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强者法则

是啊，

        都是第一次。

        沈长风精神有些恍惚，他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在缓缓震荡，他也在慢慢适应这一场震荡。

        “……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颜会答应这个协议。”

        视频另一边的颜泽川显然是被问住了，他一只手撑着下巴，微微抬头，好像是在思考。

        “我也算是一时冲动，”——其实不是的，“也没有想过会得到回复。”

        “唔——”颜泽川拖长了音，支撑着下巴的手轻轻点在屏幕上，“因为啊……”

        “或许是突然觉得这里有一个人需要我吧，”

        沈长风睁大了眼，心跳声渐渐起伏，空气突然变得有些沉谧。

        “一想到这，心脏就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好像再不抓住机会就来不及了一样。”

        语毕，两边都沉默下来。

        颜泽川只是想给他时间去思考，然而沈长风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他想也许此时应该说一些话来回应颜泽川，但耳边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声让他无法思考。

        “……那个，”

        颜泽川也惊讶了，他眼睁睁看着那抹红晕渐渐覆盖了沈长风整个脖子。

        “秋日宴，要去吗？”

        沈长风想让自己努力装作面无表情。但是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又在震荡了，荡得他脑子晕乎乎的。

        他听见手机那边的人低声笑了一声，把手机拿到嘴边，对着话筒轻轻说：“好啊。”

        那声音像是凑到了他耳边吹了口气。

        沈长风猛地扯下耳机把它丢到一边，开始疯狂地揉耳朵，直到附上一层绯红。

        早川的动荡结束得比沈长风想象中还要快。

        一时间，霸占着巷子里“集装箱”的流浪者都少了很多。

        沈长风为了准备秋日宴的约定，特地走出了早川，前往最近的购物中心置办了一套衣服。

        正好在那里遇到了阿迪。

        旁边是一家咖啡厅，客人们摇晃着手中的杯子。

        他这几天果然过得不是很好，神色憔悴了不少，衣服上沾了很多污垢。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金发男孩，神色倨傲，看起来非常难以相处。

        阿迪显然也看到他了，双方齐齐停下脚步，隔着几步的距离对视着，气氛有些微妙。

        “……是我输了。”曾经那股傲气被磨平了棱角，阿迪自嘲地叹了口气。

        “这是尼布，是我的……伙伴。”他先象征性地介绍了一下双方，深吸一口气，终于平静下来，“对方原先就是混黑的，武器比我们先进很多，而且双方的武力和人员也不是一个层次的，这次是我信息的失误……”

        耳边时不时飘来咖啡杯碰杯的声音。

        “而且……我们这边出现了内乱。”

        他没有说那个背叛的人是谁，也许是还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事实。

        “对不起。”

        阿迪定睛看着沈长风，眼睛里挂着要晃不晃的几颗水珠，他背过身抬手，不想让沈长风看到他这么狼狈的一幕。

        就在沈长风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又开口了，依旧是背对着他，没有转身。

        “这次判断失误，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是……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阿回他们会……”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沈长风整个人像是突然垮了一样，恹恹地看着他们，不愿多说，转身就走。

        “早就跟你说过跟着那帮人没什么用，迟早会被害，你不听我的。反正都是社会的垃圾，多死几个怎么了。”那个黄发少年一脸鄙夷，虽说是伙伴，那语气就跟上等人看下等人一样。

        “是我的话早就放那群垃圾自生自灭了，就你个大善人能拖着这么大一帮子吸血虫。”

        黄发少年，也就是尼布一脸刻薄地说着冷血的话，让阿迪的心也不由地冷了下来。

        沈长风离开的脚步没有停留，但阿迪却隐隐约约听到空气中飘过来的声音。

        “他人即地狱，我生来即在地狱中。”

        “但你们不一样——”

        “啪——”

        不知道是谁的咖啡杯摔倒了地上，顿时众人面面相觑，人群鸦雀无声。

        下一秒，刺耳的警报声传来，尖鸣的声音轰得耳膜震荡不已。

        过了几秒，购物中心陷入了一片喧闹。

        “怎……怎么回事！！”

        “是暗昼降临！”

        沈长风看着眼前的空间剧烈地颤抖，一种无法言语的介质覆盖在所有的物质上。

        “中央警报，3-5-1069号暗昼降临，降临地点为东商务区mtr中心，请在场的群众不要慌张，立刻进入求生模式，海城特异局已派遣人员前往，请保证在这段时间内自身安全。重复一遍，请在场群众不要慌张……”

        沈长风在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便第一时间拨号给了颜泽川，在接通的第5秒的时候通话挂断。

        ——信号终止。

        中型暗昼副本降临。

        编号3-5-1069，真名【纯白空间】

        “……暗昼降临，是暗昼降临！”

        “草了，1069号副本，为什么会在这里降临！”

        “这是逃杀本吧，怎么活的下去啊！”

        “守护者呢！怎么这个时候都不见了！”

        “……妈妈，我好怕……”

        “第一波要来了，快跑！！”

        沈长风被迫夹杂在人群中逃跑，周围一片混乱，惊慌失措的人群如同炸开了的油锅，喧闹震得他耳膜隐隐作痛。

        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下编号1069的副本。

        纯白空间，逃杀副本，总共分为七个阶段，持续时间长达七天，降临范围不定。

        前三天为基础暗介，后四天混合暗介，每场降临的暗介都不固定，是个流动性很强的副本。

        ‘刚才打电话是9:31:05，五秒后挂断，所以暗昼降临时间是9:31:10，结束时间是六天后的9:31:10。’

        ‘这中间时间分成七个时间段，每一段就是这个副本里的一天。’

        ‘在这个本里，时间是非常重要的，一秒的变化都是关键。’

        那么这‘第一天’的暗介是什么呢？

        就在这时，无数向前跑的人呆滞得停下了脚步，他们瞪大了眼看着前方，面上划过几缕绝望。

        喧闹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一种诡异的寂静蔓延。

        眼睛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出了生理盐水，顺着颧骨划过下颌。

        只见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轮大得出奇的太阳，与他们靠得那样近，慢慢从地平线让升起来，与他们的视线水平。

        似乎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就能彻底触碰到。

        这轮太阳上的黑子也出奇的多，密密麻麻布满整个火球，像直接附上了一层黑色物质，让它好像不再是太阳，而是其他一些不可名状的恐怖生物。

        这轮黑日巨大无比，让沈长风能清晰地看清楚它的轮廓和结构，让人不禁产生某种巨物恐惧症。

        于此相对的是，身边的温度却没有特别的起伏。

        “天哪……”

        “这……这是什么……”

        “这玩意儿从来就没有记录过！这tm是什么鬼东西。”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疼！！”

        ——好麻烦。

        沈长风看着身边的人群，绝望在他们之间升起，面对这古老又庞大的诡异之物，所有人都升不起反抗的心。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有侥幸的心理可以逃过一劫，现在彻底放弃了。

        光要怎么逃？太阳要怎么逃？当他们一直赖以生存的东西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他们还能怎么逃？

        ——看起来会死很多人啊。

        ——烦人。

        沈长风有点漠不关心地想着，他甚至感觉有点无聊，混在人群中神色恹恹。

        有人已经在人群里散播消极思想了。

        “我们活不下去了……”

        “这东西特异局的来了还能怎么着？而且这才第一天！还有第二第三天！”

        “现在我们还能逃到哪里去阿？你们说啊！”

        “大家都得死……哈哈……都得死……”

        旁边一个大叔对着他上去就是一拳，沈长风听见骨头嘎吱的脆响，看得出那下手的又黑又狠。

        “你tm的自己不想活了就赶紧抹脖子睡觉去吧，你想怎么着？你活够了是吧！你活够了老子还没活够呢！”那大叔拽起那人的衣服又踹了他一脚，“老子就告诉你了，特异局的人来了也不会救你们这种怂包的！”

        这大叔一头茂密的红发及腰，将近两米的身体肌肉紧致又不显粗壮，从外表上看不像是人类反而更像头野兽。

        有了这场杀鸡儆猴，刚才那些传播负面情绪的人大气不敢喘一声。

        “下次再听到有人说这些话，老子见到一个揍一个！”

        沈长风在心里“啧”了一声，“……烦人。”

        “你小子在说什么狗屁鬼话呢！”那大叔下一秒就锁定了他的位置，大步流星朝他走来。

        沈长风后退了几步，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他又低估了守护者的能力，没想到这么轻的声音也能被他听到。

        “对不……”

        还没等他说完，嘭的一声，一阵脆响就落在他的肩膀。那人打人是真的疼，一只手就能让沈长风站不起来。

        “嘶……”

        他看不清那大叔的拳头，只能凭本能地蜷缩着抱头捂脸。最疼的还是右肩，前几天刚吃了颗子弹，伤口好像裂开了，一时间血流不止。

        沈长风突然就懒得反抗了，甚至想过这人直接把他打死算了，死后让他的灵魂跟他说，他就是不想活了。

        他这消极的态度像是触怒了那个大叔，他抓着沈长风的头发抬起他的头，那双眼睛里藏着看不透的情绪，“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长风眼色暗沉，又马上反应过来，他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害怕胆怯的表情：“对……对不起，我错了……”

        下一秒，他就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那大叔折了他的手骨。

        “呃啊——！”

        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对。”

        他拽起沈长风的头发和他对视。

        “你想说我凭什么打你，你想说你什么也没做，你想说你只是说了一句话tm的就被揍了，你想揍回来，你在愤怒。”

        “那你说凭什么呢！阿？凭什么我要揍你？”

        阿迪忍不住想上前制止这场暴行，却被一旁的尼布拉了回去。

        “你不要太唔……”尼布捂住了他的嘴。

        “你才是不要太冲动！你可打不过他！”

        “可是！”

        另一边，那个大叔还在盯着沈长风，好像一定要从他嘴里听到什么答案。

        沈长风还在大口大口喘气，这片空间里的空气好像都被夺走了一样。

        “因为……”沈长风开口咳了好几声，后面几个字很轻很轻。

        “什么？”

        “因为，”

        脸上不再刻意强装恐惧，沈长风直视着对方那双金色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我比你弱。”

        大叔沉默了一瞬，突然就大笑起来，震得大地仿佛都在颤动，“——哈哈哈哈，没错——”

        随后他的表情变得肃穆，语气也格外认真。

        “强者可以支配一切，小子，你记住了！”

        “如果有一天你比我还强了，不管你是想揍我还是杀我，都随你的便！！”

        “——如果你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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