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8章
常逾踩着晨曦就出了门,常骁可是提前叮嘱了多次,不要耽搁时辰,顾郦本来是要跟着一起去的,可常逾说,此行一去,不知吉凶,朝堂的这池水,没有人能站在局外看清楚一切,要说论功行赏,圣上连襄王都没见,又怎可能封赏他一个锦衣卫,没这个道理,可要说罚,除了将秦岭藏匿于府中,常逾更不知有何过错了。
常骁也是审时度势之人,这些日子也没少揣测和打探陛下的心思,多少也是知道些实情的,而他打探的消息,也正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常骁之所以将这差事交给他,就是要将这功勋算在他头上的,虽然这其中艰险万分,只是他也没想到常逾会豁出命去救襄王,索性人没事儿,否则常骁此刻估计肠子都悔青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舍命救下了襄王,不管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此人正义无私,还是从襄王的上奏的折子上对他的赏析,陛下对常逾这个人的印象可以说是就此有了根基。
顾郦今日要去看看马孝辉的情况,便也没在常府,趁着院里的冰冻的实,秦岭让岁桉穿好衣服出来练功,纵使岁桉有百般不愿,可昨日终究是自己耍的小聪明,今日若是再偷懒,秦岭明日对他只会更加严苛,便乖乖的听从的秦岭的话,自己却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
常逾因为护卫有功,官升两级,连带着宋弛都升了官,正四品可和常骁的官阶相同了,这也意味着,陛下有意重用于他了,常骁刚想说起常逾,办事果决,刚正不阿,想着趁这个机会将常逾调进吏部,却被常逾一句“叩谢陛下皇恩”给憋了回去。
这都叩谢皇恩了,常骁也无法再为他争取些什么了,只能带着宋弛他们俩领赏离开。阖宫两旁的的官道上,宫人们正紧锣密鼓的扫着夜雪的痕迹,逐渐展露出原本的模样,盘纹祥龙,砌砖石垒,仿佛踏上的每一步,都是历史的底蕴,几代人的传承,同时也彰显着天资的威严和肃穆,岁月剑拔弩张,从不给人成长的时间,尤其是在这种云波诡谲的皇宫里,常逾和宋驰跟着常骁,一路上常骁都没露过好脸色,即使是一些道贺,常骁都只是敷衍了事。常逾知道常骁不高兴,也清楚常骁的心思,只是这不是他的心思。
常骁:“为什么这么做?”
常逾故作不知:“师父指什么?”
“都学会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常逾:“师父想给徒儿谋一高职,可徒儿无心于此,更想在师父手下,为师父保驾护航!”
“你以为这样的说辞我就拿你没法子了!?”
常逾不语,算是默认了,师徒二人心照不宣的谁也没有戳破对方的心思,常骁想着他的身份,现在得罪他并无益处,常逾也不想去,这尊师重道的话可以说是屡试不爽了。
秦岭悄悄的跟了常逾一路,从镇抚司到皇宫,再从皇宫到镇抚司,秦岭好似如履平地,见没什么危险,便消失在了这重兵把守的镇抚司,上次常骁对常逾的教训,还似昨日晃在眼前,在这京中叨扰的这些时日,秦岭再一次感受到了朋友的意义,那是郑望予和赵羡庭死后,他再也没能感受到的,所以秦岭不想再失去常逾,昨夜常逾说要陪他去鬼市,秦岭虽然是默认,可也默认自己要保护常逾,哪怕自己都是强弓之末之躯,但对于他在意的人,不容有失。
皇帝不急不燥,纵使黄袍加身,白髯须鬓间倒是多了些仙风道骨的意思,棋局上的对决已成死局,若想冲破这局面,就要断尾求生,能将皇帝逼到这份上的,或者说敢逼到这份上的,也就只有他的胞弟,当年的九皇子,如今的康王爷了,这个康王可是在当今圣上夺嫡时,出了全力的人,野心能力远不在当今圣上之下,你要说他不想要那个位置,那是假的,可你要将他推到那个位置,还真服众不了,康王先天不足,生下来便有独眼症,这么多年,是眼罩从不离面,所以在他人眼中,康王便是自带不详之人,所以只能甘心做那辅佐之人,自古帝王多无情,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当今圣上极其信任这个胞弟,他也确实值得他的信任。
“多日不见,九弟这棋艺见长啊!”
康王因为独眼,所以总给人一种奸诈狡猾之姿,让人畏惧不敢上前。
康王:“皇兄故意相让,臣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这常逾,九弟觉得如何啊?”
康王搓着手里的棋子,毫不在意的说道:“皇兄心里不是有了答案吗,断尾求生,杀出一条血路,让常逾跟着老五,倒是有新生之意!”
“果然逃不出你的眼睛,这常逾是常骁的得意弟子,要是跟了老五,朝臣便猜到了朕的用意!”
康王:“可这孩子倒像是不愿啊!”
“他若真纵容常骁说下去,朕还真未必会选他,衷心护主,不卑不亢,不贪功,也不冒进,老五刚进京,身边要是有一个这样的人,倒是能快速在京中站稳脚跟了!”
康王:“鯖鱼之争,不知皇兄是想惊哪一条鱼啊!?”
皇帝的脸上挂着意味深长:“九弟觉得呢?!”
康王:“臣弟觉得,这棋要输了!”
所谓伴君如伴虎,康王能在朝中屹立不倒这么多年,不仅仅是因为有些功绩,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什么时候和圣上做兄弟,什么时候做君臣。就好像是这盘棋,明明的皇帝出于下风,可康王却故意说自己要输一样。
“这是家事,你我只是闲聊!”
康王接了话茬,却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就算圣上说了这是家常,可这涉及国储,哪里是闲聊,继续装傻的问道:“皇兄是看上老大了?!”
“他那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就没长在正地方,但凡有个人在他耳旁吹吹风,这天下就不一定是谁的了!”
康王:“那皇兄还赐婚戚氏!”
“赐婚戚氏朕另有意图!”
康王没在说什么,他心里早就有了定论,只不过,装相而已。
同样装相的还有执棋未落的圣上,这局棋,皇帝认输,两个人各自收了棋,重杀一盘。
“年纪大了,总有些恋旧,有些时候朕也在想,要是颖妃的孩子没丢,或许朕也不至于布此局盘了!”
康王:“老三生来天庭饱满,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会逢凶化吉的!”
当年的事,在场之人都是心知肚明,颖妃盛宠一时,圣上连南巡都要带上即将临盆的颖妃娘娘,也正是在南巡期间,颖妃早产,生下了当时的三皇子,可就在颖妃去给皇帝请安的功夫,孩子就丢了,整间屋子,金银玉器,银票利刃比比皆是,可唯独丢了三皇子,当时戚老将军掌军八十万,而当时颖妃的兄长,也便是现在戚家的家主,是掌管三万禁卫军的都统,若这孩子长成,戚家来个内外包夹,这朝政或许会直接改姓戚姓,虽然陛下派了不少人去寻,可最后的结果却是不了了之,颖妃自那之后,指责自身,主动禁足,自降位分,一是给圣上一个示弱的姿态,二也是想给那孩子寻一个福报。
颖妃在殿内看着兵书,武将家的女儿,装的再好,心里也是怀揣自由的,她能稳坐这宫里,不过是陛下和母家斡旋的转乘罢了。
予舒急匆匆的回来,将今日发生的事都告知了颖妃,颖妃连头都未抬,与他而言,这些事同她并无干系,他只关心自己的孩子。
皇帝和康王的对话,很快就传到了常骁的耳朵里,在锦衣卫这么多年了了,有些眼线还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常骁忽然觉得昨日常逾或许已经猜到了些许,这才开口阻拦,可常骁培养常逾,可不是为了让他成为一个质子的跟班的,所以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常逾得了常骁的训斥,当然,无非就是些“忘恩负义,升了官职就要爬到常骁头上的话!”
不过这些都是他们师徒三人故意做给外人看的,毕竟官职再高,也是常骁的手下,常骁命常逾闭门思过,提醒他人不能忘本,实在不行就回越州老家去瞧瞧,可常逾不知道,此行一去,再回来,一切都变了……常逾不愿跟着襄王,可若圣旨下来,他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倒不如按照师父所说,装作此状,还能逃过一劫。
寒盛楼里,珺娘正装扮着自己,今日是鬼市之期,虽然每月都有,可鬼市里的消息不必这寒盛楼里来的少,珺娘身着紫襦,不如往日的婀娜妩媚,妆发间倒是有些商人的干脆利落,只是额间的花钿化的仔细生动,恍如白山的云纹,又恍如遗世的红鸢。
孙妈妈看见珺娘如此装扮,未曾踏足,便后退了几步,珺娘从铜镜里看到孙妈妈的身影,平日里孙妈妈并不常叨扰珺娘,这些日子也不知是怎么了,隔三差五的来。
“妈妈可是有什么事?”
“还是新来的那四个,有一个人非要说见你!”
珺娘有些不耐烦:“规矩没和她们讲吗?不想留下的打发了就是了!”
“讲了,四个人留了三个,另外那个刚出去没两个时辰人就被那些地痞糟蹋死了!”
孙妈妈话语里没有一丝怜悯,这样好看的皮囊,这寒盛楼里多的是,死了一个也不打紧,让那些新来的姑娘长长记性,知道在哪能活下去,也挺好。珺娘笑意嘲讽,进了寒盛楼,自有她珺娘护着,出了门就生死有命了,都以为这寒盛楼是吞噬人的苦寒地,哪家落魄的姑娘没点子骨气,想进这青楼?可她们忘了,这京城里,最不缺的就不公平与人命。
“那是九爷手太狠,给吓着了?”
孙妈妈有些扭捏的说道:“也不是,她说他叫何二娘,庆州人!”
珺娘将画笔收好,这个名字寻常的很,显然那人也知道,又特意报了乡地,此人确实是熟人,值得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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