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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章.药店卖熊胆(上)


“你快拉倒吧。”一听马玲要花钱,赵军不禁笑道:“咱俩出来,还能让你花钱吗?”

        说完,赵军回身从后面那张桌靠墙的桌边处,拿过一个白色的小瓷壶。

        这小壶形似酒壶,壶身上贴着一块正方形的胶布,胶布上写着一个醋字。

        这年头餐馆也不容易,这些器皿并非桌桌都有,两张桌用一套,食客们串着用。

        赵军把小壶递给了马玲,然后回身又拿过装酱油的小壶和装辣椒油的盖碗。

        赵军三人面前各摆着一碗大米饭,二大碗盛的米饭实实成成还上尖,差不多得将近四两,当真实惠得很。

        在三人饭碗旁边,各有一个小碟,碟子里盛着蘸料,是为了蘸大蒸饺使。

        “玲儿!”赵军笑呵地夹起一块红焖刀鱼,送到马玲碗里道:“你尝尝这个。”

        然后,赵军又给马洋夹了一块,道:“吃吧,小弟。”

        该说不说的,这孩子懂规矩,虽然看着一桌子饭菜口舌生津,但马洋始终不曾动筷。

        听赵军如此说,马洋将横置于碟上的筷子拿起,但他还是没吃,而是看着赵军,在等着赵军先动筷。

        可此时的赵军,哪有工夫管这小子,他光顾着和马玲说话,道:“玲儿,你慢点儿哈,这鱼脊(jīn)的骨上有刺。”

        赵军说的脊的骨就是脊背,带鱼背上的鳍与肉以刺相连,这边的馆子收拾带鱼,就是用剪子把鱼鳍齐背剪下,这样那一排小刺仍留在鱼背里。

        “嗯呐!”马玲应了一声,永安林场近三年,每个春节给工人发福利时,有带有五斤刀鱼,马玲能不会吃这个吗?

        但林区吃鱼,不是油炸,就是酱焖。

        马玲夹起那刀鱼块看了一眼,随即又看向赵军,问道:“这是酱油炖的啊?”

        “嗯呐,先煎完了又焖一下子。”赵军笑道:“你尝尝。”

        马玲咬了口刀鱼肉,顿时眼前一亮,赵军在旁道:“就口米饭。”

        马玲也是听话,放下刀鱼使筷子夹起一小口米饭放进嘴里。

        马玲咀嚼两下,大眼睛瞬间更亮了!

        红烧刀鱼就是下饭的菜,咸、鲜、香综合在一起的鱼肉香配上白米饭,那滋味绝了。

        “好吃吧?”赵军问了一句,马玲连连点头。赵军见状,又夹起一块刀鱼送入马玲碗中,道:“你多吃哈。”

        “嗯,嗯!”马玲点头,道:“你也吃。”

        “嗯!”赵军笑呵地去夹肉时,正对上马洋那嫌弃的眼神,赵军微微一怔,对那咬着筷子头的马洋道:“傻小子,你不吃,你瞅啥呢?”

        说着,赵军夹块酱肉片往蒜泥碗里一蘸,随手递给马洋,然后自己又夹起一片肉蘸蒜泥往米饭上一铺,端碗使筷子把肉和米饭都扒拉入口中。

        见赵军开吃,马洋也不客气了,红焖刀鱼、酱肉片、米饭、大蒸饺接连送进嘴里。

        大概五分钟后,肉段烧茄干也上来了。肉段对姐弟来说很是新鲜,眼瞅马洋碗里的米饭没多少了,赵军忙叫老板娘再给盛饭。

        三人在干掉了一斤蒸饺、三碗米饭后,又要了两碗米饭。这两碗,马洋自己一碗,另一碗赵军和马玲分了,赵军大半碗、马玲小半碗。

        赵军最先吃完,他起身到柜台前,又拿了三瓶汽水之后,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给了老板娘。

        这顿饭一共花了赵军九块三毛钱,老板娘正要找给他七毛钱。却见赵军抬手示意了一下,然后掀开柜台上盖盘子的纱布,指了指盘子里的猪心,紧接着又指了下老板娘手里的钱。

        开门做买卖的,不说是七巧玲珑心,也懂人情世故。老板娘顿时心领神会,抄起旁边的木架子,将那半个猪心夹起放在一块旁,然后又夹过一块一拃半长的酱苦肠。

        赵军笑着冲老板娘一竖大拇指,老板娘笑着一点头。

        当赵军回到座位上时,马玲已经吃完了,马洋则端过一个个盘子,将剩菜、菜汤都倒进自己的碗里。那红烧刀鱼的汤和剩的肉段茄干也就罢了,可那酱油片上锅熥的时候会出油,此时肉片吃光了,在盘子底还剩油不少油,马洋也将其倒入自己碗中,然后拿筷子一和,唏哩呼噜地往嘴里划拉。

        随着马洋把饭碗一撂,鼓着腮帮子,一边嚼,一边对马玲含糊不清地说:“姐,你给我拽块煎饼。”

        “啥?”马玲一怔,问道:“你还没吃饱啊?”

        马洋手拿筷子往那肉段烧茄干的盘子上一点,道:“我要给这盘子扫(sǒu)扫(sǒu)。”

        马洋的意思是拿块煎饼,把盘子里烧菜的油蹭在煎饼上,然后他再把这块煎饼吃了,这样不浪费油。

        “啊……”马玲并没感觉到有任何不妥,也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丢人、没面子的,当即就要去拽自己的挎兜。

        “玲儿啊,你等会儿!”这时赵军连忙拦住马玲,然后问马洋道:“小弟,要不就再来碗饭呢?半碗也行?”

        赵军说话时,那老板娘从后面回来了,她听到了马洋和赵军的话,当即轻声招唤道:“小啊,我再给你盛口饭”

        “不用……”马洋刚出言拒绝,却听老板娘道:“吃吧,不管你要钱。”

        马洋闻言,瞬间改口:“谢谢婶子。”

        老板娘笑着往后厨走去,赵军拿起旁边的汽水,伸过去磕了一下马洋的汽水瓶,道:“喝点儿,别着急哈。”

        “嗯!”马洋抄起汽水就往嘴里灌,马家有林场职工,家里也有地,但他家条件一般。当初马胜结婚,马大富、王翠花鼎力相助。不至于说掏空了家里,但两口子从大儿子结婚后,就开始给马洋攒娶媳妇钱。

        所以家里吃喝尽量以吃饱不饿为主,在永安屯里属于中等。今天跟赵军进城,马洋这顿可是吃美了。

        “来!”老板娘端着一个盘子、一个碗回来了,碗是小碗,成了满满一碗饭,而那个盘子里装的是切片的酱猪心和切段的酱苦肠。

        猪心和苦肠也都上锅串气熥了,端上来时散发着一股特殊的香气。

        “婶子。”马洋看到那盘子里的猪心、苦肠时,忙转头对那老板娘道:“我们没要这个!”

        “我要的!”赵军在旁插话,他笑着冲那老板娘点头,算是谢过她送的米饭。

        “咋又要菜了呢?”马玲看向赵军,说道:“这得花多少钱呐?”

        “没事儿。”赵军把那盘子推到马洋面前,道:“小弟你吃饱了哈。”

        说完,赵军起身拎起旁边的三角兜,回头对马玲说:“你陪小弟在这儿慢慢吃,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嗯呐,你去吧。”马玲应了一声,赵军又提起旁边的麻袋卷,快步向餐馆外走去。

        赵军出到餐馆外,将麻袋卷夹在左边腋下,右手提着三角兜,直奔广场一侧的国营药店而去。

        还是那个药店,赵军这次还是中午来的。赶上午饭的时间,店里和上次一样,还是人不多。

        而那个老大夫孙启山,他今天还是坐在最里面的药柜下,还是看着报纸。

        当赵军进入药店,直往里面走去时,药店员工纷纷向赵军望去。

        而赵军来在孙启山面前,微微低头笑道:“老爷子。”

        “嗯?”正双手展着报纸的孙启山,向下一低头,卡在鼻子上的眼镜向下一滑,孙启山双眼睛顺势向上挑看赵军。

        “哎呦!”当看清赵军样貌时,孙启山连忙起身,同时将手中报纸一合,随意地丢在柜台上。

        然后,老头儿把眼睛往下一摘,他这副老花镜,两条镜腿都被绳拴着,而那绳就挂在孙启山脖子上。随着被他摘下,那眼镜就挂在胸前。

        孙启山向赵军笑道:“小伙子,来有事儿啊?”

        上次赵军来的时候,已经是老秋,不是放山的时间段了,但孙启山活了大半辈子,这老头子晓得神州大地从来不缺能人,由此他还断定赵军肯定是出自于某个大参帮。

        可再NB的参把头,也不能冬天放山吧?天寒地冻的,鹿角匙抠不动土,总不能拿镐刨吧?

        所以,孙启山问赵军此来是不是有事。

        赵军闻言一笑,他右手拎着东西,左胳膊夹着枪,于是仰头使下巴向后面一点,然后才对孙启山道:“老爷子,我有点儿药材,想卖给咱们药店。”

        “啊……”孙启山微微一怔,抬右手向后面相让道:“来吧,咱还那屋里唠。”

        赵军笑着点头,示意请老人先行。

        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个沙发。

        赵军往沙发上一坐,把麻袋卷往腿边一立,将三角兜往沙发桌上一撂,然后拦那准备沏茶的孙启山道:“老爷子,别麻烦了,我刚吃完、喝完来的。”

        “那也喝口水吧。”孙启山拿起暖瓶,往茶杯里倒了多半杯温开水。

        赵军起身接过,孙启山把杯子给他后,就在赵军对面落座。

        “小伙子。”孙启山眼睛扫了一眼那三角兜,笑着问道:“整着啥好玩意了?”

        孙启山虽然如此问,但他不认为赵军能整着啥好东西。参帮,除了放山抬参,顶多是划拉点儿草药呗。

        尤其是赵军今天没挎兜子,就拎了那么个三角兜,再看那兜子沉甸甸的,里头肯定不能是灵芝,应该是桦树茸或是穿地龙根之类的东西。

        可这年头的东北山林里,除了野山参以外,就连灵芝都不值几个钱,桦树茸、穿地龙不比土豆子贵多少,还至于大老远地来卖一趟吗?

        要不是断定赵军背靠着大参帮,孙启山都不会给他往后面领。

        “老爷子。”赵军笑着问孙启山道:“我想问问你老,咱们药店收熊瞎子胆,是怎么收啊?”

        “嗯?”老头被赵军问的一愣,他皱着花白的眉毛,问赵军道:“小伙子,你不是参帮的吗?”

        “啊,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我家是林区屯子的,跟屯亲手里捣腾几个熊瞎子胆。”

        “啊……”孙启山微微点头,道:“行,今年熊瞎子胆贵,像你们有钱的,捣腾也亏不着。”

        “是,是。”赵军点头,再问道:“那老爷子,咱们药店怎么收啊?”

        “怎么收啊?”孙启山咔吧下眼睛,道:“那得看品质,我也不知道你们收的是啥,反正我跟你说哈,要是棕熊的胆,它就不如黑瞎子胆值钱。”

        好嘛,这老头子还给赵军上起课了。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又问道:“老爷子,那咱棕熊胆是什么价呀?”

        “棕熊胆得晾干透了……”孙启山说了一句,见赵军笑呵呵地看着自己,便道:“半斤左右的棕熊胆,差不多是一千二百五。但今天你来了,我能给到你一千三。”

        半斤一千三,那一斤就是两千六。这比之前郑东海给的三千块钱一斤,可是差了不少。

        但郑东海是撮堆儿收,孙启山是按个上秤,看每个熊胆的本质。

        于是,赵军向孙启山问道:“老爷子,那要是一斤半的棕熊胆,你能给多少钱呐?”

        “多少?”孙启山瞪眼看向赵军,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赵军面不改色,孙启山把脸一扳,道:“小伙子,你要往里头搀绿豆了,那我可不要啊!”

        有守规矩的人,也有不守规矩的人。有些人会拿小号的棕熊胆充当黑熊胆卖,也有往熊胆里灌绿豆的。随着熊胆反复的蘸水、阴干,绿豆会慢慢地粉到熊胆粉里,这样重量、体积都上去了。

        “老爷子。”赵军深深地看了孙启山一眼,同样将脸一扳,道:“咱不会那个!”

        说着,赵军解开三角兜,取出最上面那个大熊胆。

        阴干后的熊胆,胆囊表面全都是黑的,想分辨是铜、是草,一是取胆的时候能看出来,二是卖的时候破开胆囊才能看出来。

        但不管这是啥胆,那么大一个,看得孙启山猛然把屁股从沙发上抬起,弯腰向前看去。

        此时的孙启山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嘴里嘀咕着:“这是假的吧?”

        赵军双手托着熊胆,将其递给孙启山,道:“老爷子,你要认为这胆对,你就给个价。你要认为不对,我起来就走。”

        孙启山没说话,他接过熊胆仔细端详片刻,然后抬头对赵军道:“小伙子,这个我得找人来看看,你等我一会儿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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