悟:“小姐说得是,我怎么白日就做梦了,满口的胡话。”
锦好用一种孺子可教的目光看着云燕点头,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不过狗急跳墙,总想找个地方撒气,却是不得不防。”
锦好的嘴角忽然抿了起来,却又很快的松开,眼里爆发出摄人的光芒。
“小姐放心好了,婢子已经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只要他敢动……”云燕脸色冷漠如冰,冷哼了一声:“到时候,莫要说条落水狗了,就是条疯狗,也不会再有机会撒气。”
此时,二人嘴里的落水狗正坐在书房中发呆,面色萎靡,眼下发青,整个人一副颓废的模样。
他怎么也想不通,他的计划怎么会落空,宁家的小姐怎么就凭空消失了,他见到美貌与家世的宁小姐,最后已经调整了计划,他想做最后那个救美的英雄,宁家小姐再爽朗,再利落,那也只是个女人,在绝望之际,定然会对那个出手的人心存感恩,那么他们的亲事未必没有返回的余地。
当然,若是真的没有返回的余地,他不介意搞个什么肌肤之亲,甚至是提前洞房,女人只要失了身,除了那个男人,就只有绞了发做姑子,或是上上吊,投投河的份。
宁若秋是宁家独女,宁知府的掌上明珠,明王妃的眼珠子,怎么可能让宁府的血脉断了,当然只有嫁给他的份,就如同莫家一样,为了二房的那个贱丫头,不惜将三房,将锦冉都搭进去。
一来是为了圆莫府的脸面,二来,何尝不是只有这么一条路好走。
他什么都算计的好好,可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么一大群男人,居然让个少女给跑了,而且马家的那些窝囊护卫竟然还吃了大亏?
宁若秋并非寻常女子,让她逃脱了他的算计,定然能明白过来,这事是他做得手脚,只怕到时候无法善了。
莫锦俊发现自己即使学富五车,此时也丝毫想不出一个好法子来。
正在他思绪难平之时,他身边打探消息的小厮长安回来了。
“大少爷,小的打探到,宁小姐换了男装,在码头上,遇到五小姐的商船,和邱如虎一同上京了。”
“又是她?”莫锦俊的脸上露出深刻的恨意。
他们大房的倒台,每一处都有莫锦好的影子,母亲的癔症,锦冉的替嫁,都是这个该死的贱丫头一手谋算,怕是他的退亲也是这个贱丫头设计的。
想到有这么一个心机深沉,手段毒辣的敌人埋在自己的身边,莫锦俊的心里就打了一个寒颤,冰冷的目光抬起,看向锦好的院子,闪过一道杀意:这个妹妹,留不得!
莫锦俊心下定了主意,当即就去了老夫人的屋里,尽心尽力的伺候老夫人,言笑晏晏,说不尽的温柔小意,直哄的老夫人心里发酸——这孩子多不容易,被退了亲事,成了山谷镇的笑柄,却还挂念着她的身体,强打着笑脸,哄着自己。
心里越发的怜惜,之后的半个月,莫锦俊天天来老夫人身边伺疾,就是遇上锦好,面上也是亲亲热热的,丝毫看不出对锦好有什么怨恨,可谓半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可是往往平静的表象下,总是掩藏着激流汹涌,如同火山爆发前那般,总是悄无声息。
这一日,莫锦俊又来莫老夫人的房里,哄了许久,这才打着哈欠,疲惫的离开,看的莫老夫人心疼不已,对着一旁伺候着的顾嬷嬷道:“你说,我是不是该给这孩子房里准备个人?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房里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太苦了。”
原本没这个打算,不过是因为宁家小姐快过门了,再者,宁家小姐的性子太过刚烈,怕进门后心里不舒坦,所以一直没给莫锦俊房里安人,不过现在宁家小姐退了亲事,还有什么顾忌的。
顾嬷嬷瞧了一眼一旁伺候的夏荷动作皆是一滞,装做不经意的问:“那老夫人心里可是有了人选?”
莫老夫人扫了夏荷一眼,夏荷知道老夫人这是要和顾嬷嬷说私密话,忙倒退着出去,将门掩上,又将廊下的丫头支走。
她有心偷听,刚在门前停住步子,就听到莫老夫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夏日,屋里闷,还是将门开着点吧!”
这是要防着任何人啊!
夏荷没法子,只得又将门打开点,走到远处廊下坐着,一里拿着花样,替莫老夫人和顾嬷嬷把风。
她是莫老夫人身边的当红丫头,说起这日子过得,比起外头小户人家的千金来的更为奢侈,只是到了待嫁的年纪,这婚事就成了自个儿心里的一块心病,跟着老夫人虽然吃香的,喝辣的,人前也算风光,这莫府上下的丫头婆子见了,不是叫一声姐姐,就是一声姑娘。
可是老夫人的年纪越发的大了,这身子骨也不比以前,她总得替自己打算一下,原本还想着依着自个儿在老夫人身边的体面,嫁给管事,日后也算有个依靠。
可是今儿个听了老夫人的话,就生了心思,大少爷虽说是挂在大老爷名下,可是却是二老爷正经的骨血,是莫家正经的少爷,现在二夫人和离,又带走了五小姐和腹中的孩子,这大房的孩子也就越发的精贵。
若是此时被安排在大少爷的房里,那可是天大的造化,虽说是个没名没分的,可是只要能怀上孩子,待到日后大少爷到了而立之年,自然瞧在孩子的份上抬个姨娘,那不是比嫁管事更好上百倍,自己是半个主子不说,就是孩子也是正经的少爷。
再说大少爷的长得俊俏,风流倜傥,为人最是和善,原本她还对大少爷存了几分偏见,可是这半个月相处下来,这才发现自个儿以前是误会大少爷了,或许冬雪的事情,是另有隐情,大少爷那么温文尔雅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夏荷心不在焉的绣着花样,目光不时的瞟过那微敞的门,脑子中一团乱,手下的动作就没了分寸,手指头就被绣花针戳了一下,颗颗血珠子就冒了出来,夏荷吃痛的皱起眉头,将那手指头放在嘴里吮吸,心头却越发的混乱。
“夏荷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低沉,香浓如陈年老酒般醉人的声音响起。
夏荷一惊,转头看去,却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眸子很黑很深,像是一个幽深的古井,能将人吸进去。
脸上不知怎么的就红了起来,慌忙从嘴里拿出手指,无措的站起身子,给莫锦俊行礼:“大少爷来了,婢子去通报一声。”嗓音比寻常有些甜腻。
莫锦俊瞧着夏荷红艳艳的脸颊,眸子若有所思,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却又极快的收敛起来,盯着夏荷看了几眼,柔声细语道:“夏天这日头厉害,夏荷姐姐要绣花样到里面坐坐。”
夏荷这些日子对莫锦俊早就改观,现在听他如此说话,更是觉得是个好性子的,这般温柔和善,实在是太难得了,这样的主子实在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当下心里莫名的有些异样,嘴里却道:“婢子谢谢大少爷提点。”
会提点她,是怕她被日头晒伤吗?是不是大少爷对她好感?
夏荷沉思的表情落在莫锦俊的眼里,那得意的光芒再次在眼底闪烁而过,却只是一言不发朝着莫老夫人的房门走去。
夏荷咬着唇,呆呆地看着莫锦俊,紧紧地揪住了自己的袖口,就连指甲扎进了掌心也没发现:若是大少爷对她有好感,是不是……是不是……
她盯着不急不慢走动的莫锦俊的侧脸,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莫锦俊的鼻梁挺直而漂亮,下颌线条有力,刀刻般华丽,身姿挺拔优美,表情温和恬淡,只觉得比以前看来更加的动人,让人着迷。
还有他脖子上突起的喉结……都是那么的……那么的……让人心跳加快,不假思索地喊了一声:“大少爷……”
莫锦俊停下步子,转头。
夏荷原本也只是一时冲动叫了莫锦俊,其实自个儿也不知有什么好说,现在对上莫锦俊那黑亮的眼睛,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换了话题:“大少爷过来,婢子进去给老夫人禀告一声。”
莫锦俊见夏荷将眼睛撇开,不动声色的收回眼神,唇角勾了勾,笑道:“那就有劳夏荷姐姐了。”
夏荷连忙挥手,说了声客气的话,就走到莫老夫人的门前,轻声的回禀:“老夫人,大少爷来看您了。”
待到莫锦俊进去后,顾嬷嬷就出来了,留着那祖孙二人说话。
夏荷心里惦记着顾嬷嬷和莫老夫人谈话的结果,也就厚着脸皮旁敲侧击起来。
顾嬷嬷半眯着眼睛,打量了夏荷许久,才似是而非的给了她一句话:“夏荷,你跟着老夫人这么多年,你的忠心老夫人都看在眼里呢?老夫人可说了,你这样的人才,就是配个少爷也不为过。”
夏荷心里一跳,有股莫名的喜悦在心头蔓延:配个少爷也不为过?老夫人是不是打算将她安排到大少爷的房里。
不过面上却是飞上一片红云,嗔道:“顾嬷嬷,您就会那我开玩笑,我不过是个奴才,贱婢,怎么就能配个少爷了,若是传出去,还不羞死我啊!”
顾嬷嬷瞧着她脸上飞上的红云,眼中闪过一道怜惜,却依旧笑道:“你和秋菊都是老夫人身边的,说是丫头,可是这些年,就是当着小姐养,寻常人家的小姐都没你们这么将就,配个少爷怎么就配不得了。刚刚老夫人还说了,大少爷身边缺个人,想把秋菊打发过去伺候,这日后难保不会没有大造化。”
竟然是秋菊!
夏荷的眼角鼻子突然之间都有些发酸,她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很不舒服,有一团无名的火,不断的向上升起,却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出口。
她和秋菊都是老夫人面前的一等丫头,这些年明明老夫人倚重她比较多点,怎么一有好事情,就平白让秋菊那个丫头捡了去。
秋菊果真是好手段,明面上不争不抢,可是一到关键时候,就能抢去最大的好处,老夫人有心让她去伺候大少爷,不可能半点风声不透露给秋菊晓得,她倒好,一声不吭,从来也没透露一点半点的消息来,是不是怕自个儿坏了她的亲事?
顾嬷嬷瞧着夏荷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也想什么,当下只做看不见一般,笑盈盈地道:“夏荷,可别说嬷嬷没帮你,刚刚老夫人问我的时候,我可是说了,你和夏荷都是老夫人身边的丫头,都是一等一的好人才,放一只羊是放,放两只羊还是放,老夫人既然如此疼大少爷,索性将你和秋菊都拨过去,这样彼此也能又个照应,可是老夫人却是……”
说到这里,下面的话就不肯再说,反而轻声的劝道:“想必老夫人是真的疼你,舍不得离开吧!”
嘴里说着劝慰的话,只是到最后,还是嘀咕了一句:“到底是可惜了,大少爷的亲事刚刚退了,只怕一时半刻找不到合适的人家,若是在这一年半载里,能有个一儿半女傍身,这日后……你这丫头,可惜了这么个伶俐的心思。”
夏荷听出了些不一样的意思来,其实顾嬷嬷再提点她,老夫人不喜欢她往日里心思太过伶俐,这才让秋菊过去。
她太伶俐了?那秋菊就是个老实的,那丫头寻常最是会装乖做小,哄老夫人开心,没想到居然得了老夫人的眼缘,要如此抬举她。
夏荷眼眶子微红,当下找了借口,从顾嬷嬷的眼皮子下面,垂着脑袋溜走,迎面碰到秋菊,瞧着她那忠厚老实的面相,只恨不得将她那脸皮抓破,让众人看看她那刁滑的样子——这话倒是没错,能从粗使丫头爬到一等大丫头的位置,绝对称不上什么忠厚。
心头焦躁难安,狠狠地瞪了秋菊一眼:“你可真人不露相啊,没想到姐妹相称了这么多年,我今儿个才算是将你看透了。”
秋菊从夏荷的脸上看到一种挺陌生的情绪,像是在和自己生气,又不像是生气:今儿个自己好像没有地方得罪夏荷吧,她这又是抽得那么子风?
秋菊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夏荷姐姐,你这又是怎么了?”
夏荷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是尴尬,又是委屈,只是瞪了秋菊一眼,咬着唇,垂着脑袋,从秋菊面前走了过去,眼中有泪滚落。
秋菊见夏荷毫无头绪的哭了起来,整个人只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夏荷陡然间好像陀了背,如同被抽了精气神似的。
摇了摇头,懒得理会莫名其妙的夏荷,转过念,往莫老夫人的房间走去。
夏荷埋着头在院子逛了一会儿,走在花园子里头,突然脚下一滑,踩着裙摆,一个趔趄就扑了下去,本以为要非常丢脸的摔个大马趴,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腰和肩膀,接着她就落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不过即使如此,她放脚踝处还是一阵钻心的疼。
夏荷又羞又是怒,大白天的就搂着她入怀,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救人就救人啊,干什么趁机占她便宜。
也不抬头看是谁,只当又是那只癞蛤蟆的下人,想吃她这只天鹅的肉,狠狠地推开那人,张开嘴巴就骂:“天杀的,你拉我站稳了就是,敢什么占我便宜,你个登徒子,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就此机会,将适时听到秋菊前途一片摧残,而自家的前途却是暗淡无光的委屈,错过那个温文大少爷的难受,全部都发泄在这个出手救她之人的身上了。
谁让这个倒霉鬼,不偏不齐在这个时候出现。
那人闷不声响的听她骂完,才低声的道歉:“夏荷姐姐,是我突唐了。”
正是夏荷心心念念的莫锦俊。
道歉之后,莫锦俊还屈尊降贵的关心起她的脚来,低声问:“是不是扭到脚了,疼的厉害?”
这算是善解人意为她的出口伤人解围。
这人怎么就如此的温柔,体贴啊,为什么老夫人送过去的人,不是自己啊?
莫锦俊站得很静,夏荷的鼻子间充斥着的都是莫锦俊身上淡淡的气息,感觉到他的呼吸将她额头的发给吹了起来,拂在脖子上痒痒的,仿佛有一条小虫在爬,被他碰过的地方也有点异样,如同一把火在烧着。
她红着脸后退了两步,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愧的,呆愣了片刻,才摇摇头:“婢子的脚没事,谢谢大少爷相救。”
匆忙得给莫锦俊行了一个礼,道:“大少爷,刚刚是奴婢晕了头,冲撞了您,还请大少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婢子一般见识。”
莫锦俊脸色温和,声音柔和道:“都是我不好,没顾及到夏荷姐姐的名声。”
随即又体贴的解释:“刚刚我出来的时候,见到姐姐埋头前行,想上来打个招呼,谁知道却见姐姐差点摔倒,情急之下,这才突唐了姐姐。”随即又关心的问道:“姐姐的脚,真的没事吗?”
见她脸色有些发白,朝四周看了看,道:“那边有个小亭子,我扶着姐姐过去,再让人找个粗壮的婆子背姐姐回去吧!”
夏荷听着莫锦俊细致到位,当下心里越发的难过,却还是挤出笑脸,道:“奴婢不过是个下人,哪里这般娇贵,休息一下,就能回去了,多谢大少爷关心。”
莫锦俊想了想,到底有些放心不下:“你若是觉得让人背着你,太扎眼了,我就让人扶着你回去可好。”
夏荷想了想,也觉得伤筋动骨不是小事,也就点头应允了下来。
莫锦俊见夏荷应了下来,也不耽搁,自去寻人了。
夏荷看着他那挺拔的背影,匆匆的脚步,心里生出酸楚的滋味来,她心地深处再一次怨恨,为什么被送过去的人不是自己,喉头有些发干,而眼眶子却有些潮湿。
“夏荷!”在她的眼泪快要滑出眼眶子时,莫锦俊忽然转身,停在一树开得正灿烂的紫薇树下回过头来深深地看着夏荷,叫出她的名字,往日里,他从来不会叫她夏荷,总是叫她夏荷姐姐,可是现在却叫她夏荷,她的心一跳,屏住呼吸,看向他。
他欲言又止,吸了一口气,轻轻摆了摆头,他:“刚刚,我拒了祖母,我……我不喜欢……秋菊!”他的脸非常非常的红,不过神情却是最正经不过,微风吹过,几瓣紫薇飘落他的肩头,俊朗的少年郎越显得有些落寞,可是也那么的好看。
莫锦俊言罢,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好像后头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似得。
夏荷一时间被他的话,搞的整个人都懵掉了:他说,他不喜欢秋菊……他不喜欢秋菊……
夏荷心里头阵阵狂喜,瞧着莫锦俊的背影,眼神温柔,缠绵悱恻的快要滴出水来,兴奋过头的夏荷根本就没有想到——莫锦俊只是说他不喜欢秋菊,却也没有说,喜欢她。
一直到莫锦俊的身影走得没有了,夏荷还在呆呆地看着那棵紫薇树。
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的白,风是那么的轻,枝头上的紫薇花开得是那么的好看,她的青春却在渐渐的逝去,她是不是可以抓住那么温柔俊雅的少年。
夏荷不过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见人过来,不过却不是扶着她回去,而是抬着她回去的。
回了房里,掀起裙子,褪下鞋袜一看,发现自己的脚踝处乌青一块,看起来扭得不清。
“夏荷姐姐,夏荷姐姐。”门外传来敲门声,夏荷套上袜子,一拐一拐的走到门前,打开门。
外面站着的是莫锦俊身边的小厮长安,将一个白玉般的小瓷瓶递给了夏荷:“夏荷姐姐,这是大少爷让我交给你的!”
长安也不等夏荷说话,就将小瓷瓶塞给了夏荷,转身就离开了。
夏荷打开小瓷瓶,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她将小瓷瓶放在鼻尖,闻了一闻,认出来这是搽瘀伤的好药,千金难买。
她的眉眼顿时弯弯,眼中似有水波流过,细细的打量那小瓷瓶,宝贝似的将它收了起来,根本就舍不得用。
那朵开在枝头的紫薇花,终于从枝头落了下来,在夏荷的心里生根,从此只开在了夏荷的心里。
而一直躲在远处偷偷观察她表情的莫锦俊,此时眼中的得意已经从眼角蔓延到整个人,一瓶瘀伤的药膏,就彻底征服了一个女人,收买了一个女人的心——太值得了。
一种叫做兴奋的情绪笼罩着莫锦俊整个人,他的计划总算是成了一般。
只顾着高兴的莫锦俊,错过了身边小厮长安眼里那一闪而过的仇恨目光。
莫府上下高兴的除了大房的大少爷,还有莫三老爷——棋儿有了身孕了。
这对莫三老爷来说,可谓是天大的好事,虽说三夫人与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可是那孩子身子骨实在太弱了,他这心里一直担心那孩子会有个万一。
现在棋儿刚刚伺候他一个多月,这就有了身子,一来说明他宝刀未老,强悍异常,二来也说明他子嗣旺盛,是个有福泽的,越发如珠如宝的宠着棋儿,整日里和棋儿腻歪着,莫说张氏了,就是锦玉想见他一面,都比较困难。
这些日子,叶家人离去之后,一丝半点的消息都未曾捎过来,就是锦玉是个雷打不动的,这心里也发慌了,毕竟她是失贞的女子,赌注下的太大,已经是孤注一掷,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所以叶家的亲事一定不能不成。
所以,叶家人半点动静都没有,她就想问问莫三老爷的意思,原本张氏写了书信,莫三老爷匆匆回来,就是为了解决她的事情,可是现在莫三老爷有了棋儿这个狐狸精之后,已经将她的事情甩到一边了,她怎么能不急?
母亲已经那样了,一张脸上窟洞不少,深可见肉,就是她这个女儿都不敢看上一眼,哪里还能指望张氏出面,现在也唯有指望莫三老爷了。
可是,她数度被棋儿挡住,不是说莫三老爷还在用功,就是说莫三老爷未曾起床,将个棋儿气的吐血。
三夫人的院子,灯火阑珊,人影孤单,对应着莫三老爷书房里的暖声细语,这里太过冷清。
棋儿想到今日再次被挡在莫三老爷的书房外,终于忍不住找张氏诉苦,一边说,一边哭,只将一双眼睛哭成桃子似得。
而张氏从头到尾只是听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怒,有得只是平静,可怕的平静。
她见莫锦玉终于哭得差不多了,伸手抚摸着莫锦玉的软软的乌发,轻声道:“孩子,你再忍忍,棋儿这个小贱人以为能母凭子贵,那也要看我容不容得这个孽种!”
子嗣,一个贱婢居然也想生下子嗣,做梦!
原本她是想等母亲那边给她寻个帮手回来,不过看来她是等不及了,棋儿这个贱婢居然这么快就有了身孕,她绝不能让棋儿坐大,而有了身子的人,想要弄掉那肚子里的那块肉,时间越早越好。
莫锦玉惨白这小脸,委委屈屈:“母亲,棋儿那个小贱人总是阻着我去见父亲,这可如何是好?叶家那边一去就没了消息,我这心里……”
张氏让画儿打了水,伺候莫锦玉擦干了眼泪,缓声劝慰:“不过是个贱婢,你且让她得意两天,日后自然有她好受的。”
顿了顿:“至于叶家的亲事,你放心好了,断然跑不掉,你只管安心待嫁。”唇角微挑:“你外祖母前些日子信上不是说得明明白白,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傻孩子,咱们舍了面子,舍了名声,更舍了你的身子,下了这么大的赌注,怎么会让叶家逃了。眼下咱们最要紧的是先稳住自己的心神,莫要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莫锦玉擦干了眼泪,心里忐忑不安的感觉消了许多,只是语气还有一份迟疑:“母亲,外祖母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我这心里真是害怕。”
她拿自个儿的身子做赌注,这代价太大,若是不能得到期望中的收获,只怕整个人要疯掉了一般。
张氏轻哼了一声:“你不必担心,你外祖母做事,最是妥当不过,若不是确实的消息,她是不会给我写信,叶家的亲事绝对不会有闪失,你就安心待嫁吧!”
“至于那个小贱人棋儿,母亲可以向你保证,不出半个月,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会让你父亲亲手杀死这个贱人。”张氏的声音阴森森的,让人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莫锦玉疑惑的看着张氏,有些不明白她的话,棋儿现在正得宠,父亲怎么可能舍得亲手杀了她。
张氏看出她的疑惑,却不打算解惑,只是拍了拍莫锦玉的脑袋:“你就定下心来,看戏好了。”
莫锦玉瞧着蒙面的张氏一眼,心里有着心疼:“母亲,即使除了棋儿那个贱丫头,可是只怕父亲也会恼了你,从此不肯再亲近母亲了。”
她只说莫三老爷因为张氏的算计而不肯亲近张氏,不说因为她的脸。
张氏笑得阴冷:“就是他肯亲近我,我还不乐意呢,傻孩子,我早就说过,对他,我是没了心了。现在我只要守着莫三夫人的位置,将你和你弟弟守护好,不让别人算计了你们两个就好。”
“不管是谁,只要威胁到你们两个位置,我决不手软。”
张氏想着棋儿那个贱人此时定然含羞带怯的躺在莫三老爷的面前,编排她们母女的坏话,这心里就跟浇油的一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眉眼冷冰如铁:莫三老爷之所以欣喜若狂,那是因为棋儿腹中的那块肉是他的,若是莫三老爷不信这块肉是他的,那结果……
张氏想到那结果,就阴阴的笑了起来。
莫锦玉瞧着皮笑肉不笑的张氏,就知道她母亲的法子,绝对的够阴够损,够歹毒。
张氏又哄了莫锦玉几句,才柔声的劝了她回房,自个儿却又再琢磨她的害人大计。
而此时谋算害人大计的也不是张氏一人,大房的那些人同样不消停。
“二妹,你怎么搞成了这么个模样?”莫锦俊看着眼前的莫锦冉,若不是轮廓还在,他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人是那个绝美的二妹妹:骨瘦如柴,面颊苍白,双目深陷,身上还散发着一阵阵霉气,现在的莫锦冉哪里还像是以前那个飞扬拔扈的大家千金,更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莫锦冉一看到莫锦俊,立刻就扑了过来:“大哥救我,我没疯,我不要再被关在房里了,我再也受不了啦。”
她明明没疯,可是所有的人都说她疯了,这真的要逼疯了她。
莫锦俊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样激烈的莫锦冉,让他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她这模样,令他想起绝境中的野兽,焦躁不安。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莫锦冉一下子呆住了,捂着脸颊,不敢置信的看着莫锦俊。
“你给我好好的冷静冷静。”莫锦俊忍着心疼,冷冷的看着莫锦冉:“你瞧瞧你这模样,可有一丝一毫大家风范,也难怪别人将你当成了疯子。”
他的声音,一字一句都似乎经过千锤百炼一般:“二妹,你记住,当我们越是无路可走的时候,我们越要冷静,这样才能给绝路找出一条活路来。”
莫锦冉捂着巴掌,呆呆的想了许久,渐渐的那深陷的大眼睛中有了活力,面上也渐渐地显出了羞愧的色彩,枉费她一向自诩心智坚强,可是连哥哥的一半都赶不上:这些日子她虽然被困着,可是外头的流言蜚语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看守她的那些下人,全当她是疯子,说什么话都不曾避讳她。
莫锦冉想若是她处在自家哥哥的位置上,只怕一辈子都不敢出去见人,可是她的哥哥却面色沉静,似乎半点都没放在心上,还在四处使力,解救她和母亲。
她太软弱了。
莫锦冉烦躁的心绪渐渐地沉淀下来,她这才注意到,这两个月的功夫,她的哥哥不一样了,似乎变得更加的成熟,也更加的阴冷,而且额角眉头都多了几缕皱纹,神情也多了几分疲惫。
原来,大哥也不是没有压力,他只是隐藏的很好,原来,他们大房已经被逼得这样的境地。
这到底是怎么了?
那个该死的贱丫头,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莫锦好的脸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眼中暴露而出的杀意,让她骨瘦如柴的脸,越发的狰狞。
“大哥,我一定要杀了莫锦好这个贱丫头,她害我,害母亲,害我们大房这么惨,我一定要杀了她。”
莫锦冉的神情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誓要将锦好撕成碎片,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莫家的太阳,可是却知道原来有个莫锦好在,她永远只是星星,她以为自己能收拾了锦好,却没有想到被收拾掉的是她,现在山谷镇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疯了。
莫锦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俊朗的笑容,明明应该灿烂,却让人不寒而栗:“莫锦好定然是要除去的,不过时机还未到。”
莫锦冉听了这话,眼前一亮:“那大哥觉得什么时候时机才能到?”
莫锦俊的嘴角,泛起一抹浅淡清冷的笑容:“很快就到了。”
莫锦冉露出不解的表情,可是莫锦俊却不想为她解惑,他看着莫锦冉:“你好好的用饭,静静的调整状态,我会每天来看你,会设法将你弄出来。也会想法子将母亲接回来,至于那个贱丫头,她很快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威胁不到我们”
显然莫锦冉对锦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有着莫大的兴趣,即使看出莫锦俊不想多谈,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
莫锦俊只是淡淡的笑着,神色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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