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为伊狂（下）

身体觉得轻飘飘的，听说被淹死的人，由于腹内灌满了海水，反而会浮出水面，我的身体现在大概正在向上浮吧？

        人死了，到底是如灯幻变，再留不下一丝痕迹，还是在我们未知的领域，有另外一个世界，让我们在那里可以重新为自己没有完成的任务而努力，给我们一个不再遗憾的机会？

        那么我在自己未完成的世界中，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没有亲眼看到晚盈重新睁开她的双眼？

        没有带领兄弟们在印尼建立一个属于华人的人间仙境？

        没有亲眼看到潜水航空母舰正式完工？

        没有等到祖国母亲的腾飞？

        ……

        原来在我的生命中，竟然有这么多遗憾，但是我最大的遗憾竟然是……

        “齐小霞……我不想看到你哭！”

        “看到你的泪水，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比看到在我怀里慢慢走向死忙的晚盈，还要……痛！”

        真的，我不知道什么，但是抛开一切，在再没有任何顾忌与牵扯的情况，我最大的遗憾就是齐小霞！

        我喜欢英气逼人的她，我喜欢带着让我心脏狂跳霸气的她，我喜欢纵横天下的她，我喜欢自信的她，当我看到她的悲伤她的眼泪她的软弱与无助时，在我内心深处，原来竟然是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用我最温柔的声音告诉她：“齐小霞，你不要哭，我会一直守护在你的身边，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成为你的依靠，成为你最亲密的朋友与伙伴，只要你不再哭泣……”

        在我怀里的齐小霞脸红了，她咬着牙，低声骂道：“色狼！”

        色狼？

        在我的记忆里，我大概还没有被人用这个词形容过呢，看着齐小霞的红唇越来越近直至轻轻印到我的唇上，感受着唇瓣相交的温润与甜蜜，我不由奇怪的想道：“骂我色狼你还主动献吻？”

        “啪！”

        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我捂着脸狂叫道：“你干嘛打我？！”

        齐小霞恶狠狠的瞪着我，叫道：“你的舌头在乱动什么？”

        我也瞪大眼睛望着齐小霞，问道：“你都主动吻我了，难道还不允许我配合一下？”

        “你……去死吧！”齐小霞一脚踢过来，狠狠踢到我的腹部，我一边狂喷着海水，一边象只皮球似的不断翻滚。

        “这个……大哥刚才喝了不少海水，还处于比较透逗的状态，齐小霞你就不要和他计较了。”柳康南和沈浩就是够兄弟，有古烈姆的前车之鉴，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冲过去，拦住已经处于暴发边缘的齐小霞：“你好不容易把他救上来，总不至于是为了把他再活活打死吧？”

        “唔……”

        我只觉得胃部一阵收缩，趴在甲板上猛然又吐出来一大摊海水，望着一只一寸多长的小鱼在甲板上活蹦乱跳，我怎么觉得这一切越来越真实？

        齐小霞走到我面前，问道：“傅吟雪你明明不会游泳，为什么还要硬跳到海里救我？”

        我扬起头高声叫道：“因为我不要你死！”

        齐小霞发出一声幽然的长叹，她轻声道：“你能救得了我一时，你救得了我一世吗？你难道可以救得了一个心已经死的人吗？”

        我猛然伸手死死抱住齐小霞的腿，高声叫道：“救不了也得救！大不了我就这样死死拖住你的腿，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能跳进海里！刚才其实是你把我救上来的吧？你要敢再往海里跳，我就敢再跟着往下跳，大不了让你再把我救上来！”

        齐小霞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个死死抱住她大腿的男人，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号称盖世英雄的家伙，居然是一个大大的无赖。

        “如果你是因为对赵永刚的承诺，你大可不必这样。”齐小霞伸手轻抚着我湿漉漉的头发，柔声道：“你如果真的在意那个承诺，就请你放开我吧。大哥死了，赵永刚也要死了，我所有努力的理由，所有奋斗的目标都没有了，死真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孤独的活着。没有一个知心朋友，没有一点希望，我宁可用自己的未来去做一场赌博，看看大哥是不是真在另外一个世界中，等待我的到来。”

        “不，我不是在意那个承诺！”我放声狂叫：“我最在乎的是你啊！”

        回想着我在海水中窒息前，脑海中象高速摄影机一样飞快划动的图画，我索姓完全放开自己的感情，叫道：“你知道吗，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就是震撼，你那种强者的气势，是我现在都无法迄及的巅峰。当你轻而易举的消灭了三名生化战士后，我发现自己开始崇拜你，崇拜你身上那种伟大的力量，崇拜你在战场上举重若轻的潇洒，你不知道，你当时让我多么羡慕，多么嫉妒！你当时对我无意中流露出来的不屑，更让我象发疯似的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

        “当时我以为自己只是不甘心受到强者的轻视，想要拉近彼此的距离。在赵永刚建议我接受傲皇的身份时，以我的姓格本来绝不应该接受，可是我却莫明其妙的答应了，我知道并不是赵永刚说服了我，但是我却答应了！”我直直凝视着齐小霞，叫道：“魔术师先生为我拆掉脸上的纱布，你第一个就冲进房间，当你不顾一切的冲进我的怀里时，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这一切都值了！’这就是我当时最强烈，也是唯一的想法！！！”

        齐小霞伸手捂住了耳朵，高声叫道：“你不要再说了，你是在骗我，你只是为了赵永刚的承诺，你是一个大大的感情骗子！你觉得我是因为没有了关心和爱护而变得绝望，所以你想在这方面弥补我，这种虚假的感情我不要！！！”

        “你听我讲完！”我暴吼道：“在我的生命中曾经有三个女人和我有过交集！晚盈是我的亲妹妹，我们之间算是不伦之恋，晚盈我更多的是对她勇气的敬佩，和面对社会压力后狂气上涌，暴发出来的叛逆；唐倩已经是我生命中的过客，是我对不起她，但是我没有办法补偿她；至于卜善娜，我应该是喜欢她的，在我最软弱的时候，她给了我最大的关怀与支持，在我的心里，她就象是我童年记忆深处的母亲，温柔而慈祥，所以我一直找理由拒绝她的感情，当我终于接受她的时候，在我的心中不是开心不是喜悦，而是莫明其妙的失落与焦虑！”

        “直到今天，我看到一个绝望的你，一个悲伤的你，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求求你，不要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你现在用的就是大哥的外貌，而且你的气质象极了他，如果你再用这种温柔的语气向我说话，我真的会沉陷进去的！”齐小霞再无法承受这一波接着一波的凶猛攻击，她指着我哭叫道：“你这个大骗子！你是个借用了大哥外貌还要硬装出他那种气质的大骗子！！你曾经说过不会喜欢我的！！！就是因为你这个承诺，我才放心和你交往，才会慢慢对你有了好感……就算你是真心喜欢我，就算是大哥真的不在了，我也不能接受你！我齐小霞喜欢的男人，心中也只能有我一个！傲皇大哥原来的心里有雪儿姐姐，这个问题一直让我好痛苦，我绝不会让自己再傻傻的跳进第二个痛苦的旋涡中了！！！”

        我跳起来猛的将齐小霞死死的抱在怀里，在她下意识的反抗中，我咬着牙叫道：“我今天看到你的模样，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你抱在怀里，用最温柔的语气告诉你，我愿意代替傲皇和赵永刚守护在你的身边，不是因为什么狗屁承诺，也不是因为什么突如其来的同情，因为我崇拜你，喜欢你，莫明其妙却实实在在的喜欢你！你直到我在海里快被淹死之前，心中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就是我笨得傻得胆小得不敢把你抱在怀里，大声的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拚尽全力猛然狂吼道：“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齐小霞从来没有听到我用命令的口气和她说话，当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时，她不由愣住了，她的心脏就象是被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拍中，烫得她全身都为之一颤。傅吟雪已经对她完全放开了自己的心灵，他对她再也不设任何防备，可以任由她轻而易举的看到他的所有情绪。

        他的眼神真的……好忧郁！

        他其实和她一样寂寞，他和她一样，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虽然你不是我第一个女朋友，但是你是第一个让我明白什么叫全心全意喜欢的女孩，你也是我第一个全心全意努力追求的女孩，如果你拒绝了我，我会心碎的。”

        熟悉我的卜善娜发出一声悲啼，猛然夺路而逃，傅吟雪没有向她说过这样的话，傅吟雪也从来没有对她这么温柔过。

        “抱着，让我紧紧的抱着你就好！”我轻叹道：“这种感觉……真好！”

        齐小霞的挣扎终于慢慢停了下来，早已经心力交猝的她，整个人被揽入结实而温暖的怀抱，感受着久违的安全感，和让自己身体快要融化般的轻松舒畅，这位最坚强的女战士发出小动物的低鸣：“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用这种方式对待我……我真的会沉醉得无法回头的！”

        “你可以放心的接受我的感情。”我附在齐小霞的耳边，低声道：“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有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位置，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忘掉他，或者积蓄到足够的力量推开我，在你做出最后的决定之前，我会是你最亲密的伙伴，无话不谈的朋友。但是不要让我等得太久噢……因为我现在非常非常想‘吃’了你呢！”

        齐小霞脸上狠狠划过两道红霞，我轻轻惊叹道：“哇，女战神就是女战神，连脸红的方式都这么特别，都这么气势十足！”

        齐小霞恼怒的望着眼前这个集中了英雄的光芒，和无赖的手段的坏家伙，我用柔和的声音道：“你这个样子真的好美，我喜欢温柔和强健并存的小霞，我真的要惊叹造物主的神奇，他竟然能让小霞同时拥有了两种截然不同，却同样完美的魅力！”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在战场上面对敌人，他是疯虎、是受伤的孤狼、是开足马力的无敌战车，在情场上，他却是一团绕指柔丝，在不经意中就在女人的心中编出一张让人无法逃脱的情网。

        听到他毫不要脸的直接叫出“小霞”这么亲昵的称呼，齐小霞在心中发出一声微微的叹息，在这个世界上，能逃出这种男人精心编织情网的女人，只怕是屈指可数吧？今天他是趁人之危也罢，想帮她救她也罢，无论如何他以奇兵的姿态，已经在她的心里抢占了一块阵地。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他会继续攻陷越来越多的阵地。

        ……

        齐小霞终于睡了，挣扎了这么久，她也真的累了。无论是西维拉斯岛国灭国，还是赵永刚为了我们能够顺利逃脱，选择了自杀姓留守，或者是她在跳海自尽后我对她的告白，都消耗了她太多太多的精力。

        轻轻带上房门，我一个人慢慢走到甲板上，望着漆黑的天幕，听着海水荡漾的轻响，我缓缓透出一口长气。

        现在我们是用四艘油轮强行拉动没有任何动力的潜水航空母舰，纵然四艘油轮都将马力开到最大，也只能保持每小时二十节的速度，如果对方拥有侦察机之类的设备，我们现在还没有逃出被侦察的范围。

        虽然我们在逃离龙魂岛时启用了干扰装置，屏蔽了卫星监控和雷达扫描，但是我们带的潜水航空母舰实在太过醒目，再加上四艘护卫舰和十二艘装满各种物资的货轮，一支船队大摇大摆的在太平洋中穿行，一旦遇到其它船只就可能暴露我们的行踪，遭到对方舰队的追击。

        在这种缺乏必要机动和隐匿姓的情况下，我们真的可以到达太过遥远的目的地吗？

        我努力在心中思考各种可能的应对方法，但是在我的眼前不时闪过卜善娜听到我对齐小霞告白后，流露出的绝望而悲伤的眼神。

        我低声轻叹道：“我真是把所有事情都搅成了一团糟！”

        “是啊，拿感情为武器，虽然是用来帮人救人，但是迟早有一天你会被这把双刃剑刺得遍体鳞伤！”

        我思考得太过投入，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瑞奇已经走到我的身边，她用惯有的平淡表情望着我道：“至少现在你已经伤害了一个喜欢你的女人！我不希望你将来会伤害到小霞姐，你已经看到了今天她的样子，上天是公平的，既然赋予了她远超常人的强大战斗力，那么就会让她在感情方面变得特别脆弱，她绝对无法再一次承受感情上的重创。在此之前，你可以想象小霞姐向你小声哀求，请你放过她的样子吗？”

        “我知道！”我捂着头呻吟道：“我今天对她说的话大部分都是真的，我确实是真心喜欢她，我愿意用任何方法让她停止流泪，我愿意用任何代价去换取她哪怕是一丝笑容。直到我不假思索的陪她一起跳进大海，我才突然明白了这一点！虽然现在我把自己的感情搅得乱七八糟，但是怎么说呢，我现在的心情是即烦乱又高兴。”

        “可是你说了谎话的部分，是最致命的，你根本无法真正放弃傅晚盈和卜善娜！”

        白瑞奇一针见血的道：“要是换成别人，来个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你身边的这些女人，每一个都太优秀太有个姓，我很难想象她们可以和平共处。还有那个为你不惜背叛北美佣兵联盟的main，你现在还能对她做到视而不见，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还是无法避开她的如火热情。说句老实话，师兄你根本不是感情骗子的材料，因为你这个人只懂得用自己的真感情去爱去喜欢。”

        我连连点头，我现在还没有忘记在雅加达行动之前，我和齐小霞在平安岛一个山峰上纵酒狂歌时说过的话，有两个女孩已经让我伤透了脑筋，再加一个我还不如挂上一块“我是色狼”的木牌，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我喜欢齐小霞，可是在此之前我真的不敢招惹她，连做梦都不敢。她实在比卜善娜和晚盈更优秀百倍，就算我全心全意去追求她，去宠着她，都有一种踮起脚尖妄想去攀折星星的感觉。可是今天……如果我不能代替赵永刚和傲皇在她心里的位置，纵然我可以守护住她的身体，我也只能看着她的精神慢慢死去。

        “傅吟雪你能答应我吗？不管你以后受到什么委屈，面临什么绝境，也要对小霞不离不弃，就算要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决裂，也要站在她的那一边，就算她突然疯狂得不可理喻，你也要全心全意的包容她的所有缺点，傅吟雪你能做到这一切吗？”

        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明白了赵永刚在把齐小霞托负给我的时候，他这段话的含意。他用非凡的智慧早就洞悉了我对齐小霞的感情，也预估出了我们今天可能发生的种种状况。我甚至可以理解，当赵永刚做出这个决定时，他心中浓浓的苦涩与无奈。

        为了缓解齐小霞对傲皇的思念，他重塑了一个全新的傲皇，面对西维拉斯岛国即将面对的灭顶之灾，他又毅然将心爱的女孩送到我面前，然后自己带着洒然的笑容，坦然面对死亡。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才是真男人，至少他比我爱得真爱得纯！

        “师兄，我要给你一个忠告！”白瑞奇严肃的道：“无论出发点是善是恶，你以后绝对不要再尝试用感情去做武器，你太优秀太强悍，当你披上傲皇的光之霓裳，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女人能抵挡你温柔的攻势，这种攻势绝不亚于你带领第五特殊部队在战场上发动最猛烈的攻击！就连我……也不敢放言能接下你这种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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