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升官

王夫人走雕龙画栋荣国府中，略有些心不焉，因为……她刚才见到贾敏了。        对于贾敏，王夫人心思很复杂，有羡慕，也有嫉妒。        王夫人是王家嫡女，王家也是娇养长大，可是，荣国府，她是儿媳妇，心力地伺候婆婆不，连姑子都要心伺候，不敢得罪贾敏这个受宠姑子。        未出嫁女儿金贵，做儿媳妇要站着伺候婆婆用膳，姑子却可以坐着和她母亲一起享受嫂子伺候。        贾家、王家这样大家族中，这是理所当然规矩。        不过，规矩不是万能，王夫人和贾敏之间，还有有了一些嫌隙，当然，都是鸡毛蒜皮事，王夫人这个嫂子自然要让着贾敏这个姑子，大家相视一笑，也就过去了。        吃亏是王夫人，对于王夫人来，事情并没有过去。        “嫉恨”种子就是这个时候种下，而后生根发芽，后长成参大树……        王夫人绝对不会承认，她心中嫉妒贾敏。        贾敏是贾家之骄女，王夫人也是王家受宠嫡女，虽然荣国公府比王家为富贵，但还不至于让王夫人嫉妒，让王夫人嫉妒，是贾敏能够识字读书，吟诗作对！        贾家和王家同为武勋世家，但荣国公贾源虽为武将，但并不是不通文墨武夫，因此，贾家男女皆自幼识字念书，少有不能诵诗读书者。        王家和贾家不同，王家是草莽出身武将世家，为了仕途，族中男丁都需要上学读书，至于女眷，王家信奉是“女子无才便有德”，王家女孩子都没有上过学，虽不是目不识丁，却也不过是认得几个字罢了。        王夫人年幼时，见兄长能够上学读书，心中羡慕，便和母亲她也要读书，结果被母亲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方熄了心思，自以为下间女子皆不能读书，只需恪守妇德，精通针黹女工就可以了。        嫁入贾家后，王夫人见贾敏品貌俱佳，文采斐然，心中是既羡慕又嫉妒，只得用“女子无才便是德”安慰自己，心中滋味却只有自己知道。        王夫人容貌秀丽，体型丰美，同辈大姐三妹皆不如她，可是，贾敏却生得比她还要妖娆风流，王夫人只得用“贾敏生得轻佻，是个狐狸精”来安慰自己，可心中嫉恨却如同野草一般滋长。        贾敏以国公府嫡女身份，嫁与林如海为妻，虽然林如海是才貌俱佳男子，但此时林父已逝，林如海还未高中探花，贾敏嫁入林家算是低嫁了。        贾敏坐着花轿离开了荣国府，王夫人心中觉得非常解气，恨不得贾敏立时便穷苦潦倒才好。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没过几年，林如海高中了探花，入了翰林院，仕途一片光明……如今，林如海已是正三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了，贾敏也妻随夫荣，成了三品诰命。        反观贾政和王夫人，十几年前，贾政是正六品户部主事，十几年时间过去了，贾政却只晋升了半级，成了从五品户部员外郎，王夫人虽是荣国府掌权管事之人，但却只是一个五品诰命。        贾母出身“四大家族”中史家，是荣国公贾代善之妻，是超品国公夫人，王夫人自然比不得，可是……        邢夫人是继室，家世、能力皆不如王夫人，却因丈夫贾赦身上有一个一等将军爵位，成了一品诰命。        宁国公府贾珍妻子尤氏，和邢夫人极像，既是家世不如王夫人继室，又是妻随夫贵威烈将军夫人，三品诰命。        对于心高气傲王夫人来，这是非常难以接受，于是王夫人心中对为嫉恨了。        王夫人保养得极好，如今依然端庄丰美，年近四旬依然能生下一子，足以证明王夫人魅力，可是贾敏这种拥有不老容颜女人面前，王夫人一点自信都没有！        再有，贾敏和林如海伉俪情深，结缡十余载却依然恩*如初，贾敏为林如海生下四子一女，林如海除贾敏外，再无侍妾通房。        王夫人心中对贾敏为嫉恨了，经过十余年积淀，王夫人现恨不得贾敏立时死掉才痛！        想到赵姨娘已经显怀了，王夫人心中为酸涩，她已经四十岁了，头发上已经有了银丝，眼角皱纹也要遮掩不住了，贾政歇她屋里时间越来越少，反而歇赵姨娘等人房里时间越来越多了。        这时，王夫人陪房周瑞家从门外走了进来，走到王夫人身边低声道：“太太，姑太太派人给老太太送信儿来了……”        林家！贾敏！        王夫人打起精神来，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周瑞家声答道：“姑老爷升任兰台寺大夫，被圣人钦点为巡盐御史，兼管两淮盐政。”        王夫人愣住了。        本朝国号是“大明”，承袭也是明朝官制，可是，本朝开国兴祖皇帝极为推崇“强汉盛唐”，使得本朝多了一些前朝官职。        兰台，是汉代宫廷藏书之所，由御史中丞主管，御史中丞兼任纠察，故后世又称主管纠察、弹劾官吏御史府为兰台寺。        “后汉以来谓之御史台，亦谓之兰台寺。”——《通典·职官·御史台》        朱元璋建立明朝后，改前朝所设御史台为都察院，长官为左、右都御史，下设副都御史、佥都御史，专事官吏考察、举劾。        本朝虽设正二品兰台寺大夫，与六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使平级，但不过是一个正二品虚职而已，并没有实权。        但是，如果兰台寺大夫兼任巡盐御史话……        本朝巡盐御史和“前明”同名七品官职并不相同，乃是两淮盐区高盐务专官，无定品，任期一年，一般由高品级官员兼任。        本朝盐务管理机构是两淮巡盐察院署和两淮都转盐运使司。        两淮巡盐察院署长官便是巡盐御史，两淮都转盐运使司长官称两淮都转盐运使，或运司使，从三品，下设从四品同知一人，从五品副使一人，从六品判官三人……        两淮巡盐察院署和两淮都转盐运使司皆受到巡盐御史节制。        盐铁都属于封建王朝国家垄断资源，盐税收入是国库存银重要来源。        巡盐御史兼管两淮盐政，乃是下间一等一肥缺，非圣人心腹不可担任。        不久之前，巡盐御史出缺，为了当巡盐御史，多少二品三品高官挣破了脑袋。        如今，圣人钦点了林如海为兰台寺大夫兼巡盐御史……林家怕是要再一次兴盛了！        神京，林家。        林如海欢喜地接了圣旨，传旨太监是圣人身边近臣，知道林如海是圣人极为看重臣子，于是献媚地道：“奴婢给林大人道喜了！”        本朝宦官权势远不如前朝，但他们毕竟是圣人身边伺候人，林如海不敢瞧，忙吩咐管家带着这位公公去喝茶，然后派人去找贾敏，准备“赏赐”。        将传旨太监送走之后，林如海忙换好了官服，进宫面圣，贾敏忙着派人到荣国府等姻亲人家，以及一些交好人家送信儿，一直忙到黑，林如海才归家。        林如海当了正二品大员，得了下第一肥缺，按林如海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现屋子中只有林如海和贾敏两人，两人脸上都没有了笑容。        因为，对于林家来，这个巡盐御史位置，不仅不是“兴盛开始”，反而像是一道“催命符”！        林如海虽为圣人看重臣子，但不过是一个不显眼三品官而已，神京中比林如海位高官员，比林家显贵人家，还是有不少，忠顺王等有夺嫡之心皇子都没有把人丁不旺林家放眼中。        林如海只忠于圣人，并没有介入诸皇子之间争斗，等到圣人崩逝，皇继位那一日，林如海虽没有从龙之功，却也不会被皇清算。        巡盐御史出缺，敢于争夺这个位置官员身后，都站着忠顺王这样是实权皇子。        结果，圣人钦点了林如海为巡盐御史。        两淮盐政乃是“夺嫡之争”中“兵家必争之地”，林如海也因此成了诸皇子想要争取到本方阵营官员。        林如海想要保持中立话，怕是会两边都不讨好！        圣人这是把林家放火上烤啊！        林如海要是敢“站队”话，圣人第一个饶不了林如海！        林如海没有叔伯兄弟，只有四个儿子，但就算是长子林谦，如今也不过十余岁年纪，不能为林如海分忧。        万幸是，林如海妻子贾敏不是一个见识短浅内宅妇人，林如海经常和贾敏起朝堂上事情，林如海教导下，贾敏也了解一些朝堂上事情，自然也知道“巡盐御史”是一个烫手香芋。        贾敏对林如海道：“圣人已经发了明旨，老爷还能抗旨不成，为今之计，是要好好想想今后怎么办！”        林如海苦笑道：“咱们儿女都还，我实是不想掺和进去……义忠亲王事，牵扯进去多少官员，前一刻还是锦衣玉食少爷姐，后一刻，男充军，女发卖……从龙之功可不是那么好得！”        贾敏俏脸上也露出了苦涩笑容，林如海得圣人看重是好事，可是，圣人年老体衰，指不定那一日就崩了……皇是哪位皇子，谁也不敢确定，若是押错了宝，“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都是轻！        林如海深吸一口气，道：“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看圣人身体康健，应该还能……”活上一段时间，“两淮盐政如此重要，巡盐御史一年一换，我有何德何能，能够连任数载……”        林如海意思——圣人看着还很健康，应该还能活上几年，没准圣人还没有崩，我就不当巡盐御史了！        可是，如果林如海能够平安地卸任巡盐御史话，绝对能进一步，到那时候……        贾敏点了点头，道“也只好这样了……老爷，那我明日就开始收拾行礼了。”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家里就都交给夫人了，我明日还要进宫面圣，等略闲下来了，你我去一趟荣国府，一是向岳母辞行，二是见见你那个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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